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為難
司馬茹見沈金枝這幅凄涼光景,心裏傷心,反握住沈金枝的手說:“嫂嫂有什麽難過之處,不妨說與妹妹聽。妹妹雖不常來看嫂嫂,但妹妹心裏待嫂嫂是與親嫂嫂一般的。妹妹也是庶女出身,自然了解庶女的苦處,嫂嫂無需隐瞞。”
沈金枝忍不住又哭了起來,握在司馬茹手中的蒼白手指微微顫抖,只見她帶着哭腔說道:“若是其他人,我不願多說,如今倒也無甚可瞞妹妹的。我初嫁時,你芹哥哥與我雖不算怎樣恩愛,但也不差許多。但我娘家敗落之後,他待我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司馬茹聽了心裏有些難過,看着沈金枝愈發可憐,卻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只得嘆道:“嫂嫂莫要如此悲傷,如今你們還都年輕,再過兩年或許便好了罷。”
這話說得,司馬茹自己都不相信,說出口來便就後悔。
沈金枝嘆口氣,拭着眼角淚滴道:“妹妹有所不知,我娘家自我爹爹死後,便是嫡母帶着嫡出的弟弟度日。雖則嫡母待我還好,弟弟又襲了爵位,但我那弟弟才一十二歲,如何為我撐腰?我原只想着用我這火燙的一顆心兒去暖,縱然是鐵石心腸也該被捂化了罷!卻沒想到你芹哥哥他非但不念我的好,反倒作威作福起來,還總是把‘庶女’二字挂在嘴邊……”
聽到此處,司馬茹有了同病相憐之感,越發握緊了沈金枝的手,微微高聲說道:“縱然是庶女又如何?難道庶女就不是世家千金出身?嫂嫂的爹爹乃是大将軍,被先帝所重,哪個敢看輕了去?我爹爹他看中了嫂嫂,千方百計将嫂嫂娶進司馬家,可見嫂嫂比起那些世家嫡女絲毫不差!”
沈金枝聞言,微微一嘆,拉了拉司馬茹的手勉強笑道:“妹妹能這樣安慰嫂嫂,對我也算是個安慰。總歸這府中,還有妹妹并大伯伯疼我,我也不算委屈了……”
“嫂嫂切勿妄自菲薄!”司馬茹忙說道,“縱然爹爹他政務繁忙,常有顧不到之處。但這府中哪個敢看輕了嫂嫂?若是真有,嫂嫂只管攆出去便是,難道還有人敢欺負到嫂嫂頭上?”
未想說到此處,沈金枝神情越發難過,垂頭嘆了口氣。
司馬茹這才覺出有些不對,皺了皺眉,轉頭對外面說到:“我來了這一會,如何連個身邊伺候的人都無?伺候嫂嫂,難道還如此沒有眼色?還不快拿水過來?”
桂蘭覺出一絲蹊跷,便在那裏垂首侍立。軒香一時未回過味來,回了一聲“是”,便着忙去拿杯子。
“軒香你莫動!”司馬茹此時當真惱了,高聲斥道,“難道這屋裏連個端茶倒水的人都沒有?這屋裏的大丫鬟呢?”
司馬茹這麽一說,原有兩個三等的小丫鬟想要跑進屋來伺候,聞聲全都讪讪地未敢進門。要知道這府內等級森嚴,論理若非主子吩咐,這屋內三等丫鬟是進不去的……
軒香見狀也明白過來,撂了杯子站在一旁。
司馬茹腔子裏積着一股氣,不顧沈金枝拉着她搖頭,站起身來高聲怒道:“這屋裏的大丫鬟何在?”
這麽一喊,倒真喊出了個人來。一個女子袅袅婷婷從外頭走進來,見着這情形不由得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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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茹打量了那女子一番,只見這女子打扮得花枝招展、穿金戴銀,長得又妩媚動人頗有姿色,哪裏還能不明白?只是她一個未嫁女子,也不方便管堂兄房中之事,只得忍着說道:“倒水!”
誰知那女子當真頗為膽大,瞅着司馬茹胡亂行了個禮道:“小姐若要喝茶,還要現燒才是。”
司馬茹心頭一股怒火猛地又竄了起來,忍不住說道:“你這哪裏有個丫鬟樣子?嫂嫂現還病着,熱水自當随時備好,哪裏有現燒的道理?”
那女子挑眉看了看司馬茹,不敢頂嘴,便低頭順目忍着。
沈金枝見狀,也覺得丢了臉面,便喚道:“玉容,莫要和二小姐争執。二小姐是客,怎能怠慢?你去拿些茶果點心來罷……”
誰知那玉容不敢和司馬茹頂嘴,此時卻嚣張起來,吊着一雙丹鳳眼對沈金枝說:“夫人倒是大方。我們比不得大房,柴米油鹽樣樣都貴。前些日子老夫人還說,讓我們這些丫鬟儉省些度日,那茶果點心也是要花銀子的……”
沈金枝聞言面色一僵,便又尴尬起來。司馬茹此時卻忍不住怒了!
司馬茹眼看便要上前一步和那丫鬟好好說說這番道理,誰知沈金枝竟死命拉住了司馬茹。司馬茹轉頭,卻聽沈金枝搖頭嘆道:“二妹妹莫要再争,這玉容是老夫人賞下的……”
司馬茹聞言頓時一愣,想想其中道理,頓時說不出的惡心!論理長輩所賜的丫鬟确實要比其他丫鬟體面些,更何況是收在房裏的更是不同,可無論如何,也不能騎到主子頭上撒野!
更何況堂嫂還病着,就算是個同屋的丫鬟,也斷不能如此糟踐罷!
想到此處,司馬茹反倒笑了。見她不怒反笑,那玉容倒是一怔,頗為不自在的垂下眼去。
司馬茹轉過身,重又坐到沈金枝榻上說:“嫂嫂無需擔心,依妹妹看,這個丫鬟倒是個好的。嫂嫂只管安心養病,妹妹會多來探望嫂嫂。”
沈金枝聞言有些不解。她近日思慮自己與司馬芹這段姻緣,只覺得如亂麻一般心頭無緒,但到底是有情的。房裏多了這麽個丫鬟,她怎能适意?只是做正頭夫人的講究賢淑不妒,攔着不讓納妾還有幾分道理,這通房丫鬟卻是攔不住的。就算管得住人,也管不住心吶!
如今她看到玉容,便忍不住心頭抽痛。這二妹妹怎麽反說這丫鬟是個好的?
司馬茹卻也不多耽擱,起身告辭。
出了沈金枝那裏,司馬茹也不回去,帶着桂蘭和軒香去了叔母崔氏那裏。
叔母崔氏聞聽是她,雖然瞧不起一介庶女,但奈何司馬茹深得司馬铎寵愛,不敢怠慢,便急忙請了進來。
司馬茹見了崔氏,先恭恭敬敬的行了個禮,随意寒暄了幾句,便有些欲言又止的說道:“叔母,侄女兒此次前來,其實是有事相求。”
崔氏聞聽不由得一愣,趕忙說道:“二小姐這未免太生分了些,有事只管說便是。”
司馬茹微微一笑,起身行了個禮道:“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我方才去看了看嫂嫂,只見嫂嫂那裏有個名喚玉容的大丫鬟,行為得體、舉止有度,性子也極好,與侄女兒十分投緣。這不就讓侄女兒惦記上了?侄女兒想着用身旁大丫鬟桂蘭換了那玉容去,不知叔母可能允準?”
崔氏聞言不由得一愣,那玉容是她挑揀好放在兒子司馬芹房裏的,早就開了臉,就等着懷上孩子就擡姨娘,誰知道竟被這二小姐看上?
不過左右是個丫鬟,就算收了房,再尋好的也就是了,何必為她得罪二小姐?崔氏這麽想着,便點頭笑着玩笑說:“這有何不可?你只管和你嫂嫂說便是,難道她還能不答應?”
司馬茹聞言笑道:“侄女兒曉得,這二房當家的乃是叔母您,這等事還是秉呈叔母知道為好,哪能憑嫂嫂她做主?聽叔母的口氣,那是答應侄女兒了?”
“左右不過是個丫鬟,有何不可?”崔氏讨好說,“二小姐有空也多來二房坐坐,和叔母也親近些。”
司馬茹聽了這話不由得心中冷笑,她知道這個叔母崔氏心裏是一萬個瞧不上庶女,否則也不會苛待庶女出身的嫂嫂。只是再瞧不上也罷,如今二房吃穿用度皆是來自公中,由方芙娘一手打點,別說司馬茹得寵,就算是大房三小姐司馬萍,這叔母也是不敢慢待的。
只是崔氏這番做派,難免讓人輕看。司馬茹心中愈發瞧不起崔氏為人,閑話了幾句便準備告辭離開。
那崔氏倒不含糊,立馬安排人去領了玉容來,換了桂蘭去伺候沈金枝。那玉容此刻一雙媚眼兒滿目慌張,滿臉的不情願又不敢說,哪裏還有原先那副嚣張模樣?
司馬茹暫且也不理她,只是拉着桂蘭的手,仔仔細細叮囑了幾句,吩咐她千萬伺候好沈金枝,養好她的身子。若需什麽藥材,只管安排小丫鬟去司馬茹處索要。桂蘭是個聰明知進退的,一一都答應下來。
只是軒香見狀心裏難免難過,拉着司馬茹的手流着淚苦求了一刻。司馬茹笑着點了點軒香的額頭說:“你道我為何留下桂蘭而不是你?只因你這性子讓我放心不下。不過你且放心,待過幾個月嫂嫂身子好了,我自然會把桂蘭要回芳華苑。”
桂蘭和軒香聽了這話才安心下來,當即司馬茹便帶着軒香并那玉容回去。
回去的路上,司馬茹便雙手扳着手指計算。現在距離司馬芹迷上那個賣唱的還有五個月時間,到時候恐怕想留住沈金枝也難。別的不說,就看沈金枝那可憐境況,還是了斷了這樁婚事要好些。
只是這一世,不能讓沈金枝再和司馬家結下仇怨,也不能讓司馬芹休妻,若當真非斷不可,還是和離的好。
這樣想着,司馬茹就先把軒香并玉容打發回芳華苑,自己去尋爹爹去。
司馬铎下朝回府,遠遠便見司馬茹在廊下候着。他心裏一暖,便快步走上前問道:“今日怎這般悠閑,過來等候爹爹?”
司馬茹瞧着面色卻有些不好看,躬身行了個禮,嘆了口氣說:“爹爹,茹兒今日去看過堂嫂嫂了。”
司馬铎面色一頓,想起沈金枝小産之事,不由面露憂慮神色,忍不住問道:“她過得如何?”
“不好,很是不好。”司馬茹搖搖頭,又是深深一嘆,将今日之事一五一十說與了司馬铎。
司馬铎聽罷,臉色霎時一沉,随即便浮上一股怒意,憤然怒道:“芹兒這個混賬東西越來越不像話!如何能讓通房欺負到正頭夫人頭上?他這是寵妾滅妻!若是傳揚出去,我司馬家還要臉面不要?”
作者有話要說: 虐一虐,鬥一鬥,爽一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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