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琉璃
楚楚長跪不起,哭哭啼啼地說了那件事。她說那天我不在,食時過後慕昭雲突然駕到,她措手不及,騙他說:“殿下在藏經閣。”誰曾想慕昭雲起了色心,接下來就……
“殿下,奴婢不想瞞你,奴婢只是害怕不敢說,但眼下奴婢害喜得厲害,今天還被人撞見了,奴婢真不知如何是好,嘤嘤嘤嘤……”
楚楚哭得梨花帶雨,聽來很委屈。
我魂飛魄散,許久都拾掇不齊,直搖着頭道:“楚楚,這是假的,你在騙我對不對?”
“奴婢怎敢騙殿下,殿下,您瞧瞧……”
說罷,楚楚起身,敞開短襖。她人瘦,惟有肚腹微凸像個小丘,裏面是慕昭雲的血肉。
“混帳東西!”
我猛拍案面,甩袖打翻案上紫金博山爐。楚楚被我吓到了,連忙五體投地,傷心地大哭起來。
哭聲凄婉,磨人心腸。我立馬蹲身把楚楚抱在懷裏,小心翼翼地摟着、護着。
“殿下,求您了……幫幫奴婢吧。”
楚楚抓着我的袖擺,聲嘶力竭地懇求。
我心中五味雜陳,不知說什麽好,這三年多來,我一直視楚楚為妹妹,到卞京後,我有心保護她,誰曾想她終究是落到這火坑裏,要怪只能怪我,一時大意竟讓那混帳得了逞。
我實在懊悔,忍不住與楚楚相擁痛哭。若手邊有刀,我定會沖過去把慕昭雲削成肉泥!
我信誓旦旦道:“楚楚,別傷心,我定會替你出這口氣!”
楚楚咯噔了下,兩眼翻白暈倒在我懷裏。我大吃一驚,急忙把她拉到小榻上喂她喝水,替她抹淚。過了會兒,楚楚醒了,蒼白如霜的臉稍有緩和,她抓住我的手,五指幾乎深陷臂中。
“殿下,奴婢命不好。奴婢不想不明不白,讓人以為我是與他人茍且。奴婢身份低微,不敢妄想,只望陛下能認奴婢腹中骨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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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着,她啜泣。
我忽然在她身上看到某種影,亦或者說是種直覺,女人的直覺。
我不由問她:“你喜歡他嗎?”
楚楚止住哭,擡眸看我一眼,瞬間我就明白了。
次日,我去了養心殿,跪在殿門玉階下求慕昭雲勤見。他不肯見我,讓德公公過來打發。
德公公說:“賢妃娘娘,陛下今日心情欠佳,您還是回去吧。”
我依然跪在殿前,像那根根龍柱紋絲不動,且低頭道:“麻煩公公通傳,我一直等在這兒,直到陛下開恩。”
德公公見勸不動我,輕嘆離去。
到晌午,天飄起細雨,雨中夾着雪,綿密紛揚。
二月的倒春寒賽過隆冬,寒意似水沁入骨髓,加上雨雪更添濕氣。我最不喜歡倒春寒,在大封從沒遇上過,而卞京年年有。
寒濕如針刺入我的膝頭,在裏面亂鑽亂絞,本是麻木的雙腿,忽然間疼痛難忍。我擡頭望去,殿門依舊緊閉,只見檐下垂着一只小蜘蛛,奮力地織着網。一陣風來,吹斷懸着它的蛛絲,輕而易舉地毀去它的家,蜘蛛就這樣不見了。
我不由找尋起那可憐的小蟲,想知道它是死是活,目光所及之處卻是一片虛糊,我眨眨眼,看不清;再眨眨眼,依然看不清。
我閉起眸,腦海閃過一片白花,像是陰沉天幕下的雪。
我失去意識了,一瞬間的,仿佛睡着般,再睜開眼時,周遭昏暗,我浸在冰冷的雨水裏,濕透了。
我極力擡頭往前看去,殿門依舊緊閉,那只蜘蛛也沒回來。
我撐起身,繼續跪着,猶如罪人等慕昭雲開恩,可我何罪之有?既便我與昭卿歡好,我也不覺得自己有罪。
何時愛人是罪了?何時尋獲自由是罪了?若我甘願被困在這宮裏,我就是最賢良的人了?
我沒罪,我只是來錯了地方,不僅是我,連楚楚也落了進來。
我的幸福已毀,楚楚的幸福多少也得掙回來。
我不走,慕昭雲不見我,我就不走!
我繼續等,從雨落等到雨止,從白日等到夜深。養心殿前的守衛換了,他們像是無情的木偶,邁着步子布滿此處,順便看着我的狼狽。
終于,有人走到我面前,是德公公,他捎來話說:“娘娘請回吧,陛下不會見娘娘您。”
不,我不走。
德公公嘆息離去,夜變得深沉,寒氣更重。
迷迷糊糊的,天竟然亮了。晨曦無力地落在我肩上,暖意微弱。
宮侍來了,捧着盆巾入殿,過會兒又來了波人,手裏端着精美食盒。他們來去匆匆,連門縫也不留,我什麽都沒看見。
我餓了,也渴了,舔舔嘴能嘗到腥鹹,若是以往我定不會受此罪,而眼下我是怎麽了?
走吧,回去先暖和身子,喝杯熱姜茶,再吃幾塊糕點,然後睡上一覺,就當自己仍在大封,輕松惬意。
若楚楚問起,我便說……
我說不出口,我救不了大封子民,我不想連楚楚也救不了。
我忍饑挨凍,繼續等,等得久了,恨也磨平了,只希望能幫楚楚要個名分。
天又暗了,日月交替時,守衛又換了一簇。他們無視我,整齊隊列。
到半夜,我終于挨不住了,手腳凍得麻木,連脖子也僵硬。我累極、困極,翕起雙眼趴倒在地,緊貼着冰冷的青石磚睡着了。
夢裏,我回到大封,看見久違的父王、母後,還有一直疼愛我的乳娘。母後見到我笑逐顏開,故作愠怒問我:“出去這麽久,也不知道回來看看。嬷嬷給你煮了蓮子羹,趁熱吃。”
說罷,乳娘把蓮子甜羹端到我面前。我歡天喜地,忙勺起一口送嘴裏,剛要咽下,我我驚覺到他們都已經過世了。
陰陽相通的瞬間,我試圖抓住他們的手,可一眨眼,父王、母後、乳娘全都不見了,我連句思念的話都來不及說。
心忽然揪痛,我在夢裏號啕大哭,哭着哭着我醒了,睜開眼只看到一抹明黃的影。
游魂未定,我許久都沒緩神,直至聞到淡淡的青草香,魂魄才歸位。
這裏不是幽思宮,幽思宮沒有如此富麗堂皇,雕梁畫棟。
我起身環顧,看見慕昭雲端坐椅上,我倆之間刻意隔了層紫紗簾,簾後的他影影綽綽。
慕昭雲知道我醒了,卻有意不出聲。我下榻施以大禮,且道:“參見陛下。”
我的嗓子啞了,說話時灼燒般的疼。或許他沒聽見,故無動于衷,我再次問安,以示君臣之禮,終于他有了反應。
“你有何事?”
他聲如硬石,擊在金磚之上,惹我難堪。我折去之前的無禮與傲氣,俯首于他腳下,卑微無骨。
“陛下,臣妾有事相求。”
慕昭雲呵呵冷笑,輕蔑至極。
“你竟然有事求朕?朕是不是聽錯了?”
他故意刁難。我擡眸看他,卻因眼前這道紗,看得極不真切。明明語氣這麽冷,他的影卻顯得疲憊憔悴。
我一定是看錯了,他怎麽可能以受害者的面目示人?他冷血無情,天底下誰又能傷得了他?
“回陛下,臣妾是有事相求。”
我勁聲而道,放低姿态。
半晌,他不回我,而我凍傷的骨挨撐不住,一下子我便癱軟在地,爬不起來。
我眼前的墨履動了下,移過幾寸之後又縮回原處。我咬牙硬是撐起身,跪在他腳下輕聲道:“臣妾有一婢女,名喚楚楚。這幾日臣妾剛得知她已有兩個多月的身孕。陛下是否記得前幾月您來過幽思宮,是否有将此婢女記入冊中?”
“不記得。”
慕昭雲回得直截了當,連迂回的餘地都不留。
我頓時竄起心火,兩手緊握成拳,想想楚楚,我硬把怒意咽回去。
“臣妾知道後宮女子多如過江之鲫,陛下記不起時在平常,臣妾懇求陛下,務必給楚楚一個交待。”
慕昭雲哼笑,不冷不熱地回我:“不記得又何來交待?對了,那日你在哪兒?作為幽思宮之主,你怎會半點都不知,反倒過來問朕?”
我心裏一驚,那日我與昭卿在鏡池的畫舫中歡好,不小心把楚楚留在宮裏,所以才讓這人有機可趁。
我不能說,只能反問:“陛下,君子做事,豈能敢做不敢當?”
“朕何以不敢當?朕只問你,那日你在哪兒?!”
他咄咄逼人,我不由心亂如麻,假裝鎮定之後,方才理直氣壯,回他:“臣妾忘了。”
“忘了?呵呵……好一個‘忘’字,你忘了,朕也就忘了。”
他掐準我的死穴,把我逼得無所遁形,我不甘,只得以條件交換。
“陛下,臣妾真得不記得了。臣妾自知有錯在身,以往對陛下有不敬之處,臣妾願意受罰,也願意盡所能博陛下歡心,望陛下莫将臣妾之錯怪于他人。”
慕昭雲沉默了,過良久,他問我:“告訴朕,對于楚楚一事,你心裏是什麽滋味?”
作者有話要說: 我在想,要不要全職碼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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