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沉淵
雖說是多加注意,然而秋獵接下來的幾日一切如常,平靜得找不出與往年相比的任何異常之處。
“這只……海東青?”祈晏看了一眼站在窗臺上棕灰羽色的鳥類,不由得對正微垂着眸謄寫書信的女子開口詢問。
微生瀾暫停下手上動作,側頭回應道:“嗯,晏兒若是覺得無聊,可以逗弄它。”
祈晏推着輪椅往玄墨身影方向更靠近了些,即使對方在忙而未能理會他,他也不介意。
“嗚。”這麽一靠近,被祈晏按伏在腿上的白色毛團頓時就不安分了,掙紮着想要蹭到近在眼前的玄墨身影身上……當然結果是它被捏住後頸動彈不得,順便收獲輪椅上人的一枚冷眼。
窗臺上海東青扇動翅膀飛到桌上,歪着腦袋看着這一人一虎,看起來真是有那麽幾分看戲的意味。
“皇城內發生什麽了?”不欲再打擾眼前女子,祈晏這次是待其停了筆後才開的口。在對方默許的狀态下,他已把信件內容從頭至尾全看了一遍。
“暫未生事,只是提前做些部署。”好不至于在真正發生時措手不及,這是未竟的話語。
随即微生瀾把信函折好綁到海東青歪着頭自覺擡起的腿上,微生瀾在它收攏的翅膀上輕拍了下:“啓程去吧。”
一聲清越的鷹唳,海東青的棕灰身影已掠出窗臺,朝往皇城的方向飛去。
“嚴重到需要調動邊城的兵力?”祈晏微垂下眸,司丞是有緊急調動駐兵的權力,但歷朝的司丞中其實還未有真正動用過這一權力的人。
微生瀾伸出手指輕抵在輪椅上的人蹙起的眉上,止住對方蹙眉的動作,卻是更換了一個話題:“明日的祭祀大典……晏兒待在閣苑中莫要出去。”
如要動手,會選擇在什麽時機?當微生瀾把自己代換到微生玘的位置,能想到的便只有‘祭祀大典’。
祭典其實可算是守衛森嚴,但祭天的最後一步需由帝王一人走上祭天壇,此時離了護衛的守備,且在高處目标明顯……大抵沒有比這更好的活靶子。
明着弑君奪位這人也不是做不出來,上一世暗着拖了幾年,這一世……端看明日罷。
祈晏驀地一下就直視起眼前尤帶溫雅笑意的女子,那雙湖墨色的眸子仍是波瀾不興。
Advertisement
“那讓影七跟着。”祈晏未有停下順撫伏在他腿上白虎幼崽背脊的動作,力道卻是不自覺加重了許多。
原本蜷縮伏着的幼崽發出透着不滿意味的聲響,抗議般地扭動了幾回。
微生瀾卻并無如他所願的應下,只溫言道:“影七還是留于……”
“讓影七跟着。”祈晏按捺不住出言打斷,由言語知曉眼前女子明日或可能面臨一番危險,他随行卻只會是個負累。
背上的皮毛忽然被人用力扯了一下,還如小貓一般的白虎幼崽掙紮動作頓時就加大了許多,趁着輪椅上的人略為松手的一剎——
微生瀾下意識地接住向她躍逃過來的白團,靜默了片刻後騰出手在輪椅上的人微僵的背脊上輕拍了拍:“跟就跟吧。”
守備閣苑的人手其實是充足的,只是她總難免還是有那麽些不放心。
祭祀大典順當地于秋獵第七日如期舉行,日出前七刻,百官皆着朝服,跟随帝王行至祭天壇所在的一片寬廣林地。
随行的護衛軍到達地點後便成守備之勢在祭天壇之外圍了幾圈,再多出來的人手則在祭壇階梯口旁結成列陣,便于随時調遣。
雅樂奏鳴,進獻祭品的流程正在進行。玉圭與剛宰殺的牲畜等被一并放在柴垛之上,随即帝王點燃柴垛,煙火逐漸升騰彌漫于空中。
随後由帝王親自誦讀祭文,祭文內容與往年基本無差……每年都重複聽一遍,不煩也膩了。但如祭祀大典這般莊重的事情自是無人會在其上表現出一絲散漫,因而随行臣子個個背脊挺直,微垂首而神情肅然。
平靜的狀況維系着,微生瀾擡首望向正步上階梯的帝王,直至其踏上最後一格……
仿佛對應了帝王落下腳步的動作,半空中疾速劃過一道冷芒。
微生瀾脫手擲出一枚暗器将其截斷,斷了半截的精鐵箭矢未到達目标地點就已墜到地上,鐵質的箭身曝露于日光映照之下,明晃晃得讓人無法忽視。
文官們大多是還未反應過來,也有少部分是反應過來了卻不知該如何動作。景帝登基以來予國國運昌順連戰事都少有聽說,這些文人便一心只讀聖賢書,哪曾遇到過這等狀況。
“護駕!”淩秦一聲沉喝,想也不想就踏上了祭天壇的階梯,這種時候怎還能管這地方是不是只有帝王才能踏足。不過在她動作之前,一道竹青色身影已然越至前方。
原本尚猶疑着不敢踏上祭天壇階梯的護衛軍也跑動起緊随其後,這時微生瀾卻是在搜索着微生玘的身影,對方在她阻截箭矢的一刻就自她旁側位置閃身不見。
“此地危險,陛下且先與臣到下方。”淩秦言語間已然拔出了她的那把佩劍,凝神環顧四下,防範不知會從何處射來的箭矢。
護衛軍統一穿着便于行動的輕甲,其中一名在靠近帝王身側的剎那間自腰間抽出一把短匕,泛着冷芒的銳器陡然向前刺去。
‘锵’的一聲,兵器相交铮然之音響起。
淩秦頓覺虎口一麻,險險握不住手中武器……當然對方的情況比她糟糕得多,短匕脫手而出落到地上,持握武器的手已暫時沒了動作的能力,被圍上來的其餘護衛輕易擒下。
外圍的護衛軍相繼有倒下的人,多是在措手不及間被身側同僚以一擊斃命。反應敏捷些躲過了攻擊的,也在轉瞬間遭受數人的同時圍攻。
“爾等已是甕中之鼈。”
在場的每一人都能聽到這句話,與聲音主人接觸次數較多的臣子便能聽出……這是二皇女微生玘的聲音。
随行的護衛軍約有七成以上皆屬反叛,忠于帝王的已在方才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內被悉數清理完畢,空缺的位置填補上後,向祭天壇更逼近了許多。
“弑君篡位,這皇位恭王可能坐的心安?”站出來的女子身形高挑,聲音未以內力加持,但也洪亮地讓在場之人聽得一清二楚。
降藍的身影原本在叛軍所圍的人牆後方,不過她此時走入其內,微笑望着敢在這種情況下站出來質問于她的人:“如何不能。”
其唇角處彎起的弧度雖是恰到好處,但因之眸光黑沉如淵,這微笑反倒讓人有種遍體生寒的感覺。
“擁戴本王,或者死。”微生玘說完這句後便側頭對衛軍都統簡潔下令:“動手。”
無摻半分戲言,既已是明着的篡位,微生玘選擇在這種時機動手本就是存着一網打盡的念頭,把所有反對的聲音一次清理。
她原本是十分耐心于蟄伏等待,求速急進卻是和這個人有關……微生玘把目光停在快要靠近到她十米範圍內的人影身上。
雖未被傷及本身,但她在禮部經營了兩年有餘的勢力于這短短期間遭連根拔起。原本日漸豐滿的羽翼被生生剪去一片,說不痛是不可能的。
只是微生玘對此已不在意了,只要現任帝王一崩……以她雲家的權勢加之十萬兵力,要掌控住無帝王坐鎮且重臣空缺的皇城局勢,足矣。
“素知三皇妹的武學造詣甚高,便連趙将軍也曾多次嘆贊。”微生玘這般說着,卻仍是不慌不忙。
趙将軍即趙延,予國這麽多年無人敢進犯,少不得是有這人的三分功勞在內。
“……你還記着。”微生瀾面上笑意已褪,言語間劍刃出鞘,剎時鋒芒湛露……一如初時未識藏斂之道的自身。
那時恰逢趙延回都城觐見聖上的日子,而後以指導為由,一衆剛習武不久的皇女被其安排着進行對戰切磋,她的對手便是微生玘。
“自然是記着的。”微生玘回應這句話時的聲音極輕,她令退了旁側護衛,親自與來者交鋒。
記憶中的那次對戰,對方只一擊就把她手中的劍給挑飛了出去,贏得甚是漂亮。但這對落敗者而言,則很是難堪。
“三皇妹現還能用上幾成內力?”微生玘的表情似笑非笑,若無把握,她也不會做出令退護衛的蠢事。
微生瀾聞言卻是連挑眉的動作都省了,劈、斬、刺、撩……無一絲多餘動作,這類最基本的劍技自她手中使出便成了至為淩厲的殺招。
已猜得是方才點燃的那堆柴垛的問題,她現在确是離內力被全封的境地不遠,但這又如何呢。
于祭天壇上擒下的那名叛軍是屬其中精銳,同等能力的人在叛軍之中只占少數。然耐不住其人數甚衆,囊括影七在內的五名暗衛即便每個都能以一當百,也仍顯得是負隅頑抗。
眼前女子收揮劍刃的速度極快,未用上內力,每一動作卻還是如攜着千鈞之力,且每次攻來的角度總異常刁鑽……過招未逾一百,微生玘不太想承認自己竟是有些吃不消了。
“皇姐不奉陪了。”發現事情不如預想的剎那間,微生玘便連一絲猶豫也無就驀地往後一退,瞬息脫離了她眼前之人的攻擊範圍。
現她又是由着護衛對眼前女子開展圍殺,既是不能如貓戲鼠一般地輕松取勝,微生玘也沒有與這人纏鬥的興致。
“那恐怕不能如你所願。”伴随着微生瀾的話音落下,靠近祭天壇處忽有一個信號彈升至空中炸開。
未逾幾時,一陣陣紛雜的馬蹄聲由遠及近,山林之中漸湧現一批騎軍。
陵晉的駐兵在收到調遣的軍令後,一路馬不停蹄才在半日內緊急趕到。沒有任何停歇的時間,剛至就即刻加入到這場圍戰之中。
原本敗落的局勢因此而出現一番逆轉,突入的騎兵讓叛軍無暇繼續對玄墨身影的圍攻,是以微生瀾輕而易舉地再次鎖定她的原目标。
看着突現的騎軍,微生玘的眸光頓時深暗了許多,而視線範圍內的一道竹青色人影則讓她微眯起眼……
這人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做了什麽。
雖從未真正把這柳家下任掌權者算作是與自己同一方的人,但微生玘也篤定對方不會做出有損自身利益的事情。
“三皇妹閣苑處的守備……倒是森嚴。”兩人僅過了十餘招,微生玘尋着個極短空檔,開口便是一句不明意味的話語。
為免有漏網之魚,另一批叛軍在衆人出行往祭天壇的途中就被她派遣去逐個清理行宮及周圍閣苑。
微生瀾方冷靜計算着再三十招之內便可将人壓制,現聞言卻是生生在動作上停滞了一剎。
但也僅是一剎。
原本預計的三十招被強行壓減了一半有餘,微生玘被眼前之人這陡然加強的攻勢壓制得連招架動作也已力不從心。
“人交你。”打落了對手的武器再點穴封鎖住其行動能力,微生瀾對在她與微生玘交鋒期間無聲行至的竹青色身影說道。
敵方領袖已擒得在手,原本朝祭天壇逼近叛軍也在與陵晉騎軍的交戰中逐漸敗退,穩定局勢只是時間問題。
“把我交給這人,三皇妹能安得下心?”脖頸上橫着一柄銳器,微生玘也仍神情自若地抛出一句挑撥話語。
沒了內力連輕功也施展不開,微生瀾翻身騎上一匹失了主人的馬,對這句挑撥話語充耳不聞,一夾馬镫便往閣苑方向策馬而去。
待微生瀾趕回到閣苑時,所見的場景便讓她陡然心下一沉,垂放于身側的手不自覺地緊握。
院內已沒有一個站立着的人,現躺倒在地上的也不全是院中守衛,更多的是由微生玘派遣過來的人。
空氣中彌漫的鮮血氣味甚重,微生瀾難得地有了笑意盡斂的時候,人已至卧房前。
門是敞開着的,能看見外間躺倒了兩三具屍體……她卻是有些不願去猜想裏間會有的景象。
同類推薦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

權寵天下
天才醫學博士穿越成楚王棄妃,剛來就遇上重症傷者,她秉持醫德去救治,卻差點被打下冤獄。
太上皇病危,她設法救治,被那可恨的毒王誤會斥責,莫非真的是好人難做?
這男人整日給她使絆子就算了,最不可忍的是他竟還要娶側妃來惡心她!
毒王冷冽道:“你何德何能讓本王恨你?本王只是憎惡你,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
元卿淩笑容可掬地道:“我又何嘗不嫌棄王爺呢?只是大家都是斯文人,不想撕破臉罷了。”
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 姐。”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