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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聽孫家入京,孫氏早已打點了轎馬并拉行李的車輛前去接人。老太君楊氏思忖孫家一門離京甚久,本宅早已無人照料,恐他們一時回京,忙亂不開,遂同孫氏商議,叫孫氏帶着洪萱前去幫襯。一來全了孫氏共聚天倫之情,二則也體現了理國公府的心意。
此提議深合孫氏之心,孫氏自然撫掌應是。遂帶着洪萱前往孫家老宅張羅筵席,灑掃房舍。
是日,洪賦與洪茅父子亦向朝中或國子監告假,至城外親迎岳家衆人歸府。孫文乃是三朝帝師,文彩風流,人品貴重,桃李遍天下。當年獲罪于繼宗時,都有無數官員士子進言勸谏為之辯解,何況今日孫家風風光光的返回京中。
因此除洪賦父子之外,城郊亦有十來戶人家跟着等候。這些人中有孫文的弟子,亦有孫文世交舊友家的子侄輩。大家彼此間十分相熟,相聚于城東郊渡口處的十裏亭內,談笑恢弘,憶苦思甜,更有甚者見孫家衆人苦等不至,一時雅興上來,索性喚小厮買了酒水菜馔來。在亭中就着清風濁酒吟詩作賦。一時間倒不像是等人,反倒像是專門踏青似的。
直至天色垂晚,處處炊煙,眼見着城門即将關閉,方見遠方緩緩駛來兩只小船。船頭還站着兩位身着青衫的男子。洪茅自幼練武,眼神兒極好,眯着眼睛打量半日,只見船上兩人長相同孫氏有五六分相似,不覺欣喜的道:“好像是外祖父一家子的船。”
正說話間,船已靠岸。洪賦打量着船頭那兩位飽經風霜的儒雅男子,不覺面色大變,快步搶上去,含淚說道:“大哥,二哥……”
一句未落,兩行熱淚已然滾滾而下。
只因這兩人正是孫文的一雙嫡子,同洪賦從小兒一起玩到大的摯友兼大舅子——孫鏡與孫铮。
瞧見洪賦如此形狀,孫鏡與孫铮亦是百感交集。好在衆人都不是那等兒女情長之人,只微微激動了片刻,旋即平複下來。生性跳脫的孫铮朗笑着拍了拍洪賦的肩膀,開口笑道:“瞧你這點兒出息,有什麽好哭的。咱們兄弟當年被攆出京城的時候都沒哭,這會子回來了,更不必哭。”
一句話未完,又指着洪賦身後的洪茅說道:“這是菖哥兒罷,一晃兒十多年都沒見過了,還是這麽瘦弱。”
只見洪賦神色黯然的搖了搖頭,沖着孫铮說道:“這是茅兒,菖哥兒當年沒立住……流放的路上就沒了。”
此言一出,四下皆靜。衆人越發的唏噓感嘆,不約而同地想起些傷心舊事。
昔年帝師孫文一案,牽連者甚廣,死于獄中或流放路上的,又何止一個兩個。這是一筆早就算不清的累累血債。
洪賦眼見着衆人情緒低落,意欲轉移話題。遂叫洪茅上前同諸位長輩相見,因笑道:“前塵舊事,竟不必再提。你們一路舟車勞頓,且乏累了,還是快些回府休息罷。”
一語驚醒了衆人,眼見着天色将晚,城門即将落鎖,衆人不覺催促道:“時候不早,賢昆仲一家早些進城罷。”
洪茅也道:“母親同妹妹且在老宅中等着諸位長輩呢。”
正說話間,早有孫氏派來的家下仆人拉過轎馬請孫家諸位女眷乘坐,又将船上的箱籠行李等物一一搬上大車,一隊轎馬四五十人簇簇擁擁趕至城中。
回至孫家老宅,早已是掌燈時分。因想着孫家衆人歷經長途跋涉,早已是人困馬乏,不好叨擾。前來接風之人遂同孫铮兄弟約了洗塵之宴,便一一告辭,并不登府。
孫氏與洪萱母女早在宅子內等的十分心焦,如今且聽到動靜,遂帶着洪萱并家下人等直至二門上。只見孫鏡之媳與孫铮之媳扶着一位鬓發雪白,行動間顫顫巍巍的老婦人緩緩進來。
孫氏眼圈兒一紅,連忙撲上前去,也不顧石涼地硬,雙膝跪下沖着那老婦人連連叩頭,口中忽道:“母親!”
那老婦人見狀,也是止不住地潸然淚下,摟着孫氏便喊道:“我的兒啊!”
一時間衆人無不悲從中來。過了好一會子,方才慢慢的勸解住了。回至廳上,孫氏拉着洪萱向正堂上首坐着的老太太跪拜扣頭,口內說道:“這是你外祖母。”
洪萱與洪茅跪在當地,磕頭喊道:“外祖母。”
喜的孫老夫人連連道好,伸手握住兩人的手拉至跟前兒,觑着眼睛細細打量了一番,笑向孫氏道:“我瞧着男孩兒長得像你,女孩兒這周身氣度,竟與他父親十分相似。”
說話間,又指着廳上衆人向洪萱兄妹一一介紹。洪萱與洪茅一一見禮問候。孫氏惦念着阖家大小舟車勞頓,遂吩咐廚房快些上了筵席,衆人吃過一頓酒飯,又吃了些茶果點心。說了一回話,便起身告辭了。
當晚無話。
至次日一早,理國公府又打發人至孫家送禮請安。其後又有宮中降下懿旨并賞賜若幹。京中仕宦之家,不拘與孫家交好的,還是素無往來的。皆送上表禮拜帖。再加上孫铮孫鏡兄弟之前約下的接風洗塵宴等,擾的孫家忙忙亂亂将近大半個月,才将諸事料理妥當。
展眼又是次月将初。孫家早已遞了牌子懇請入宮觐見。洪賦一房與孫家乃是姻親,這會子孫家入宮,為共聚天倫,孫太後也下了口谕,叫孫氏等人一同入宮。
是日五鼓,洪萱早早起身,梳洗妥當,方跟從孫氏入宮觐見。因今日本是八月初二,乃是椒房眷屬入宮請候看視的日子。洪萱少不得在宮門口見到了意欲入宮看視皇後的吳夫人和吳清姝。
吳清姝乃是小孩子心性,向來掐尖賣快,見不得旁人風光得意搶她的風頭。奈何洪萱入京半年以來,不論才學口舌,都死死壓在她的頭上。如今更有一幹牆頭草似的仕宦家的女兒,羨慕洪貴妃的聖眷隆寵,又見洪貴妃懷有龍嗣,竟越發巴結起洪萱來。于是每每賞花宴上,吳清姝只要瞧見洪萱身前身後圍着的那一幹哈巴狗兒似的女孩兒,便越發惱火起來。因而口舌相譏,尋釁滋事等等,自不必細說。
今兒瞧見洪萱母女并孫氏一家入宮觐見,吳清姝少不得又想起姐姐說的洪貴妃仗着懷有身孕便不顧廉恥,獨霸陛下邀寵獻媚的那些話,心中不忿之餘,竟不顧吳夫人的攔阻,走至洪萱跟前揚聲說道:“不過是一家子靠着女人裙帶才能起複的軟骨頭罷了,有什麽好得意的。你們今日能如此猖狂,不過是仗着洪貴妃在宮中得寵。只可惜花無百日紅,我倒要看看,他日後宮大選,進宮伺候陛下的妃嫔多了,洪貴妃還能不能獨占陛下的恩寵。你還能不能有今日的風光得意。”
吳清姝一席話說的洪萱一怔,還沒反應過來,就見吳夫人姍姍走了過來,向孫家女眷欠身告罪道:“我這女兒被家人驕縱慣了,十分不知禮節。還請孫老夫人不要怪罪。”
言畢,喝令吳清姝道:“往日間我跟你父親疼你,不忍多加管教,竟越發縱得你這般輕狂。孫家乃是詩書鐘鼎之家,孫帝師更是士林清流之魁首,豈容你這小孩兒家家的出口辱沒,還不快給老夫人道歉。”
吳清姝被母親一頓責罵,十分不服的冷哼一聲。不肯道歉。
在她看來,什麽孫家洪家,都不過是偏遠之地來的貧寒之家罷了。一群靠着女兒打皇家抽豐的破落戶,仗着承啓帝寵愛洪貴妃,就一發輕狂起來。也就是京中一幹酸腐的士子文人跟着捧臭腳。若說清貴聞達,又豈能比他們吳家還強。要知道她父親可是當朝的文淵閣大學士,承啓一朝的從龍功臣。
若沒有她們吳家的支持,承啓帝恐怕還得在宮外的順王府驚恐茍活,想要平安一生都難,更遑論将一個貼身伺候的宮俾封為貴妃,還容她在皇後之前懷有身孕?又怎麽能有權力提攜這些早不知被先皇打發到哪個犄角旮旯的窮親戚?
吳清姝越想越氣,當下惡狠狠的瞪了洪萱一眼,扭頭就走。吳夫人看在眼中,十分尴尬的同孫老夫人欠了欠身,連連賠罪。
同世事不知的女兒不同,吳夫人深知帝師孫文乃至孫家一脈在大雍文人心目中的分量,因此她是不敢得罪孫家的——至少現在不敢。
只不過不敢得罪,卻也不至于懼怕。至少在吳夫人看來,孫家現已是沒了牙的老虎,只剩下一副空架子罷了。他們吳家願意給孫家一份顏面,不過是礙于帝師孫文在文人士子中的清名罷了。只可惜老話兒有雲人走茶涼,孫文雖有盛名,可他們老爺也是清流翹楚。如今朝中大半實權又都掌控在他們老爺手中……孫家,不過是借着女兒的榮寵,圖些安逸日子罷了。倘若再奢想別的,就不要怪她們吳家釜底抽薪……
吳夫人想到自己女兒的謀算,心中冷笑連連。
洪萱打量着吳氏母女的一番作态,不覺皺了皺眉——她實在是怕了吳家母女能折騰的勁兒。猶記得她們一家初次進宮之時,吳皇後便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折騰的整個後宮雞飛狗跳,也攪了她們相聚的興致。
今兒好容易孫家回京了,她們吳家又開始蹦跶……
惦記着吳清姝方才說的“後宮大選”的口風兒,洪萱略微厭煩的咬了咬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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