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吃豆腐
步天的酒量不好, 甚至可以說有點差, 因此酒會上和人交流時他喝的是現場提供度數最低的香槟。
饒是如此,四五杯的量依然讓他有些不适。
“步先生, 你是不是醉了?”元宵專心地開車,因為天色也晚了, 路上的車并不多,他也就能分心用餘光或者側頭往旁邊看看。
步天揉了揉有些脹的太陽穴, 低聲道:“有點。”
他和很多喝醉後卻堅持自己沒醉的人不一樣,他知道自己的酒量, 到現在意識有些不太清明時,便已經有三分醉意。不過喝醉并不是讓他不舒服的地方,他真正不舒服的原因在于酒精對血液的刺激,他因練毒經,血液中自帶微量毒素,用比較科學的解釋,是乙醇和他血液中的毒素不相容, 讓他血液有點沸騰的感覺。
元宵擔心問:“要不要送你去醫院, 你看起來很難受。”
“不用。”步天道, “回去你幫我煮點解酒茶即可。”
“好。”元宵應是,“那你先閉目休息會兒,到了我再喊你。”
“嗯。”
從舉辦這場酒會的別墅到雁湖小區非常遠, 元宵無車一族, 他坐公交加打車花了差不多三個小時, 即使現在開車, 從別墅回雁湖小區也用了足足一個小時,這還是他不放心步天路上開快了些。
到公寓地下停車場時元宵停穩車,熄火,小心翼翼的沒發出聲音,因為步天睡着了。
步天的座椅只微微後仰了些,他雙手交疊放在腹部,睡姿如他這個人一樣,正直剛毅。
車內萦繞着一股淡淡的酒香,元宵借着不慎明亮的光線打量步天的側顏,步天的側臉非常迷人,猶如精雕細琢過,狹長入鬓的眉下,那雙平日裏總是清冷的眸子閉着,長而濃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陰影;他的鼻梁高挺,整個鼻子輪廓線條流暢,一絲突兀感都沒有;或許是因為喝過酒的緣故,他平日裏偏淺的唇色深了些,唇瓣既沒有太薄,也稱不上厚,兩片唇瓣微張,隐約可見牙齒。
這是一個被造物主偏愛的男人,是一個令人心動的男人。
不過,元宵并不是因為步天的顏值而心動,而是這個人由內而外所散發的魅力,他的性格,他的教養,一點一點的吸引着元宵,想要更進一步的了解他。
但同時,元宵也是理智的,他喜歡步天可以,前提是不會對步天造成困擾,除非兩情相悅,否則他只會将萌生的感情藏在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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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靜靜的看了一會兒,才清了清嗓子,低聲道:“步先生,我們到了。”
步天沒反應。
元宵又重複了一遍,步天還是沒動,他猶豫着是否要推一下,但剛有動作,兩蛇從步天右邊探出腦袋,并迅速游到了他左邊,朝着他吐信子,大有元宵輕舉妄動它們會毫不客氣的攻擊。
元宵:“……”好歹我也是你們半個鏟屎官,之前不還喜歡我往我身上粘嗎,翻臉不認人怎麽回事?
一人兩蛇僵持着,元宵盯着它倆一動不動,直到眼睛發酸眨了兩下,然後就看到男人修長的手将兩條小蛇捏進了手裏。
元宵視線上移,對上不知何時醒來的步天雙眸,登時一喜:“步先生你醒啦,我們已經到了。”
“你等很久?”步天問。
元宵搖頭:“沒有沒有,就幾分鐘。”
步天看着他,似乎在判斷他話的真假,一時間也沒做聲。
許是酒精緣故,步天平日裏略顯清冷的雙眸此時似乎有些迷蒙,被那雙鳳眼如此看着,元宵有點亞歷山大。
“步先生,我們,先上樓?”元宵試探性道。
步天視線一轉不轉的看着元宵,看得元宵覺得他是不是喝太高,以至于意識并不清晰。
這個想法剛形成,卻聽步天說:“明天周六,休息日,你不用早起做早餐。”咬字清晰,意識也清晰,一點沒有喝高之人的模樣。
事實上,步天睡了一覺,酒醒了大半,早在停車時他便已經醒來,只是因為酒精的緣故身體依然有些沉重,不想睜開眼,同時也疑惑自己為什麽會這麽毫無戒備的睡着。
嚴格來說,元宵算不上他信任的人,他放松歸放松,卻不該在元宵身旁睡着,可現實是他不僅睡着了,而且還睡了一路,難道他的潛意識裏非常信任元宵?
“真雙休啊?”元宵詫異。
“嗯。”步天收回有些飛遠的思緒颔首,“走吧。”
元宵跟着下車上鎖,進到電梯後元宵才發現步天的臉有些紅,他猶猶豫豫問:“步先生,你酒量……是不是不太好?”
“嗯。”步天也沒否認。
元宵倒也不在意步天的惜字如金,反正步天一直以來都這麽個風格,他自己找話題道:“我的酒量比你還差。”
步天轉向他,“有多差?”
元宵豎起一根手指:“一杯,我只有一杯啤酒的量,就是傳說中的一杯倒。”
步天挑眉:“這麽差?”
“是啊,差的不忍直視,怎麽練都沒用,我體內就沒能抵抗酒精的細胞。”
兩人簡單幾句交流間,電梯已經到了十六樓。
走出電梯間,元宵看到步天家對面的那扇高端定制防盜門,想到今晚酒會上經歷的槍擊事件以及步天所展示出的那一手,只覺是做了一個奇怪夢。
夢裏,有無視法律持槍傷人的不法分子,有身負輕功疑似武林高手的步天,并且這一位武林高手随身帶着兩條毒蛇不算,還有控制蟲子的能力……無論是輕功還是蟲子,都在步天身上覆上了一層神秘色彩。
我到底是不是在做夢呢?元宵忍不住想。
太過走神的後果是元宵又一次不小心撞上了走在前方的步天,與之前有過的兩次不同,這一次轉過身步天沒及時撐住他的額頭攔住他,而是由着他一頭撞了過來。
人的臉上最挺立的當屬鼻子,而元宵比步天矮了五公分左右,他往前一撞,鼻子不偏不倚撞到了步天唇上。
微涼柔軟的觸感讓元宵一驚,視線所及處只剩狹小的空間,那是無法讓人視線無法焦距的區域,極淺的酒香讓他一時有些怔忪。
三秒後,元宵忽然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猛地往後退了幾步。
“小……”步天剩下的“心”字還未出口,只聽“哐”一聲,後退的人已經撞上了茶幾,整個人直挺挺往後倒去。
元宵驚得頭發都豎了起來,雙手劃拉着想抓住些什麽,這純粹是一種身體和心理的條件反射,然而并沒有卵用。
說時遲那時快,元宵往後倒下之前,步天一個箭步上前,一口拽住他揮舞的手,往回一拉。
元宵向來對自己超出尋常人的力氣很有自信,但此時此刻,他能夠清晰感受到來自步天掌心的力道,那條看起來比他粗不了多少手臂輕而易舉将他扯了回來。
胸膛與胸膛相貼。
他的另一只手,抱住了救他人的腰。
穩住了身形。
他發誓,這也是條件反射!
如果他知道條件反射的後果是造成如此尴尬的局面,他寧願摔個倒栽蔥!
元宵幾乎把頭埋進了步天的脖子裏,好像他頭埋的越低,他就越像鹌鹑,步天越看不見他。
然而,他終究不是小鳥依人的身高,即使把自己抱成一團那也老大一坨,何況這還沒抱成一團?
偏偏這麽尴尬的時候,他的身體還很老實,特別是他的手,抱着步天腰的那只,在嗯……悄咪咪摸兩下,再摸兩下,四舍五入是吃豆腐。
步天:“…………”他又不是木頭人,那點小動作當他察覺不到嗎?
“……元宵。”好一會兒,步天忍不住開口。
“對不起啊步先生,我不是故意的。”還埋着的那顆腦袋發出低低的聲音,可要說歉疚的話,是半點也聽不出來。
步天:“……”
他是真有些無語又想笑,很想問他脖子就這麽窩着不難受,但話到嘴邊成了另一句:“你的發膠,有點硬。”停頓兩秒,他又說:“味道也重。”
元宵:“……”
元宵:“…………”
元宵:“………………”
确認過,這真的是個能把天聊死的男人!
松開步天前,元宵那只爪子還不安分的從他腰上摸了半圈,摸完還若無其事道:“剛才謝謝啊。”
步天:“……”
他也确認了,是那個厚臉皮的黑芝麻餡湯圓沒錯。
厚臉皮的黑芝麻餡湯圓面上笑嘻嘻,實則心裏慌得一批,明明回來路上還在心裏告誡自己要冷靜,要理智,結果呢?
這才剛進門就自打臉了,碰着人就管不住自己罪惡的小手!
都怪那個吻!
要不是鼻子被親(?)他怎麽會受刺激後退,要不是後退太急又怎麽會撞上茶幾差點摔個四腳朝天,要不是差點摔倒步天又怎麽會出手相救,要不是步天突然英雄救美(??)他又怎麽會條件反射抱住步天,要不是抱住步天他又怎麽會發現步天的腰手感那麽好,要不是步天的腰手感太好他這個天然彎怎麽會控制不住自己的罪惡之爪?
一切都是那個吻的錯!
所以不能怪他。
邏輯通!元宵成功用這套邏輯說服了自己并默默給自己點一個贊。
步天就靜靜的看他表演若無其事,假裝他抖成篩糠的雙手已經将他出賣。
元宵維持着禮貌的微笑說:“步先生,時間不早了,我準備洗洗睡,你也早點休息,晚安。”
“元宵。”步天沒接他的話,而是低低喊了他的名字。
不知為何,元宵聽到自己名字之後,竟然生出了一股前所未有的緊張,明明步天也不是第一次喊他,為什麽會緊張?
“哦對了,解救湯,我還沒煮,步先生你等會,我先去……”
“元宵。”步天打斷了他的話,聲音輕緩不疾不徐道:“我記得你來時說過,你也不喜歡男人,對嗎?”
元宵身體陡然緊繃,整個人如被一桶冰水從頭澆到腳,凍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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