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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林母的怪異反應和戳在屋裏那個女孩,林惟故一臉坦然地就當沒有看見。他特別紳士地扶了一下陸心的肩膀,然後在她身後把門給關上。

陸心看着屋裏人的架勢和林母一看就費盡心思讓家裏人打掃整理過得房間和精心布置的晚餐,猜着自己可能并不是多受歡迎了。

不由得眼神瞟向林惟故:是她最近撒謊太多,他也被帶跑偏了?

饒是對着林母一張黑如債主的臉,陸心還是得把禮數盡全了,畢竟最近這些日子她絕對得感謝林母對自己的放過和不打擾。陸心輕輕扯着嘴角笑了一下,聲音輕柔恭敬無比:“媽,我們回來了。”

陸母就在那頭瞪了她一眼然後別開了目光。

陸心登時有些尴尬,臉上的表情收也不是,放也不是。

林惟故就自然多了,他拉着她走到對面人那裏,然後擡手示意了一下,給她介紹:“這是詩怡,鐘叔叔的小女兒,小時候兩家住得近,關系很好。”

陸心趕忙點頭,然後主動伸出手去,正猶豫着該作何介紹,那頭林惟故幫着她開了口:“詩怡,這是我太太,按理,你該叫嫂子。”

對面長得極其纖細秀氣的女孩子先是一愣,然後有些軟糯着聲音開口:“惟故哥……好久不見。”過了會兒,看林惟故也沒什麽大反應,才又擠出一個微笑來,轉頭看向陸心:“嫂子好。”

陸心再次讓自己的微笑更自然一點,在她手握上來的同時回她:“你好,我叫陸心。”

那頭林母似乎看不慣他們在這頭絮絮叨叨客客氣氣地做着無畏的寒暄,有些板着臉沒好氣地說道:“行了,既然回來了,那都坐下吧,站客廳中央礙眼。”

這話也不知道是指誰了,林惟故拉着陸心去兩人對面的沙發坐了下來。

那頭林母好似二人不存在一般,又和藹地拉着鐘詩怡的手問東問西,好不親昵。

林惟故看了看陸心有些尴尬的表情和無處安放的手,擡手握住她的一只手,然後擡手給她往耳後撥了撥有些遮眼的頭發,陸心紅着臉躲了一下。

這一幕被對面的林母和鐘詩怡看得一清二楚,林母有些不悅地又板起了臉,看架勢就是準備挑刺訓人了。

鐘詩怡左右看看,也大概明白了這其間的矛盾,作為現在唯一的局外人,猛然被拉進戲裏,她有些尴尬,主動開口轉移話題解圍:“對了,惟故哥,聽說你現在繼承伯父的公司了呀?”林惟故點了點頭,她就笑笑的接着說,“真好,我就知道你将來一定會很有作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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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惟故跟着特別禮貌而疏離地笑了一下:“哪裏。不過是靠着家裏給打下的江山安逸過活,這點我跟你嫂子比,可是差得遠。”林惟故說着,若有所思又滿眼驕傲地看向陸心。

陸心小心翼翼地清了清嗓,一面面上保持微笑着回看他,一面有些焦急地在下面捏他手:扯她做什麽?本來林母就差找個人開火,這會兒還把她拉出來當靶子,怎麽,她紅心比較大經打啊?

果然,林母毫不放過機會地開口就誇耀:“喲,惟故你都不知道吧?詩怡現在可出息了。聽說畢業以後就留在意大利自創品牌,現在已經是很有名的設計師了。你公司以後有什麽需要,詩怡還可以給設計一下呢!”

那內容那語氣,仿佛鐘詩怡是她的女兒一般,樂呵地,不知道是要說給誰聽。

沒有被點名的陸心這就有些後知後覺地明白過來了。

哦,感情這林母今兒個就沒想讓她這個不讨喜不會生養的兒媳婦來啊,人家這是要給林惟故另說一門親事,連人選都确認好了領來了。陸心不禁轉着頭四下看了看,啧啧,家裏都給布置得适合約會相親啊。

挺好,當她是死的。

陸心不禁一面微笑着看着林母在那裏賣力推銷,細細又打量了她一遍。很好,她雖說沒倒黴到嫁了一個直男癌丈夫,倒也沒多幸運,一頭紮進一個直男癌家庭裏頭。林母這種,自己已經深受其害,卻要做媒給自己已婚的兒子另說一門親事的想法,真不是她能理解了的。不過也沒多難理解就是了,畢竟林惟故是她親兒子,她希望自己兒子得到更好的心倒也無可厚非,畢竟她陸心可跟貴婦人老太太八竿子打不着。

陸心現在滿腦子都是《孔雀東南飛》裏頭,焦仲卿的母親對着劉蘭芝的種種挑剔,在焦仲卿面前的種種挑撥。古人誠不欺她,這婆媳關系自古就有的矛盾,連套路都差不離啊。不過以陸心的心性,一面她可不通什麽琴棋書畫顧夫顧家,另一面,她也不會一怒之下自挂東南枝去了。畢竟,比這還大的風浪在她比這還小的年紀的時候已經經歷過了。

“阿姨,您就別再替我吹啦。”鐘詩怡倒是格外謙遜,她有些害羞地拉了拉林母的衣袖,生意低低軟軟地說道,“跟惟故哥比起來,我這哪裏值得一提。”說着,她餘光瞟了一下林惟故,然後又飄回到陸心臉上,歪了歪頭,笑得眼睛裏都帶上了點點細碎光芒,“對啦,惟故哥那麽誇,嫂子一定很厲害吧?嫂子是做什麽工作的啊?這……可以問嗎?”說到最後,她有些怯怯地看着對面兩人。

陸心毫不顧忌地回看她,也帶着微笑,心底裏是想笑不能笑的:不能問,你也問出口了啊。陸心微笑了一下,坦然作答:“你別聽他瞎說,我就是一名普通的記者。”

“哇,記者诶。”那頭的鐘詩怡先是一個小小的驚嘆,緊接着笑着神神秘秘地問:“那……惟故哥當年肯定是看中了你的誠實吧?”

陸心保持微笑,沒有說話。不不不,林惟故當年可沒看中她,他看中的……不過是因為她比較忙?

林惟故終于有了點反應,他側頭,挑着眉,笑得格外溫柔,盯着陸心看:“唔,她嘴裏可沒有幾句實話。”

這話接得暧昧又巧妙。如果是從林母嘴裏說出來,那就是實打實的嫌棄和貶低了;但是偏偏從林惟故嘴裏說出來,搭配上他特有的低沉醇厚的嗓音,仿佛裏面有無盡的化不開的溫柔似水。怎麽聽,都是寵溺的。

鐘詩怡臉上的笑容登時僵了僵,林母的臉色也難看下來。

她一面握住鐘詩怡一只手,一面有些冷着語氣開口:“行了行了,別淨說這沒有用的了。就因為你們耗着,讓詩怡等這麽久。人家可是一下飛機,在家都沒好好坐坐呢就過來了。走吧,吃飯吧。”

整頓飯陸心都吃得很憋屈,因為原本她預計着也就林母在叨叨兩句生孩子之類的事情,她權當下飯了,誰知道林母給她準備了這麽一個全家桶豪華套餐大戲,這會兒,她其實挺餓,但這桌上除她之外的三個人都在賣力表演,林惟故在她碗裏快堆出個雷峰塔了,她也不敢破壞氛圍地敞開了吃。畢竟林母在每個下一刻都有可能說出一句極其噎人的話來。

好不容易熬過了飯點,陸心覺得自己這比寫了個采訪稿還要累還要傷神,她還沒緩一緩呢,那頭林母就開口,終于喊她了,讓她陪着去聊聊天。

還聊天,猜都不用猜,下一句就是讓林惟故帶着鐘詩怡敘敘舊,順帶轉轉家裏。

轉轉家裏?Excuse me?陸心簡直不忍拆穿,她老老實實地跟着林母進了書房裏。

林母一面坐在那頭的椅子上,然後指了指,讓陸心也坐。陸心有些受寵若驚,但看着林母眼角眉間馬上要升騰而起的不耐和不悅,還是立刻順服地坐了下去。

林母先是沉吟了一下,然後平着聲音問她:“你覺得詩怡這孩子怎麽樣?”

問她啊……陸心想着,嗯,老太太人不錯,都是按套路出牌的,這讓她好歹每次都能預先有個心理建設,聽到什麽也就不覺得奇怪啊崩潰地了。

陸心笑了笑,思考了一下才說:“挺好的小女孩,年輕貌美,又有才華。”

她這說的是實話,但是“小女孩”三個字,明顯就把鐘詩怡和他們倆的距離給隔開了。

這樣既回答了林母的問題,又不動聲色地為她和林惟故撇開了麻煩。

林母嚴肅着臉點了點頭,她緊接着開口:“你也這麽想最好,他們倆可是認識十多年了,從小我看這丫頭就覺得長大了肯定更不得了。今兒這狀況,你大概也看出來幾分了吧?”

陸心有些沒太明白林母的具體所指,但她都這麽問了,她肯定是要點頭的。

林母見她頭也點了,就想着陸心也不是多不明事理的,索性聲音也沉下來,甚至比之前要溫和了一些說道:“我這人吧,倒也不是不明事理泥古不化的,惟故一開始挑太太的時候,我就沒有要求一定要在意女方的家世背景,實力條件,畢竟他自己總歸知道自己要什麽。但是,我沒想到老林家的男人都這麽不懂分寸,偏就要娶一個連普通都做不到的女人。”頓了頓,似乎是看陸心沒說話,林母幽幽地若有所指地提點她:“你以前,犯過案吧?”

陸心原本都耐心地聽着林母的套路,微笑着腦子裏想着一個謙卑的媳婦的套路回答,猛然聽到這句,整個笑容都僵在了臉上。

林母看着她的反應,就知道自己已經成功了一半,她開始聲音柔和下來,夾了一些無可奈何在裏頭:“過去的事,我也不想多提,但是,惟故這孩子,從小我就沒讓他怎麽受過委屈,而且以他現在的身份地位,多少人盯着……這萬一你這事……對惟故可是致命的打擊。陸心,畢竟一家人過,希望你能懂事一些,我們不要鬧太僵。”

不要鬧得太僵……都明面提成這樣了,怎麽不僵?

陸心只覺得心底裏有一絲她自己快要壓抑不住的憤怒和寒意往上升騰着,她攥緊了拳頭讓自己忍住,然後問老太太太:“媽這意思……是想讓我倆離婚?”

林老太也是沒想到陸心沒有哭鬧,反而格外平靜正經地這麽直接問出口,有些摸不準她的想法,又被咯了一下,頓了頓,直接回:“是。”

——

林惟故帶着鐘詩怡草草地參觀着二樓,小姑娘一臉興奮地左右看着,時不時給他說:“這兒也變了啊……我記得這裏之前有一株好大的盆栽來着……那裏也是……”

林惟故聽着,然後不動聲色地撥開小女孩攥着他衣袖的手:“都改了,原本我媽打算讓我們倆婚後也住進來的,後來倒也沒用到。”

“哦……”鐘詩怡看着又往前走着跟她拉開了一段距離的林惟故,捏了捏手指,還是跟了上去,“惟故哥……抱歉啊,你婚禮我都沒能回來。”

“沒事,婚禮不過是一個儀式。”林惟故坦然地回她,然後說,“從小就拿你當親妹妹看,怎麽會計較這點小事?”

鐘詩怡就又在那頭臉上的笑容僵住了。她頓了頓,然後又擠出一絲笑來,背着林惟故去翻那邊架上的CD。

林惟故看着她,自她身後問:“對了,詩怡有男朋友了嗎?”

鐘詩怡在這頭一愣,跟着羞澀地半低着腦袋,搖了搖頭。

林惟故有些了然地沉吟了一下,然後說:“唔,趁着這次你回國,我跟你嫂子可得幫你好好物色一下。對了,你這次回來多久?”

林惟故一面轉過身來對着門口,也随手拈起門口架子上的一本小書來,狀似不經意地問道。

那邊許久沒有回答,林惟故正欲轉身,身後的衣服卻被一只纖細白嫩的手輕輕抓住了,然後那個女孩子的身體靠他很近,有幾分委屈的意味說道:“惟故哥……我這次回來,沒打算再走……”

林惟故一愣,眸色也跟着沉了下來。他随手将書放回架子上,然後轉身,衣服很自然地從她手中被抽了回來。他低頭看她,眯了眯眼看她垂着的眉眼:“那正好啊。”

跟前的鐘詩怡咬着唇,長發修飾着姣好的面容,顯出幾分可憐又楚楚動人的模樣。不知道怎麽,這個樣子讓林惟故覺得很惱火無趣。以前的小丫頭愛哭愛笑,可不是這樣欲言又止的。

他轉身率先往出走了一下,然後停下來說:“上來一會兒了,我們去看看她們兩聊得怎麽樣了。”

——

陸心和林母此刻形成了一種對壘的局面。陸心雙手乖巧地放在膝蓋上端坐着,隔了一會兒才把自己的怒氣壓了下去,她開口,語氣格外平靜,甚至是冷淡的:“媽,我理解您的想法。但是我現在是惟故的妻子,我們的婚姻沒有任何問題,我們兩個人之間沒有任何問題。所以我真的沒有辦法說服自己離開。您的這番話也是。”

開玩笑,她讓她離她就離,那她豈不是很沒有面子?

陸心想着,林母開始不按套路出牌了,這年頭這麽直接不做作的婆婆真是不多見了,說好的給她一千萬讓她離開自己的兒子呢?還打算過一把瘾來着,到時候就可以霸氣回一句:那我得考慮看看您兒子能給我多少錢。當然,這樣的想法也只是在她腦海裏盤旋,讓她空想想過過瘾而已。

林母在那頭聽着她這番話,登時就又怒了:“陸心……你別油鹽不進!你現在感受不到那種巨大的層次落差感,那是你們剛結婚不久,惟故他護着你,我是過來人,日子長了,問題肯定會越來越大,到時候的局面可是你想挽回,都無可挽回。”

陸心默默地聽着,臉上的表情也冷淡着,過了會兒,她直接站起身來,看着坐在對面的林母:“媽,您也知道您是過來人。我跟惟故還沒有離婚,希望您還能給我這個兒媳一點起碼的尊重。至于您的不滿……”陸心跟着輕笑了一下,“我認為您直接去找您兒子說或者多期盼我倆之間能出點問題,比找我談要有效得多。”

“你!”林母登時被氣到啞口無言,她擡手指着陸心,愣是沒有說出個下文來。

陸心轉身就往門口走,到了門口的時候,她手剛扶上門把手,頓了頓,還是回過頭來看着林母:“媽,您若對我有什麽不滿,過去的我無力改變,今後我可以改,但是我不希望再看到如今日一般地情境。她是您的客人,我理應尊重,但若有下一次,我會主動扞衛自己的權利。”

陸心一口氣說完,拉開門把手就往出走,門口戳着的那個高大身影讓毫無防備的她吓了一大跳,陸心捂着狂跳的心口,擡頭就看到林惟故深沉地眼眸,跟着就是他身後那個臉色格外蒼白難看的鐘詩怡。

幾乎是瞬間,林母的聲音從身後有些詫異又委屈地呼喚:“惟故……”

陸心看也不想看到這些人,越過他伸過來的手臂,徑直往外走去。

作者有話要說: 寶寶們對不起!TAT

昨天重感冒頭疼,喝了好多藥結果睡到不省人事……

剛剛才替換掉,感謝善良的小天使們沒有嫌棄沒有催更

愛你們QAQ感動麽麽~

今天的我晚上盡量早點就更哈~>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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