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熟悉
上重天, 仙界之地,所居住的仙人們,除了本身種族優勢的仙族外, 還有這千萬年來,從修真界飛升上去的真人道君, 其實力和修真界的道人們相比,上升了可謂不是一兩個檔次,因此這第一戰,就變得尤為重要。
君漣漪本意是自己率領十萬魔軍直接攻上天都的, 只是還未待他将自己的想法提出, 清姬便單膝跪在了地上。
“這首戰, 奴家願親自帶領兵馬前往。”
攻打冥界之時, 就是清姬一個人全權負責的,她在魔界将士們心中,已然有了威信, 按道理來講, 讓她去打這首戰是最合适不過了。
可……
想到清姬那還不可知的目的, 君漣漪面色沉了沉。
他雖不太懂得用兵之道,卻也知功高蓋主是會出問題的道理。
他不能再讓她在自己的魔将面前出風頭了。
正要拒絕,卻突聽外面有魔兵來報。
君漣漪微不可察皺了皺眉, 只得将即将出口的話壓下, 對那魔兵道:“讓他進來吧。”
立馬, 一個魔兵從外走了進來, 單膝點地道:“風月樓藍凜真人求見。”
藍凜真人是藍桉, 自從拿下人間界之後, 君漣漪并沒有為難曾經的修真世家, 亦是沒多搭理他們。
而那些世家們, 雖然嘴上不說,但心裏肯定也是不願意搭理他的。
雙方一直保持着這有些微妙的關系,誰也不幹預誰,風月樓作為人間正道,就更是如此了。
現下藍桉作為風月樓的掌門人,居然會來要求見他,倒是出乎了君漣漪的意料。
他朝那小魔揮了揮手,“讓他進來吧。”
小魔得令,立馬跑了出去。
随即,藍桉走了進來。
他不像其他人魔那般,見了他都恭恭敬敬的,自願在他面前伏低做小。
見了君漣漪,藍桉只是禮貌性的朝他點了點頭,随後看向了清姬,竟是對她下了逐客之令。
“我有話想要和漣漪單獨談談,清姬姑娘,還請回避一二。”
清姬挑眉,看了看君漣漪,見他輕點了點頭,随即一伏身。
“既然你們有要事要談,那奴家就不在此多做打擾,奴家告退。”
藍桉朝她禮貌性的點了點頭,随即目送她出了門,直到感覺不到清姬的氣息,方轉過頭來,看向君漣漪。
“漣漪。”他開口的時候同時朝他微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
君漣漪亦是以同禮回之,也不介意他這不把他這個魔尊放在眼裏的樣子,一指桌旁的凳子,道:“坐。”
藍桉再一點頭,坐下之後也不拐彎抹角,猶如他們還是當年好友一般,說起話來也十分随意。
“漣漪,我此次前來找你,是為了關于你攻打仙界一事。”
聽此語,君漣漪挑眉,心道,之前自己攻打人界的時候,他就試圖阻止他,甚至不惜與他決裂,現在攻打仙界,難不成他又要舊戲重演?
他道:“若是你是來勸本座,不要攻打仙界的話,那你大可不必再說,本座心意已決,是不會改變主意的。”
卻見藍桉頓時面露慌張,急急忙忙解釋道:“我不是來勸你不要打仙界的,我只是想……”他藏在袖子裏的拳頭又握緊了些,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一般,眸色更加堅定,“祝你一臂之力的。”
君漣漪稍訝,看向藍桉,一時之間竟分不清,他到底意欲何為。
藍桉對上他探究的眼神,眸光微動,卻并未閃躲,“師尊從小便教育我,想要做這世上的無上尊者,就得守得住自己的道心。可這幾個月,我日日都在想,這所謂的道心究竟是什麽?”
風清真人從小便教育藍桉,世間妖魔皆為邪,而風月樓的存在,便是消除這世間之邪,守護人族安危。
這種思想在他心裏深根蒂固,他也從未懷疑過這其間對錯。
因此,他可以自己忍受着痛苦,也要将君漣漪拉救出死亡漩渦,也可冒着生命危險去小清閣帶君漣漪走,亦是可以只身前往魔界,試圖說服君漣漪,讓他不要攻打人界……卻獨獨不能容忍,君漣漪真的給人間界帶來危難。
于是在第一戰的時候,他自願站了出來,與他一決高下。
卻不想,那一劍,居然刺中了君漣漪。
當時的君漣漪已然成了魔界霸主,而他這一劍,明明是除魔衛道的一劍,全世界的人都在為他這一劍開心着的時候,他卻一點也開心不起來。
他亦從未與人說過,當時刺中君漣漪的那一刻,其實他的心,亦是被自己狠狠地刺了一劍,疼痛不已,呼吸不得。
他甚至開始懷疑,懷疑之前那麽多年自己堅持的道心,到底對不對。
故此,在之後魔族攻打人族的戰争中,他一次都沒有參與過。
直至,門內弟子傳來魔族占領了人族的消息。
那一刻,藍桉自己都不想承認,在知道了君漣漪受過那些苦難後,聽到這樣的消息,他其實欣喜比難過更多。他甚至惡毒的想着,這些人都是罪有應得罷了。
可風月樓掌門人的身份,卻不允許他這樣。
但這個身份,卻仍舊阻止不了他早已動搖的道心。
他好似精神分裂了一般,每每一閉上眼,身體裏就會出現兩個聲音,一個在叫嚣着大快人心,一個在提醒他,他應當懷有悲憫之心,立刻出劍,去與君漣漪決一死戰。
可,當初将劍刺入他胸腔的感覺,他現在想起來都還會手抖,又怎還有勇氣,再提劍對上他?
他沒有勇氣,所以他選擇了無視自己的道心。
這種狀态一直持續到,他門內之前參戰被俘虜的弟子,被君漣漪放回之時,方讓他心間頓覺豁然開朗。
那被放回的弟子仍是罵罵咧咧,口中說着君漣漪千般殘忍,萬般不是的話語。
他聽在耳中,只覺嘲諷至極,心道,他若是真有你說的心狠手辣,你又怎能安然無恙的回到宗門?
他……還是那個心底柔弱的少年啊……
他心中微柔,那一夜,對月空望,想了好多。
想他入門之後的每一天,想他是如何走到今天這一步的,想他和君漣漪之前相處的種種……
卻猛然發覺,自己竟是除卻和君漣漪相處的那一段時間之外,所做的每一個決定,竟是都是從符不符合宗門理念而出發的。
風月樓對他的熏陶太過根深蒂固了,以至于他忘卻了自己的本心,忘卻了随心而動,是作為人的基本。
君漣漪熱情大膽,毫不受世俗和他人思想的禁锢,做什麽事都尋求遵從本心。
就好比在喜歡月蕪寂這件事情上,哪怕他一開始就知曉月蕪寂那樣高不可攀,卻也依舊大膽地追尋着他,絲毫不在月蕪寂與外人面前,掩飾自己的愛意。
這是藍桉所缺失的東西,所以君漣漪在眼中才能如此耀眼,那麽的……令他心動。
他也想像君漣漪一般,活得這般肆意妄為,不再受宗門道德的裹挾,随心所欲。
于是,他今日站在了這裏,同君漣漪提出了這樣的要求。
心裏并沒有他之前所預料的違背道德的罪惡感,反一種莫名暢快之意在心間蔓延着,以至于在等待君漣漪的回答時,他莫名感到了心跳加速的緊張感。
“你不用懷疑我有何不良居心,漣漪,這一次我是真的想站在你這一邊,想幫你成就,你想要的一切。”他道。
君漣漪沉思了片刻,才答:“我從未懷疑過你話語的真實性,只是天族不比人族,并不是那麽好對付的,本座只是擔心……”
“你不用擔心,這些年來,我也不是一點長進都沒有,我會盡我這麽多年所學幫助你的。”
他的神情無比堅定,堅定到君漣漪一時間找不到好的理由來拒絕。
張張嘴,君漣漪終是輕嘆一聲,別開頭,看向了窗外不知何時飄起的鵝毛大雪,“罷了罷了,既然你想去,那你便去吧!”
藍桉于君漣漪是特別的存在的,對于自己之事,他其實并不想将藍桉牽扯其中,可是每一次……藍桉似都會在他寸步難行之時,适時的出現,然後給他帶來片刻溫馨,只是每次都……
看着外面的鵝毛大雪,君漣漪心間莫名一疼,聽着緩步離開的腳步聲,突然急急回頭叫住他,“藍桉!”
藍桉腳下的步子一頓,卻并沒有回頭,心間顫抖着,緩緩閉上了雙目。
君漣漪想要往前,與他更為靠近些,腳下的步子卻不知為何,突然變得沉重無比,心跳陡然加快,呼吸也變得粗重起來。
他努力壓抑住這不知為何突然泛起的不适感,緩緩啓唇,“你這一次去,無論結果如何,都要保護好自己,不要讓自己出事,知道嗎?”
藍桉勾唇,緩緩睜開了眼,“好。”
随即,再次擡步,往外走了去。
君漣漪怔怔看着他離去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旁邊的小魔見狀,不禁輕聲問:“尊主既然這樣怕他出事,何故讓他去冒這樣的險?為何不換個人去?”
雖眼前早已沒有了藍桉的身影,但君漣漪放在他離去之地的目光依舊沒有收回,喃喃道:“因為他對我心存愧疚,我亦是太過了解于他,我知道,即便我現在拒絕了他,私底下他依舊會去的,與其讓他孤立無援,不如……讓他站在人群之中。”至少,在遇見危險的時候,有人能給他支援一二。
“哦!是奴思想狹隘了。”那小魔恭敬低頭,再不多言半句。
君漣漪亦是,疲憊的閉上了雙眼。
藍桉出征那日,是一個晴空高照的豔陽天。
君漣漪親自為之餞行,最後看着他離去許久,君漣漪才回身。
可他卻并沒有回魔宮,而是獨自一人,又去了一趟冥界。
昨晚清姬又過來見了他一面,所報之事便是這冥泉。
他們已經找到冥泉了,他需要像上次那般,将冥泉裏的鬼氣吸幹,今後為自己所用。
冥泉在忘川河底下,而忘川之水,它又不同于其他河水,忘川水是由無數厲鬼魂魄所化,其間怨氣深重,只需你觸及到那水,便會被無數厲鬼纏身,它們會通過你的神識,将它此生之惡全數傳送與你,攻擊着你的精神體。
好在君漣漪之前在魔窟中就經歷過了這麽一遭,現在面對這萬川之水時,也并未産生半分懼意。
給自己開了個結界,君漣漪毫不猶豫的就跳下了忘川河。
雖那結界将忘川之水隔絕在外,卻依舊阻擋不了,那些厲鬼對他的精神攻擊。
幾近是在君漣漪跳下河的那一刻,那惡鬼們的怨念,就争先恐後地闖入了他腦海。
有窮兇極惡的暴徒被當街斬首的,有山匪因為遇到硬茬被反殺的,有風流鬼得了花柳病最後暴屍街頭的等等,其畫面血腥惡心程度,盡管君漣漪在修真界待了這麽多年,也依舊會為之震撼。
他皺了皺眉,閉目念了一段口訣,強行将這些惡念從自己腦中驅除,卻又有更多的惡念,擁入他腦中。
他額角微微滲汗,卻好在,還可以堅持。
他努力驅除着腦中不斷湧入的惡念,越發加快了下沉的速度。
終于,在一炷香的時間過後,他進入到了清澈的河底。
惡念瞬間消散不見,原來在忘川之河千裏之下,亦是平常的地下河,而小寒潭中的水,便是來自這裏。
君漣漪從懷中掏出一顆魚丹服下,便收了結界。
身體立馬與河水相觸,冷得他不禁打了個哆嗦。
不過,他并未在意,依舊腳步不阻的往前走着。
很快,他便來到了清姬所說之地。
這裏是一片沒有水的區域,整個區域都好像與河水隔絕了一般,與河水只有一步之遙的距離,卻是另一方天地。
在這方天地中,到處都散落着腐木,一直延續到一口枯井旁,空氣中彌漫出一股極為難聞的味道,即便是已聞慣了血腥味的君漣漪,也不禁微微皺了眉頭。
君漣漪伸手捂鼻,目光筆直朝那口枯井望去,卻見,一個白色身影正踩在枯井旁,然後縱身一躍,立馬消失在他眼前。
他一愣,随即毫不猶豫擡步,追了上去。
亦是沒有猶豫,跳下了枯井。
眼前的視線突然變得亮堂無比,君漣漪有些不适的伸手遮了遮眼,待再次睜開眼的時候,眼前已是一片湛藍海域。
而他,就站在海邊,腳下,是沙子的觸感,還在不斷往下深陷着。
他皺眉拿開手,四處張望着,卻并未再次見到那道白影。
眉頭越發緊皺,君漣漪再不耽擱,踏風而起,直接飛到了海域中央位置,随即掐了個分水決。
立馬,海水自中間分開,露出海水之下的光景來。
依舊是一口古井,與那枯井不同的是,這口古井的井口,正在往外不斷的冒着黑氣。
而那個白色身影,竟就在古井旁掐訣,不知想要做些什麽。
那是一個雪衣雪發的男子,面上帶着一個狐貍面具,看不清真容。
君漣漪眸色一凜,立馬踏風而下,朝那人攻了過去,“閣下何人?”
那人手中動作一頓,急急回頭,清亮的眸子微動,然後迅速反應過來,擡手朝他擋來。
**與魔氣的碰撞,竟也摩擦出一陣火花。
二人皆被擊退幾步,落在了被隔開的海底地面之上。
君漣漪借助魔氣抓地,才堪堪停住了倒退的腳步,随即狠厲看向那人,再次在掌心聚起了魔氣。
高手過招,往往只需一招,便知對手深淺。
這是一個實力絕對不在他之下的對手。
君漣漪再次操縱着觸手朝那人攻去,那人閃躲自如的情況下,竟也不耽擱反攻,一時之中,二人竟是打的不相上下。
一個不甚,君漣漪竟還讓他鑽了空子,讓那劍躲過了他的防禦,直沖他胸口刺來。
君漣漪暗道一句糟糕,連忙側身,試圖以承受最小的傷害來躲過這一擊,卻不想,那劍卻在即将刺中他之時,劍尖突然一顫,急急收了回去。
君漣漪心中雖訝,卻也知現在不是想太多的時候,連忙趁此時機反攻,甩動着自己的觸手,狠狠地朝那人抽了過去。
那人一個不甚,被狠狠抽中,沖力立馬将他擊得往後倒退了好幾步才堪堪站穩,随即有一絲鮮血緩緩從唇角溢出。
君漣漪還想趁此時機一鼓作氣将他直接打倒,卻不料,此時突然天搖地動,腳下的沙地亦是開始下陷。
他驚了一跳,一時也顧不上那人了,連忙欲踏風而起,卻不想,腳下的沙子突然像是活過來了一般,死死的拽住了他的腳,令他一時間竟動彈不得,身後更是有一龐然大物的黑影朝他壓了過來。
他心中一緊,連忙擡頭,卻見那道白影已騰空飛起,朝他身後之物狠狠地甩出了一道劍氣。
那劍氣之中所蘊含的靈力,竟是與他剛剛相拼時相比,強上起碼有十倍不止。
這個人的實力,遠在他之上。
可即便如此,他身後之物也只被這劍氣打偏了頭,并未造成實質性的傷害,反越發惹怒了那物。
那物憤怒的咆哮着,一聲嘶吼,震耳欲聾,竟是震得天地都為之一顫。
君漣漪本能地給自己下了一個隔音訣,卻仍是沒有避免受其害,被這聲叫喊震得一陣耳鳴,好一會兒都聽不到任何聲音。
待他恢複一二的時候,才見,那白衣男子不知何時來到了他面前,一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唇瓣張合着,不知在說些什麽。
君漣漪努力辨認了一會兒,才後知後覺看懂,他問的是,沒事吧?
他這是……在關心自己?
君漣漪深感詫異,但還是不自覺的點了點頭,道:“沒事。”
男子的目中擔憂神色以肉眼可見之勢褪去,終于君漣漪聽到了他的聲音:
“是神獸玄武,我們先離開這裏,冥泉之事,日後再說。”
話落,男子立馬将他拉起,然後利落地揮舞着手中劍刃,斬斷那死死拽住他的沙子,将他擁入懷中。
獵物被救,那龐然大物顯是十分不悅,立馬又朝天咆哮兩聲,揮舞着長長的尾巴,朝他們二人掃來。
這一次,君漣漪仍舊想用隔音術去擋那震耳欲聾之聲,卻不想,一只手,卻先他一步蓋住了他的耳朵。
世界瞬間變得清淨無比。
君漣漪直愣愣地任他抱着,心底莫名産生了一種熟悉之感。
同樣的場景,同樣的事情,他以前好像也經歷過。
可……無論他怎麽回想,卻都想不起來,到底是何時經歷過的。
他緩緩擡頭,看着男子那完美的下颚線,竟是不自覺地開了口:“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
男子抱他的手明顯一僵,随即傳來十分的冷冽聲線:
“沒有。”
是個陌生的聲音。
“哦……”可明明,這種感覺如此的熟悉。
君漣漪心裏疑惑極了,一時竟也未發現,自己被這樣一個陌生男子抱着,是有多麽的不像話。
直到男子冷冽的聲音,再次在耳邊響起。
“自己能動嗎?”
君漣漪面上一紅,這才發現自己這般模樣,有多麽的不妥,連忙朝男子拍去一掌,“多管閑事。”
哪曾想,就是這普通的一掌,那男子竟是未躲過。
頓時一聲輕哼,傳入了君漣漪耳中。
君漣漪心中一緊,急急看向男子,卻不允他開口過問,那黑色的龐大黑影,再次朝二人壓來。
他眉頭一皺,一時也顧不上二人到底是敵是友,拉着男子就踏風而起,朝更高處飛去。
頓時,一只巨大的獸腳踩在了他們剛剛的停駐之地,震得天地晃動起來。
君漣漪拉着男子停在千裏高空之上,這才終于看清,那襲擊他們之物,到底是何物。
那是一只有着龍首龜身蛇尾的神獸,如一座大山一般卧在海上,巨大無比。
原來,這就是玄武,與神龍并排齊名的神獸之一。
看到與月蕪寂并排齊名的神獸,君漣漪也不知為何,心裏竟是無半分懼怕之意,反蠢蠢欲動起來。
他在緩緩張手,立馬魔氣繞上他指尖,一把通體墨黑的劍緩緩出現在他手中。
旁邊的男子見狀,唇瓣微動,似想要說些什麽,但最終卻是什麽都沒有說,在手中召出了一把霜花冰魄劍,握緊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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