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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中旬,驚蟄已過,仲春時節的天氣乍暖還寒,雨水又漸多,有時候淅瀝的春雨能下一整天。

早上七點半,省醫院大門前的崗亭前保安已經站在那裏維持秩序,指揮着車輛和行人有序的進入大門。

容溪的手指輕輕叩了叩方向盤,面上露出一點微笑來。

醫院一樓的挂號大廳依舊人滿為患,排隊的長龍蜿蜒着到了門口,她費勁的穿過人群,趕在電梯關閉之前進了電梯,然後和熟悉的同事打了聲招呼。

“小容啊,聽說你要去門診了?”有位心內科的前輩問道。

容溪眨了一眨眼,點頭應是,“師兄你以後睡覺不好可以來找我啊。”

“不收診療費我可以考慮一下。”那位前輩笑着回了句。

容溪一聽就搖了搖頭,“哇,師兄你真是越來越摳門兒了,八塊錢都不肯給,你怎麽想的。”

“問你嫂子去。”旁邊有另外一位醫生接了一句,一電梯的人都笑了起來。

平時各在各的科室,要不是請會診還見不着的同事們在電梯裏遇見,這樣閑聊幾句也覺得不錯。

電梯一層接一層往上,同事們紛紛下了電梯,到最後只剩下容溪一個。

到了十七樓,電梯叮的一聲打開,容溪踩着小碎步先去了護士站,“阿玉,我今天要出院的病人都可以結賬了麽?”

“還不行,得九點。”叫阿玉的辦公護士看了下電腦,連忙應道,又問她,“容醫生你今天是去門診了是罷?”

容溪點點頭應是,然後說了聲先去換衣服,然後就轉身鑽進了更衣室。

她把白大褂套上後,一邊手系紐扣,一邊手點着手機發信息,“沈木頭,你行李打包好了麽,搬家公司找好了麽?”

對方立刻回複道:“都準備好了,中午就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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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溪把最後毅力扣子扣好,然後一邊往辦公室走,一邊又回了一句,“下午我給你送床墊去,別出門啊。”

“知道了,開車慢一點,不着急。”沈硯書站在卧室門口,把手裏的紙箱放下後回複道。

容溪第一次開車上路就冒冒失失的撞壞了大燈,從那以後他就格外擔心,總怕她又出事。

容溪卻并不在意,回了個哦字就沒有下文了。

辦公室裏已經有不少人,見了她都紛紛打招呼,甚至有人跑過來和她擁抱,“小溪姐,我好舍不得你啊。”

“我又不是辭職不幹了,只不過換了個辦公室而已。”容溪哭笑不得的拍了拍小姑娘的背。

因為心理睡眠專科有一位同事辭職了,科室主任李芸在考慮過後決定向院辦申請從同屬腦病中心的神內調一名醫生過來,在問過大家之後,選定的人選是容溪。

容溪從二十二歲讀研究生開始,在神內已經度過了八年,在她三十歲這一年,已經拿到主治醫師資格證的她決定換一個崗位。

原因只有一個,“那邊不用上夜班啊。”

大概其他人并不理解她的想法,因為在病房能夠得到的收入遠比在睡眠門診的要多,而且夜班也沒有神外那麽緊張,其實是個不錯的選擇。

但容溪不管,旁人根本不清楚她的家庭,她不缺錢,現在就缺人。

只是可惜了那個人就像塊榆木疙瘩,明明所有人都知道的事,他非要裝傻。

她嘆了口氣,在椅子上坐下,然後打開電腦系統,查看着自己管床的最後一個在院患者的病記有沒有錯漏。

八點整,主任盧瑞麗來了,交班之後帶隊大查房,還特地叫了容溪過來,“小溪來,今天說不定是你最後一次查房了,你來給小朋友們講講神經內科常用體格檢查怎麽做。”

容溪鼓了鼓臉,連忙越過兩位同事鑽到了主任身邊,跟病人說了句:“阿姨,麻煩你了。”

征得病人同意之後才開始邊操作邊講解,她努力的講得淺顯易懂,時間花了不少,從那間病房出來後就覺得有些熱。

查完房剛好九點,她看了下這邊已經沒什麽事了,就抱起了紙箱道要去門診,衆人連忙喊她:“晚上一起吃飯啊?”

她猛的搖搖頭,“晚上本小姐有約了。”

衆人于是改到中午,“上來一起吃外賣。”

容溪忍俊不禁,連忙點頭應好,衆人于是又低頭忙做一團。

她抱着箱子轉身出門,才剛走到電梯口,就聽見同事江韻喊她的名字,“小溪,你等等呗。”

容溪回過頭來,有些疑惑,“韻姐怎麽了,還有事?”

江韻揉了揉鼻子,有些不好意思的道:“那個……小溪你是不是有個朋友在音樂學院當老師的?”

容溪點點頭嗯了聲,心裏頭多少猜到了點,只是她沒說話,只靜聽着她繼續往下說。

“是不是教鋼琴的?”江韻眼前一亮,聲音變得有些急切起來。

容溪這下搖了搖頭,“他是教古琴的。”

江韻愣了一下,然後有一瞬間的洩氣,眼神也似乎變得有些亂了起來。

容溪看了眼停住不動的電梯數字,連忙問道:“韻姐,到底怎麽了?”

“……啊、是這樣的,我家孩子不是學鋼琴想考音樂學院麽,我聽說最好是找裏面的老師輔導一下,所以想問問……你朋友、認不認識人?”江韻嘆了口氣,連忙解釋道。

江韻的女兒已經高二了,學琴已經十多年,明年肯定是要藝考的,看來是打算考家門口的學校。

容溪點了點頭,“我幫你問問罷,也不知道認不認識這方面的老師,有答複了告訴你。”

江韻連忙道謝,恰好此時電梯來了,容溪顧再得在和她說話,連忙就進了電梯。

她在二樓下,然後穿過連接主樓和副樓之間的廊橋,再走過通道,進入門診大樓的北區,門口挂着大大的心理睡眠專科的金地黑字牌匾。

病人似乎還不多,等候區裏有些安靜,她放輕了腳步,走到第一間辦公室門口,輕輕敲了敲門。

門口的紅木色門牌上寫着應診醫師的名字,“主任醫師  李芸”,她看了一眼,然後就聽見裏面有人來開門了。

“是不是小溪來啦?”一把清亮的女聲傳了出來,帶着點笑意。

容溪垂了垂眼,笑着應道:“是我,主任,我來報到。”

見到真的是她,李芸連忙從辦公桌後站起來,拍了拍容溪的手臂,“來了就好,把東西先放下,我帶你去跟大家認識認識。”

“主任您今天不出門診?”容溪愣了一下,然後問道。

“我的門診在周三到周五。”李芸笑了笑,拉着她就要往外走,一面有一面先介紹她帶的學生,“這是李琛,我去年收的研究生。”

“師弟好。”容溪笑着打了聲招呼。

她的長相十分的明豔雍容,娥眉皓齒,一笑就自帶一股天生的氣韻,李琛似乎被她的笑晃了眼,臉變得紅了些。

可是誰也沒有注意到他的變化,李芸只顧着給江韻介紹本科室的人員組成。

省醫院的心理睡眠專科是跟神內、神外一樣隸屬于腦病中心的,所有的臨床醫生原來都是神經科的醫生,但同時也都具有注冊心理咨詢師資格證,除此之外還有心理治療師、睡眠技師和心理測量師若幹人,配有先進的多導睡眠監測系統等先進儀器,從去年和中醫科合作,開始引進中醫療法,包括睡眠監測室和中醫治療室在內占了整個副樓的三層。

說實話,容溪以前也經常讓一些焦慮或者抑郁的病人來睡眠科看門診,所以基本情況也都知道,只是不如李芸講得那麽清晰。

其實大家平時就認得,主要的是明白哪間房間是做什麽和在哪裏,轉了一圈科室後李芸道:“你就先跟着岳華,等下周熟悉了再獨立開門診,怎麽樣?”

每個科室都有自己的治療習慣,盡管同屬于腦病系統,但很多東西還是不太一樣的。

容溪連忙應好,然後就去了岳華的診室,岳華四十歲左右,說話聲音很溫柔,笑起來很和善,容溪進神內的第一年就認識她了,于是這一天相處得倒不錯。

下午下班後她先去了家具城,然後跟師傅一起前往沈硯書位于音樂學院附近的新住處。

沈硯書下樓來接她,等師傅把床墊扛上樓裝好,這才松了口氣,問道:“換了新崗位習不習慣?”

容溪靠在廚房門邊,看他給自己泡茶的背影,撇了撇嘴應道:“就那樣呗,也沒什麽不習慣的,都是平時就認識的同事,有的讀研就認識了。”

沈硯書轉過身,似乎松了口氣,“那就好,我還怕你會跟同事處不來。”

“怎麽可能。”容溪接過他手裏的茶杯,鼓了鼓臉往茶湯裏吹了幾口涼氣。

沈硯書笑了起來,“怎麽不可能,你這脾氣這麽沖……”

“哎哎,過分了啊,我脾氣哪裏不好了。”她連忙打斷了沈硯書未完的話,有些不滿。

她對同事的态度可是一向十分之好的,對病人就更不用說了,要多親切有多親切,怎麽可能和別人相處得不好。

沈硯書鼻子皺了皺,然後笑了起來,“不是不好,是急,我怕你跟別人急眼。”

容溪翻了個小白眼,端着茶杯就喝水,結果一不小心就被嗆住,連忙放下茶杯就捂着嘴咳嗽起來。

沈硯書被她突如其來的的咳嗽吓了一跳,然後連忙抽了張紙巾遞給她,“怎麽了,沒事罷?”

“……沒事。”容溪擺了擺手,卻沒有接他的紙。

沈硯書嘆了口氣,小心的替她擦幹了眼角擠出來的淚花,嘴裏還教訓道:“你看,還說性子不急,不急能被嗆?”

容溪垂着眼噘了噘嘴,沒說話,只是被他碰到的身子僵了一下,心裏有些出現得莫名的委屈。

過了一會兒沈硯書說出去吃飯,她應了聲好,就先走去開了門,站在門口等他換鞋。

“你把你指紋錄進去。”沈硯書扶着門框忽然道。

容溪愣了一下,然後別開了眼,“錄我的指紋做什麽,以後也不見得能用上,不錄。”

說着她轉身就走,沈硯書嘆了口氣,有些無奈的叫了她一聲,“元元。”

容溪站在電梯門口,抿着嘴語氣沖沖的道:“元什麽元,還不快來,電梯要到了。”

沈硯書走過去,輕輕摸了摸她紮得高高的卷發馬尾,“我剛才說你,你不高興了?那我請你吃好吃的賠禮好不好?”

容溪哼了一聲別開頭,心道,沈木頭你真是個大笨蛋!

作者有話要說:  碎碎念:

哈!哈!哈!國際慣例,第一天雙更,九點再見←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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