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你自己開門來拿不行嗎?”蘇悅無奈道。
“蘇悅,你明知道我是瞎子。”洗手間裏,男人聲音懶懶地響起。
這男人,整天将自己是瞎子挂在嘴邊,他哪裏有半點作為瞎子的自覺和悲傷之色啊。
蘇悅忍住了翻白眼的沖動,既然他不怕吃虧,那她還顧忌什麽,反正被看全身的人又不是她。
“那我現在開門進來了。”蘇悅再次開口。
男人嗤了一聲,“磨蹭!”
蘇悅一手拿着衣服,另一只手擰開了洗手間的門柄。
門被緩慢地推開,一股熱氣撲面而來,煙氣朦朦,讓人覺得渾身舒暢。不遠處,花灑下是男人的身影。
蘇悅下意識合上眼睛。
江詞聽見了開門聲,他将熱水關掉,“衣服呢,給我。”
深呼吸一口氣,蘇悅緩緩睜開眼睛,快速地看了一眼,滾着水珠的寬壯胸膛,緊實的腰-腹,修長有力的大腿,還有中間那醜醜的東西,她吓得趕緊垂下眼簾。
那太……太嚣張了。
蘇悅眼眸緊緊盯着地面,向江詞走過去,“給……給你。”她将衣服遞過去。
男人帶着水珠的手臂伸了過來。
拿到了衣服,江詞抹了一把頭上的水珠,他扯着唇角,“等我穿完衣服,你扶我出去。”
“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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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悅低着頭,根本不敢看面前的江詞,洗手間裏面的熱氣太盛,她覺得有點熱,呼吸變得困難起來,就連臉上也開始發燙,加上旁邊傳來男人穿衣服的細碎聲音,簡直讓人難熬。
洗手間內也太熱了。
眼簾低垂着,蘇悅絲毫不敢擡眸。她無聊地打量着地面,目光慢慢移動,不經意般,落在了江詞赤着的腳上。她看見了他小腿上有腿毛,而且肌肉的筋隐隐突顯,她想到了自己的腳,相比之下,男人的腳真大,真醜。
“可以了。”
聽到江詞的話,蘇悅這才擡起頭。
他頂着一頭的濕發,身上已經穿上了病服。不得不承認,不看他糟心的臉,這男人的身材就算是穿這麽醜的病服,依然好看,藍白相間的病服,硬生生給他穿出了幾分時尚感。
蘇悅扶上他的手臂,隔着衣服,她還能感受到男人皮膚上,熱水殘留的炙熱。
将人帶回到床邊,蘇悅舒了口氣。
她松開手,江詞慵懶地靠在床頭處,他清磁的聲音響起,“蘇悅,你想我濕着頭發睡覺?”
蘇悅擡眸看他。
江詞的頭發濕噠噠的,水珠順着他清朗的輪廓蔓延而下,“我拿吹風機給你,你吹幹了再睡吧。”
“我是瞎子。”明明看不見,江詞的眼眸還是轉向了蘇悅的位置。
“瞎子可以自己吹頭發。”蘇悅悄悄瞪他,她微微氣鼓着臉,“我自己的頭發都還沒有吹幹呢。”
“哦,你希望禮尚往來?”江詞停頓了一下,才幽幽道,“也不是不可以……”
蘇悅一愣,她沒有這個意思啊。
沒有多久,病房內響起了吹風機的“呼呼”聲,蘇悅站在江詞的身後,給他吹着頭發。手指穿過發絲,又細又軟,不像江詞的性格,又冷又硬,還喜怒無常,說生氣就生氣,不過這一次,他進了醫院,竟然沒有發怒?
她挺驚訝的,原本以為,他醒來後會暴怒不已。
此時,江詞盤腿坐在病床上,眉梢舒展,薄唇勾起,暖風吹着頭發,時不時落在他的耳側,竟然有點舒服。
他覺得,蘇悅這個女人就這麽點用處了。
摸了摸短發,幾乎幹透了。蘇悅關掉吹風機,将吹風機塞進了江詞的手裏,故意調侃他,“到你幫我了。”他剛不是說幫她吹頭發嗎?
吹風機的手柄上還殘留着蘇悅掌心的餘溫,熱熱的。江詞扯了扯嘴角,“你還真是不客氣。”指尖在吹風機上摩挲了幾下,他挑着眉,懶聲道:“還不坐下?”
“嗯?”
真要幫她吹頭發啊?
蘇悅驚愣地瞪大了眼睛,有些難以置信,他真要幫她?她以為他只是說說而已。
等不到蘇悅的回應,江詞低着頭,玩弄着吹風機,薄唇上挂着淺笑,“蘇悅,你該不會以為我剛才是在開玩笑吧?呵,我從不開玩笑,也不說謊,我可是一個言出必行的人。”
“坐下!”他再次道。
蘇悅眨了眨眼,小聲道:“這是你自己要求的。”說完,她便坐在了病床上,背對着江詞。“可以了,你……你力度要輕一點啊,我怕疼。”
江詞低嗤了一聲:“我又不是要拔你頭發,怎麽會痛?”
他伸出手,指尖摸上了蘇悅的長發,半濕半幹,又細又軟,一股子的濕膩。突然,江詞修長的手指随意地繞上了蘇悅的長發,一圈圈的,松開,又繞上。
有點意思。
蘇悅等了好一會兒,“不是幫我吹頭發嗎?”
江詞再次松開指尖的頭發,懶洋洋道:“閉嘴,一點耐心都沒有。”
蘇悅怔了怔:“……”
她咬牙,不跟病人計較!
等江詞玩夠了頭發,他才漫不經心地打開吹風機,指尖随意地抓起了一撮頭發,憑着感覺對着那小撮頭發吹了起來。
“輕一點,你拉痛我了。”蘇悅頭皮被扯了一下,趕緊開口。
江詞手下一頓,他掀了掀唇角,女人就是嬌氣。
下一秒,他放輕了力度。等一小撮頭發幹了後,江詞又用指尖挑另一小撮,繼續吹起來。
樂此不疲。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蘇悅被吹得腦袋“嗡嗡嗡”的,她忍不住打了一個哈欠,困得眼角逼出了淚花,“吹好了嗎?”
整個病房的空氣中飄逸着蘇悅頭發的洗發水香氣,清新馥郁,很好聞。
江詞懶聲道:“你的頭發太多了。”
蘇悅抿了抿唇,她的頭發是多,但沒有理由吹上一個小時多還不幹,而且保持着這樣的姿勢不動,她好累的。
“不如,我自己來吧。”她忍不住開口。
好困!
她就不應該指望江詞的“好心”。
聽出了蘇悅語氣裏面的不情願,江詞哼了哼,他關掉吹風機,将吹風機丢落床上,不耐煩道:“随便你。”
“生氣值:5。”
腦袋裏隐隐的痛意傳來,鈴聲也響起了。
蘇悅吓得精神一震,整個人呆呆的,江詞怎麽就突然生氣了?
“走開,我要睡覺了。”江詞拉了拉被子,聲音陰沉。
這男人,說翻臉就翻臉,就沒有見過這樣變化無常,脾氣壞得要死的。
蘇悅悶悶地拿起吹風機,自己走到了沙發那邊,随他生氣吧,現在她不想哄他!
好不容易吹完頭發,蘇悅忍着腦袋隐隐傳來的陣痛,走到了設置的家屬陪護床旁,她拉上了白色的簾子,将陪護床和江詞的病床阻隔了開來。
病房的燈被她關掉了,室內只餘走廊外的燈光,斜斜地透過房門上的玻璃照進來,以至于房間的光線不會太過漆黑。
周圍一片寂靜。
蘇悅已經很困了,但腦袋痛着,鈴聲一直響起,雖然聲音不大,但吵擾着她,讓她無法入睡。江詞這個小氣的男人,怎麽還在生悶氣啊。
不耐煩地,蘇悅翻了翻身。
閉上眼睛,她捂住耳朵,好一會兒,她再次翻身。
“像老鼠一樣鑽來動去,不想睡就滾出去。”簾子的對面,江詞清磁的聲音在黑暗中特別清晰。
“蘇悅。”好一會兒,他勾唇,嗤笑出聲:“你睡不着,是不是因為你想跟我睡同一張床?”
蘇悅睜開眼睛,怔住了。
還不待她開口,只聽見那個男人語氣輕快,又像是勉為其難般,再次開口:“你可以過來睡。”
“不用了,我只不過是認床而已。”一片昏暗中,蘇悅看着簾子,卻望不見對面的男人此時是什麽的神色。
“生氣值:10。”
蘇悅:“……”
江詞更生氣了?
為什麽?因為她拒絕了過去跟他睡一張床?
黑暗中,蘇悅抿了抿唇,她閉上了眼睛,感受着那比剛才更疼的痛意,還有更響的鈴聲,她恨恨地,在心裏暗罵了一聲,江小氣!
病房內又陷入了一陣沉靜。
“嘶嘶絮絮”的聲音響起。江詞神色不耐,正要出聲諷刺,下一秒,簾子被撩開,而後病床的另一邊陷了下去,一股子奶香味傳來。
原本蘇悅是不想理會他的,然而,生氣的是江詞,遭罪的是她,沒有辦法,她只好抱着枕頭,掀開簾子走過去睡。
反正又不是第一天跟他同一張床了,她沒有必要矯情。但懊惱的是,她明天又要瘦五斤了。
簡直讓她喜歡又糾結,瘦得太快了!
VIP的病床并不小,但比起往常睡的床,也不大就是了。兩人的距離比較近,江詞隐隐感受到蘇悅身體傳來的溫熱。
“不是說不過來睡嗎?”江詞嗤笑了一聲,語氣嘲諷。
蘇悅咬了咬牙,這男人得了便宜還賣乖!
她深呼吸一口氣,聲音在黑夜裏低低柔柔的,很悅耳,“不睡在你身邊,我睡不着。”哄人的話,她可以随口而出。畢竟在娛樂圈,會說話的人往往路走得更順暢,她是個中的翹楚。
江詞的聽覺一向比別人要靈敏,蘇悅的話傳到他的耳裏,讓他聽得很舒心。冰冷的眉目瞬間化了霜,那抿緊的唇角也不自覺地勾起。
看吧,他就知道,蘇悅睡不着是因為他,剛才這女人還不承認。
江詞哼了哼。
“生氣值:5。”
蘇悅一喜,生氣值下降了。
她将自己的頭往江詞那邊湊近了一點,溫溫淡淡的奶香味也迫近了江詞,聲音軟軟的,帶着輕哄的口吻:“江詞,我好困啊,我們睡吧,好不好?”
江詞勾唇,半晌,他懶洋洋道:“你的話真多,睡覺!”
“生氣值:0。”
蘇悅悄悄抿緊唇,不讓自己發笑出聲。
這個大悶騷,小氣鬼,招人讨厭得很,卻又容易哄得很。
蘇悅以為自己在這樣的環境下,肯定不容易睡着的。然而,沒有多久,她便熟睡了過去,白天的時候提心吊膽和勞累了一番,她早已經疲倦得很。
夜色漸深,月亮也藏起來了。
在軟軟的身子貼近江詞時,哪怕看不見,他還是習慣性地睜開了眼睛。又軟又暖的觸感傳來,江詞眉心緊蹙了起來。
他伸出手,一把将人推開。
過了一會兒,蘇悅的身體又靠過來了,她的手臂甚至嚣張地搭在了江詞的胸膛上。
抿緊唇,江詞的臉色陰沉了下來,這女人占他便宜!
他不耐煩地轉過身,面向蘇悅,他想再次伸手将她推開,然而,下一秒,蘇悅沒有意識般,身體往他的懷裏鑽了-進來,溫熱的氣息噴灑在他的脖子上。
江詞的手定住了。
這樣貼近的距離,他清晰地聞到了蘇悅身上的奶香味,比芒果蛋糕的香味還要讓他喜歡。
黑暗中,江詞第一次主動地低頭湊近了蘇悅,他認真聞着她的香味。
眼睛的刺痛,從蘇悅剛才睡過來的時候,已經逐漸消去,現在聞着她的奶香,他眉目舒展。手不自覺地環抱上了蘇悅的腰,任随着她身上的香味,沾染他全身。
江詞閉上眼睛。
如果能聞着她的香味,抱着她睡,也不是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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