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勝負易主,而且連顧風塵的性命,也不在了,只是大家都不清楚,為何泠菱那一槍不刺下去,而是任由對方反擊,傷了自己。
群雄議論紛紛,都在為泠菱惋惜。
這邊紅蓮教諸人已将泠菱扶回本座,他人是男子,不便觀看,只是鐵芙蓉與沈柔圍在身邊,鐵芙蓉氣不過,問道:“教主,為何這個時候讓他?一槍将他結果了,豈不是最好?”沈柔輕輕搖頭,看着泠菱的臉色,問道:“教主,你可是認出了那人?”
泠菱咬牙不答,此時她滿腹辛酸,眼淚在眶中打轉,卻努力不使之流出,如此大庭廣衆,她身為紅蓮教主,若是當衆哭泣,紅蓮教威名從此掃地,這一節泠菱豈會不知,因此只是強自忍住心頭苦楚,默不作聲。
鐵芙蓉卻是性急,問沈柔道:“你說教主認識此人,難道……”沈柔嘆息一聲:“你還想不到他是誰麽?”鐵芙蓉一呆,猛然醒悟,咬牙罵道:“這個忘恩負義的白眼狼,教主把心都要掏給他了,他竟給咱們來這一手,好毒的心腸,我饒不了他……”
說着她轉身便要下場,泠菱一把将她拉住,低聲道:“不能去!他這樣做,想必也有難言之隐。”鐵芙蓉怒道:“教主,都這個時候了,你還護着他,這小子有什麽好……”
沈柔道:“你小聲些,不怕別人聽了去麽!”鐵芙蓉這才明白,急忙壓低聲音:“是我糊塗,我不高聲了。教主,咱們就認輸了麽?”
泠菱強忍住心頭酸楚,說道:“是他勝了,咱們不能不認,不然要被人笑話的。”沈柔道:“不錯,我觀旁人的臉色,都知道你是在讓他,不是因為咱們技不如人,紅蓮教雖輸了這一場,可也并不算丢人。現在如果去死拼亂打,那才丢人。”
鐵芙蓉一向聽沈柔的,便點點頭:“日後再找這小子算賬。”
此時只聽那彩衣少女高聲道:“最後一輪比試已過,最終勝出者,便是這位英雄。”說着向顧風塵示意,顧風塵哪裏聽得進去,一顆心只在泠菱身上,暗想:但願她傷得不重。
他向紅蓮教這邊看去,卻看不到泠菱,因為幾個人已将她圍起,因此也不知道她傷得如何,心頭一片紛亂。
此時雪衣娘向後一招,幾名彩衣女子擡來一把竹子做成的轎椅,雪衣娘身形一飄,仍似仙女一般落在轎椅上,向顧風塵笑笑:“這位英雄,現在請随我來。”
顧風塵迷迷茫茫地舉步跟上,此時紅蓮教諸人已經開始離開,顧風塵向泠菱看去,見她步履如常,也未讓人攙扶,顯然傷得不重,心頭稍安,只是泠菱走時背對着他,走得雖慢,卻沒有停頓的意思,她越走越遠,始終沒有回頭向顧風塵看一眼。
顧風塵心頭如遭雷擊,身子晃了晃,幾乎一跤摔倒。
此次英雄會已經結束,此時天色也已漸晚,那彩衣少女吩咐擺上酒席,請大家一醉。四大世家的人自然不會停留,諸葛仁與那少女說了幾句,彩衣少女自然不敢強留,向諸葛仁告了罪,請他們自便,事實上沒有幾個人在此喝酒,大家看了一場好鬥,更多的人則是選擇離開,自尋酒店去了。
更有一些老成持重之人心頭惴惴不安,認為這次的英雄會只不過是一場預演,更大規模的拼殺還在其後。此次四大世家與紅蓮教均铩羽而歸,倒讓一個誰也不熟悉的人搶了風頭,此人連敗萬重山與紅蓮教主,不知是何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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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風塵自然不理會這些了,他跟着雪衣娘來到湖邊,上了一條船,幾個彩衣女搖漿而行,來到岸上。
此時早有人擡着兩頂轎子等候了,顧風塵問道:“我是不是勝了?”雪衣娘笑道:“自然是的。”顧風塵道:“那你還領我去哪裏?”雪衣娘道:“自然是去取寶甲了。”
顧風塵道:“僅僅是一副甲胄罷了,我既贏了,你把它拿給我也就是了,哪來這麽麻煩。”雪衣娘道:“此甲非同一般,絕不僅僅是一副甲胄那麽簡單,裏面還有秘密哩。你不要急,且跟我來。”
說着自顧坐上了轎子。
顧風塵無法,只得坐進另一頂小轎,随着她去。
轎子非常舒适,走得不快不慢,約莫過了兩盞茶的功夫,便落了地,轎夫為他掀起了轎簾。
顧風塵下轎一看,已經來到了一座小院中,院子非常別致,花木假山,石徑幽宅,很是靜谧。難道寶甲便在此處麽?
他回身看着走下轎來的雪衣娘,雪衣娘一笑,道:“請進,不必客氣。”說着自在前面引路,推開正廳的門走進去。顧風塵跟進,與雪衣娘一前一後,穿過一條回廊,進入了後宅。
後宅中有一間卧室,走到這裏,只剩下雪衣娘與顧風塵兩人,那些彩衣女子都留在外面。
顧風塵看看四周,問道:“寶甲便在這裏麽?”
雪衣娘搖頭:“這裏豈是放寶物之地,請随我來。”說着走到牆邊,伸手在一盞銅燈上一扳,呼的一下,側面的牆壁開了一個洞,原來是一道暗門,雪衣娘當先而入。
顧風塵暗想:這女人心機極是厲害,莫不是要害我?可又轉念一想,如今別無他法,便是森羅殿,也要闖一闖了。便緊跟着雪衣娘走下去。他離得雪衣娘不遠不近,以防對方突然偷襲。暗中運起神功于掌心,時刻準備出手。
暗門後是一條地道,看樣子修的年頭已不短了,隔十幾步便亮着油燈,因此并不算黑,二人的腳步聲回蕩在地道中,稍顯得有些詭異。
顧風塵禁不住問道:“夫人要帶在下去哪裏?”
雪衣娘道:“去見一個人。”顧風塵一皺眉:“在下來奪寶的,可沒興趣見什麽人。”雪衣娘道:“你難道不想知道甲中的秘密麽?這個秘密只有此人知曉。”
顧風塵道:“什麽秘密,我不感興趣,我只求盡快拿到它。”
雪衣娘問:“但凡來奪寶的,都要問清楚,究竟為何可以稱之為寶,怎麽你……”顧風塵道:“我來奪甲,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救人。”雪衣娘笑道:“我想,一定是為了一個女子吧。”
顧風塵道:“不錯,可并非一個女子,而是四五個。”雪衣娘嫣然一笑:“想不到你還是個多情種。”顧風塵道:“那幾位女子是在下的好友,并非那種關系。”
雪衣娘道:“無論什麽關系,你能舍了性命來奪寶,又不是為了自己,可稱得上是位奇男子了。”顧風塵心頭酸楚,暗想我這位奇男子倒是名副其實,能将對自己一片癡心的女孩子打傷,又搶了人家的傳教之寶,不是奇男子還能是什麽。只不過這個“奇”字,不是奇好,而是奇差罷了。
雪衣娘見他不開口,便也不多問,二人走了一陣,前面已到了盡頭,有臺階向上通去,雪衣娘推開一道門,走了出去,顧風塵跟着出門,只見眼前一亮,原來是個花木扶疏的小院子,院子以外都是竹林,環境清幽。
顧風塵掃視了一圈,發現這院子居然沒有院門,顯然不希望有人從外面進來,而且竹林茂密,從外面很難看到這進院子,因此便成了一個極為隐蔽的場所。
雪衣娘走上前開了屋門,對顧風塵道:“請進來吧。”
顧風塵大步走進去,第一眼便看到了一個人。
這人坐在正中的太師椅上,背對着自己,穿着一身白衣,一頭白發似雪瀑一般垂下。
雪衣娘走上前去,輕輕道:“他來了。”
那人緩緩擡起頭,問了一聲:“是紅蓮中人麽?”
這聲音極是清朗,使人聽來自然有一股振奮的感覺,雪衣娘道:“非也,乃是一位散仙。”
那人點點頭:“這樣最好。”說完他輕輕一轉太師椅,這才面對着顧風塵。原來這把太師椅下面裝有輪子,可以自由移動。
此人一轉過身來,顧風塵便吃了一驚。
只見此人身着白衣,一頭白發,兩道白眉,三縷白須,連他的臉色也是白的,白的幾乎透明,因此看不出年紀,整張臉上只有一對烏珠是黑的,這對眼睛極是深邃,似乎能直看到人的心底。
可是他又是極英俊的,五官相貌幾乎挑不出任保瘕疵,幾乎已是一張完美的臉。
毫無疑問,這位白頭人是位絕世美男子。
他與雪衣娘站在一處,真如一對璧人,白得讓人不敢逼視。
在顧風塵的印象中,沒有聽說過有這樣一位奇男子,此時見到,也只是一陣迷惑,難道此人,才是寶甲的真正主人麽?
顧風塵一抱拳,朗聲道:“在下僥幸贏了這場比試,還望宅主能夠早些履行諾言。”白頭人毫不動容:“你摘下頭套。”這聲音并不大,但卻極有威力,含着一種讓人不敢不遵的氣勢。顧風塵道:“我如果不摘,你便不給了是不是?”
白頭人目光中泛起一絲陰寒之氣:“你有膽子贏這一場,難道便沒膽子露一露真容麽?”顧風塵正沒好氣,聽了便道:“廢話少說,給還是不給!”白頭人聽了,反而笑了,對雪衣娘道:“這位兄弟脾氣可大得很喲。”
雪衣娘道:“他不光是脾氣大,本事也不小呢,能連敗四大世家與紅蓮教主的,天下可能唯此一人耳。”
白頭人微笑點頭:“不錯,雪衣,你出去吧,我要與他單獨談談。”雪衣娘應了一聲,對顧風塵道:“我去準備酒飯,很快便來。”
說完徑自出門去了。
屋子裏只乘顧風塵與白頭人,顧風塵還是那句話:“我不想吃什麽酒飯,趕緊拿甲來,我趕着救人。”
白頭人指指邊上的椅子,請他坐下,溫言道:“看樣子,小兄弟是江湖上的後起之秀,肯定沒見過老夫了。”顧風塵點頭:“在下無名小卒,哪有機緣得見高人!”白頭人道:“那便是了,我肯定也沒見過小兄弟你,因此你便露出臉面,我也不認得,又有什麽關系。”
顧風塵一想也是,便摘下布袋來,長長呼了口氣。
白頭人見他生得相貌粗豪,很是威猛,點頭笑道:“我若生得你這般威風,可不會将臉遮起來。”顧風塵暗道:你若換作是我,也一樣如此。
他不想多話,便道:“我已露出真面目,閣下還不肯給我寶甲麽?”
白頭人道:“自然要給,你既勝了,這甲便是你的。”顧風塵道:“可我直到如今,還看不到那甲。”白頭人道:“我不會騙你,也沒必要騙你。非但如此,我還要告訴你,這副甲可不是普通的甲胄。”
顧風塵有點不耐煩了:“對我來講,沒什麽普通不普通,我只希望快點拿到它,快點走人。”
白頭人一愣:“為什麽?你知不知道,得了甲卻不知曉其中秘密,等于沒有得到。”顧風塵道:“我不想了解什麽秘密,我等着拿甲去救人呢。”白頭人恍然大悟,笑道:“救一個女人麽?”
顧風塵聳聳肩:“你和那位雪衣娘真的很像,她也問過我同樣的事,我現在再講一遍,有人捉了我朋友,我必須拿寶甲來交換,不然我那朋友比死還慘。懂了沒有?”
白頭人點頭:“若是如此,你就更要曉得其中秘密了。”
顧風塵一呆:“什麽意思?”白頭人道:“難道你只想被人控制,而不想反擊麽?”顧風塵一皺眉頭:“反擊?”白頭人點頭:“不錯,反擊。他今日可以用你的朋友要脅你做這件事,明日便可能再捉了你朋友,要你做別的事。無止無休,你不反擊,還等什麽!”
顧風塵道:“我知道了其中秘密,便可以反擊麽?”
白頭人笑道:“也許能,也許不能,這全看你的本事了。”
顧風塵思索了一下,緩緩坐下,問道:“那甲,有什麽秘密?”
白頭人道:“這就對了,安心坐着,聽我慢慢講。”說完,他慢慢伸出一只手,端起了身邊桌上的茶碗,顧風塵注意到,他的手連同指甲也是白色的,指甲足有一寸多長,五根枯木般的手指如同五把鋼鈎一般,瞧着極是駭人。
白頭人品了一口茶,似乎又回味了一下,才緩緩道:“我已經很多年沒有與第三個人講過話了。”顧風塵道:“我巴不得你快點講。”白頭人淡然一笑,道:“從哪裏講起呢?就從這甲的來歷講起吧,你自然不知道這寶甲的來歷。”
顧風塵截道:“我知道一些,它是紅蓮教三大鎮教寶物之一,另兩件嘛,一件是戀人槍,另一件是逆天訣。”
白頭人道:“不錯,但這遁地甲,卻是其中最為神秘的一件寶物,戀人槍本是死物,逆天訣從未有人真正練成,而這遁地甲麽,它的秘密就是……”
說着白頭人放下茶碗,伸出另一只同樣枯槁的手來,道:“你過來,看我的手心……”顧風塵向前一湊身,仔細去看他的手,白頭人突然手掌一翻,手心向上。
他的手心裏,空無一物。
顧風塵還沒來得及疑惑,白頭人突然身子向前一傾,座下的太師椅已移到了顧風塵面前,他的那只手閃電般抓向顧風塵咽喉。
這下子事起突然,絕無半點預兆,顧風塵哪想得到他會突然攻擊自己,這一抓的威力不下于萬重山的鷹爪力,真要被抓上,自己性命不保,幸好他懷有逆天神功,便是應付這種情景,甚至不用經過思索,已是自然反應。
他的頭赫然仰起,腳下一蹬,自己的椅子雖然下面沒裝輪子,也如同有輪子一般,飛快得後向滑去。只是四條椅腿在地上劃出四道印子來,深有三分。
地下可是青磚鋪就,足見顧風塵內力之深。
白頭人這一抓居然落空,似乎也是一怔,不過此人反應極快,太師椅骨碌碌地緊追上來,手爪并不收回,仍是猛扣顧風塵的脖子。
顧風塵退出三尺,白頭人如影随形,由于他椅子下面裝有輪子,移動起來方便快捷得多,顧風塵向後退本就不易,又必須用內力催動,因此不免滞澀,所以剛退出三尺,對方已經欺近身來,這次白頭人用了雙手,一手抓他的咽喉,一手抓他的膝蓋。
這一招極是詭異,白頭人形似厲鬼,出手如風,好不駭人。
顧風塵知道退避不是辦法,眼見對方雙手抓到,于是也伸出雙手,去抓對方手腕,白頭人肩不動臂不搖,也不知怎的将腕子一翻,反而扣住了顧風塵的雙腕。
這種情形太過怪異,白頭人的手腕仿佛沒有骨頭,可以自由擰動,在絕不可能的情況下,制住了顧風塵雙手。
顧風塵大駭,急忙運起逆天神功,猛震白頭人雙手,想要将對方十指震開,脫出雙手。不料剛剛運起勁力,白頭人自己松手了。
他放開了顧風塵手腕,道:“你是不是……”
顧風塵道:“什麽?”說着他內力一收,白頭人突然雙手疾伸,又扣住了他的雙腕。顧風塵內力方洩,照一般的內功修為,轉瞬之間絕不可能再彙聚起來,如此運功乃是武學大忌,便如同将剛剛回落的潮水再次湧向海灘,反擊力太大,輕者受內傷,重者可能七竅流血而死。
可是逆天神功終是不同,居然可以在此時連續運功,并無阻礙,因此顧風塵将剛剛洩去的內力又運起來,撞向對方手掌。
這次白頭人沒有收手,二人硬碰硬的接了一招。
顧風塵只覺得對方的內力雖不算剛猛,卻極有韌性,竟然能将自己的內力反彈回來一部分,而白頭人也覺得顧風塵的內功實在邪門,能在這眨眼之間連續運功兩次,而且後一次與前一次相比,非但沒有減弱,倒有增強的趨勢。
二人只對撞了一下,白頭人便松開手掌,也不見如何動作,太師椅已然骨碌一聲,移回原地。
顧風塵見他臉色有異,似是欣喜,又似是驚疑,當下也沒有還擊,問道:“這算什麽?試試我是否真的打贏了四大世家與紅蓮教?”
白頭人緩緩點頭:“不錯,我的寶圖可不輕易與人。”顧風塵道:“難道你不相信雪衣娘?以為她會串通我來騙你?”白頭人道:“這世上我只相信兩個人,一個是她,一個是我。”顧風塵道:“既然如此,你還試我?”白頭人道:“她看到了你的功夫,我可沒有。”
顧風塵道:“那你現在看到了。”
白頭人微然一笑:“比我想的,還要好得多。年輕人,你來。”顧風塵道:“還想試什麽?”白頭人道:“不用試了,只此一招,我便知道你已練成了逆天神功。”
顧風塵一驚,脫口道:“你因何如此肯定?”白頭人道:“世上運功的法門很多,可是只有逆天神功,才能做到你方才做的事。換做別的功夫,早已經七孔出血而亡了。而你現在,怎麽看,也不像是個死人。”
顧風塵淡然一笑,搬起椅子移回白頭人身邊坐定,道:“現在可以講了?”
白頭人又品了口茶,這才道:“在我講這個秘密之前,你可否可以先給我講一講,你是如何練成逆天神功的?”
顧風塵苦笑一聲:“事實上,連我也不知道如何練成的。”他将自己練功的經過簡單說了,并沒有提陰陽二仙的名字,只說自己中毒,經脈大亂,而逆天訣落在自己眼前,自己便照着練,沒想到水到渠成,就是這麽簡單。
其實他也不知道逆天訣必須要從最後一頁練起,當時他難受得要死,哪裏還顧得上看什麽頁碼,更何況,書上也沒有頁碼标識。
白頭人聽了,不置可否,只道:“那便是說,你練成神功,只能歸于天意了。”顧風塵道:“不錯,事實上,連我到這裏來奪寶,都不是我的想法,都可以歸為天意。”
他頓了頓,道:“我講完了,麻煩你快點,我雖然已是又渴又餓,可還有比吃飯重要百倍之事。”
白頭人仍舊不急不徐:“小友不必心焦,聽了我的話,你定會有大收獲。我也閑言少敘,你既習成了逆天神功,總知道紅蓮教的來歷吧。”顧風塵道:“在下倒是聽人說起過,紅蓮教原名白蓮教,由幾位高人所創,曾經在天下大亂之時,聚衆起事,後來被開國太祖滅掉,隐入江湖,改名紅蓮教,僅此而已。”白頭人道:“紅蓮教的三大鎮教之寶,便是由創立紅蓮教的那幾位高人傳下來的。
當年那幾位高人可是絕頂高手,但奪取天下終究不是靠武功便可以打下來的,因此失敗之後,想通了這個道理,便不再有奪取天下的野心,而是一心隐入江湖,他們幾人武功高絕,但那時紅蓮教已被全國查禁,只好秘密集會,直到那幾位高人謝世,紅蓮教也只是一個秘密教會,不敢張揚,直到後來開了禁,紅蓮教這才名震江湖。而靠的,便是那三大法寶。戀人槍槍法超凡入聖,已不是人間所有,逆天訣更是逆天而行,而這遁地甲嘛,除了刀槍不入,善于化解重擊之外,還有一個天大的秘密。”
顧風塵慢慢有了興趣,問道:“什麽秘密?”
白頭人道:“秘密就在于,這甲并不是甲。”顧風塵道:“不是甲,那是什麽?”白頭人道:“它是一把鑰匙。”
顧風塵大為不解:“鑰匙?這怎麽可能?”
白頭人道:“世間有很多事,本是非常奇妙的。”顧風塵道:“如果它是鑰匙,是用來開什麽鎖的?世上會有那麽大的鎖麽?”白頭人道:“自然有,這把鎖,鎖的是百餘年來江湖上最大的秘密。”
顧風塵道:“請前輩明示。”
白頭人道:“這把鎖鎖着的,便是紅蓮教創教的那幾位高人的埋骨之地。”顧風塵一愣:“是墳墓?”白頭人道:“不錯,可究竟是什麽樣的墳墓,埋在哪裏,卻是誰也不知道。只有集齊了三寶,才能找到線索,得知埋骨之地。而要想進入那地方,也必須通過這三寶。”
顧風塵淡然一笑:“那只是一個墳墓,進去了,能幹什麽?瞻仰前輩高人的遺骨麽?”
白頭人道:“那裏不光有遺骨,還有這幾位高人所留下來的無數寶藏與通天神功。怎麽樣,這點東西夠分量了吧。”
顧風塵恍然大悟:“原來如此,絕世武功,敵國財寶,确是讓人眼開心動。這便是三寶的秘密麽?”白頭人點頭:“因此,三寶必須合一,方可取出寶藏,七十多年前,當時的紅蓮教主名叫何寂滅,他曾經将逆天訣練到了第八層,自以為可以了,便一個人帶了另外兩寶,去尋寶藏,不想十幾天後,他回到了紅蓮教,是被幾個農民擡回來的,已經奄奄一息,雙手雙足都已斷得不成樣子,但卻不像是被人打斷的,倒像是被重物壓斷的。他一回紅蓮教,便吩咐殺了那幾個農民滅口,并在死前留下話來,後來的紅蓮教主只有在修習逆天神功圓滿之後,才可以去尋寶藏,不然也會像他一樣。他的繼任教主不相信,練到了第七層,又去尋寶,結果真的與何寂滅的下場一下,因此這許多年來,紅蓮教雖有三寶,卻一直不敢尋寶,因為每次尋寶,都是教主一人去,怕洩露出來,讓江湖側目,因此直到現在,外人誰也不知道寶藏的所在。這秘密越隐越深,紅蓮教以外的人固然不知道,就算紅蓮教中,知道的人也越來越少,到後來,也就僅僅是只有教主才得知曉了。”
顧風塵反問:“既然如此,你又如何知道此事?”
白頭人露出一絲不易覺察的微笑:“事實上,我知道的事,遠遠不止如此。”顧風塵搖搖頭:“這些江湖秘事我不感興趣,什麽寶藏神功的,我也不希望得到,一旦真得到了,只恐白天吃不下飯,晚上睡不着覺,總得提防着有人來搶。所以你與我講了,也是白費功夫。我也想多聽些故事,可救人之事實在太過緊急,還望前輩将寶甲出讓。”
白頭人聽了,微微有些詫異:“你想沒想過,如今你已練成逆天神功,得到了遁地甲,只要将戀人槍奪到手,便可以天下無對,富可敵國,這一點,難道尚不能使你動心麽?”
顧風塵嘆息一聲:“我本佛門弟子,一入禪門數十年,雖無什麽大慧根,可功利之心早已淡了,如果前輩想要尋找寶藏,另擇合适人選吧,我只想要寶甲救人。”
白頭人看着他,微微搖頭:“實在是迂腐之人,瞧你也不像讀過書的樣子,怎麽學了一肚子酸儒之氣。也罷……”
說着他拍了三下手掌,就見門外走進兩個彩衣少女,手中捧着一個盒子,看樣子便是盛甲的,放到顧風塵身邊的桌子上。顧風塵怕是假的,便開了盒子來看,果然裏面放的是遁地甲。
顧風塵站起身來,将盒子用衣服包了,向白頭人拱拱手,轉身要走,白頭人道:“你就這麽走了?”顧風塵道:“還待如何?”白頭人道:“我觀你內力高絕,但武功過于粗疏,一旦遇上同樣內力高強之人,難免吃虧。”顧風塵道:“在下辦完這件事後,便要退出江湖,武功高不高的,也沒什麽大用處。”
白頭人道:“倒也不錯,只是……想退出江湖,未免天真了一些。有人已經算計上了你,要脫身去逍遙快活,只怕不易。”
顧風塵道:“無論那人再想讓我幹什麽事,我都不會應了。到時候我拔腳便走,看誰能攔得住。”說着不再回頭,大步出門而去。
白頭人看着他的背影,不住的點頭微笑。
此時雪衣娘從後門走進來,站到白頭人身邊,道:“你真的把甲給他了?”白頭人一笑:“這個人,很不錯。”雪衣娘道:“我在問你呢。”
白頭人道:“我也在回答你呢。甲在他手裏,不會有事,況且逼他來的人好像也知道三寶的秘密,我們何不将計就計,免得自己辛苦。”
雪衣娘輕輕撫摸着他的肩膀:“這樣很好。我們便可以做樹葉後的黃雀,先看那螳螂捕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