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絕義

大青升平三年，夏日，方皇後突然在坤寧宮宣布，讓各宮嫔妃齊聚坤寧宮商議入夏的事宜。

今日的召見，讓淩思誠特別感覺有一種異樣，雖然平日裏她孤芳自賞，不大愛在別的妃嫔間走動，但是各宮的主位名號她還是十分清楚的，如今珠環翠繞，鬓發如漆，華服彩衣的周妃竟然就坐在方皇後的下首，且一臉與世無争，的确是過去沒有的異象。

“淩貴人，真是沒想到，皇上說要冊封你為嫔位，怎麽突然就沒有消息了？”這時，淩思誠身邊的吳貴人，不由得出言譏諷了幾句。

“在宮裏服侍皇上，又何須争什麽名分？那豈不是很虛僞？”淩思誠淡淡一笑道。

“看來淩貴人也會替自己解嘲了。”吳貴人頓時撲哧一笑，輕蔑地和身邊的花貴人交頭接耳。

“思誠，真是對不住，表姐占了你的位置。”這時，排在淩思誠前面的鄭嫔忽然回首目視着淩思誠，朱唇浮起一絲淺淺的笑意。

“表姐何出此言？咱們不是好好的嗎？”淩思誠用帕子捂着嘴，嫣然一笑道。

“嗯，是呀，思誠，你這麽想自然最好。”鄭梅凝神注視着淩思誠的輕紗衣裙，頓時笑靥如花道。

“臣妾恭祝皇後娘娘萬福金安！”等到方皇後威儀地升坐鳳座後，周妃帶頭，領着大小十幾名妃嫔，向着方皇後鄭重行了六肅九跪大禮。

“嗯，諸位姐妹快快請起，本宮今日召諸位妹妹前來，是有一事，與周妃商議之後，決定通知諸位妹妹。”方皇後笑容可掬道。

“請皇後娘娘訓斥。”周妃的眸子恰恰應着方皇後的鳳目，首先走出來配合道。

“好，芳華，你讓奴婢們都把東西端出來吧。”方皇後沖着身邊侍立的芳華努了努嘴，輕啓丹唇道。

“奴婢遵命！”芳華像是早就預演過了一樣，熟練地下去，帶着一幹小宮女，一人手上端着一盒寶匣，紛紛打了開來，盒內顯現出色彩紛呈的香包。

“皇上為了讓宮內都可以平安度過酷暑，所以各宮都賞了特質的瑪瑙熏香，諸位妹妹可以領回去吧。”方皇後鳳目喜悅地吩咐道。

吳貴人感到很是奇怪，忽然上前嗅了嗅香囊，趕緊欠身向方皇後問道：“啓禀娘娘，臣妾鬥膽猜測，這匣子內的，會不會是麝香？”

“怎麽？就算是麝香，吳貴人難道要違逆皇後娘娘的意思嗎？”周妃目視着吳貴人，故意向吳貴人瞥了瞥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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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麝香？這不是讓後宮沒有身孕嗎？”位下的諸多妃嫔，很快就交頭接耳起來。

“皇後娘娘就是這個意思，如今皇上正在為國事操勞，不宜在後宮耽誤時間，所以皇後娘娘也只能出此下策暫時讓後宮沒有身孕，等到日後，皇後娘娘自然會重新安排的。”周妃回首沖着各宮的妃嫔振振有詞道。

“臣妾謹遵懿旨！”各宮嫔妃心知肚明，只好讓身邊的宮女收下麝香香囊，拜謝慈恩。

淩思誠心中泛起一絲漣漪，不由得和前面的鄭梅互相遞了遞眼神。

“皇後這麽做，是為了國事嗎？”水龍書人殿，保恩下了朝，聽小如子的奏報後，不由得捋須沉思了一會子，長嘆一聲道。

“皇兄，看起來皇嫂是想保住純生大皇子的太子之位呀！”榮程随侍在保恩身邊，也不由得心領神會，呵呵笑道。

“榮程呀，你知道這個皇後和周妃素來有矛盾，今日是吃錯了什麽？怎麽連成一線了？”保恩沖着榮程微笑起來。

“嗯，皇兄，看的出來，自打吳貴人懷孕的事情發生以後，皇後和周妃都把大皇子和小皇子看做繼承皇位的唯一人選，所以就要滴水不漏了！”榮程舒然一笑道。

“看來榮程呀，你比朕還了解這後宮，朕若是再放你在京城，豈不是又要被小人利用，散布流言蜚語，壞你名聲嗎？”保恩目視榮程，啞然失笑起來。

“原來皇兄也知道這一層利害，榮程還怕皇上看不到這一點呢。”榮程輕笑道。

“所以朕決定，依舊派你去江南，操辦蠲免賦稅的差事，怎麽樣，你能勝任嗎？”保恩注視着榮程的面容，不由得逗趣道。

“是，臣弟一定不辱使命。”榮程頓時心花怒發，拱手謝恩道。

“嗯，榮程，還是帶上張超，不要單槍獨馬。”保恩又随便吩咐幾句。

“皇上，您不是擔心瑞王爺會結黨營私，暗中培植自己的勢力，可是如今皇上這麽做，不是放縱瑞王，擴大聲勢嗎？”出了水龍書人殿，心急如焚的方德趕緊趕上前來，向保恩提示道。

“方德，朕這麽做自然有朕的計策，朕這個堂兄，早就是智勇雙全，譽滿天下，若是不讓他出去惹些事，朕如何有借口把他給辦掉？”保恩的手心，忽然熱了起來。

“什麽？瑞王要出京到江南辦事？”蒹葭宮，淩思誠得到鄭梅的消息，不由得面色詫異起來。

“小主，皇上不是暗中懷疑着瑞王爺嗎？怎麽突然又要重用他呢？”雪芊也察覺到了不對勁，怔怔地質疑道。

“雪芊，這信真的是梅香交給你的嗎？”颦眉憂郁的淩思誠回首凝視着雪芊，幽幽問道。

“小主，這是沒錯，鄭嫔娘娘親自寫的信。”雪芊肯定道。

“表姐不怕我把這信交給皇上嗎？”淩思誠蹙眉細問道。“小主，鄭嫔一定知道小主是絕對不屑做這種事的，所以，她是不是想挑唆我們通知瑞王，好把我們一網打盡？”雪芊猜測道。

“看來表姐禁足的這一年多，真的是完全變了，她的心機，竟然會如此的深！”淩思誠在心中不由得感到萬分悲涼起來。

“小主，若是按照常理，咱們應該勸瑞王爺別去，不過為了小主的安全，奴婢還是請小主萬萬不可再趟這趟渾水！”雪芊面色沉重，握緊了淩思誠的雙手。

“表姐已經出賣了瑞王，我們難道也要當一次負心之徒嗎？”淩思誠收緊眼淚，哽咽起來。

子夜時分，榮程帶着張超在京城的城門前留戀徘徊，駿馬喘着粗氣，冒着煙霧，忽然，若隐若現之間，冥冥之中，出現了一位戴着輕紗鬥篷的瘦弱女子，在首飾和燈籠的微弱光芒下，漸漸逼近。

“瑞王爺！你看，會不會是淩貴人？”張超張大了嘴巴。

“瑞王爺，我只想勸你一句，此去江南，所有的功勞都要歸功皇上，速去速歸，不要節外生枝！”輕紗女子輕啓丹唇，透出一股倔強的韻味。

“思誠，你又何必為我以身犯險！我知道，皇兄會對我有動作的，你盡可放心。”榮程不由得雙目垂淚，話語嗚咽道。

“瑞王。一言為定，後會有期！”思誠向着榮程揮了揮手，便和身邊的雪芊消失在黎明青煙之中。

“快追，到底是何人在這裏擅自散布流言！”紫金宮中，東方剛露出魚肚白，周妃便出動人手前來坤寧宮，到處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