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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貪婪地看着他,連呼吸都忍不住放輕了。分別這大半年,他又比之前更加瘦削了,臉色也比以往更加蒼白。我還從來沒有見過他如此虛弱的一面。但他看上去又是那麽高興,他看着我,我的眼裏也只能看到他欣悅的笑容。
“宗次郎……”
我小聲叫着,向着他走過去。
他突然面露痛苦之色,頭轉向一邊,猛烈地咳嗽了起來——
“宗次郎!”
我撲到他的身邊,和松本醫生一起将他扶起來,我心急地撫拍着他的背部,只覺得手掌下他本就不算寬闊的肩背摸上去更加瘦了,簡直有些硌手。他咳了好一會兒,住嘴巴的手才放下來。
“要喝點水嗎?”我心疼地問道,接過新八遞過來的水杯,放到他的唇邊。
“謝謝。”他小聲地說道,扶着我的手慢慢地将溫水喝下去,喉結蠕動着吞下去。我注視着他依然白皙的側臉,發現他原本就平複下去紅暈又漫上了臉頰。
他放下杯子後,将臉轉向了另一邊,聲音沙啞地低低說道。
“會傳染你的呀,不要靠的這麽近啊。”
他的左手卻放了下來,悄無聲息地握住了我的。我們兩個十指相扣地握着,我能感受到他有些粗糙的手心熱乎乎地溫暖着我。
“我的手是冷的啊。”
雖然我很高興宗次郎的舉動,但是我還是試着将我的手抽出來。剛剛行來的路上雖然我是坐在車廂當中,但是車廂還有些漏風,我的手還是被灌進去的風吹的很涼。
他堅定地搖了搖頭,握緊了我的手,也不看我,對着松本先生笑着招呼說道。
“真是麻煩您了啊,讓您在這麽冷的天跑一趟。”
旁邊的新八發出意義不明的一聲嗤笑,我和他都沒有理會。
“你這家夥呀。”松本醫生搖了搖頭,然後打開手邊的醫療箱,從裏面取出他們日本人看病時墊在手腕下的一個小枕頭拍了拍,“知道會麻煩我就按時吃藥啊。”
松本醫生拖過旁邊的小桌子,将小枕頭放上去,瞪了他一眼:“還不快把手伸出來!”
他乖乖地将手腕往上翻,放在了小桌上,我輕輕地挪過去靠在了宗次郎的身邊。他身上還帶着那股我鐘愛的如同青草一般清澈的味道,當我靠着他坐下的時候,我感覺他身體僵了僵,随後立刻放松了下去。他沒有轉頭看我,但是他将握在我手中的左手抽出來,輕輕地攬住了我的肩膀。
松本醫生皺着眉頭問了他一些問題,然後又看了看他的舌苔,最後檢查了一番在我們來之前其他鄉村請來的醫生開的藥方。
“我上一次給新選組全員做身體檢查的時候,就提醒過你了吧。你要是再不愛惜自己,以後也不用來找我了。不肯好好吃藥,不肯好好休息,再這樣下去拖成肺炎我也沒有辦法了啊。”
“您說的是。”他謙遜地低頭認錯,“只是最近組裏的事情一直很多,我也沒辦法呀……”
“松本先生您就別擔心啦,”坐在一旁的新八突然插話了,“我去找您的時候土方先生就托人帶話來了。他說啊,除非這小子的身體完全好了,不然不許他回京都呢。”
“土方先生真的這麽說嗎?”
“對啊。“聽到你暈倒的消息,他也很擔心呢。”
他沉默地低頭,臉上露出擔憂的神情。
“可是現在……”
“你就別再操心啦,你要是再不趕快好起來,可就連我都打不過了。”
新八摸了摸懷中的刀,不滿地看着他,“喂喂,別這樣看我呀,我可是神道無念流免許皆傳呢。”
“是,”他露出一個輕輕的笑容,“新八你們都那麽厲害,我也不能輸啊。”
“這就對啦,”新八一拍大腿,“你就好好在這裏養着吧。”
他對松本醫生擠了擠眼睛:“您一定要開苦一點的藥,給這不肯吃藥的小子一個好好的教訓。”
“喂喂,新八,你怎麽能說這樣的話啊!”他也不滿地叫起來。
新八和松本醫生都善意地笑起來,我也跟着低聲笑起來。他偷偷地看了我一眼,兩人的眼神碰撞的那一下,我感覺到了他難得的輕松和歡快。在那視線交彙的那一刻,我只覺得舍不得移開。他見我也在笑,将頭又轉了回去,然後又看了我一眼,才繼續與新八和松本醫生說話。
松本醫生為他寫下了幾張藥方,又叮囑了一番,才抱起藥箱和新八一起離開。我像一個最傳統的日本家庭主婦一樣,盡職地将他們送到了門口。
“這下辛苦你了,”松本醫生感慨道,“你能來照顧他,他大概也能好起來吧,他的病情可不能再拖了。”
“多謝您了。”我再次深深鞠躬,“我會好好照看他的。”
新八叉着手笑眯眯地看着我。從一開始,新八就是對我最為友善,也是最支持他的人。一直到現在,我想起新八給予我的幫助,都從心底感到深深的感激。
“我會叮囑老婆婆隔日給你們家送藥材和食物,但是其他的就等讓你自己動手啦,”他眨了眨眼睛,“你明白的吧?”
我心領神會的點了點頭。
我合上大門,才摘下頭上的鬥笠,急切地走向宗次郎。
他還坐在被褥上,看見我進來,他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目不轉睛地看着我。
“你怎麽不躺好呢?”我在他身邊跪坐下來,“剛剛你才對松本先生保證會乖乖養病呢。”
他拉着我的手,笑容是那麽開心,但是又帶着點擔憂。
“你怎麽會回來的?我明明親自送走你的。”
“因為我想見到你。”
我慢慢地拉開從進屋起就一直沒有解開的外褂,露出衣裳底下的形狀。
他的眼光順着我的動作落到了我的腹部上,眼珠子都凝住了,一動不動地看着那裏,握着我的雙手卻加大了力度。
“我想,孩子一定會很想看到你的。”我輕輕地說道。
他的肩膀猛烈地顫抖起來,嘴巴張開又合上,喉嚨中發出哽咽的聲音。他将手虛虛地攏在我的小腹上面,表情像是在夢游一樣。
“…我的孩子?”
我将他已經緊張到僵硬的手按下去,讓他實實在在地碰觸到了那隆起的地方。
“你覺得是男孩還是女孩?”
他黑色的眼睛是那麽的亮,他看着我傻傻地笑了起來。笑着笑着,他終于抽泣了起來,然後整個人俯了下來,将側臉貼上了我的腹部,哭出了聲音。透過我那不算薄的衣服,我都能感受到他眼淚的熱度。
“宗次郎。”我低下頭,将臉靠在了他柔順的長發邊上。
“在。”
“我很開心。”
“……我也是。”
他抽泣着回答我。
我抱緊了我年輕的愛人,這一刻,我終于能卸下遠渡重洋的恐懼和疲憊,放下壓抑在我心頭長久的難過和悲傷。
他哭了很久,久到炭盆裏的碳都快燒光了,他才不好意思地爬起來,然後羞赧地用袖子遮住臉,掏出手帕擦了擦眼睛。
我從側面抱住他,他還是記着他的病,不肯讓我好好地親吻他。我只能親了親他的臉頰。
“沖田先生,你要當爸爸了呢。”
他有些害羞地看着我,也側過頭親了親我的臉頰。然後又眷戀地摸了摸我的肚子。
“我會努力的,沖田夫人。”
那天晚上,我們是手拉着手入睡的。
看着他如同孩子一樣安睡在我的旁邊,我只覺得從未有的安寧和幸福。曾有人問過我,是什麽支撐着我度過那漫長的,孤獨而又颠簸的旅程。那當然是他,只要想到也許下一刻就能見到他,我總能重新振作起來。
我不敢去想,如果沒有我的照料,他是不是會如同松本先生警告的那樣,讓病情加重到無法挽回的地步。但是我無數次地後怕和慶幸,幸好他最艱難的那一段時候,我能陪伴在他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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