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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他突然逼近,肩膀被他寬朗的額心貼靠着,不過些許碰觸,甚至還隔着衣服,卻讓她的心跳不自覺暫停了一秒,跟着瘋狂躍動起來。

他的呼吸、他的體溫以及身上淡雅沉樸的墨香,在在令她渾身***,微微屏息。

她的年紀不小了,而且身為羅曼史作家,再***火辣的情景都寫過,但沒人知道,她從未談過戀愛,連小手都沒被人牽過。

更少有人知道,外表豔光四射的她,其實是思想大膽但作風純情的“老少女”。

此刻,這肢體上的碰觸對她來說太超過、太陌生,讓她莫名心慌,直覺的想要推開他。

但……這個人是闵雲濤,是被她剛剛粗魯推門擊中的無辜受害者。

雖然他說頭痛不是她造成的,但她還是心有愧疚,她忍住想推開他的想法,靜靜等了幾分鐘才問:“那……你還要靠多久?”

待頭痛的感覺漸漸退去,他才打直身子,向她道了聲謝後,蹒跚地走向書桌後的皮椅躺下。

他想和她多聊幾句,但每一回被頭痛的症狀一折騰,他總是疲憊而虛弱,連說話的力氣也沒有。

魏柔嘉見他閉着眼,一雙濃俊的眉緊蹙,彷佛很不舒服,竟沒由來的感到心疼。

他說這棟別墅只住着他,沒有家人也沒有傭人,那麽當他這老毛病犯起時,他是怎麽撐過的?

她雖然對他這個人的個性很有意見,但遇到這種狀況,也沒辦法置之不理。

“需要幫你拿藥給你吃嗎?”

他睜開眼,面色平靜地望着她問:“什麽藥?”

“頭痛……你的老毛病總有讓醫生開藥給你吃吧?”

“平常我會熬益氣活血、化瘀通絡的中藥調理。”

西醫雖然神奇,但不知為何,他喜歡中醫,效果或許不及西藥迅速,卻讓他感到安心。

魏柔嘉輕蹙起眉。“沒有迅速舒緩的西藥嗎?”

她不是瞧不起中藥,而是見他痛苦的模樣,她直覺認為先服用可立即舒緩的藥比較好。

“有,醫生有開,但我不喜歡。”

好吧!不少現代人排斥西醫,這是他的選擇,她也不再強加幹涉。

她轉身去拿醫藥箱來替他搽藥。“我幫你的傷口上藥吧!”

頭痛的感覺舒緩了,闵雲濤的目光便不由自主地追随着她。

究竟為什麽,她的一舉一動總帶給他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他沒辦法多想,怕頭痛的感覺再次襲來。

魏柔嘉拿了食鹽水以及工具,一看到他那模樣,她的心跳又開始加快。

人哪,長得好看就是有這個優勢,就算攏着眉,也只是添了幾分憂郁,完全不影響他的英俊。

她暗暗深呼吸,拿着鑷子挾着淋上生理食鹽水的棉花為他消毒傷口。

但可能是棉花太濕,棉花還沒抵達傷口,順着鑷子流下的水就滴滴答答的,弄得男人滿臉都是。

“啊!抱歉。”她驚呼,抽了面紙替他擦臉,他卻突然抓住她的手腕。被他略涼的大掌抓握住,澈亮的杏眸倏地圓瞠。“你、你、你……”

剛剛是靠在她身上,現在又捉她的手,這個男人是藉病吃她豆腐嗎?

魏柔嘉才想甩開他的手,他卻适時松開,不甚确定地問:“你确定你可以勝任這個工作?”

訝異她會如此笨手笨腳,他懷疑自己最後會不會被滴了一身藥液?

魏柔嘉強烈感覺到自己被鄙視了,她不自在地回道:“當、當然沒問題!”

不是她挾怨報複,故意要弄濕他,而是她和閨蜜喬蜜一樣,工作能力一流,但天生手殘,上藥這種看似簡單卻需要仔細小心的活兒,對她來說太高難度。

但她害人受傷,如果連替他上藥的誠意都沒有,似乎有點說不過去啊!

所以她堅持,在他審視的眸光下,笨手笨腳的繼續為他上藥。

闵雲濤可以感覺到她的情緒,也知道自己不應該将視線粘在她身上,可心底浮現的熟悉感讓他兩道濃眉愈攢愈緊。

為什麽?

為什麽只對她産生這樣的感覺?

驀地,一句惱聲輕斥打斷他的思緒。

“你……這樣監視我,會害我更做不好事情啦!”

動作間,她發覺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這讓她感到不自在,甚至産生一種說不出的奇怪感覺。

他……真的對她別有意圖嗎?

由上一次兩人合作的經驗看來,他似乎也不是很滿意她,但為什麽一見面就變了?

她總是不經意捕捉到他一臉迷惘、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為什麽?

“抱歉……我無意造成你的困擾,只是閉上眼,我會更不舒服。”

當他說出這樣一句話後,魏柔嘉的同情及愧疚瞬間溢滿胸口。

是她的錯!

他有車禍的後遺症,加上又被她撞傷頭,使得他的神智模糊,不知自己在做什麽。

他應該好好休息才是!

心一定,魏柔嘉加快手中的動作,在傷口覆上幹淨的紗布、粘上透氣膠布後說:“兩天換一次藥,不要沾水。你快回房休息,好好睡一覺,如果真的還是感到不舒服,我再送你去醫院,一定對你負責到底!”

她說得又快又急,臉上的擔憂與緊張讓他感到溫暖。

他生在事業忙碌的大家族,車禍後選擇自己喜歡的事,獨居在這裏,他的家人卻一次也沒有來看過他。

他樂得清靜卻也無法不感到寂寞……由靈魂滲出的深深的寂寞。

但自從她出現後,他身邊靜寂的氛圍起了波動,也悄悄令他波瀾不興的淡然情緒起了漣漪。

這改變讓他感到莫名的愉悅,他朝她扯出一抹宛如清風拂過的宜人微笑。“那你要記住。”

“記住什麽?”她一時摸不着頭緒。

“兩天後幫我換藥。”

“我?”

“我的傷口是你造成的吧?”

她不可否認地點了點頭,還來不及回答便聽到他用清朗的聲嗓,慢悠悠地回道:“你說你會對我負責到底。”

魏柔嘉僵在原地,她……剛剛是不是挖了個坑,自己跳了下去?

看着闵雲濤目光如水,安靜地對着她微笑,她卻一句話也反駁不了。

“今天我身體欠安想休息,若你需要可以先四處走走看看,貼身觀察明天再開始吧!”

魏柔嘉原以為“直擊雲舟大師一日作息”只需要一日就可以完成,偏偏,她手殘傷害到人家,不只觀察不了,甚至得确定他沒事她才能離開。

這始料未及的結果,讓她有些惱自己啊!

***

清晨鳥聲啁啾……若是幾只鳥鳴啼便是悅耳,但一次來個幾十只鳥,那樂音就成了噪音。

魏柔嘉在睡夢中被吵醒,睜開眼看到自己不在她的小窩,思緒有些混沌,想了好久才記起自己現在是在闵雲濤的別墅裏。

她不敢賴床,快速梳洗,換了衣服走出房。

也不知是湊巧或是有意,當她一踏出門口,便看到闵雲濤也剛從他的卧室走了出來。

魏柔嘉看他一臉神清氣爽,沒有昨天被她k到的慘樣,暗暗松了口氣。

闵雲濤的狀況好,代表她可以進行貼身觀察的工作,如果順利,說不定今天晚上就可以收拾東西回家喽!

想到這一點,她的心情飛揚,連剛剛入耳覺得聒噪的鳥鳴也成了天籁。

闵雲濤可以感覺到她的好心情,開口說:“早餐在樓下,吃完就可以來書房找我。”

她詫異地問:“你做的?”

他搖了***。“花房員工送來的,吃完放回藤籃,擺到廊檐前,自然有人會來收走。”

“你不吃?”目前“同住一個屋檐下”,加上曾經失手傷害過人家,她得好好關心一下。

“我吃過了。”

她錯愕地看了看時間,現在才早上六點半,他是幾點起床的?

“請問大師,您起床的時間是?”

“天剛破曉,雞鳴就醒了。”

魏柔嘉美麗的臉龐抽了抽,他的回答還真是充滿濃濃古意呀!

“好、好早呀!”

“習慣了。你快去吃早餐吧!”說完他徑自進了書房。

魏柔嘉看着他高大的身影消失在眼前,暗暗将他起床的時間記下來,接着下樓吃早餐。

吃過早餐,她将碗盤堆放進藤籃裏,跟着擺到廊檐前便快步上樓進了書房。

闵雲濤正在看書,一看到她便起身走到書桌前。

昨天她因為忙着幫他的傷口上藥,沒心思好好細看他創作的地方。

這時放眼打量,她只覺得自己好像來到江南古鎮,或者穿越時空到了某朝某戶人家的書室裏,雅致而充滿古意。

他的書房是由兩間房并起所以空間頗大,藏書驚人的書牆有一部分延伸到另一間房去,串連兩房的小廊也就是她昨天開門撞到他的地方。

前方書房擺着好幾盆文竹以及幾只半人高的青瓷花瓶,其中一個靠窗的角落有張梨花木櫃,上頭擺着一個造型典雅的白瓷盆,盆裏養着一只年紀尚小卻吃得肥嘟嘟的珠鱗。

看着像顆小球的珠鱗在幾株綠色水草間優游,四周的氛圍彷佛也變得寧靜。

發現她盯着瓷盆,闵雲濤開口說:“它叫承難。”

“啊?”她望向他,一臉不解,他的魚有名字,名字居然還這麽……身負重任,是想承誰的難?

由她臉上的表情看出了她的疑問,他解釋說:“承我的難。取這個名字後,它顯然真的以我的災難為養分,長大不少。”

這話再次讓魏柔嘉嘴角一抽,不知該說什麽才好。

他出了差一點要命的交通意外,奇跡活了下來卻有要命的後遺症,說起來的确是多災多難。

但……讓一尾魚以他的災難為養分,是将這一切看得太淡然的自嘲嗎?

突然間,她有些同情起他來了。

在魏柔嘉盯着“承難”發呆時,突然聽到闵雲濤說:“別發呆,過來幫我磨墨。”

魏柔嘉猛地拉回思緒,瞥了他一眼,以為自己聽錯了。

“晨起練字是我一日的開始。反正你只是用眼觀察,手空着就過來動動手,當我的侍墨丫頭吧!”

侍墨丫頭?這字眼讓腦內小劇場發達的魏柔嘉立即産生聯想,難不成……車禍後的闵雲濤不是闵雲濤?真的是由哪兒穿越來的古人?

不知為何,這只會出現在小說的情節套在闵雲濤身上并不覺得突兀,甚至有種“沒錯,應該就是這樣”的感覺。

想着,她精神為之一振。如果他真是由古代穿越依附在闵雲濤身上的魂,那……她可不可以改成訪問他啊?

只是就算闵雲濤身上真的發生不可思議的穿越事件,他也不會承認吧?

在她的思緒兜兜轉轉時,他又喊了她一聲,她停止胡思亂想後,覺得他說的有理,便走到書桌旁乖乖當起他的侍墨丫頭。

闵雲濤将硯墨推到她眼前,徑自将毛氈平鋪于桌面,接着拿來一大張素白宣紙攤平其上,最後以檀木文鎮安定紙張。

完成所有動作後,他卻發現魏柔嘉拿起墨條直盯着不知在想什麽。

平常見她一向充滿自信風采的模樣,幾時會出現嬌憨傻态,讓闵雲濤瞧了莫名的感到心軟發燙。

“會嗎?”

魏柔嘉所有心思都放在準備磨墨這件事上,沒發現他的語氣少了以往的淡傲,多了幾分柔情。

她腦中轉的是,磨墨誰不會呀!只是上一次磨墨寫字好像是小學的事,超遙遠的。見闵雲濤一雙眼死盯着她,她下意識打直背脊回道:“誰不會呢?”

“那就有勞了。”

聽他這一回話,魏柔嘉又有種時空錯亂的感覺。她暗暗在心裏哀嘆,再待在他身邊多些時間,她會不會以為其實穿越時空的是她?

思緒被男人攪得亂亂的,她強迫自己把心思放在眼前的硯墨上頭,努力将腦中遙遠的記憶給挖回來。

想了好久,她只隐隐約約記得,水分是研墨的重點,過多或過少都會影響墨汁質量。她小心翼翼,滴出一小點水注在硯上來磨,邊磨邊加水,讓墨與水達到完全融合的境界。

在動作的同時,魏柔嘉卻發現闵雲濤的目光定定落在她的手上,濃俊的眉微擰,看起來似乎頗不滿意。

“怎麽了?”她問,語氣頗為心虛。

“不對。”他搖了***,很自然的将手搭在她的右手。“磨墨時的力道不管過輕或過重、太急或太緩,磨出來的墨色質量都會不勻不佳,影響寫出的字。”

魏柔嘉沒想到他會突然搭上她的手,略溫涼的掌貼着她的手背,竟捂貼出令她心慌的溫度。

她驚得想抽回手,卻發現他的神情無比專注地盯着硯墨,他領着她,讓墨條與硯面成垂直狀态,順時鐘方向繞圓轉動。

那瞬間,她彷佛被施了魔法,忘了要抽回手,反而任由他大大的手繼續貼着,讓硯面随着他的動作,磨出色澤黑亮的墨汁。

墨汁一泌出,淡淡幽香跟着浮現,她聞出那是闵雲濤身上的味道,一顆心因此被翻攪得震顫不已。

闵雲濤只想着如何磨出好墨,沒發現她的異樣,心無旁骛地細心解說。

“磨墨最主要是用力要均勻,靠的是巧勁,不是蠻力。”感覺她分外沉默,他略頓,擡起眼望向她,發現她一雙水般杏眸直直揪着他出了神,雙頰染着暈色,忍不住開口問:“會熱嗎?”

那一瞬間,她覺得時間、空間再一次靜止了,她眼底除了他優雅沈靜的臉、眸,再也看不到其他事物。

察覺她的異樣,他憂心地蹙眉,輕拍她的臉頰。“你還好吧?”

因為他的碰觸,她猛地回神,整張臉赧紅得更徹底。“我……很好,只是有點熱,我……我去洗把臉。”

說完不等他反應,她匆匆放下墨條,跑出書房,沖回客房。

她居然覺得他的碰觸像帶着電流,碰着便順着貼觸的肌膚竄進身體,沸騰了血液,讓她的心跳得到了意外的刺激,發了瘋怦動着。

她壓着胸口在她房門前停下,心想她是怎麽了?也對闵雲濤犯花癡了嗎?

***

魏柔嘉真的回房間浴室洗了把臉,在整理好情緒後,才又走回書房。

她都答應要當他的“侍墨丫頭”了,也得利用這段時間好好觀察他,完成采訪工作,所以沒理由跑掉。

重新回到書房門口,她勉強定住心神,連連深吸了幾口氣才走進去。

闵雲濤彷佛沒發現她的異樣,徑自蘸墨揮毫,運筆寫了幾個大字。

他的神情專注,抿緊的雙唇讓他白晰俊秀的側臉透着一點嚴肅,說明他有多麽重視這一刻。

魏柔嘉看着筆毛柔順的毛筆微微***尖吸飽了墨汁,從容而堅定地滲入紙中,呈現出豐盈而沈穩的字跡吸引了她的目光。

那字跡比他寫書時的字還要穩重,讓她忍不住靠近觀看。“你寫的字也有功用的區分?”

聽到她的聲音,闵雲濤分神開口。“定心用。”

他的方式比她在寫稿前閉眼冥思,靠意志力摒除外界紛擾還要有趣,記下!

見她像個好奇寶寶,随時準備發問,他開口說:“磨墨。”

“噢。”她應了聲,乖乖的依他教的方式磨起墨,卻因為感覺到他的凝視,心撲通撲通地跳。

雖然知道他是想看她磨墨的方式對不對,但她卻是無法克制的緊張着。

她不懂自己為什麽有這樣的情緒,該有的率真怎麽在他面前都躲得沒了影?

闵雲濤真的沒想過她會乖乖幫他磨墨,一張若有所思的美麗面容倒映在瑩然墨色中,勾挑起他心頭那似曾相識的感覺,占滿他的思緒。

那瞬間,他的視線怎麽都無法由她臉上移開了。

在山野中的寧靜清晨,陽光清透如玉,四周寂靜得像遠離塵世的幽谷,偌大的書房裏只有磨墨聲與幽幽墨香飄散在空氣裏。

隐隐的,藏在他記憶深處的隐晦印象被一絲絲勾出。

好像曾經也有過佳人在旁侍墨,他的心是前所未有的惬意與祥和……

那佳人不是別人,正是魏柔嘉。

這想法一浮現,闵雲濤再也無法收回視線,莫名的希望時間可以靜止在這一刻。

傍晚,霞雲滿布,天地籠罩在一層金光當中。

那光線落在筆電屏幕上,折射出刺眼的光芒,讓文思泉湧的魏柔嘉回過神來。

上午當了闵雲濤的“侍墨丫頭”半天,兩人一起到“花房”用過午餐,他便回房午歇,她則利用這段時間回房去趕她的“作業”。

沒想到一晃眼竟已到了晚餐時間,她正想着,空氣裏飄來一股燒烤味引起她的注意。

闵雲濤的別墅與“花房”民宿有一段距離,更貼近山區,四周被蓊郁蒼翠的樹給包圍,人煙稀少,應該不會有攤販進來賣燒烤吧,那味道究竟由何而來?

魏柔嘉循着香味走出屋外,最後在屋側的花園裏看到闵雲濤的身影。

她好奇地走上前,只見他起了個火堆,火上架着個鐵爐,手中正拿着一串魚烤着。

“你……在做什麽?”

聽到她的聲音,闵雲濤擡頭望了她一眼。“吃晚餐。”

平常他都是到“花房”的餐廳搭夥,但今日卻一時興起了燒烤的想法。

冰箱裏有一大盒他到海邊釣的魚,別墅後院的菜圜裏有玉米、地瓜,各挑個一份,就足以讓他飽食一餐。

但想到魏柔嘉可能會與他一起吃飯,他覺得應該盡盡地主之誼,多烤了一份給她。

“晚餐?”她以為他會到“花房”用餐,沒想到他竟是生起一個火堆,把燒烤當晚餐?

驀地,好不容易被抑下,關于闵雲濤是古代靈魂的揣測,再一次在她心頭沸騰。

她凝視着他,目光毫不掩飾地落在闵雲濤的臉上,細思着該怎麽由他身上挖掘出她想要的答案,解開心中的疑惑。

“怎麽了?”闵雲濤迎向她探視的目光。

她原本便是有話直說的個性,如今當事者就在她面前,她忍不住沖口便問:“你到底是由哪個朝代穿越來的?”

面對她突如其來的質問,闵雲濤楞了楞。“什麽意思?”

話既然都已經沖出口了,她豁了出去,直言不諱。“你……不是闵雲濤,對吧?”

他被她的話弄得一頭霧水。“穿越?我不是闵雲濤會是誰?”

雖然午夜夢回間,他也會不自覺浮現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誰的迷惘,但醫生告訴他,這只是車禍受創的腦子尚未完全恢複的混沌期,待傷愈了,腦中的迷霧便會散去。

魏柔嘉知道,向他解釋“穿越”二字的結果可能是換來他的不敢置信,或是被他當成小瘋子看,但她還是巨細靡遺地解釋了一番。

解釋完她接着又說:“再說以前的闵雲濤不是這樣的。就算車禍撞傷了腦子,也不可能變得如此徹底,是不是?還有你的興趣喜好全都變了,從原本的草包男搖身一變成為文采出衆、獨步文壇的瑰寶,喜歡的‘用的,也全不像現代人會做的選擇。”

不說別的,光看他坐在火堆前燒烤的樣子,她竟有一種在看古裝劇主角在山野中獵食,就地鑽木取火的錯覺。

闵雲濤扯唇,答得從容悠然。“就算我的行為以及對生活、對選用東西的喜好像古人,也不代表我是穿越來的吧?”

他由旁人口中知道自己變了,雖然他并不覺得,也不知該如何解釋,只能一貫用車禍造成這理由帶過。

而她所說的“穿越”太匪夷所思,讓他很難相信,自己不是自己。

魏柔嘉知道自己的揣測太玄幻、完全沒有科學根據,加上被他一雙黑得像寶石的眼深深地直瞅着,她不自覺心虛了起來。

或許關于闵雲濤的一切,只是她職業病犯,腦內小劇場演得太過火吧。

她略感失落地聳了聳肩,一派輕松地承認。“好吧!我的小小推斷的确不足以證實那樣荒謬的小說情節。”

她倒是承認得坦率,沒有半點自打嘴巴的窘迫,這份率真隐隐牽動闵雲濤的心。

魏柔嘉再次感覺到他的凝視,有些不自在地轉移了話題。“我好餓,可以吃了嗎?”

自從上半午與他相處過後,她覺得自己對闵雲濤的想法變了。

她不再認為他那本大受好評的文學創作是用錢堆砌出來的假象,不再認為他是沽名釣譽的花花公子,而是有着真材實料,令她不得不佩服的創作者。

然而她因此也變得神經兮兮,忍不住在意起他的一舉一動,甚至看着看着,總有種立場颠倒,被觀察的人其實是自己的錯覺。

魏柔嘉暗暗在心中喝斥自己,她不是高搖着反外貌協會的旗幟嗎?這麽輕易被影響,好像她已經不知不覺被他吸引了一樣,讓她不由得開始唾棄起自己。

魏柔嘉愈想愈煩,正巧空氣裏全是他手中那尾烤得金黃香酥的魚散發出的魚香,她索性開口喊餓讨食,瓜分自己對他放了超份量的注意力。

不知她如此煩惱,闵雲濤大方地将手上那尾魚遞給她,繼續烤着倒插在火堆邊的下一尾魚。

魏柔嘉偷偷觑着他,突然覺得,眼前的男人與那個在信裏時不時要當她的男人很不一樣。

眼前的他溫和淡雅,言行舉止對她有一種說不出的……包容?

她不懂,為什麽闵雲濤漸漸轉了性?

難道他有多重人格?

意識到自己腦中的小劇場又開始自有意識的上演,她甩了甩頭,把那突生的念頭給甩開。

就在這時,闵雲濤開口問:“烤魚味道如何?”

忙着觀察他,她都忘了手中有這麽一串美味。她咬了一口,随後驚豔道:“超好吃,是什麽魚?”

“黑鲷。”

魚肉鮮美,還有淡淡的香草味,應該是簡單灑了鹽,抓了旁邊的香草塞進魚肚裏一起烤才組合出的好滋味。

闵雲濤見她吃得津津有味,嘴角還沾着魚油,不自覺又叉了一尾魚,随意将烤叉倒插在靠近火堆的土裏。

“你常自己這麽吃?”

愈貼近便愈發現闵雲濤的生活習性真的與一般人不大一樣,或者因為被冠了大師封號,所以刻意讓自己與衆不同?

“偶爾。”

她點了點頭,看他又小心撥着火堆另一側、火光較微弱的炭火,正好奇他在做什麽時,兩條被炭火悶得發黑的東西出現在她面前。

他用叉子将黑嚕嚕的東西推到她腳邊。

“要吃嗎?”他問。

看那形狀、那誘人的焦糖香氣,魏柔嘉揚高語調,期待地問:“不會是烤地瓜吧?”

他并不确定外表光鮮亮麗的女人是不是會喜歡這種食物,但由她的反應、她眼裏閃動的光芒,他得到了答案。

因為太興奮了,她不自覺提起自己的回憶。“我是被阿公和阿嬷帶大的,小時候最喜歡阿公在用完爐竈後,利用殘餘的微火焖地瓜,很香、很甜、很暖,只是來臺北後,我就再也沒有吃過了,超懷念的!”

聽她說得這麽興奮,嬌豔的眉眼有着說不出的醉人風情,闵雲濤很直覺便拿出随身帶着的手帕,墊着熱到燙手的地瓜遞給了她。

魏柔嘉怔怔看着眼前這個憂郁文青掏出手帕的動作,傻眼了。

現在這個年代有哪個男人會帶手帕?撇開這點不說,她沒想到他會犧牲自己的手帕。

他這個舉動讓她有些不好意思,但他既然都做了,她實在沒有拒絕的理由。

“謝謝,我會幫你把手帕洗好再還你。”

說完,她捧着地瓜,小心翼翼地剝掉那層燙乎乎的焦黑外皮,當那橙黃色的地瓜肉落入眼底,她馬上便咬了一口。

地瓜肉口感綿密松q,還帶着蜜糖焦香入口即化,讓她幸福得不得了,不禁感嘆道:“天呀!我真的太幸福了!”

闵雲濤看着她專注地品嘗、看着她幸福地笑,心頭莫名的跟着感到溫暖與……

悸動?

這一切,難道只是因那莫名的熟悉感所生成的反應?

他到底該做些什麽才能找出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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