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琉璃
不知道是不是我吃多了,這粗壯的歪脖子樹竟然托不住我。我身子往下一沉,心也随之一沉。我不由抱緊住樹枝,僵硬地挂在那兒騎虎難下。
真是有點哭笑不得,我來時可沒想到過如此狼狽的情形。我在枝上蠕動,想法子下去,可稍有動作,這歪脖子樹就咯吱作響,吓得我不敢亂動了。
沒多久,我又聽到鐵甲铿锵之聲,還有人在大叫:“抓刺客!人在哪兒!”
這回我慌神了,若是被人抓到,身份暴露暫且不說,被慕昭雲知道後果更是不堪設想。
我不管了,一鼓作氣要爬下去,誰料這歪脖子樹“咔嚓”一聲徹底斷了,我整個人直挺挺地往下墜,地上尖石子就沖着我的面門。
吾命休矣!!!
我閉緊雙眼,心中哀嚎,就當以為自個兒臉要砸地時,忽然覺得身子一輕,像是被什麽東西勾住了。
頰邊有風拂過,我如同墜于雲端之上,絲毫不覺得痛。過小會兒,我戰戰兢兢睜開眼,就看見慕昭卿兩手托抱着我,好氣又好笑的模樣。
“隽王爺!末将護駕來遲!”
王府家将也恰好趕到。慕昭卿轉過身,以背對着他們,道:“此處沒有刺客,剛才本王在場。”
聽着,我悄悄地把腿往裏拐,恨不得将整個人藏到慕昭卿的懷裏。好在家将沒多問,領衆守衛退去。
我讪讪地,不敢朝慕昭卿看,以袖捂住半邊臉,不好意思地吐下舌頭。
慕昭卿二話不說,抱着我翻牆而過,還幫我找到那只用來砸鶴的鞋。
兩只仙鶴展翅哀鳴像是朝他告狀。我裝傻充愣,故作不知且自言自語道:“真是奇怪,我這鞋怎麽飛這麽遠。”
我邊說邊金雞獨立,一跳一跳地把鞋穿上。慕昭卿似乎怕我站不穩,連忙伸手扶住。
“沒事,我沒事,我自個兒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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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咧嘴朝他笑。他看着的我的眼色分明是在說:“不放心。”
還好,我很快把鞋穿好,然後摘去頭上、衣上的幾片樹葉,完好無缺站在他跟前,且笑着道:“我在宮裏無趣得很,過來找你來玩。”
慕昭卿聽後蹙眉苦笑,忽然他擡手撥弄起我鬓頰的小碎發,我不禁往後避讓,瞥眼看去,只見他指間多了片殘葉。
“這裏還有幾根葉絮。”
說罷,他又輕拍我頭心,聽到這久違的柔聲低語。我不禁臉紅,一下子口拙起來。
他看向我也像無從開口,不過那雙眼眸亮若星輝,含糖似地笑着。
“別站在這兒,我們去書齋聊。”
慕昭卿領我去他的書齋。看他轉身,我大松口氣,停滞的呼吸也變順暢了。我不自覺地摸起腮頰,熱得真燙手。
我想剛才他這般自然,應該沒看見這張紅成生肉團子般的臉。
我自欺欺人,故作輕松跟在他身後,情不自禁打量起他的姿态。其實他的背影不亞于慕昭雲,走路時也同樣輕穩挺拔。
我很好奇,大臣們會不會把他們兩人搞混,畢竟他倆實在太像了。不過細究之後,我想應該不會。慕昭卿這般平易近人,與慕昭雲完全不一樣,光是眼神即可分辨。
我自覺杞人憂天,忍不住笑了起來。
慕昭卿突然駐步回眸,溫柔地問我:“你在笑什麽?”
呃……我難以回答。
好在慕昭卿不為難我,他打開書齋門請我入內。我學着男兒模樣甩袍邁步,昂首挺胸跨過門檻。
一入書齋瞬時覺得這裏與我所想的大相徑庭。我稍愣,而後環首四顧。
慕昭卿的書齋極簡潔,除牆上幾幅水墨花鳥圖之外別無裝飾,不過架上的書倒都是珍貴,我随手翻幾本皆是孤品,甚至還有暮隐先生臨帖。如今暮隐先生一字值千金,這臨帖怕是值上萬金了。
“喜歡嗎?喜歡就拿去。”
慕昭卿很大方地要将萬金贈與我。我搖搖頭,忙把它放回原處,對我而言此物實在沒多大用處。
我繼續走馬觀花,無意間在書案上看到我給他的曲譜。這曲譜端端正正地擺在案中央,似乎剛才還被翻閱過。
我很高興,正想走過去拿來看,慕昭卿忽然将一本詩集蓋于其上。
“對了,上次說替你修發扣一直忘了給,我去找找。”
說罷,慕昭卿走到百寶櫃前拉開抽屜。我見他從抽屜裏拿起什麽,手停半空猶豫半晌,然後又将它放回去了。
“看來還沒修好。只能委屈你再等段時候了。”
慕昭卿一邊笑道一邊翕起抽屜。我點頭道好。
慕昭卿拿出上好的蒙頂茶餅款待我,只見他卷袖淨手,煎茶好似在研磨作畫,全神貫注。
我口含酸梅,兩手托腮等着嘗他的茶。他的舉止與我們大封男子很不同。他細膩溫潤,而韓凡更是粗犷豪放。
真是奇怪,自從與他結為好友之後,我倒很少再想起韓凡,即便想起他,心也不覺得痛了。
我不喜歡心痛,覺得這樣正好。
忽然,慕昭卿擡頭看向我,我也目不轉睛看着他。
水開了。慕昭卿如夢初醒,倉惶地去移壺。
我不由叫道:“哎,小心燙。”
話已晚矣,慕昭卿的手被壺柄燙到了,我急忙拿布巾包上壺柄,把壺移下紅泥爐,然後将他的手按在盆裏。小手疊在大手之上,好似一對相依的白蝶,在水中翩跹。
泉水冰涼,他的手卻滾燙。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那把燒熱的壺,把他的手燙着這般熾熱。
我把手松開了,端正坐回原處。
慕昭卿略有不自在,笑容帶了幾分尴尬。他把手擦幹淨後不停擺弄袍擺,好似怎麽坐都不舒服。
我問:“有沒有燙疼?”
他搖搖頭,挪動下腰,繼續煎茶。
煎茶要等半天,于是我就與慕昭卿聊起之前下棋的事。想到慕昭雲下的那份手谕我就委屈,不由嘟起嘴抱怨道:“他也太過分了,自個兒與我們玩得挺開心,人一走就罰我。如今宮婢們都不和我玩了,我的夙錦宮可比冷宮還要冷呢。”
慕昭卿垂眸思忖,随後問我:“皇兄還打你嗎?”
我搖搖頭。
“他不打我了,可承陽倒來我宮裏搗騰。哎,真是奇怪,承陽也算你妹妹,怎麽不見你與她交好?”
你和慕昭雲長得不都一個模樣嘛。後面半句,我腹诽。
“因為小時候我不住在都城,離他倆較遠,所以與承陽不親密。不過據我所知,承陽自出生以來身子骨就弱。有次皇兄不小心掉河裏,她便下去救他。這三九寒月,河水冰涼,結果承陽病得更重了,身子也比之前差,所以皇兄對她心存愧疚。”
“啊!原來如此!”
我不由感嘆,慕昭卿終于解開我心中疑團,不過我想承陽抓得慕昭雲這麽緊,慕昭雲難道就沒半點怨言?
想想慕昭雲待我的态度,我就覺得自己是多管閑事,他倆天生一對,我替他們擔什麽心!
茶湯好了。
慕昭卿斟上一杯,恭敬奉上。我端杯還禮然後淺品。
嗯,好喝!
“今晚你帶我去玩好不好?”
我睜大雙眼,很興奮地問他。難得出宮一次,我總得玩盡興才回去,再說慕昭雲也不會來找我。
慕昭卿本是為難,不過想了沒多久,他就點頭答應。我不禁歡呼雀躍,連連拍手,直道:“你要帶我去喝這裏最好的酒,咱們不醉不歸!對了,我還要去青樓看姑娘!”
慕昭卿蹙眉哭笑不得,似乎是我又抛了個難題給他。
慕昭卿與慕昭雲終是不一樣,不管再難的題,他都願意受下。
晚膳之時,我與他去長樂坊,他說這裏有不少好酒,還有很多美人。他提到美人時很正經,只是說明,別無它意。
我喜歡看美人,不管燕環肥瘦,只要好看的都喜歡。一進長樂坊,就見滿樓紅袖招。好多姑娘穿得風涼,有些只着了胸抹站在二樓回廊上。
我本是興奮,但細看,其中有幾個是來自大封的女子,心驀地揪痛起來。
我不由站在底下望着她們,她們朝我擺弄風情,甚至還喊:“我是從大封來的。”
大封的姑娘潑辣,五官分明,玲珑有致。那些看膩卞京姑娘的男子趨之若鹜,急急與我擦肩,奔上樓去。
她們進屋去了,而後把簾拉下,不知在做什麽勾當。
我與她們也無多大區別。
忽然之間,我不想去青樓喝花酒了,只讓慕昭卿找間酒樓就好。
慕昭卿帶我去觀味軒。入座之後,他便問我:“你想吃什麽?”
我不知道,只說:“随你,我不忌口。”
于是,慕昭卿要來一壺冰釀,三碟冷菜,三個熱炒,外加一湯。
“若你吃不夠再加。”他笑着說,一雙眸子比窗外晚霞更絢目。
我也笑了,腮頰定被霞光染得通紅,我怕他看出來,便舉起酒盞仰頭灌下冰釀。清涼的酒有股桂花香,淡淡的,不燒喉。
“這酒後勁足,你別喝太猛。”
慕昭卿邊說邊夾菜給我嘗。
我放下酒杯略有不屑,回他:“如此淡的酒豈能灌醉我。當初我在大封與人鬥酒,連喝三壇,喝完之後我能還能同人賽馬。”
說罷,我不免得意,無比懷念之前在大封時的風光。
我想家了,想我那不争氣的王兄,還有韓凡了。是不是他們都已經将我遺忘?誰都沒來問我過得好不好。
我垂眸嘆息又灌下一杯酒。這回他沒攔我。
酒足飯飽之後,我與慕昭卿出了酒樓。輕風徐徐吹得我有些暈沉,不過我還能撐得住。
往前走幾步忽聞有人敲鼓,正是我們大封的鼓樂。我頓時興奮起來,情不自禁拉上慕昭卿的手讓他陪我去看。
作者有話要說: 小天使們~~願意不願意給我朵花兒戴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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