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琉璃

庭院深深,落花如雨。他立在花雨下凝神,亦是看花,亦是看我。

一剎那,我以為是慕昭卿,不由自主地笑了,可走近他時,他的目光瞬間凜冽,又變成了慕昭雲的樣子。

我微怔,眼睛往下瞥,就見其墨袍上金絲所繡的龍紋張牙舞爪,霸氣得很。

我認錯人了,心裏“咯噔”了下,于是我急忙向他問安,順勢低頭藏臉。

須臾之間,也不知慕昭雲是否注意到這陰錯陽差,我想他應該看不見,因為他從來就沒在意過我。

歡聲笑語因他而滅,我的夙錦宮又變得死氣沉沉。靜默半晌,慕昭雲讓我們平身,然後低聲問道:“你們在玩什麽?”

我擡頭,就見他盯着我手上的掃帚,然後又看向我胸前的“帥”字,于是我不自覺地拿掃帚往胸前一杵,擋住這個“帥”字。

“我們在玩棋。”

話音剛落,點點“汪汪汪”地狂叫起來,它應該是看見慕昭雲,正恨得咬牙切齒。不得已,我急忙向楚楚做個手勢,讓她把點點帶走。

“将”沒了,棋也玩不下去了,真是掃興。

我準備偃旗息鼓,慕昭雲忽然指着小“車”開口說:“後車平四。”

我呆住了。那宮婢更是吓傻了,半天都不動。随後慕昭雲以手指指個方向,提醒她道:“往這裏走四步。”

宮婢木頭疙瘩似的,兩腳僵硬地走四步。

“不對,走反了,往左四步。”

……

看到慕昭雲站上點點的位置,我傻懵半晌,緩過神後我的炮陣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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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他竟然會屈尊與我同樂。

衆人都在看着我,似乎等我發號施令,而我看着慕昭雲頗為無措,真想扔了掃帚回裏面去。不過他這步棋下得真妙,欲擒故縱的手法,我看了會兒一下子鬥志昂揚,非得與他分出個高下不可。

我一手杵着掃帚,氣蓋世,另一手作出劍指行兵布陣。

我使出“雙杯獻酒”,他用“絲線掏牛”;我以“将軍脫袍”勝一局,他便來“海底撈月”扳回去。

幾局過後,我與他打了個平手。

啐,真是有些不服氣。

我把掃帚一扔,說:“咱們入宮擺棋去。”

慕昭雲點頭道好,似乎也是意猶未盡。随後,衆人浩浩蕩蕩回夙錦宮,我與慕昭雲剛入座,楚楚便捧來一副水晶棋。

我怕慕昭雲對楚楚動壞心眼,忙給旁邊宮婢施以眼色。宮婢心領神會,從楚楚手中接過棋盤送至我面前。

我打起精神再與慕昭雲對陣,先前探過他的底,想必他也是棋中高手,我可不能再馬虎了。

棋開局,我占了上風。慕昭雲手托下颏,盯着棋盤思忖片刻,而後問:“誰教你下棋的?”

他光下棋不開口倒好,一開口我便讨厭起來,好聲沒好氣地回他:“下棋不語真君子。馬進。”

慕昭雲移炮吃掉我一卒,又問:“之前聽封王誇你琴棋書畫皆通。為何上次你彈琴彈得如此難聽呢?”

“你話真多!”

我邊說邊滅去慕昭雲一子,勝券在握。

慕昭雲眼巴巴地看着這殘局,想了好一會兒,無奈投降。

“這局朕輸了。”

勝負已分,我不免得意。俗話有雲“見好就收”,我也就不與他玩下去,讓宮婢把棋收好。

不過不下棋我能與慕昭雲幹什麽呢?于是我又把宮婢叫回來,重新把棋擺好,剛要開局,就聽到宮婢來報:“承陽公主駕道。”

喲?這麽快就來逮人了。我心中竊喜,幸災樂禍朝慕昭雲看去。

慕昭雲神色自若,把玩着“帥”棋,而後又拿起小“卒”在手中掂量幾下。

這有點不像他,我心想:該不會他們兩人吵架了吧?這該怎麽勸呢?

正當我為難,承陽來了,她頭梳飛天髻,蛾眉淡掃,略施薄粉,氣色比之前好了些許。

她向我請安,而後就說:“剛才途經夙錦宮,就聽見這裏熱鬧,原來是皇兄在這兒呀。”

承陽未把我放眼裏,她只看着慕昭雲,呼吸之間全是醋味,而慕昭雲都沒正眼瞧她,他一直盯着棋盤,像是在思忖棋招。

承陽像是惱了,細眸微眯,惡狠狠地看向我,好似我搶了她的寶貝。

有嗎?我莫明其妙,夾在他倆中間算什麽名堂?我又不跟她争男人。這麽個貨色要就拿走,我才不稀罕哩!

我笑了笑,有意嘲諷承陽:“陛下不在時我這裏也熱鬧,怎麽沒見小姑子過來走動?你呀,這時辰挑得也真好。”

話落,承陽瞪大細眸,似乎沒料到我敢這般頂撞。我有意無意往四處瞥掃,好像人人都這般反應。

看來我又戳到別人痛腳了,不過是承陽挑釁在先,她真以為我好欺負呢。

一下子,我想起慕昭雲拿藤鞭抽我那回,這舊仇添新恨,我更是對承陽不客氣了,笑裏藏刀将她往座上拉。

“既然來了就坐一回兒,我正和陛下下棋,你來看。”

說罷,我就推“兵”開局,有意無意地朝慕昭雲瞟去,且故作嗲聲問:“陛下,我這招棋可下得對?”

哼!便宜你了!就當你是顆白菜,讓我練眼神。

慕昭雲不語,極認真地下了一棋。

我看此招略樸實,不像他之前狡詐棋風。我不由抓抓後腦勺想了會兒,再進馬。

“哎呀,陛下!你的炮擋在前面,我沒辦法動呢。”

我抖肩撒嬌嘟嘴,先把自己惡心得起雞皮疙瘩,再把承陽氣得七竅生煙。

慕昭雲擡眸看看我,擡手指着我的嘴說:“把嘴皮子縮回去。”

我乖乖抿起嘴,歪頭彎起眉眼朝他嫣然一笑。

我倆四目相交,頭一遭這般融洽。驀地,承陽撲倒在棋盤上,撞散未能下完的棋。她面色鐵青,手抽搐,像是癫痫又像是要暈厥。

我被她吓住了,剛才只不過想激她一下,她竟然使出這一招。

她贏了!

我趕忙讓宮婢們把承陽扶到美人榻上,又是給她喂水又是掐她人中。

承陽擡起顫手,不認我,只對慕昭雲喃喃低語:“皇兄……皇兄……”

慕昭雲臉色突變,眉宇間浮起焦色,他疾步走到她身側,當着衆人的面,打橫将她抱起,而後走了。

鴛鴦戲水,蝶雙、飛。我拿着水壺原地立着,又成了笑話。

早就聽說承陽善妒,而且醋勁大。今日真算是開了眼。

我很慶幸,還好她沒鬧死在我宮裏,要不然我還得幫她收屍,收完屍之後說不定乳娘和楚楚要幫我收屍。

想起剛才驚險,我不由抖擻,連忙求神拜佛,好讓承陽別再來我宮裏了,還有慕昭雲,他也別來!

本以為這事就這麽過去了,沒想之後不久,慕昭雲竟然派人下手谕,說我在宮中不遵規矩,無皇後之德行,罰我閉宮思過,以儆效尤。

我看完這封手谕氣壞了,他也玩得很開心,怎麽到頭來是我不懂規矩。我揣着手谕要和他評理去。乳娘硬是拉住我,勸我算了,只有七天而已。

看在乳娘的份上……好吧,七天就七天,反正我也無處可去。

經過慕昭雲這道手谕,夙錦宮更冷了,宮婢們再也不敢與我玩耍,連話都不同我說了。

我很委屈,整天悶在宮裏長籲短嘆,實在無聊我就整理百寶箱,無意之中看見箱底一根寶藍色的纏頭錦。

這是慕昭卿給的,一想到他心就莫明揪痛。過去這麽久,他也沒個音訊,連發扣也不還我,真不知他怎麽樣了。

我很想見他,左看右瞧,乳娘不在,正是溜出宮的好時候。我眼睛骨碌碌的一轉,抓緊時機忙換上男兒衫,趁衆人午睡之時偷跑了。

溜出去是我的拿手絕活。一出宮我便如魚得水,十分地逍遙。

我從街上随便拉來個人,問他隽王府在哪兒。那人往東邊一指,我就順着他所指的方向去找。

沒走多遠,就看到隽王府的牌匾。雖說隽王府比不上皇宮,但守衛也不少。我就在王府前繞來繞去,心想該怎麽進去。

功夫不負有心人,終于我找到條暗巷,巷子深處有棵歪脖子樹,從哪裏爬上去,應該看得到王府裏面。

我也不知道慕昭卿在不在,爬樹時心中頗為忐忑,不過既然來了,還不如試試,說不定真能見到他。

我爬到樹頂,抱着歪枝,拔長脖子往裏看。高牆後像是園子,有橋有水;有花有草;還有幾只仙鶴正震翅而鳴。

原來慕昭卿也喜歡養小寵,真是與我志趣相投。

我手遮額頭,仔細環顧,恰巧看到有兩個人從橋上經過,一老一少;一高一矮。年輕那人正是我要找的慕昭卿。他今天穿得素淨,一襲月牙白長袍及踝,頭上系皂紗巾;走路時廣袖飄逸,好似畫中仙。

我頓時高興起來,奮力地朝他揮舞手臂,而他光顧着與老者說話,都沒看到我。

眼看他要走,我不由着急起來,靈機一動,便脫下腳上的鞋子朝仙鶴扔去。

仙鶴震翅慘叫,嗓門大得刺耳。

終于慕昭卿看了過來,他一見我瞬間就懵了。

“是我!”

我搖臂吶喊,興高采烈,忽然聽到“咯”地一聲,歪脖子樹的歪脖子像是要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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