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龜蛋
阮銘先腦補一路李二勤梨花帶雨的模樣,他非常好奇李二勤打破那一臉“面癱”會是什麽模樣。
然而現實叫他失望了。
他跟着彭子歌二人進醫務室的時候,瞪着天花板發呆的李二勤的除了那幅“面癱”臉,還能是什麽表情呢。
聽到動靜,她的視線移到門口,看到阮銘先有幾秒的錯愕,嘴唇微微張開,終于有了其他表情。
有點可愛。阮銘先在心裏這樣評價。
阮糯糯解釋:“路上遇到我哥,他來看看你。”
阮銘先笑眯眯得表示妹妹說的都是對的。
“謝謝。”李二勤坐起來:“不是什麽大事。”
“砸哪兒了?”
李二勤撩起頭發:“這兒。”
阮銘先走過去彎下腰看。李二勤右邊額頭太偏向陽穴那個位置已經一片青紫,明顯已經腫了起來。
“有點慘啊!”他下結論:“疼嗎?”
李二勤莫名看他一眼:“疼。”
阮銘先摸摸鼻子,也覺得自己問了廢話。可是聽她說疼,自己的心裏居然莫名有些不舒服,忍不住感嘆:哎,果然冬天來了,春天也不遠了啊!
還在感嘆呢,憑空從他們兩人中間出現一個盒飯,容嗣無波的聲音自他身後響起:“先吃東西。”
李二勤乖乖接過飯低頭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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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銘先居然覺得李二勤乖乖吃飯的樣子也挺順眼。
晚上送李二勤等人回寝室後,悶聲一晚上的彭子歌終于開了口:“阿嗣,陪我走走?”
自然知道他有話要說的人,想都沒想就回答:“走。”
然而彭子歌跟容嗣肩并肩走了半個操場,愣是半個字都沒有憋出來。
容嗣對着空氣呼出一口熱氣:“彭子歌,你再不說,我要被凍死了。”
“啊?”彭子歌回神,掙紮半天:“要不算了還是別說了,我們……回寝室?”
“好。”立刻答應。
彭子歌語塞:“你……難道不好奇?”
容嗣停下腳步看着他。
彭子歌立刻低下頭:“今天二勤不是……受傷了嘛……”
“嗯。”
“其實我覺得我……就是我覺得我……你看本來……哎!你懂的對吧?”
“我不懂。”
彭子歌再次失語得瞪着容嗣,欲語還休幾次,嘆氣:“其實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看到李二勤就在我面前受傷了,我卻什麽都沒做。我本來可以也替她擋掉那本詞典的,但是我怕吓着阮糯糯……”
容嗣還是那副表情,用毫無波瀾的語調說:“不是你的錯。”
“可是我的心裏還是很不舒服……我總覺得我應該保護李二勤的……”
“為什麽你‘應該’保護李二勤?”
“我……”
彭子歌的“我”剛開了個頭,從操場的入□□過來兩束極強的光,伴随着值夜老師的吼叫:“那邊偷偷摸摸談戀愛的兩個學生不要動!”
偷偷摸摸。
談戀愛的。
不要動。
話題非常自然得被值夜老師給打斷了。當他看到自己口中“偷偷摸摸談戀愛的學生”是兩個大男生,并且其中一個是優質生容嗣之後,臉色變得有些難以言喻。
他舉着手電筒有些尴尬:“容嗣,都過熄燈時間了。你跟這個男同學還在這裏幹嘛?”
容嗣默默往旁邊挪了一步,善意得出聲提醒:“老師,手電筒。”
“哦!”值夜老師立刻放下直射兩人眼睛的手電筒:“不好意思。”
“那我們這就回寝室了。”
“走吧。”
“老師再見。”
非常自然的對話。
然後容嗣帶着還在愣神的彭子歌,在值夜老師想起“學生不得在熄燈後在校園裏徘徊”這條違規違紀之前,離開了犯罪現場。
回寝室快速洗漱完,容嗣剛躺下,被窩就鑽進了還帶着冷意的彭子歌。他側躺着面對容嗣,大眼瞪小眼,沉默半晌,覺得在這樣的對視下任何事情都變得尤其難以啓齒,只好正面朝上躺平。
又過了半晌,才覺得有了傾訴的*。
“阿嗣你剛剛問我為什麽覺得我應該保護二勤。”他在黑暗中盯着天花板小聲開口:“我也不知道,只是我覺得自己應該這樣做。明明是我跟二勤的關系更加親密吧,但是為什麽我會選擇保護阮糯糯而不是二勤呢?我下午想了想,覺得是時間順序的原因,因為什麽呢?”
彭子歌其實有點困,說到這裏的時候自己的腦子也出現了幾秒的空白,他頓了頓,然後接上:“哦,因為字典的第一目标是阮糯糯嘛!我也是條件反射啊,所以第一時間把阮糯糯拉了過來。雖然後面意識到自己可以擋一下字典,這樣字典就不會砸到二勤了。可是身體沒有腦子反應那麽快啊……哎,說起來我覺得好像也沒有那麽罪惡啊。幸好李二勤沒什麽事情。诶,不過你說李二勤的腦袋是什麽做的,被這麽大一本字典砸,居然都沒事。”
絮絮叨叨的彭子歌突然停頓,意識到身邊的人有點安靜。
“阿嗣?阿嗣你有在聽我說話嗎?”
完全沒有回應。
“靠……你居然睡着了?我跟你傾訴我的心事呢,青少年的心事對他們來說都是人生最重要的事好嗎!我跟你分享我人生中這麽重要的事情,你居然睡着了……你到底有沒有良心的?還是不是我的朋友……”
彭子歌說着說着,腦子又出現短暫的空白。空白之後,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還在繼續說話,意識太模糊,不确定自己後來說了什麽,或者什麽都說。
而第二天彭子被容嗣叫醒,心情已然恢複了正常,打着哈欠問:“我昨晚是不是吵到你了?”
語氣中多少帶了點歉意。
“沒有。”
容嗣面無表情的回答簡短而肯定。
心情恢複正常的彭子歌在食堂見到李二勤時,內疚的心情沒有死灰複燃,反而指着她腫了半邊的臉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哈!二勤你像只龜!”
李二勤:……
然而李二勤想不到的是,自己居然腫着半張臉當着全校師生的面,去主席臺上領了獎。
全國英語競賽的獲獎名單下來了。
本校兩個名額。
全國第一的容嗣。還有第三的李二勤。
這樣值得慶祝的事情,非常值得讓校長在廣播體操結束的那一刻留下準備離開的學生,将他的喜悅之意透過話筒自廣播傳到每一個學生的耳朵裏。
容嗣在聽到李二勤的名字時難得地露出訝異的表情,順着長長的女生隊伍往李二勤看去。見她同樣睜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主席臺,顯然也是很出乎意料。然而不得不承認,她腫着半邊臉的樣子不太适合做大表情。
因為有些好笑。
容嗣低頭輕咳了聲,掩飾不小心洩露的笑意。
沒有一點點防備的李二勤滿腦子都是“卧槽?!”而當她聽到校長說到“請兩位為學校争光的優秀學生來主席臺前領獎”的時候,她的腦子的詞換成了“卧槽?!卧槽?!”
還在愣神,指尖被人輕輕觸碰了下。
容嗣蘇到讓人耳朵發麻的聲音自她頭頂響起:“走吧。”
可李二勤覺得自己指尖都在微微發麻,一陣陣往心髒悸動。
她盯着容嗣的後腦勺一步一步跟着他,在全校師生的注視下往主席臺走去。她覺得好像有聚光燈打在兩人的身上,安靜得仿佛只剩他們。
要是臉不腫,就完美了。
李二勤又想。
李二勤更加沒想到的是,居然有校園報的小記者舉着相機等在校長身邊。
她頓住腳步一愣。
突然見到她真容的校長也是一愣。
校園報的小記者舉起相機。
畫面永遠停在了最完美的一刻。
龜一樣的李二勤,跟一口龜蛋沒吞下去的校長。
幸好容嗣同學還是安靜得帥氣着。
學校的公告欄貼上了新的校園新聞。黑白的圖像裏,容嗣站在正中間。學校的印刷質量太差,看不清臉。可只是一個側影而已,就讓人的視線不自覺地往他身上跑過去。容嗣的旁邊站着李二勤,糟糕的印刷加上糟糕的狀态,讓李二勤的臉看起來更加可笑。
好多人經過公告欄看到李二勤時,都忍不住“噗嗤”一聲。
“诶,這就是那個李二勤啊?長這樣?”是這幾天李二勤一行人聽到最多的話。李二勤都不知道自己原來這麽出名,當然也不可能聽不出那些人口中不是那麽善意的味道。
“幾個意思啊!”蘇梓不爽,憤怒得戳着碗裏的白米飯:“長這樣怎麽啦!只是剛好破相了而已!”
阮糯糯忙不疊點頭表示贊同。
彭子歌也在不爽:“自己長得比龜都不如呢!”
阮糯糯剛點完的頭,又立刻小雞啄米似的繼續點。
李二勤正無所謂地低頭吃飯,聞言擡頭緩緩朝彭子歌看去:“好像也沒有第二個人用龜來形容我了。”
彭子歌被米飯嗆得一陣咳嗽。經過了大半個學期,彭子歌不知不覺已經回到了軍訓前的白皙,此刻因為咳嗽而微微發紅的臉,竟然讓他格外青澀,甚至是好看的。
阮糯糯怔怔盯了會兒,突然意識到自己在發呆,猛得撤開視線。動作太急,導致自己也被正在下咽的食物嗆住,跟着彭子歌一起咳嗽起來。
李二勤看了看彭子歌又看了看阮糯糯,低下頭繼續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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