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汽車疾馳在無人的公路上,類似生死追擊,竟然有一種掙紮在死亡線的幻覺來。

陸心手死死攥着座椅,整個人僵直着,一動也不敢亂動,她擡眼瞟着後視鏡,發現後面那輛車近乎不要命地死死跟了上來,林惟故剛加速欲拉開兩車的距離,後面的車就會以一種将油門踩到底不要命的架勢緊緊地貼上來。

不,他們應該就是不要命的,或者是來索命的。

陸心看着林惟故緊抿的唇還有堅毅的側臉,整顆心狠狠地懸着,但她絲毫不敢讓自己表現出慌張。她不能影響林惟故。

做記者這個行業,可能給了她最大的收獲,就是臨危不亂,即使亂了也要強裝不能表現吧。

前面眼看着是一個十字路口的岔道口,陸心聽着輪胎因為急速地摩擦發出的尖利的聲音,感覺自己後背彌漫出一絲黏稠的汗意來。車後蓋被猛地撞了一下,林惟故立刻加速拉開了距離。陸心先是因為劇烈撞擊往前一駛,緊接着又被狠狠地速度甩回了座位。因為驚吓,她沒忍住驚呼了一聲,緊接着趕緊閉了嘴。

林惟故從後視鏡裏瞟了她一眼,低沉着囑咐:“別怕,抓緊了。”

他話音剛落,陸心還未來得及反應,車底和引擎發出陣陣低吼,然後身體好像電梯下降一般猛地失重了一下,緊接着就是一連串的撞擊和颠簸。

陸心死死地咬着牙關,直到整個腮幫子都酸脹麻木起來也沒敢出聲。

金屬碰撞和摩擦的感覺格外清晰,這種人在車裏然後完全不由自己控制的感覺真的很糟糕。陸心腦門上的汗越來越明顯,她猛地想到之前故意開車将她撞倒的林惟一來。這讓她更加擔心自己和林惟故的處境。

林惟故先是直接在十字路口的時候一個加速假動作,然後在那輛車準備轉彎抄過來将他逼到絕路的時候,猛地發力轉彎,将車子橫着飛出去一段然後落在公路旁矮了一些且極其不平整的光禿禿的田野裏。

那輛車沒有料到他這個相當于自尋死路的開法,跟着反而被最先逼着撞進了田野裏,那側剛好是一個中轉休息站留着的房子,旁邊就是一個提醒路人的石碑,追擊車沒有躲過來,跟另一側的林惟故的車纏鬥着擦碰了一會兒,然後又被一個甩尾狠狠慣性地甩着撞到了石碑上,車子猛地颠簸怒吼了一聲,緊接着抛錨了。

陸心看得有些膽戰心驚,林惟故降檔将車子開回了大道上。她這才逐漸緩過神來,林惟故這麽冒險,才讓兩個人絕處逢生。

車子在公路上平穩地行駛着,陸心手仍舊不敢松開,她回頭看了一眼,那輛車子斜着撞在石碑上,在她的視線中越來越遠,她這才覺出自己背上早已被汗水浸濕。

陸心側過頭來看林惟故,他仍舊是那幅表情,似乎剛剛經歷過并且扭轉了那麽一個驚險的局面的人不是他。

陸心不敢問他發生了什麽,那些究竟是什麽人,她自己也不确定究竟是沖着誰來的,只好狠狠地吞咽了一下,然後稍稍找回了聲音,問他:“你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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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惟故側過頭來看她,他擡手安撫性地摸了摸陸心的頭頂,聲音低沉放緩:“沒事了,別怕。”

陸心愣了一下,心跳跟着漸次平緩下來。幸好她見識過之前林惟故飙車的模樣,這次才沒有太過詫異和不安。

林惟故一直開車把她送到臺裏樓下,一面幫她松開安全帶,一面叮囑她,讓她安心做自己的,什麽也不用擔心,就當什麽也沒有發生過。

陸心點頭答應,探身出去又收了回來,再三叮囑林惟故一定要小心,有事一定要跟自己講。

微笑目送着陸心進門進了電梯,林惟故的臉才徹底陰沉了下來,他一面發動着車子,一面飛快地撥通電話,在電話通了的那一刻直接對着藍牙耳機說道:“你那邊可以着手收購和抛股了。”

對面就是一個同樣低沉的男音,有些詫異地問他:“他們已經動手了?!”

林惟故一面踩油門疾馳了出去,有些慶幸今天開車的人是自己,一面嗯了一聲,對對面說道:“剛剛我開車載着我太太的時候下的手。狐貍尾巴露的太早了。”

對面人有些關切地問他:“你們有沒有事?”

“沒有。”林惟故回道,“看樣子是為了下殺手又不露馬腳,找了個低級替。”

那頭沉吟着,一面在電腦上敲着,一面嗤笑了一聲:“看來還真是急了眼了,尾巴露的太早,雷區又踩得很準。呵——”

林惟故跟着他的話眼眸又沉了沉,頓了頓,他直接說:“對了,把那批有問題的貨也放出來吧。”

“現在就放?”那頭又是一個震驚。

“嗯,”林惟故眯了眯眼,跟着紅燈停了下來,“他們現在這麽急,不就是為了貨?就現在,最好的趁虛而入的時機。”

“好。”隔了隔,那頭低沉的聲音也正色起來,“林,萬事注意安全。”

——

陸心游蕩到樓上,坐到座位裏緩了好久才逐漸回過神來。辦公室的人不多,大多出外稿去了,有兩個留下的小姑娘沒有注意到無聲無息坐進角落裏的陸心,還在那頭嫌聊着竊竊私語。陸心這一冷靜下來,那些字字句句就都飄進她的耳朵腦海裏。

“……誰知道呢!哎哎,聽說啊,臺長夫人其實早都知道了,證據都給拍下來了,就等着時機一到,這一鬧再裝着逮個正着,好離吶!”

“不是吧……這咋能好離了吶,現在不是鬧事的遭嚴打嘛?”

“哎呀,那是一般人,咱們臺長什麽身份什麽公衆地位啊。聽說本來剛結婚那會兒就是臺長順着臺長夫人這根高柱子往上爬,起來後立馬就冷淡了糟糠之妻了。臺長夫人也是傷心又難過,後來就徹底心死了。你想啊,這樣忘恩負義始亂終棄的男人,換你你能忍啊?肯定得先把他名聲搞臭了,讓他事業一蹶不振,然後還能提交出軌證據利用輿論壓力,到時候律師找得好,說不定還能讓臺長淨身出戶。還記得咱上個臺長怎麽走的嗎?你瞅瞅人這打算!”

“我的天吶……那可真是,心思得多缜密啊。發現了以後還能縱容自己丈夫和小三繼續胡來,就為潛伏着收集證據。不過現在倒是好了,不僅把小三打了一頓,到時候還是能在輿論上占據最高點,衆人同情又佩服……啧,這年頭小三被打了可沒人同情,還會人人叫好。真是這籌謀啊!”

“對了對了,而且啊,其實臺長和臺長夫人有一個特別致命的問題。”那個女生壓低了一些聲音,說道,“兩個人結婚這麽多年,都沒有個孩子,估摸着,其中一方身體肯定是有病的。看樣子,應該是臺長夫人生不了,可是也沒見那個安曉懷上啊……”

陸心撐着額頭,有些疲倦地閉上了眼睛,強迫自己不要去聽,可是那些話就像是攻擊的武器一般,強行進入她的腦海裏,讓她一瞬間想起了陸母在她耳邊說的種種。

今天一天,真是發生了不少事啊,糟糕的事。陸心胡亂着想着,隔了會兒又自我安慰,至少兩個人大難不死,人沒事就是最好的事了。

正想着,陸心重振起一些精神來,她剛放下手,睜開眼,那頭手機就在桌上嗡嗡嗡地震動起來。

陸心暗叫一聲不好,她火速拿起了手機,但那頭還是一驚,然後瞬間陷入一種死亡一般的安靜。

事已至此,她原本想着,她們想說就說吧,她就當自己沒進來過沒聽到過就好了,可是這世上就是喜歡發生事與願違這樣的事。陸心有些絕望地閉了閉眼,索性豁了出去,一面看了眼上頭的名字,一面接通電話:“喂?”

“陸心,我周洋。”周洋在那頭跟她打招呼。他那邊聽着稍微有些嘈雜,而這份降了分貝的嘈雜在她聽來有些耳熟。

陸心皺着眉反複感受着心底裏那股奇怪的熟悉感,然後她問:“嗯。怎麽了?有案子了。”

周洋在那頭點上一根煙,狠狠吸了一口:“案子每天都有啊。我打來是想告訴你,”他的聲音一瞬間因為認真而低沉下來,帶着說不出口的嚴肅,“陸心,你上次可能看到的沒有錯。這酒吧果真有點問題。”

陸心手猛地一頓,跟着像是一陣煙花在她耳際炸裂開來,她的腦海裏頓時猛地閃現過那個酒吧,那裏那個桃花眼男人。她感覺自己的心都因為緊張和悸動而加速跳動着,開口問:“你們抓到人了?!”

“沒,”周洋撓了撓頭,有些沮喪地說道:“估計有內線給通風報信,大老虎跑了,就抓到幾個陪酒小姐還有無關緊要的喽啰,還查到一些白.粉殘渣。上頭當涉.黃,火速給處理了。”

陸心的心跟着也是一聲長嘆,像是大石頭堵住了心眼一般,難以釋懷。這樣的結局,可不見得是什麽好事,而且會很棘手。

那頭周洋啐了一聲,又狠狠吸了一口,然後把煙直接按在牆上摁滅了。

他直起身子,對陸心說:“對了,看在咱倆關系的份上,再給你透露一個。隔壁的T市最近發生了個不小的案子,20歲的女大學生,剛在某杯模特大賽上選出來的冠軍,被虐待致死在一郊區小別墅內,手法極其殘忍。你要不要跟?”

陸心原本想說他倆什麽什麽關系了,緊接着聽到後面的案子就徹底震驚了,她瞳孔一下放大,然後死死地皺起了眉。

想着上一次跟着周洋跑案子的情形,陸心猛地起身來,應了他一聲,主動問了下時間地點,挂斷電話。她拾起了自己的錄音筆和本子,匆匆往外走着,那頭倆小姑娘也猛地站了起來,然後神色凝重又格外緊張地喊她:“心姐!”

陸心一面無暇顧及編理由給她倆,停下來回頭,聲音平緩吐字清晰:“安曉今天的狀态不适合工作,我這頭有別的事,你倆把關于食品安全質檢的那條整理一下寫個稿子,然後發給孫曦。”她一口氣交代完,故意頓了頓,然後直說,“剛剛的話我就當沒聽到,以後,工作時間盡量不要談論私事。尤其是,別人的私事。”

陸心的目光在兩個頓時變了臉色的姑娘臉上逡巡着,然後轉身出了門。

作者有話要說: 後臺抽的呀……厲害了我的晉江

花花沒有TAT心痛如狗

晚安麽麽噠

今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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