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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燈光格外璀璨迷人,從跨江的橋上望過對岸,可以看到高高的大樓上閃爍的霓虹。
在容溪的記憶裏,那裏的燈似乎永遠都沒有滅過,不論什麽時候路過,都是亮着的。
還有高高的電視塔,不時閃過的廣告牌一直都亮着,這座城就像一個不夜的天。
容溪記得二十幾年前這裏完全不是這樣的,那時還沒有這麽多的高樓大廈,電視塔也還沒修起來,城市也還沒這麽繁華和擁擠。
那個時候是什麽樣的呢?她突然這樣想道。
她出生時,父親還是市醫院的婦産科醫生,母親則是同醫院不同科室的護士,奶奶也還健在,上小學之前都是奶奶在帶她,一家四口人住在醫院分的一間宿舍裏,雖然有些擁擠,但生活卻也很過得去。
六歲的時候去念書,少先隊員入隊儀式上有高年級的同學給她帶紅領巾,她歪着頭,看見站在對面那個面容清秀的小男生,脫口而出就道:“謝謝漂亮哥哥。”
小男生似乎愣了一下,然後臉都紅透了,有些手足無措的抿着唇不說話。
又過了幾天,下午放學時她在校門口又遇到了給她帶紅領巾的小哥哥,立刻就追了上去,拖住人家的校服袖子,“喂!”
小男生哇了一聲回過頭來,有些茫然的看着她,“你是誰,我不認識你。”
“漂亮哥哥,你不記得啦,你給我帶紅領巾的呀。”她指了指胸前帶着的紅領巾,有些委屈。
對方似乎想起來了,然後有些不高興的抿着秀氣的嘴巴,“我不是漂亮哥哥。”
“可是我不知道你叫什麽名字呀。”小容溪別提多委屈了,眼睛裏含着一包淚要掉不掉的。
小男生沒想到小女孩這麽嬌氣,生怕她真哭了別人以為自己欺負她,連忙道:“我叫沈硯書,筆墨紙硯的硯,琴棋書畫的書。”
“硯書哥哥。”小姑娘笑了起來,大眼睛彎彎的格外漂亮,“我叫元元,一元錢的元。”
小沈硯書愣了一下,然後哦了一聲,小姑娘就又問他:“哥哥你是哪個班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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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級一班的。”他應了一聲,然後聽見小姑娘叽叽喳喳的問他四年級的字是不是都很難懂的啊,是不是要很久才會到四年級呀,等等諸如此類的問題。
他昏頭昏腦的,她問什麽自己就回答什麽,直到看見校門口出現了媽媽的身影。
他跑了過去,大聲的喊媽媽,她也跟着跑過去,仰着頭不見外的喊道:“硯書哥哥媽媽好。”
“呦,誰家的小姑娘,真漂亮。”穆教授笑着摸了摸她的臉。
聽到人家誇漂亮,她就笑着回答,“謝謝媽媽誇獎。”
穆教授笑得彎下了腰,“你和我家硯書是同學對不對,以後來家裏玩啊。”
她高興的點點頭,轉身看見了來接她的奶奶,她立刻要跑過去,走了兩步走轉身跑回來,拉着沈硯書的袖子,“漂亮……硯書哥哥,我明天找你玩呀。”
沈硯書目瞪口呆的看着她,還沒回過神來,從此以後就多了個小尾巴。
他那時應當是不怎麽喜歡自己這個小尾巴的,容溪後來長大後有時會這樣想,只是後來習慣了,就由得她去了。
直到她讀小學三年級,奶奶開始生病,香港回歸的第二天,有天夜裏奶奶就在醫院裏再也沒醒過來,辦完了喪事已經過去了一周,她回去上學後天天都不開心,每天放學都要在校門口發很久的呆。
那時她還不懂得離別是什麽,只知道以後奶奶不會來了,心裏覺得難過。
沈硯書那個時候讀初一了,初中部離小學部挨着,他放了學來校門口等她,氣沖沖的問她:“容溪,你怎麽不來找我玩了呢?”
“就是呀,小容溪,你怎麽不來找我哥了呢?”哦對了,她是認得沈硯行一周以後才知道他還有個弟弟,比他還漂亮,可是沒有他脾氣好。
連帶着他那兩個叫辜俸清和馮薪的發小,也紛紛問她怎麽這幾天不見她了?
她拉着沈硯行的袖子,眼淚嘩嘩的流,“硯書哥哥,奶奶沒有了,元元沒有奶奶了呀……”
“你、你別哭呀……容溪,啊不,元元……”比她好了許多的男孩子抱着她的肩膀,笨拙的拍着她的背,“元元不要哭,元元乖……”
那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小名,從此以後就總是叫她元元了。
後來過了沒多久,母親的身體狀況也出了問題,慢慢就病退在了家裏。
失去一份收入後家裏的生活變得有些拮據,好在這時父親幸運的當上了科室主任,一下子就又好了起來,一直到十年前父親決定辭職創業,才有了現在的明德國際醫院。
而她和沈硯書兄弟幾個也越來越熟,或許因為他們比她大了幾歲,所以對她處處包容,連他們念高中時同班女生的表白被她攪和了也不在意。
也不知道從哪天開始,她對沈硯書的感情發生了一點變化,格外不喜歡那些學姐站在他身邊。
有一回有個喜歡他的學姐見到她,親熱的叫她妹妹,她眼睛一瞪,“誰是你妹妹,我才沒有姐姐,你……”
“元元,不許沒禮貌。”沈硯書在旁邊虎着臉打斷她的話,連忙向同學道歉。
她瞪着眼愣了愣,然後心裏頭變得委屈起來,又酸又苦,覺得有些想哭,又不肯讓他發現,于是扭頭就走。
他追上來,扣着她的手着急的問她:“你走什麽,到處瞎走,萬一丢了怎麽辦?”
“丢了就丢了,關你什麽事。”她別過臉去,忍着哽咽的聲音。
沈硯書那個時候可能是真的有點傻,拉着她一個勁的數落,“怎麽不關我事,你要是磕了碰了,或者丢了,你爸饒得了我?再說了,就是我也……我也不想看到你受傷。”
聽見這話她心裏好受些了,正要轉頭跟他低個頭,冷不丁的就聽他又道:“元元,你脾氣要改改,剛才那個姐姐跟你講話,你怎麽這麽沖?”
“她算我什麽姐姐!”容溪又瞪着眼吼了起來,這次是真的哭了,“我才不要姐姐,她跟你好,又不是跟我好。”
“什麽叫跟我好……”沈硯書覺得頭疼,是青春期的小姑娘都這麽讓人不省心,還是就他家這個例外?
可是容溪才不管這個,她轉身一陣風的就跑走了,過後幾天都躲着他走。
那個時候沈硯書高三了,要複習文化課,還得練琴,忙得很,可還是天天來堵她。
最後是辜俸清把她騙了出去,然後跟馮薪和沈硯行三個堵着她在小巷子裏,“死丫頭,你到底想幹嘛,回頭我哥要是上不了音樂學院,我弄死你我。”
沈硯行一邊罵一邊伸手戳她的頭,她吓得都木了,頭被戳得一點一點的,大氣都不敢出。
沈硯書就是在這個時候沖過來的,他揪着沈硯行的脖子就拽到了一旁去,“阿行你吓她做什麽。”
“元元,別怕啊。”他拉着容溪忙不疊的安撫道。
容溪這個時候哪裏還記得之前和他吵的那幾句嘴,只覺得他來了自己就有靠山了,趕緊先背靠着沈硯書把沈硯行哥仨挨個打了一頓。
氣忽然就順了,扭頭撥着頭發,吹着額前的劉海看着沈硯書,“那個……”
“你看這多好,以後生氣了就打他們仨出氣,別跟人家生氣,多影響形象吶。”沈硯書拉着她的手,溫溫和和的勸道。
路邊有歌聲傳過來,容溪猛的回過神來,她這才發覺自己是想起了從前的事,不由得失笑着搖了搖頭。
車不小心開過了頭,她連忙從前面的路口掉頭轉彎,從另一個路口拐進了回家的最後一段路。
等過了省醫的大門口,再往前開了三四站路,遇到一個路口,拐進去就到她住的小區了,這裏的房子還是父親容明德為了方便她上班幾年前特地給置辦的。
上樓進了門,手機響了,她邊換鞋邊接起來,“沈木頭,你是有千裏眼麽,我剛進門你就打電話來了?”
“怎麽現在才到,我沒記錯的話該早十分鐘才對?”沈硯書笑着問了句,他早就算好了時間,此時也不過白問一句。
容溪吐了吐舌頭,“不小心開過頭了。”
“開車還敢發呆?”電話那頭的聲音微微揚了起來,似乎帶了點忍俊不禁的笑意。
容溪嗯了聲,“想起我們小時候的事了。”
沈硯書愣了一下,疑惑的嗯了聲,不知道她想起的是什麽。
“漂亮哥哥。”容溪憋着笑,慢慢的吐出四個字來。
沈硯書那頭半晌沒動靜,容溪以為他挂了電話,忙又喂了聲,然後才聽道他無奈的嘆了口氣,“元元,不要鬧。”
“怎麽,還是不讓叫?”她在沙發上坐了下來,倒了杯水,邊說邊喝着。
沈硯書繼續嘆氣,“哪個大男人喜歡人家說自己漂亮的。”
容溪笑得歪倒在沙發上,“那還是叫你沈木頭。”
沈硯書聞言嗯了聲,然後又立刻道:“人前不許喊,尤其是有學生的時候。”
“知道啦,沈老師。”容溪撇着嘴拖着聲調喊了聲,然後說要去洗澡,就挂了電話。
沈硯書還想囑咐她兩句都來不及,只好望着手機屏幕笑着搖了搖頭。
剛才容溪說想起以前的事,他忽然也想起了一些來,可是卻已經是高三。
十六七歲的少年情窦初開,身邊終日徘徊的少女只有她一個,等到她念初中,身體像抽了芽的春柳,走在風中搖曳生姿,眉眼漸漸長開,有了後來的幾分風采,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他記得那個元宵節的傍晚,他們約好了去看燈會,她靠在人民公園的小湖邊涼亭的欄杆上等他,聽見他叫了聲元元就回過頭來,柳眉杏眼,白生生的臉孔上綻放出笑來,似喜還嗔的叫了他一聲:“沈木頭,你怎麽才來!”
燈光下的小姑娘目若秋水,只要一個眼神就在他的心湖裏投下了一枚石子,那一刻,仿佛冰封的湖面慢慢消融,有潺潺的春水流了出來。
那時他還年少,在父親的督促下背了許多詩書,也只想得起一句話來形容當時的場景,“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後來他再彈那首《鳳求凰》,想起的就總是她在燈下的那張臉,從青澀到成熟,從美人半遮面,到如今芙蓉出水。
“元元吶,要是你……”他倒在沙發上看着天花板,用手擋住了眼睛,嘴角的笑有些苦澀。
要是當年的容溪,沒有說那句三十五歲再想個人問題,又或者當年他獲獎時容溪沒那麽高興能聽見他說的那句話,他們現在會不會結局不一樣?
作者有話要說: 碎碎念:
回答一下評論的問題……怦然心動的解釋是心髒怦怦跳動,并沒有特指男女之間的情愫,聽到一個提議覺得心動也可以用這個詞造句,所以文案……沒問題吧?
然後……挂號費這個事呢做不得準的……現在已經很多醫院改革了,挂號費合并進診療費裏,已經比以前高很多了……當然,沒改革的醫院,主治醫的挂號費就是幾塊到十幾塊,可能醫院不同收費不同,具體以當地物價部門訂的為準。
最後……有資!深!讀者問葉大跟葉二的……應該沒有他們的單獨成文了,葉大是我找不到合适的女主角,葉二是……他和二嫂本身是在一起久了感情淡了分開然後發現別人都不如原來那個好,所以……你們懂的……沒可能改人設的情況下不存在這個男主角的=。=
小劇場:
沈老師:來,給我系領帶。
容醫生:……我只會系紅領巾(╥_╥)
沈老師:真是看錯你了,你這個手殘←_←
容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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