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恨你
“月蕪寂……”這是他時隔多月, 第一次喊他的名字,“打開結界,放我出去。”
他的聲音不大, 但是他知道,月蕪寂是聽得到的。
然而, 片刻過後,月蕪寂并沒有給他任何回應。
心中微微抽痛着,君漣漪擡手,捶了錘眼前結界, 聲音稍稍放大了些, 幾近帶着哭腔試圖和他解釋着, “月蕪寂, 打開結界,放我出去,小月牙她生病了, 需要馬上看大夫。”
月蕪寂依舊沒有反應。
“再不看大夫小月牙會死掉的, 月蕪寂, 你開開結界……”他仰頭大喊着,然而那無情之人,卻始終未給他哪怕一丁點的回應。
“你就真的如此狠心, 眼睜睜看着自己的親生女兒受病痛之苦, 也不願放我出去求醫嗎?”終于, 他克制不住, 紅了眼, 怒斥出聲, “就算我有什麽錯, 那也是我的錯, 你有怨有氣,朝我來便好了,小月牙何錯之有?”
然而,在這蒼茫的大雪中,回應他的,只有呼嘯着的北風。
“月蕪寂,你開開結界啊……”他越發用力的捶打着結界,捶到拳頭發疼,捶到有鮮血染上了結界,也絲毫未減輕半分力道,可卻始終換不來對方的一絲憐憫。
終于,他再忍不住眼中淚,任它們順着臉頰滴滴滑落,沙啞着嘶吼着,“你不可以這樣對小月牙,不可以的……”
不知是否是被他的聲音驚到,襁褓中有弱弱嬰兒啼哭聲傳來,驚得君漣漪立馬收了聲,輕輕拍打着小月牙的背,輕哄着她,“小月牙乖乖,不哭,爹爹……”他用身體擋住風雪,輕輕掀開襁褓一角,卻是驚得聲音頓時戛然而止。
襁褓中,那可愛嬰孩,不知何時變回了龍的形态,小小一條,整個小身子都泛着不自然的紅,盤在襁褓中,正閉着目,痛苦的哀吟着。
她竟是病到連人形态都維持不住了。
君漣漪心痛如絞,再顧不上其他,蓋好襁褓,對着結界就跪了下去,用力的拍打着,哀聲祈求着,“月蕪寂,求求你,開開結界吧!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我再也不敢騙你你,你把結界打開吧!求你了……”
可那結界仍是,半絲不動。
他抱孩子的手在發着顫,心在滴着血,另一只手亦是因為長時間用力拍打結界的緣故,而淌着血。可他依舊沒有停止拍打的動作,像是感覺不到疼痛一般,一次又一次的拍打着,在透明色的結界上留下一個又一個血痕,“我錯了,我一開始不該騙你,我不該和你作對,不該試圖反抗你,更不該一次又一次的選擇從你身邊逃開……我求求你,你開開結界,救救小月牙吧,只要你打開結界,以後你說什麽我都照做,我再也不反抗你了,你幫幫我,救救我的小月牙吧!求求你了,師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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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茫茫大雪之中,只有北風的呼呼聲,與他悲戚的哭喊聲,再聽不到一絲……其他聲響。
而他眼前的結界,依舊固若金湯。
為什麽不打開呢?
當真這麽恨,寧可眼睜睜看着孩子死,也不願給她一條生路?
君漣漪無從得到答案,只能一遍又一遍,近乎麻木的捶打着祈求。
随着時間的流逝,他的心亦是漸漸沉入了谷底,就在他近乎絕望,再不抱任何幻想時,有細小的腳步聲,從他身後緩緩響起。
那已如死灰般的心,突然複燃。
心快速的跳動着,他破涕而笑,急急轉過身去,“師尊,你……”
話卻在看清來人之時,戛然而止,笑意同時也僵硬在了臉上。
眼前是一亭亭玉立少女,一身紫衣,面容姣好,只是那唇角笑意,卻莫名帶了幾分邪佞。
“師兄怎麽坐在雪地上?失了修為沒了靈力護體,師兄就……不冷嗎?”來人,正是宋蓮衣。
她一步一步靠近君漣漪,唇角笑意越發深。
宋蓮衣對他的莫名敵意,君漣漪是知道的,而且君漣漪還知道,月蕪寂不可能不知道宋蓮衣對他的敵意。
此刻他在這裏求了這麽久,他終是未給一點反應,卻派了這麽個視自己如仇敵的人過來,所謂何意,不明而喻。
可……他不能出事,他還要救自己的小月牙。
抱緊懷中孩子,君漣漪不自覺的往後挪了挪,另一手悄悄藏起,召出了清姬給他的蛇刃。
宋蓮衣在他面前蹲了下來,與他平視着,又是一笑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君漣漪出了手,一把握住了君漣漪拿着蛇刃的手,然後用力一扭。
“唔……”
一聲悶哼與一聲悶響同時響起,蛇刃掉落在了雪中,沒一會功夫便被新落下的雪覆蓋在了雪中。
宋蓮衣仍是笑着,手中的力氣卻絲毫不減,“師兄這是做什麽?我是奉師尊之命,來幫助師兄的啊!師兄這是想……”她突然湊近了君漣漪,貼近他的耳,像是戀人耳語一般,輕聲開了口:“趁我不備,取我性命嗎?”
君漣漪咬牙忍着腕上傳來的陣陣劇痛,抱緊了孩子,不語。
宋蓮衣似也不想和他多語,話落之後便退開了去,松開了他,輕輕笑出聲來。
“呵呵,我就不逗師兄了,師妹此次前來,可是真的來幫助師兄的。”她說着,手往上一伸,她手上立馬出現一個小盒子。
君漣漪看着她手中的盒子,微微睜大了眼,卻沒立即開口。
宋蓮衣打開那盒子,一顆散發着藥香的丹藥便出現在了君漣漪眼前。
宋蓮衣道:“這個,是師尊讓我拿給師兄的,不過在師兄心裏,我不是什麽好人,我拿給師兄的東西,師兄肯定也不會要的對不對?”
她說的沒有錯,她宋蓮衣居心叵測,她的東西,他确實是不敢收的。
抿了抿唇,君漣漪未語。
宋蓮衣輕蔑地看了君漣漪,繼續道:“我就知道……”她又呵呵笑了起來,似乎看他如此狼狽是一件極為快樂的事情一般,笑的眼淚都溢了出來,才翹起個蘭花指掩了掩唇,道:“即是如此的話,我給師兄一個選擇可好?”
君漣漪不解皺眉,依舊不語。
宋蓮衣也不在意,自顧自的說着,“我打開結界放師兄出去,師兄自行去求醫。亦或是……”她伸手,将丹藥遞到君漣漪面前,“師兄選這顆藥?”
若是那顆藥是真的,那麽他立馬就能救得小月牙的命。
若是那個藥是假的,那他只會害了小月牙。
可若是他從結界出去,以現在這天氣與他的速度來講,或許小月牙也撐不到那個時候。
但若是他出去,容玉能趕過來,那他的小月牙,就會百分之百有救。
而容玉,是一定一定會趕回來的。
如何抉擇,已不甚明了。
腦內快速的思索着,君漣漪擡頭看向宋蓮衣,沙啞着開口:“打開結界,放我出去。”
宋蓮衣毫不意外他的選擇,掩嘴一笑,“好的,師兄,這路可是你自己選的,無論結果如何,以後師兄可千萬別怪罪師妹我呀。”
君漣漪無意去聽她的閑語,抱着小月牙的手又緊了緊,緩緩從地上爬了起來,背對了宋蓮衣。
宋蓮衣含笑看着他的背影,也不在意,從手中拿出一張符來,默默念着咒語。
立馬那張符從她手中飛出,貼上了君漣漪眼前的結界,結界瞬間破了個一人可過的缺口。
君漣漪心間微動,未回頭,但還是輕輕朝宋蓮衣說了句謝,方離開結界。
宋蓮衣看他走遠,唇角的笑意愈深,好一會,才回頭看向天際那邊,喃喃着開了口:“藍桉,我可是按照你的囑咐,把藥送到了他手上,是他自己不要的,這……可怪不了我啊!”
話落,她将手中藥碾碎,大笑着從結界內走了出去。
結界幾近是在她走出後的下一秒,就立即恢複了原來的樣子。
君漣漪出了結界後,再不敢耽誤哪怕一秒,一邊往山下狂奔着,一邊瘋狂的搖晃着容玉的鈴铛。
奈何,容玉卻一直沒有來。
心慢慢沉下去,腳上的鞋子早已濕透,路上的雪越來越深,越往前走越難行。可君漣漪都顧不得,哪怕得不到一絲回應,也依舊固執地搖着那個鈴铛。哪怕腳早已凍到麻木,也依舊不慢下半分速度,急切的往山下趕着,一遍又一遍的安慰着自己和小月牙,“沒事的,小月牙,爹爹現在就帶你去找大夫,小月牙很快就能好起來的,爹爹一定不會讓小月牙出事的。。”
安慰到最後,他自己都帶了哭腔,揪心到了極致。
腳下突然被什麽東西絆了一下,君漣漪一個不慎沒穩住身形,狠狠地摔倒在了地上。
情急之下,他只來得及用手護住襁褓中的嬰孩,而他自己則磕在了藏在深雪之下的巨石上。
可他根本顧不上疼,連忙又從地上爬了起來,繼續往山下趕着。
那一天,君漣漪最終也沒有盼來容玉。
待到天完全黑下去之際,他終于看到了山底下,神劍宗內的點點燈火。
有一人從他眼前路過,他甚至來不及看清那個人是誰,就急急拽住了他,哀求着開了口:“求你,她生病了,幫幫我,救救我的孩子,她急需要看醫修……”
他一句話說得颠三倒四,待好不容易說清時,那人已看清了他的容貌。
本還好心安慰着他的弟子立馬換了副面容,伸手将他狠狠一推,“君漣漪,原來是你!”
君漣漪一個不慎被推倒在地,但還是堅決地爬起,拽住了那弟子的褲腿,猶如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祈求着他,“她才三個月大,求求你,救救她……”
然而剛剛還焦急萬分的弟子,此時卻早已沒了憐憫之心。
他伸出一腳,狠狠将君漣漪踢開,随随即蹲下身來,一把抓住了他胸前衣襟,惡狠狠道:“你還敢來神劍宗,你還嫌害得我們不夠慘嗎?你知不知道因為你,人族現在招了多大的災難?”
可現在,他又哪裏聽得進去其他,只一心祈求着,祈求着他能救救自己的孩子。
“孩子?就是這個孩子嗎?那個魔族之種?”那個人越罵聲音越大,“君漣漪,你真的好不知廉恥,居然還敢生下魔族之種,當真是不知羞恥為何物……”
那個人越罵越起勁,引來了不少弟子圍觀。
那些人見是君漣漪,根本就不過問原因,紛紛指責起君漣漪的所作所為來。
什麽卑鄙、無恥、下賤等等不堪之語,都搬了出來罵他。
可……他們之中,卻沒有一個人敢上前,真正對他怎麽樣。
因為魔尊現在在與仙尊纏鬥着,他們曾經都放了話出來,誰敢動君漣漪一下,誰就會被挫骨揚灰。
君漣漪聽着這些不堪入耳之語,終是明白了過來,這些人根本不可能幫助他。
他緊緊的抱住孩子,終于不再祈求他們的憐憫,朝着山外走去。
他不能放棄,他還可以去山下找散修大夫,亦或許小月牙只是普通發燒,看看普通大夫就好了。
他不敢再打開襁褓看小月牙如何了,因為他已經許久沒有聽到小月牙的動靜了,但他堅信着,自己的小月牙只是哭累了,睡着了。
山下的路,比下雲夢山時還要難走,君漣漪跌倒了無數次,又無數次的站起,終于緊趕慢趕的,在天明之際,趕到了山下。
他看過原著,知道山下散修的藥館開在哪裏。
看着晨間晨霧,君漣漪終于含着淚揚了揚唇,對着小月牙道:“到了,爹爹這就帶你去看大夫,小月牙相信爹爹,小月牙一定不會有事的。”
他邊急切的走着,邊安慰着懷中孩子。
待好不容易看到那個醫館,他忙上前去,瘋狂地敲起了醫館的大門。
“開開門,救命,救救我的小月牙……”
此時甚早,君漣漪敲了起碼有半盞茶的功夫,才緩緩有腳步聲傳來。
那人似十分不耐,揉着朦胧睡眼,罵罵咧咧地來開了門:“誰啊!一大清早的,趕着……”
門栓咿呀一聲被他拉開,可不待他将門打開,就有人迫不及待從外将門推開。
一蓬頭垢面的少年抱着一襁褓嬰兒急急沖入,甚至等不及他問話,就抱着孩子入了內堂。
“什麽人啊?這麽急做什麽?”小二不滿地将兩邊大門固定好,正要進去看看情況時,卻見,那少年又被趕了出來。
他家先生從內堂緩緩走出,滿臉都是嫌惡之色:
“本店不醫妖魔與瘋狗,君漣漪,你與妖魔二界勾結,又誕下妖魔之子時,可有想過,會有今天?”
君漣漪被推倒在了雪地上,還想再進去,卻是忽的被這句話震住。
“什麽……妖魔之子。”他不解,怔怔地看向那人。
卻見,那人微擡下巴,眼中盡是鄙視之意,“你與魔尊茍合,生下魔種之事,整個修真界都知道了,現在孩子生病了,那是她罪有應得,魔種就該全部都去死,想要我救她?這輩子都不可能,呸……”
君漣漪倏然睜大了眼,這才驚覺,自己身邊不知何時,圍滿了人。
那些人都不是修仙界的人,卻都如恨他入骨一般,對着他指指點點。
有人說:“這叫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他當初出賣我們人族,現在孩子死在自己懷裏,是他的報應。”
有人說:“孩子真可憐,有他這麽一個父親,簡直是三生不幸。”
還有人說:“這孩子就該死,要怪就怪她自己是妖魔之子,她本就不該活着。”
……
句句惡語詛咒,皆入君漣漪的耳。
君漣漪連連搖着頭,顫抖着唇試圖想要解釋着,“不、我沒有和魔尊茍合,我的小月牙也不是妖魔之子,她是……”
突然,一個臭雞蛋砸在了他頭上,把他的額頭砸得一片通紅,阻了他的後語。
有冰涼蛋液順着他的額角滑落,蛋殼落在了小月牙的襁褓上。
他連忙伸手将其拂落,卻立馬又有更多的爛菜葉子和臭雞蛋砸在了他身上和頭上。
有讨伐聲一聲聲落入他耳中:
“人族的叛徒,打死他。”
“快帶着你那短命孩子一起去死吧!”
“你那孩子就該死,她和你一樣都是罪人。”
……
不、不是這樣的,他的孩子不是罪人,他的孩子是他的孩子,不是什麽魔尊之子,他的孩子不該死。
君漣漪緊抱着孩子躲避着那些人的毆打,卻不知,是誰,突然伸手,抓住了他手中的襁褓。
心間頓時一慌,君漣漪擡腿,猛地一腳踹在了那人的腹上。
他之前畢竟是練家子,力氣本就不小,再加之急切護子之心,這一腳幾近用了十層力道。
只聽“啊”的一聲,那人一聲痛呼,立馬口吐鮮血,昏死了過去。
衆人見狀,都靜默了片刻後,沸騰起來。
他們不再只拿爛菜葉子和臭雞蛋,紛紛操起了武器,一下又一下的往他身上砸着。
“卑鄙無恥的妖魔,還敢傷人。”
“果然是最毒惡魔之心,殺人都不帶眨眼的。”
“殺了他,為牛四報仇。”
……
種種指責,種種惡語,皆落他耳。
君漣漪一邊緊護着懷中孩兒,一邊大聲的解釋着:“我沒有……我沒有殺他,我沒有和魔族勾結,我的孩子不是魔尊之子……”
然而,他的聲音混雜在這一片混亂喧嚣之中,沒有一個人聽得到。
直到,一雙白色錦靴落在他眼前,一聲怒喝傳來:
“都給本尊住手。”
君漣漪聽着這聲音,心間抽痛不止,終是閉了閉眼,沒有擡頭。
“漣漪……”
他聽到那個人在叫他,聲音柔柔,恍若,他是他的掌心寶一般。
可……他知道,他在他心裏,什麽都不是……
緩緩擡頭,君漣漪任淚順着面頰而落,卻是固執地勾着唇角,對着月蕪寂笑道:“仙尊,我知道錯了,我再也不忤逆你了,我再也不試圖逃開了,我以後都聽你的話,你就算想把我淩遲,我也絕不說一個不字。可是仙尊能不能……救救小月牙,救救……我的孩子。”
曾幾何時,月蕪寂多想讓君漣漪服個軟。
鞭刑之時,他想他改口,那個時候,只要他改口,那自己必然不會罰他那麽多鞭子。
銅倥山時,他想他認錯,只要他肯認錯,那自己定會立馬過去,将他接回家來,又怎會讓他在那裏受那麽多的苦?
青蓮門地牢時,他想他開口,只要他肯開口讓自己帶他回家,他便一定毫不猶豫的為他處理好一切,不會讓他擔那個殺人之名。
那麽多次,他想讓他服軟,可是他一次都沒有服過軟。
現在,他願意服軟了,而自己為什麽……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呢?
月蕪寂感覺自己的心好似被無數利刃穿插而過了一般,疼得他近乎呼吸不能。
他越發握緊了還在滴着血的霜華劍,另一手緩緩捂住自己的心髒部位,好一會才看向那靜靜地,已毫無生氣的嬰兒,哆嗦着開了口:“漣漪……”
君漣漪流着淚,不顧身上疼痛,跪行到月蕪寂身前,拉住他的褲腿,再次含淚開口:“求求仙尊大發慈悲,救救我的小月牙,她……”君漣漪哽咽起來,再說不出一個字來。
“漣漪……”月蕪寂緩緩蹲下身來,不忍再去看那襁褓一眼,咬緊了後槽牙,好半天,才閉目緩緩開了口:“孩子……已經夭折了。”
君漣漪的瞳孔猛地一縮,突然出手,猛地推開了月蕪寂,大喊出聲:“你說謊!我的小月牙怎麽會死?你怎麽可以詛咒自己的孩子?”
月蕪寂猝不及防,竟是被他推跌在地,一時連霜華劍都來不及拾,就爬到他身邊,抱緊了他,好半天,才哆嗦着唇,開了口:“漣漪,對不起,我來晚了,我……”
可君漣漪已然聽不進去他的半句言語。
他的小月牙,出生的時候那麽小,經過他和容玉三個月的喂養,明明長大了那麽多。
他的小月牙,明明昨天還在對着他咿呀學語,朝他伸出小胖手,拽他的頭發。
他的小月牙,明明還在他懷裏,靜靜地躺着。
怎麽會死呢?
不住的搖着頭,君漣漪喃喃開口:“不會的,容玉可以救她,大夫可以救她,清姬可以救她,再不濟,我去找顧淩,顧淩是魔尊,一定可以救她的。”
對,顧淩,他可以去找顧淩。
像是抓到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般,他掙紮着試圖爬起,卻被月蕪寂越發緊的抱住了。
月蕪寂看不得他這樣子,終于顫抖着大喊出聲:“漣漪,孩子已經死了,誰都救不了她的。”
猛地震住,君漣漪終于哭出聲來,掙紮着趴倒在了地上,緊抱着他的孩子,在雪中爬行着,一步一步,遠離了月蕪寂。
“小月牙不怕,他們不能救你,我帶你回家,我媽媽……你爺爺奶奶一定能救你的,別怕,我們回家。”
月蕪寂看着他,淚再克制不住,緩緩而落。
君漣漪還在往前爬着,喃喃着重複道:“回家,我帶你回家,我們一起回家,家裏有爺爺奶奶,他們會帶我們看醫生的,他們一定會很疼愛小月牙的。”
終于,月蕪寂再控住不住自己,上前去,一把将君漣漪撈起,抱入懷中,“漣漪,是師尊對不起你。”
他将他緊緊扣在自己懷中,卻不知懷中之人已看向了天際。
君漣漪朝天伸出手,緩緩開口:“師尊,我想回家,我再也不要喜歡你了。”
月蕪寂猛地怔住,緩緩松開了他。
卻不想,君漣漪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撿起了那掉落在地的霜華,然後猛地,刺入了自己的心髒。
月蕪寂心跳都瞬間停滞,反應過來後,忙朝他伸出手,卻也只堪堪握住了劍柄。
那利刃,還是穿透了君漣漪的胸膛,咋看之下,就好似是他握着劍,刺入他心房中的一般。
“漣漪!”月蕪寂不敢置信的睜大了眼看君漣漪,卻見君漣漪卻是笑了。
君漣漪伸手,拂上月蕪寂面頰,低低笑道:“這顆心沒有辦法不愛你,現在我不要它了,亦不要你了。”
看着這張臉,君漣漪心中悲戚極了。
這張臉,這個人,曾經是他所愛,是他視若珍寶之人。
也就是這個占據他整顆心的人,卻一步又一步,将他騙入深淵,讓他溺水,讓他不能呼吸,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君漣漪看着月蕪寂,看着看着,突然笑了,笑得很是釋懷。
“月蕪寂。”他喊他。
月蕪寂心間抽痛不止,像是才反應過來一般,倏然松了握劍的手,淚早已止不住,只能一遍又一遍的說:“對不起……”
然而此刻,對不起卻是顯得那般,蒼白無力。
君漣漪仍是笑着,然後緩緩開口:“我恨你。”
話落,他抓住霜華劍柄,緩緩将劍抽出。
而他,也已再跪不住,仰躺在了地上,看着還在飄落的雪花,看着那一群群,一副副将大快人心挂在臉上的嘴臉,抱緊了他的小月牙,大笑出聲:“不過是一群紙片人罷了,君漣漪,你好蠢,居然對紙片人真情實感,居然被一群紙片人欺負成這樣。”
他狂笑不止,許久才放輕了笑聲,目光如炬的略過他們每一個人,“我恨你們這裏的每一個人,恨這個書中的世界,恨神明恨老天,恨這世間的一切,總有一天……”他心間鈍痛,說話已是狂喘不止,但仍是堅持着,咬牙開口:“我會讓你們這裏的所有人,都付出代價。”
若他能回去,他必然砸錢,讓作者殺光這裏的每一個人。若是不能,他就算是化作書中厲鬼,都不會放過他們的。
他狂笑着,聲音漸漸弱了下來。
他知道,自己就快要死了,可是他并不怕,他有他的小月牙,他不過是……去陪他的小月牙而已。
緩緩閉上眼,君漣漪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抱緊了他的小月牙。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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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