45 龍寶

君漣漪不知自己是如何掙脫出月蕪寂懷抱的, 亦不知自己是如何忍着痛一步一步從屋裏出來的。

此時此刻他唯一的想法,只有救他的龍寶。

他出了屋,瘋狂地開始搖晃起他之前送予容玉的鈴铛, 盡管他知道那個鈴铛只有在他靠近容玉時才會有效,可是他現在別無他法。

容玉現在成了他唯一的希望。

許是他的祈求被上天聽到了, 也許是老天爺終于開始憐憫他,在他昏迷過去的前一刻,他終于看到了朝他疾步而來的容玉。

真好,他的龍寶有救了。

君漣漪想着, 已是再堅持不住, 緩緩的倒了下去。

有一雙冰冷的手接住了他, 那人冷眸冷面, 渾身浴血的模樣,猶如地獄而來的修羅。

他緩緩擡眸,冰冷的眸子如同利刃一般, 狠狠刺向疾步而來伸手試圖接住君漣漪的容玉, 冷冷開口:“藥他已經喝了。”

容玉微愣, 随後緩緩将手收回,有些頭痛一般揉揉額角,“仙尊真的想好了嗎?這孩子……可是他的命。”

“留它才是要他的命。”月蕪寂将目光落到懷中人身上, 眸中陰鸷一閃而過, 然而很快, 他的眸子又柔和起來, 抱他的手亦是緊了緊。

今生, 他又一次, 将利刃送入了他的心房。

只是他君漣漪不知的是, 龍族的心髒, 與人族正好相反,是在右邊的。除非他有意去刨他的心,不然他根本不可能真的将他殺死。

當利刃刺穿胸膛的那一刻,他真的好恨,恨他君漣漪無情無義,恨他君漣漪又一次試圖将自己殺死,恨他君漣漪每一次動手時都毫不猶豫。

當胸膛被刺穿的那一刻,他恨不得就此一掌拍死君漣漪。

可……當他真的對上他的眼的時候,他頓住了,且久久忘了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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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怎樣一雙眼呢?

失望、難過,夾雜着悲傷與痛苦,看向自己時,恍惚讓他有了種自己才是那無情無義之人的錯覺。

那是他前世從未在君漣漪眼中看到的情緒,亦是前世自己臨死前看君漣漪時的眼神。

君漣漪看得他……明明被刺穿的是左胸口,右胸膛裏的心髒,卻好似被千刀萬剮了般,疼痛難當。

太痛了,是前世被背叛被欺騙被刨心所加起來的痛楚都所不及的。

為何會這樣痛?

月蕪寂問自己,可他自己也給不出答案。

他開始迷茫,久久忘了動作。

直到感覺自己設的結界一次又一次的被人沖撞着,直到感覺到懷中空空如也,他方反應過來,心頭一緊,連血都來不及給自己止,便匆忙出了屋。

卻見那人,手中不住的搖着那個他與容玉定情時所贈的鈴铛,一遍又一遍的喊着容玉的名字。

容玉!容玉!容玉!

前世今生,他的心裏都只有容玉罷了。

外面,容玉還在苦苦哀求着想要進來,而裏面,君漣漪卻是掙紮着想要出去,自己夾在他們二人中間,仿佛像那……卑鄙無恥,又可笑極了的小人。

他想,他就是要做那小人,讓他們哪怕是死,都不得相見。

可,聽着君漣漪那一聲又一聲地祈求般的喊着容玉的名字時,他終究是狠不下心來。

他終是學不會君漣漪那……一次又一次對深愛自己之人出手的狠心。

于是他撤去結界,想要默默離去,不想看那二人接下來的親親我我。

卻不想,君漣漪卻突然一個踉跄,朝前跌了去。

他根本來不及阻止自己,身體就先過腦子,飛速而去。

将人抱入懷中之時,他的心終于沒那麽疼了,他的身體,亦是欣喜得在微微發着顫。

他近乎頹敗的發現,自己還是高估了自己,自己根本沒法對他放手,他的身體、他的心,哪怕只要與他有哪怕一丁點的觸碰,就會馬上繳械投降,将自己鼓足了放他走的勇氣,都擊得潰不成軍。

他對他就是有如此強烈的占有欲,他從來都是知道的。

他不允許任何人對他有肖想之心,亦不允許任何人将他從自己身邊奪走,哪怕這個人是他們的孩子,也不可以。

緊緊抱着懷中人,月蕪寂面色仍舊冷淡,毫無感情道:“孩子沒了,過一段時間他就會忘了的。”

“仙尊真這麽覺得嗎?”容玉卻是笑了,靜靜地看向月蕪寂,“仙尊真的覺得,阿漣能忘記這個孩子嗎?真的覺得……”他像是故意一般,頓了頓,才接着道:“他醒來之後發現孩子沒了,他還會有活下去的欲望?”

這話聽得月蕪寂心頭一緊,面色卻仍未現出半分波瀾。

他緊抱着懷中人,轉身,不欲再理容玉。

卻聽身後的容玉又道:“仙尊,你真的想逼死他嗎?”

是愠怒又有些氣急敗壞的口氣。

“你若真的想要他死,何不現在就一刀了結了他,何苦對他如此苦苦相逼?”

月蕪寂一怔,轉身冷冷看向容玉,啓唇,“本尊沒有逼他。”

“你沒有逼他?”容玉笑得越發諷刺,“那是誰強迫了他?又是誰給他上了刑?是誰将他送去了銅倥山?又是誰把他送入了九層鎮妖塔?仙尊,你猜猜他為什麽受盡如此苦楚,都沒有想過要自缢?”

這些事情的其中緣由,其實容玉知道罪魁禍首是顧淩才對,但他想要救君漣漪,想要救他的孩子,就必須要把話往重了說,他別無選擇。

可他卻不知,這些事情的真正罪魁禍首,真的是他月蕪寂。

是他将君漣漪推入的險境,才讓君漣漪欠了顧淩的恩情,後面才會有那麽一連串的事情發生,讓他一步錯,步步錯,最後走上了這一條受萬人唾棄之路的。

月蕪寂的手開始顫抖起來,看着懷中人,面上表情再是保持不住,顫抖着唇,微微紅了眼。

他真的會因為孩子沒了,而不想活了嗎?

月蕪寂無從得到答案,最終還是,抱着君漣漪回了屋,将容玉隔絕在了外面。

君漣漪又夢到了那條龍,無精打采的躺在他身邊,仿若死去了一般。

他心中微緊,想要去摸它,卻見那龍緩緩睜開了眼,朝他軟軟地喊了一句,“爹爹……”

夢戛然而止,他滿頭虛汗的從夢中驚醒過來,腹中鈍痛仍是未消。

他的孩子……

手輕輕覆上小腹,君漣漪怔怔地看着床頂,一眼不眨。

有人來到了他身邊,扶着他起身,給他喂苦兮兮的藥。

君漣漪緩緩別過眼瞧他,咬牙,打翻他的藥,嘶吼出聲,“滾……”

月蕪寂緊抿着唇,冷冷瞧他,将被藥燙到的手悄悄藏入袖中,緩緩攥緊。

有淚漫上了君漣漪的眼,他不想再在月蕪寂面前落淚,便幹脆別開眼,不再看他,鑽回了被子裏。

月蕪寂靜靜地看着那床上鼓起的大包,顫抖着唇,許久才聽到自己的聲音:“熱粥在桌上,你要是餓了,就吃點。”

那一碗熱粥,是他用靈力溫着的,無論君漣漪什麽時候想吃,都不會冷。

君漣漪充耳不聞,直到有輕輕關門聲傳來,他才在被窩裏,悄悄哭出聲來。

月蕪寂站在門外,擡頭望月,亦是悄然落淚。

在之後的三天裏,月蕪寂都會時刻關注着小清閣裏的動向。

令他意外的是,君漣漪并沒有什麽過激的舉動,但相反,他卻是太安靜了,安靜到每天只躺在床上,盯着床頂發呆,不吃也不喝,哪怕他進屋,也視他如無物。

這個樣子,反而更讓他擔憂。

他試圖和他講話,和他說孩子沒有死,還在他肚子裏。

可是君漣漪,卻始終不搭不理,整日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猶如死屍。

他的身體,在以肉眼可見之勢消瘦變弱。

這種感覺,就好像眼睜睜的看着自己喜歡之人的生命在緩緩流逝一般。

最終,月蕪寂慌了,不得已,他只能強制給他喂食,結果在好不容易吃下後,君漣漪又全都吐了出來。

他從來不是一個會安慰人的人,現在更不知要如何去哄一個已然對自己失去全部信任的人,無法,最後他還是不得不去找容玉。

容玉朝他微微一笑,倒是沒有拒絕,接下了照顧君漣漪之事。

那一日,陽光正好。

容玉手中捧了碗熱粥入門,輕輕關上門,來到了他床邊坐下。

“今天太陽很好,阿漣,我們出門踏踏青吧。”

春日,正是踏青的好時節。

然而床上少年依舊未動,靜靜地看着床頂,連眸子都不眨一下的。

容玉輕嘆一口氣,伸手遮住他的眼,另一手抓住他的一只手,引着他的手來到腹間,細細的摸索着。

“阿漣,感覺到了嗎?它長大了一點。”

君漣漪心間微動,身體卻仍是未動。

容玉輕笑一聲,“它一直都在這裏,從未曾離去,不過,你要是再這樣的話,它就真的有可能會離你而去了。”

君漣漪心間微顫,終是眨了眨眼。

容玉感受着手心睫毛的觸感,緩緩地拿開手,将粥端到君漣漪眼前,“嘗嘗吧!我親手熬的。”

君漣漪就着他的手起身,緩緩垂了眸子。

容玉喂着他,一口一口将碗中粥喝盡,正要收碗時,手才被君漣漪一把抓住。

君漣漪顯得十分緊張迫切,幾日未進水的嗓子十分沙啞,“孩子,真的還在嗎?”

月蕪寂的話,他不信,但是容玉的話,他會信。

容玉點了點頭,又引着他的手摸了摸,“還在的,我保證沒騙你。”

那裏仍然是扁平的,但得了容玉的保證,君漣漪終是放下了心來。

容玉又扶着他躺回了床上,笑道:“你且睡一會,等醒來,我帶你去踏青。”

君漣漪點點頭,這些天來,睡了唯一的一個好眠,無夢驚擾。

容玉拿着碗出門,就看到了一直立在院中的月蕪寂。

他頓了頓,沒開口,往回廊走去。

月蕪寂見狀,亦是跟了過去。

二人直到走到足夠遠的地方,方停下步子來。

“他……如何了?”月蕪寂立馬開口詢問,顯得有些迫不及待。

容玉輕笑一聲,搖了搖頭。

月蕪寂心頭一緊,皺緊了眉頭。

容玉道:“他身體很是虛弱,若是慢慢調養,倒是能恢複過來。但……”他頓了頓,輕嘆一聲,“孩子不太好。”

月蕪寂靜靜看他,等待着他的後語。

容玉接着道:“這孩子自從成結之後,就未從阿漣身上吸取到一絲養分,本就身體不如其他龍族強盛,前幾日又受仙尊一劑猛藥重創……”他适時住了口,不再言語。

月蕪寂眉頭越皺越緊,良久,才輕呼一口氣,道:“我知道了。”

之前容玉說,那孩子就是君漣漪的命,他還是不信的。但前幾日君漣漪那狀況,倒是讓他不得不信了。

他不能讓孩子出事。

緩緩握緊拳,月蕪寂默默轉過身後,正待離去。

身後,容玉卻突然叫住他:“仙尊。”

月蕪寂腳下的步子一頓,等了許久,才等到容玉的後語。

容玉道:“青蓮門之事,仙尊要如何向大家交代?”

提及此事,月蕪寂不免冷哼一聲,涼涼道:“他們想要什麽交代,本尊皆全力承擔便是,但想上我雲夢山拿人,想都不要想。”

話落,月蕪寂再不多留,跨步而去。

容玉看着他離去的背影,又是一聲輕嘆。

許是有了容玉靈藥的滋補,君漣漪的身體恢複得也挺快的,不過半月功夫,便變得能吃能睡的了。

不過能吃能睡得沒半月,他又開始不舒服了,每天看到食物,都會莫名産生惡心犯嘔的沖動。

容玉說,這種情況叫害喜,是正常狀況。

君漣漪從前對此了解甚少,也不懂什麽叫害喜,查了醫書才知,這是有孕後兩到三個月時,才會出現的症狀。

手輕輕貼上小腹,他第一次對孩子還在他肚子裏有了确切的認知。

孕期嗜酸嗜睡,會時常抽筋,君漣漪一點也不落下。

不過容玉畢竟不是孩子父親,他也不敢事事都麻煩于他,于是在饞了梅子好久而不得後,這一日,他終于說服了自己,起了個大早,便想要下山去。

靈石,之前做大師兄時,門派每月發放了不少。

那時他已辟谷,除了每次用來讨好月蕪寂以外,倒是沒怎麽用,抽屜裏還餘下不少。

拿了靈石,君漣漪高興的出了門,卻不想,在下雲夢山時,看到了緩步而來的月蕪寂。

他頓時停了步伐,想也未想,就轉身欲回。

月蕪寂幾步走上前來,輕聲開口:“漣漪……”

但并未喚回已疾步走遠之人。

緩緩收回手,月蕪寂抿了唇,眼中落寞不言而喻。

晚間,他找到容玉,如實與他說了今日君漣漪要下山的事情,本想問問漣漪是否是有什麽事情的。

哪知,容玉卻是噗嗤一笑,道:“他許是嘴饞了吧!”

月蕪寂本還不懂容玉話中之意,直到晚上,翻了醫書,方知,容玉的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他連夜下了山,将果脯鋪裏的所有梅子酸果都買盡了,正打算給君漣漪送去,卻在進入小清閣時,聽到了裏面傳來了嬉笑聲。

此時已入了夜,外面的能見度不高,但那燭光倒映在窗戶上的人影,卻是清晰得不得了。

那是兩個少年的身影,他們二人都坐在床上,一個少年正伸出一腿,搭在另一個少年腿上,而另一個少年正在幫他揉捏着。

其中有個少年道:“這樣會舒服一點嗎?”

另一個少年道:“舒服多了,謝謝你,容玉。”

容玉笑笑,輕輕捏揉着手下的腿,道:“不要怕麻煩我,以後要是抽筋了,就和我說。”

君漣漪點點頭,含笑的看着容玉。

待到揉得差不多了,容玉便停了手,從袖中拿出個小紙包來。

君漣漪好奇的看着他,“這是什麽?”

容玉解開紙包,從中拿出一顆青梅子來,遞到君漣漪唇邊,“張口。”

君漣漪乖巧的張口,将那顆梅子含住。

頓時,酸味在口中蔓延開來,幾乎倒了牙。

但君漣漪卻十分享受的眯了眼,“好吃。”

容玉笑笑,将紙包遞給他,“不要吃太多,容易倒了牙。”

君漣漪雖不住的點着頭,但立馬,又拿了一顆放入口中。

容玉笑着搖搖頭,起身,出了門。

卻見,院中,月蕪寂正面色十分難看的站在那裏。

他手中拿着的,是一包青桔和一包青梅,青桔在他手中被他捏得死緊,有汁液順着他的手緩緩而流,他卻無知無覺。

容玉輕嘆一聲,走過去,正欲開口。

月蕪寂卻轉過了身去,默默地離開了。

容玉看着他離開的背影,心間複雜非常。

第二日,君漣漪起身時,便在門口看到了好多梅子和青桔。

他稍感詫異,去問了容玉,得到的是并非他所放後,君漣漪便眼也不眨的,全數扔掉了。

而躲在暗處的月蕪寂,卻是緩緩握緊了拳頭。

夏日将臨,天氣漸漸變得熱了起來。

君漣漪的肚子,也如其他孕中婦人一般,吹氣球似的鼓起。

他覺得很是新奇,時常去摸自己的肚子,感受着龍寶的動向。

可是這孩子天生就不愛動一般,這都快七個月了,還未曾動過一次。

為此,君漣漪還煩惱過。

不過,容玉安慰他說,有些孩子就是天生不愛動彈,不用着急。

君漣漪笑笑,總算放了心。

這一日,他在廊下搖搖椅上午休,手搭在隆起的小腹上,正昏昏欲睡之時,腹間忽然被頂起一個鼓包。

有些疼,君漣漪瞬間被驚醒,手放在肚子上,詫異極了。

這會容玉正從屋裏出來,給他拿了些水果,見他一臉詫異之色,忍不住輕笑出聲,問:“不是說要睡覺嗎?這是怎麽了?”

君漣漪怔怔看他,感受着腹中又一陣胎動,終于驚喜的揚了唇,看向容玉,激動到聲音都帶了些微顫抖,“容玉……”

“嗯?”容玉将果盤放到君漣漪身旁的桌子上,蹲下身來與他直視,詢問地看向他。

君漣漪抓了他的手就放在了寶寶剛剛胎動的地方,欣喜地開口道:“它動了。”

容玉亦是驚喜,細細地感受着掌心動向。

奈何,這孩子又犯了懶,又不動了。

“看來不喜歡我。”容玉有些失望,收回了手。

君漣漪卻是不願,再次抓着他的手,覆了上來,“怎麽可能不喜歡你,你可是它的救命恩人。”

幾近是這句話剛落,容玉覆在君漣漪腹上的手便感覺到了動靜。

看來是一個很聽爹爹話的寶寶。

容玉心裏想着,柔了眉目。

畫面一片溫馨。

唯有落在屋頂之上的一身雪白,顯得落寞非常。

月蕪寂剛從風月樓回來,想着幾月未見君漣漪,哪怕他不想見到自己,自己在暗中看他一眼也是好的。

卻不想,竟是碰到了這樣一幕。

他緩緩握緊了手中劍,心中暴戾再次而起。

但最終,都被他壓了下去。

他的漣漪,現在已是受不得他任何傷害了。

緩緩轉身,他踏風而起,不再看院中風景,消失在了風中。

夜間的時候,逍遙子又給月蕪寂發了傳音符,說的依舊是君漣漪之事。

他們聯名讨伐,想要他給青蓮門一個交代。

能給什麽交代?要他将漣漪再次送入妖塔中?

想都不要想。

月蕪寂皺眉起身,離去之際朝小清閣的方向看了一眼,心間突然一動,折了身,往小清閣的方向飛了去。

此時已是子時。

君漣漪早已入了夢鄉,恬靜睡顏的樣子,月蕪寂看了只覺心下踏實至極。

他朝君漣漪伸出手,手卻在離他臉半分時突然頓住,最終垂眸,收回了手。

他轉身欲走,卻又忽的想起今日在屋頂的所見,不禁心間一動。

他再次折回,走到床邊,緩緩朝君漣漪腹上伸了手。

掌心之下的胎兒微動,月蕪寂緩緩勾了唇角,卻不想,睡夢中的人皺了眉頭,緩緩睜開了眼。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君漣漪總感覺自己床前剛剛是站了人的,但待他一睜眼時,卻又是什麽都沒有看到。

皺皺眉,君漣漪也不欲再去想太多,再次閉上了眼。

日子一天天過,月蕪寂不在他面前轉悠,君漣漪都幾乎快要忘記有這個人的存在了。

這一日,容玉說有些藥沒有了,要去茯苓山采藥,他現在非常時期,讓他不要亂跑。

君漣漪答應了,一直都未出過院子。

哪知就是那麽的不湊巧,就在下午他在院子裏溜達時,突然感覺腹中一痛,險些跪倒在了地上。

有人踏風而來,急急将他扶住。

他恍惚擡頭,便見月蕪寂一臉焦急的看着他。

他心中一緊,想要将其推開,但腹中疼痛卻是一波波傳來,讓他不但沒将月蕪寂推開,反緊抓住了他的手,用力到指尖發白,半天,只擠出一字:

“疼……”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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