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琉璃
本以為慕昭卿與慕昭雲不一樣,沒想一天還沒過完,他就跑到慕昭雲那處說事了。搬弄是非,小事化大,簡直與他哥一個鼻孔出氣!
我氣壞了,心想他定是把那晚我去找韓凡的事也告訴了慕昭雲,說不定慕昭雲正在想法子整我呢。
果然卞京的人都是人前一套,人後一套,腸子彎彎曲曲,全是壞水。
我得給慕昭卿點顏色瞧瞧!
次日,慕昭卿如約而至,問來我借曲譜。
我餘氣未消,于是就随便找本空冊子,在上面寫幾個大字,然後給了他。
慕昭卿如沐春風,彬彬有禮向我道謝,接着就打開那本冊子。一下子他的臉就僵住了,目瞪口呆,很是滑稽。
我在書冊上寫的是“騙子”、“小人”、“僞君子”。
他翻了三頁,把這幾個字都看完,而後問我:“兄嫂,這是何意?”
什麽意思?還用得着問嗎?我瞥他個白眼,可他看來十分無辜,好似受了莫大的冤枉。
見此,我心火一竄,忍不住橫眉豎目。
“你別裝了!昨天你是不是去和慕昭雲說了什麽?之後他就到我這裏來鬧騰。我和你無冤無仇,你用得着幫你哥哥一塊兒來欺負我嗎?!”
說着說着,我又氣又委屈,不小心落下兩滴淚,滾圓的,滴在衣袖上,染深了袖上牡丹花瓣。
慕昭卿不語,他低頭,把書冊卷成筒狀再展開,來來回回,不幹脆。
“是我多事了,向兄嫂賠不是。”
終于,他開了口,語氣低沉且誠懇。我看着他,他卻不敢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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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多事?我不明白。”
言下之意,我需要他一個解釋。
慕昭卿道:“一人做事一人當。我确實去找過皇兄,但我無意讓兄嫂難堪。我只是覺得兄嫂待在宮裏少有陪伴,所以勸皇兄多來走動,僅此而已。若兄嫂覺得我是太多事,我也就不辯解了。”
他倒是義正辭嚴,我幹巴巴地看了他好一會兒,方才道:“我有這麽可憐?我需要慕昭雲從指縫裏擠出的一點點關心嗎?是不是在卞京人眼裏,凡事都是施舍,我應該感恩戴德才對?”
慕昭卿被我反嗆得無話可說,嚅嗫半晌。
“花開無人賞,對鏡獨梳妝,終究是可惜了。”
他文绉绉地念了句話,我聽得一知半解。
他是在為我惋惜嗎?可我不需要,我不需要別人可憐我,更不需要他牽線搭橋。
“花開我自會賞,對鏡我想怎麽梳妝就怎麽梳妝,不需要多一個人。”
我說得很明了,想必慕昭卿也聽懂了。他垂眸不再多作解釋,深揖一禮,說是告辭。
我無意留他,可見他走遠,又忍不住脫口:“等等。”
慕昭卿聞聲駐步,端正轉身再揖禮:“兄嫂還有何吩咐。”
我一時後悔,幹嘛要叫住他,想了又想,勉為其難地問了個問題。
“慕昭雲沒罵你多事嗎?”
慕昭卿稍愣,仿佛沒料到我會問這話。思忖片刻後,他無奈地點頭苦笑道:“罵了,而且罵得慘。”
不知怎麽的,我瞬間就消了氣,有種拉人下水的竊喜。
我幸災樂禍地笑着說:“既然我們兩個都被罵了,這就算是扯平了。”
說罷,我跳下圓凳,一把抽走他手裏的罵人冊子。
“明天你再來拿,到時我把真曲譜給你。”
慕昭卿看着我,目光溫柔似水,而後他彎起眼眸,腼腆地笑了。
同一張臉,不同的格局。
我喜歡他的笑。他笑起來是行雲流水、是真情使然,不像慕昭雲,好像用把鐵鈎硬勾住嘴角似的。
我與慕昭卿冰釋前嫌,他走之後,我便提筆卷墨,默寫下那支曲子。
好久沒用功寫字了,手勁都不足,字寫得松散難看。一撇歪了,撕掉;一橫未足力,撕掉;折勾軟趴趴的,再撕掉……撕來撕去,兩本冊子撕完,也沒寫出像樣的幾行字。
我手好酸。
我趴在案上,哀聲嘆氣,後悔答應給他曲譜了,但是想起他救過我的那兩回,以及送我的小猴子,我便咬牙打起精神,認認真真地寫到大半夜。
曲譜終于寫完,每個字都端端正正。我還細心地裝幀,縫上書套。拾掇完畢,我打起哈欠貓個懶腰,頭一擡東邊竟然出了魚肚白。
嗯?這是怎麽回事?
我往旁邊看去,昨晚勸我入睡的楚楚早已趴在小軟榻上,而乳娘……她好像起身了。
我不知不覺忙了整個晚上。
哎呀呀,這可不好,被乳娘知道,她定會數落我。
我忙吹滅蠟燈,跳到榻上去,趁乳娘過來查探前,閉眼裝睡。
“哎,公主殿下真是……這麽大了,還這麽孩子氣。”
我聽到乳娘哭笑不得,像是在整理我落下的殘局。我吐下舌頭,拉過被子蒙住腦袋,假裝沒聽見。
晌午過後,慕昭卿來了。天正下過急雨,而我剛剛睡醒,正無精打采地歪在美人榻上,聽窗外廊檐滴水,打上芭蕉。
乳娘前來通傳時不怎麽高興,見我雀躍起身,她又數落起來。
“殿下,雖說隽王爺是陛下胞弟,但您還是不要見他為妙。”
乳娘說話總喜歡讓人猜一半,我不明白她為何勸我不要與慕昭卿見面,在這深宮之中能聊的人極少,能聊得上的人更是少之又少,好不容易有一個人,她卻不讓我見他。
“乳娘你想多了,我只是給他曲譜罷了。”
一本曲譜能有多少份量?她太多心。
乳娘仍不放過我,蹙起眉,繼續說教:“今時不同往日,你已為人婦,若與別的男子往來,怕是被有心人說去。”
聽了這話我就生氣,為何成為人婦就不能同別人說話?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更何況我還嫁給個喜歡動手打人的男子,還要為此忍氣吞聲。
我不服!
我扶正戴歪的花冠,稍理衣襟,然後就去見慕昭卿。
與前幾次一樣,我故意在簾後多站了會兒,只見慕昭卿斯文地坐着,腳邊擺有個方竹籃。
今天他穿得很體面,竹青色的雲紋錦長直袍,腰間系有月牙緞;烏發上過刨花油,一絲不茍理成發髻,再以玉笄固住。
他與慕昭雲長得真像,但他人卻是暖洋洋的。
我又忍不住想吓他了,但上次經過我一吓,他顯然有所準備,時不時地側首看來,正好把我抓個正着。
我吐下舌頭走了過去,先是揖禮,再把我辛苦了一晚的東西遞給他。
慕昭卿笑着道了聲謝,而後萬分莊重伸手接過。他摸摸緞面書套,不由誇贊道:“做工真精致。”
我露出幾分得意,不好意思地抿嘴笑,可我不想告訴他,這是我做的。
随後,我又見他拿出曲譜翻閱幾頁,聚精會神像是個懂行之人,我竟有久旱逢甘露、他鄉遇故知之喜。
“真是好曲。”
慕昭卿翻完曲譜連連贊嘆,翻到末頁時,他看着落款喃喃地念了遍:“琉璃……”
這是我的名,從他口裏出來像是流水百轉千回,我不禁為之一動。
慕昭卿未察覺,他依舊低眸淺笑,然後腼腆地問我:“這不是兄嫂的閨名嗎?”
嗯?他竟然知道。
随後,他輕輕觸上落款。朱印未幹,在他拇指上落下一點紅跡。
他看看我,已然洞悉。
“多謝兄嫂。”
慕昭卿端正揖禮,很有分寸。
我倒是亂了陣腳,好似被他窺見心事,不知所措,但轉念一想,我堂堂正正,未有雜念,有何可驚慌的?于是,我還禮,也很有分寸。
忽然,案下的方籃子一動,把我吓了大跳。我以為裏面是老鼠,差點驚叫。
慕昭卿忙說:“別慌,別慌,這是我送來給你的。”
說罷,他彎腰捧起竹籃,當着我的面打開了。我低頭一看,竟然是只胖嘟嘟的小狗,通體雪白且毛長,臉有點傻呼呼的,不過很可愛。
“這是土番過來的犬,他們叫作‘獒’,我想你會喜歡。”
話音剛落,小狗就“嗷嗷”叫了,奶聲奶氣的,叫得我心都快化了。
我欣喜萬分,連忙把它抱到懷裏,拿臉蹭它又軟又香的毛。
“啊欠!”
我鼻子發癢,忍不住打了個噴嚏,懷裏的小狗似吓到了,不禁抖擻。
“它膽子真小,個子也小,就叫它點點,好不好?”
“點點?”
慕昭卿哭笑不得,但還是颔首道好。可點點像是不喜歡這個名字,很嫌棄地擡頭瞅我。
在大封我有很多小寵,小馬、小鹿、小羊、小鳥……但是沒有狗,因為父王一碰狗就會打噴嚏,一個接一個停不下來。
此次到卞京,王兄不讓我帶小寵,連海冬青都不讓我帶,我也只好悶着。眼下有了一點點,這深宮裏終于有了不一樣的暖色。
正當我高興之時,乳娘匆匆來了,聽這腳步聲我就覺得不對,果不其然,乳娘開口就說:“陛下與承陽公主來了,請殿下接駕。”
作者有話要說: 偷瞄幾眼,會不會有小天使給我一朵花什麽噠……
把小狗的名字稍微改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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