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琉璃

慕昭卿與慕昭雲長得太像了,一時間我都沒分辨出來。若不是看到綠沈長袍,我還以為慕昭雲良心發現,屈尊相救。

為了不讓慕昭卿的苦心付諸東流,我趕忙拉着王兄逃進小閣裏,再把門頂上。

房中呼吸沉重,還帶着回響。我覺得奇怪,驀然回眸就看到一雙雙驚恐的淚眸。原來是承陽公主與慕昭雲的愛妃們。她們早被幾名近侍安排入此,而我被慕昭雲遺忘了。

對了!楚楚!

忽然之間,我想起了楚楚,先前她同我一起入的園,混亂之中我倆失散了。

她是我在宮中惟一的陪伴,我不能失去她!我不由叫起:“楚楚,我得去找她!”

“在這兒!我在這兒!”

人堆裏有人回應,我定睛看去,正是狼狽的楚楚,她混在宮婢堆裏很難認出來。

我高興壞了,急忙跑過去抓住她的手。楚楚雙手冰冷,不停發顫,一見到我倉惶大哭。

“不哭,不哭!咱們都活着。”

我一邊安慰她一邊拉過王兄坐到角落裏,與承陽公主泾渭分明。

這些卞京的美人像是在打量我們,在這狹小的樓閣裏比較着高低。

我從來不認為大封比卞京差,她們不懷好意地看過來,我就兇巴巴地瞪回去,幾次來回,她們也就不再挑事,只在那邊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王兄是這裏唯一的男子,他大概覺得不自在就往角落裏擠了擠,随後拉起我衣袖,讪讪地笑問:“這裏可有夜壺?”

“啐!沒有,忍着!”

我甩開他,兩手托腮坐着。其實我也有尿意,但只能巴望着快點風平浪靜。

Advertisement

門外兵器铮鳴,一聲聲慘叫不絕于耳,時有重物擊在門上,引得衆人驚叫發顫。

不知過了多久,動靜越來越小,厮殺在呼吸中漸漸停滞。終于有人打開閣門,我還沒看清來人,承陽公主就撲上前去,一頭栽他懷裏嘤嘤輕泣。

原來是慕昭雲,他背光而立,淡光勒勾出他挺拔的影,可我看不清他的臉,也不知他此時的神色,我想那雙眼裏一定沒有我。

刺客全都死了,我出閣的時候就見屍首如山,鮮血塗牆。有些死于劍下,而有些則像服毒身亡。

韓凡大步走來,神色焦急萬分,他見到我們之後立馬半跪在地,垂首道:“末将護駕不力,請陛下賜罪。”

他低頭剎那,我看見他受了傷,臂上還在湧血。沒等王兄開口,他又看向了我,用眼睛在問:“你沒事吧。”

我還他一笑,告訴他我沒事。王兄也沒責怪他,擡手叫他起身。

一場風波就此平息。我回到夙錦宮,乳娘哭着迎了過來,把我從頭摸到腳,直問:“沒事吧?沒受傷吧?”

我告訴她我沒事,還張開雙臂在她面前轉了圈。她仍不放心,非要我脫去衣服細看才肯放過我。

之後用飯時,我将那場面告訴乳娘,說得繪聲繪色,精彩時還特意加上動作。

乳娘一會兒皺眉,一會兒拍拍心口,嘴中直念叨:“真是菩薩保佑,沒想皇宮也如此兇險。”

其實我一直覺得皇宮是最兇險的地方,明裏看得見刀光劍影,暗中殺人于無形。宮牆如此之紅,就是被死去冤魂的血所染。

天色漸暗,宮裏響起二更鼓聲。我看着案上琉璃燈,不由想起韓凡的傷勢。微紅的燈影就如他的血,我真怕這血止不住,擔心得無法入眠。

我決定出宮去找他,趁他們不注意,我偷偷換上便服。

韓凡與王兄就住在不遠處的四方館,走過去沒多少路。以前在大封我常溜出宮去玩,知道哪裏最容易避人耳目,可在這卞京皇宮裏,我花了好一陣功夫才尋到出去的路。

沒料溜出宮比我想得要順利,我暗自竊喜,沿西街找到了四方館。遠遠的,就聽到笙簫琴樂,想必裏面定在歡歌樂舞。

王兄到哪兒都不忘尋歡,若父王還在世,定會罵死他!我真希望今晚父王去找他,狠狠給他幾巴掌!

我一邊想一邊在四方館前逛了圈,沒看見韓凡身影不由着急。正當想沖進去時,他出來了,臂上纏着白紗,看來精神不錯。

我喜不自勝,連忙小跑過去,可見到這麽多卞京守護立在門處,我又猶豫起來。

遲疑半會兒,我從地上撿了顆石子,悄悄地往他腳邊扔。

他垂眸注意到了,立馬回頭看來,本是張威嚴臉,見到是我頓時怔住了。

我躲在酒樓招牌後朝他做了個鬼臉,然後捂嘴偷笑。此時,我真想掏出面鏡子給他,好讓他看看這副驚訝模樣。

韓凡緩過神後,兩三步跑過來,把我拉到巷子裏。

“你怎麽這兒?!”

聽他的語氣驚大于喜,我不由有些失望,舌頭一下子僵住了,張嘴不知道說什麽。

“快些回宮去,別待在外頭!”

韓凡把我往皇宮的方向推,我頓時惱了,跺腳咬了下唇,憤憤道:“我是來看你的傷勢,想知道你好不好。”

話落,韓凡止住手勢,炯炯有神的雙眸憂郁起來。我跟着難過,不由自主地撲到他懷裏。

“我想家……我想你……”

我一邊啜泣一邊埋首入他胸懷,使勁地鑽,恨不得鑽進他的胸膛。

他的身子很硬,就像塊石頭,可我知道他的心很軟,以前不管我說什麽、做什麽,他都會幫我。

我聽到韓凡的心跳聲,很快、很重,他的呼吸似乎也跟着急促,熾熱潮濕,一陣接一陣拂到我耳畔。

“琉璃……”

終于他撫上我的頭心,像以前一樣喚我的小名。我不知用什麽話回應,只好收緊雙手,用力地抱緊。

我喜歡他,除了我父王,我最喜歡的人就是他。得知我要被嫁到卞京時,我去找過他,希望他能帶我遠走高飛,他卻把我推開了。

我看得出來,他拒絕得很痛苦,但是他依舊殘忍地說了個“不”字,而今晚他似乎比那夜還要難受,我不知道他會不會再次把我推遠,讓我回到那個牢籠裏。我只好貼着他,告訴他,我有多麽多麽的喜歡他。

“琉璃……”

他喃喃低語,唇在我耳邊摩挲,刺刺的胡渣磨過我的臉頰。我胸口似有東西化開了,暖暖的,流遍全身。我想,他今天不會趕我走,他會帶我回家。

我擡頭笑着,微微翹起唇、閉起眼,想讓他像以前那樣親我一下,可是遲遲沒等到他的吻。

我不罷休,使出渾身解數引誘他,興奮地笑着說:“我們一起回大封,讓你做我的驸馬。”

韓凡蹙起眉,掙紮得很痛苦,他遲疑半晌還是把我推開了。

這麽個簡單動作,他像是花了很大的力氣。

我愣住了。

“回去吧,琉璃。今時不同往日,你快些回宮去。”

“為什麽?”我氣憤,氣得幾乎要流淚。“為什麽不帶我走?你說過喜歡我,卻非要把我扔回那不見天日的地方!”

韓凡欲語還休,顫唇靜默了半晌。我快哭了,靠過去黏上他,他扭身避開,不肯讓我碰。

“公主殿下,別讓我為難。”

他像在哀求,就如當初我求他的一樣。我不依,非要他看着我,非要靠在他的懷裏。他投降了,萬般無奈地嘆息。

“我曾答應過先王,誓死保住大封疆土、誓死效忠陛下。公主殿下,你這是在逼我……”

韓凡說得那麽痛苦,仿佛是我要将他推上絕路。我微愣,情不自禁把他推開,甩手打了他一個耳光。

“啪”的一下,韓凡懵了,雙目怔怔。

我憤憤地瞪他,一字一頓咬牙道:“喜歡你是逼你,那你就當我從沒喜歡過你!我喜歡的是小貓小狗,不是大封第一猛将!韓凡,你和我哥一樣,是個懦夫,是個對卞京俯首稱臣的懦夫,我看不起你!”

罵完這一通話,我不争氣地落淚,可是我不想讓他看見,匆匆轉身使勁逃跑。

“琉璃!!”

身後傳來韓凡的叫聲,而這次我不再回頭。

父王說得對,別人都不敢要我。

大封不要我,王兄也不要我,最後連他都不要我。

我真恨!恨這樣的世道,這樣的命!我拼命往前跑,恨不得就這樣跑回大封去,突然腳下被什麽東西絆住了,我不由跌出去,重重地撲倒在地。

有人尖叫,我聞聲緩過神,擡起頭就見碩大的馬蹄迎面砸來。我不自覺地閃過,馬蹄落了個空。見它無主人,我幹脆騎到馬背上,勒緊缰繩,猛踢馬腹。

馬兒厮鳴,如離弦之箭往城門跑去。我要逃出升天了,見到那道門我止不住興奮,快馬加鞭。

馬兒駛到城門,忽然停下立起長嘶。我這才發覺城門早已關閉。

“來者何人!”

守城小卒朝我大吼,我答不上來。

就這樣調頭回去嗎?我不甘心。

兩難之際,忽然有人跑來。他就站在我邊上朝小卒回話。

“是隽王府的人。”

那人替我解了圍,我低頭一看,竟然是慕昭雲。

這回真是吓死我了!再定睛細瞧,覺得有些不對,慕昭雲不會這麽客氣,更不會對我笑。

那人直勾勾地看着我,氣喘籲籲,兩腮駝紅,像是追了一路。

我摸摸馬兒鬃毛,在馬鞍上看到一枚印跡:慕昭卿。

馬兒似乎知道自己落到賊人手裏,萬分委屈地打着鼻響,拿鼻子蹭蹭主人的手。

這下尴尬了。不管禍還是福,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我逃不掉了。

我從馬背上爬下來,把馬還給慕昭卿,轉頭就走。

慕照卿叫住我,問:“你這樣子怎麽回宮去?”

說罷,他翻身上馬朝我伸出手。“上來吧。”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