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十一月底,一個棕色包袱放在陳長庚帳篷,鼓鼓囊囊看不出裝的什麽。微起骨節的纖長手指細細解開,裏邊兩雙厚實青布棉靴,靴子裏四雙白襪。

陳長庚坐到床邊脫下鹿皮靴子,換上新白襪青布靴,在地上踩了踩暖和柔軟又舒适。陳長庚圍着棕色包袱皮兒轉了幾圈,眼睛看着紅條信封,信封上寫着‘陳長庚啓’。

麥穗大概氣炸了吧,也不知道信裏會怎麽罵自己,陳長庚像是做了什麽惡作劇的孩子,笑的有點得意有點小壞。姐姐那麽疼自己,其實舍不得怎麽罵吧?

又轉了一圈,身上穿着姐姐縫的棉袍,腳下媳婦納的新棉靴,舒展舒展身體捏起信封彈了彈,嘴角笑意盈盈拆開。

“長庚見字如面,以後你寫信就寫信,不許多說一句廢話!尤其不許說什麽想啊、念啊的,多大人了不害羞嗎!”

果然劈裏啪啦一頓,陳長庚笑意融融,透過信紙他幾乎看到麥穗兒站在自己面前,手插腰活力四射教訓自己。

好可愛,這算撒嬌?就算吧,自家媳婦就是這麽與衆不同,陳長庚嘴角怎麽也壓不下去。

下邊寫新縣令新政,寫堂兄幾乎傾盡家財幫族人買地,自己也把一支金镯借出去,等明年有收成了再還回來。寫鄉親們感激新縣令,恨不能立個長生牌。

陳長庚眼睛看着信紙,随手端起茶杯慢慢啜一口咽下去。成蓼蘭倒是聰明,把無人閑地歸攏再賣出去,這樣既可以把退回去的錢糧收回來,又可以鼓勵農桑,還可以預防将來無主之地起糾紛。

一舉多得,對□□現齊軍仁慈,對上糧稅一點不少顯得三公子會用人,聰明。聰明好,陳長庚清冷評價,聰明也不枉當初舉薦一回。

成蓼蘭以前是陳長庚手下一個文書,清淡一笑陳長庚放下茶杯繼續往下看:

“還有一支金镯,我去金鋪換成銀子給我娘送去買地。雖說我娘把我賣給你家,到底生養我一場,人得有良心。我是內當家!家裏事我拿一半我說送就送,不許你廢話!”

噗~陳長庚想幸虧自己剛才咽下去了,否則那口茶非噴出來不可。怎麽能這麽可愛,他幾乎看到麥穗雙手叉腰,兇巴巴昂着下巴掩蓋心虛的小模樣。

好可愛,想捏。

陳長庚算是體會到他娘當年疼愛麥穗的原因,就跟胖乎乎小奶狗似的‘汪汪汪’奶兇奶兇讨人喜歡。

可憐青合縣街頭讨生活的老童生,寫這一段時,看着麥穗兇巴巴的樣子簡直痛心疾首:哎呦瞧瞧,叫小夥兒給慣成啥樣了,錢給娘家不打招呼還兇,啧啧。

可是心裏有點甜是咋回事,他要是有錢也想慣慣老妻,就這吧,今天做了這單生意,回去給老妻買兩塊油糕甜甜嘴兒。

這嬌慣的心情~軟軟膩膩的叫人歡喜,陳長庚眼裏笑意融融好像三月陽光。

至于麥穗把錢給娘家,陳長庚根本不在乎,只要不認回去就行。麥穗有他一個就夠了,別人最好還是別靠近,陳長庚冷心冷眼。

好舍不得就剩最後一頁,就算品茶拉長時間,和姐姐相處的時間也快沒了。陳長庚一邊甜蜜一邊酸澀翻開最後一頁:

“凡事有再一再二,沒再三再四,你再敢啰哩巴嗦一堆廢話,等你回來揍你!”

隔着信紙都能感覺的斬釘截鐵的力度。

老童生當時特別想免費加一句,你媳婦揮着拳頭好兇。不過不用加陳長庚也能想到什麽樣子,他和麥穗相伴十年,麥穗什麽脾氣模樣早已刻在心上。

嘴角笑意悠悠韻長,陳長庚透過信紙好像看到麥穗一颦一笑,一喜一怒鮮活動人。

好想她

再從匣子裏取出白紙,一點點仔細在案幾上鋪平,細致的動作似乎在對待自己愛人,這張紙揚揚千裏,最終會落在她手裏。

想揍我是吧,陳長庚瞟一眼木架上九尺蛇矛笑笑,等回去你以為還能一手拖走我?對着白紙笑嗔:沒心沒肺我在這裏天天相思苦,你在家高高興興,怎麽讓人不舒服呢?

陳長庚笑意不減,提起狼毫在硯臺飽蘸墨汁。

臘月十二旱了許久的冬天開始下雪,不大但也不小。紛紛揚揚雪花靜谧的從天空落下,過兩三日地上樹上屋頂軟踏踏一層幾寸厚。經過買地喜悅的村子安靜下來,家家戶戶縮在屋裏。

麥穗托王善娘孵的小雞長到半尺長,關在雞窩裏叽叽喳喳歡的很。孵出十三只要了六只,如今還剩下五只。麥穗端着一瓢燙熟的雞食在栅欄上敲敲,嘴裏‘咕’叫,半大雞仔争先恐後從雞窩撲騰出來。

雞窩是蓋房時順帶蓋的,青磚青瓦大半人高小屋子,半牆上一個月牙門洞,隔空架着層層木棍鋪着稻草,又暖和又隔寒。

一個雞仔擠得慢一步,撲扇翅膀從門洞摔下來。麥穗笑眯眯,小雞仔抖抖翅膀站起來,然後俯低脖子向前伸,抿着翅膀‘喳喳’沖過來,雪地上留下一串輕巧竹葉印。

“別擠、別擠,都有”麥穗眉眼彎彎看着很慈愛。

小雞仔撅着屁股腦袋都悶在食槽,有力氣大的整個擠得站在食槽裏,有跳上沿兒被擠下去,摔個屁股墩繼續往裏擠。

麥穗看的可樂:“好好吃快點長大,長大我有肉吃。”笑眯眯

“麥穗兒~麥穗兒在家沒?”前院傳來秋生娘聲音。秋生跟陳長庚走了,前些日子買地麥穗又悄悄借給她幾兩銀子,因此秋生娘跟麥穗親香的很。

“在呢”麥穗脆聲應了,把瓢翻過來在栅欄磕磕,瓢裏沾的零星雞食三三兩兩落在地上。雞仔們吓一跳四散跳開,很快又聚攏起來你争我搶啄食。

“這麽冷的天慧嫂子怎麽過來了,進屋炕上坐,我去把瓢一收拾。”麥穗從後院出來,一邊嘻嘻笑着招呼,一邊去廚房把瓢洗幹淨放下。

再進屋麥穗去桌上取香脂擦手,扭頭問秋生娘:“慧嫂子找我什麽事?”問完從小火爐上取下銅吊子,給秋生娘沖一杯熱氣騰騰濃茶。

人逢喜事精神爽,原本眼看活不成的秋生娘,這會兒精神的很,臉上軟皮兒也多些潤澤。坐在炕沿捂着茶杯秋生娘羨慕:

“你這屋可真暖和,喝茶也方便。”

麥穗笑眯眯上炕:“不知道長庚一天怎麽搗騰,送回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幸虧我在姚家見過,不然都不知道該怎麽用。”

秋生娘放下茶杯,笑道:“不是嫂子沒羞沒臊問你們小夫妻私事,我這是惦記秋生,不知長庚信回來沒,秋生有沒有跟着帶話回來?”

上個月秋生跟着信送回七十文,還帶話回來說他現在是陳長庚親衛,吃得飽穿得暖一月一百錢,讓他娘別擔心。

“算日子是今天,可這雪下得難說。”前兩封信都是十五回來的,今天麥穗也說不準。

秋生娘笑着揮揮手:“沒回來就算了,過來跟你說兩句閑話也好。哎呀~我這也是閑的,你現在衣料都是長庚捎回來頂好

的,要不然我織兩匹布給你做衣裳。”

“慧嫂子閑沒事,接幾家活不就好了,今年好些人織布縫新衣呢。”麥穗從手邊端出一碟炒花生,放到炕桌和秋生娘邊吃邊聊。

秋生娘‘咔吧’捏碎一個花生:“算了累死累活掙不了幾個錢,我好好養養身子。”他們家現在二十二畝地放哪兒,只她一個人吃用,秋生都在軍營每個月還有俸祿。

流油的日子不過,累死累活圖啥。

麥穗覺得不尴不尬的:“每天閑着心慌。”

“不慌,我給我們家秋生踅摸媳婦呢?”秋生娘笑的舒心“秋生二月蛇比你大一歲,翻過年都二十了。”

麥穗着剝花生笑:“聽慧嫂子這麽一算,可覺得自己成老姑娘了。”

“你以為,姑娘好日子不多,可惜長庚在外邊做事兒,不然你這年齡緊該着成親了。”

“可別”麥穗笑,成親這事兒,咋覺得那麽怪呢?

秋生娘端起茶熱熱到嘴裏,院門外就響起吳剛聲音:“張姑娘在不在,陳大人信來了。”

‘阿噗,咳咳咳’秋生娘一口熱茶嗆住,使勁咽下去等不及咳勻稱,下炕就往外跑:“麥穗兒在呢,我兒子秋生有話捎回來沒?”麥穗緊跟在後邊出來。

吳剛客氣笑着,從懷裏掏出一封信給秋生娘:“陳親衛有信,另外還有七十文月俸。”摸出一串錢。

秋生娘颠來倒去看,興奮的不行:“哎呦我這輩子也能收到信。”

扔下秋生娘,吳剛對麥穗畢恭畢敬,雙手奉上信和銀子:“這是陳大人送回來的。”

“謝謝吳大哥”麥穗眉眼彎彎客氣。

“不敢當”吳剛行禮告辭。

“走走,咱們去找堂伯看信。”秋生娘扯麥穗袖子,麥穗捏着信就有些猶豫:長庚這次不會再寫什麽羞人話吧?

“走啊”秋生娘火燒屁股樣等不及,麥穗腳下立定心裏尋思:上次自己狠狠教訓長庚了,他知道錯就會改了吧?

“你等什麽呢,不想早點知道長庚信裏寫啥了?”秋生娘心焦的很。

并不想早點知道信裏寫什麽了,麥穗忽然有點不樂意。

“我的妹子啊,看在嫂子頭一回收到兒子信的份上,咱們趕緊走。”

麥穗被催的不行,心一橫:上次說了再敢羅裏吧嗦就揍他,估計這次老實了!

“走”麥穗眼神堅定轉身關上門,兩個人冒着飄飄灑灑的雪花往陳進福家去,走到半路碰上王善擔了一擔柴。

“你出去?”王善停住腳步讷讷問。

“嗯,你這是賣柴去?”麥穗也停下腳。

王善家得了麥穗銀子,一直仔細挑選合适又便宜的地,耽誤幾天剛好趕上縣衙賣地。王善爹咬牙把兩次退回來的五石糧食,再加上麥穗的五兩銀子買下十二畝地。

家裏日子緊巴起來,這次王善自己站出來,砍柴到縣裏賣。雖然掙不了幾個錢,但是到底手頭寬松許多,日子眼看能過下去。

王善眼睛看着自己前邊柴捆,木讷讷:“下雪天冷,我給你送些柴,我爹說也沒別的感激你。”

“成啊”麥穗大大方方“剛好家裏沒柴了,你靠着院門放,待會兒我搬回去。”

“……”柴擔咯吱響,王善往麥穗家去。麥穗看着王善孤單的背影,忽然想起剛和慧嫂子聊的,喊王善:“王善你是不是比我大兩歲?”

王善微微彎曲的肩背僵硬起來,站在那兒沒回頭:“嗯”

麥穗聲音脆響:“家裏日子翻過年就紅火了,你讓王叔王嬸兒給你尋摸個媳婦,兩個人互相幫襯日子好過。”

無數雪花撲簌簌落下:“……不了,我這樣別害人家姑娘,我想等夏收家裏緩過勁兒,就打聽阿義在哪兒我想找他回來。”

“你這樣的怎麽了!”麥穗不服氣,跑過來揪着他問“勤快、老實、能幹,哪兒不好了?”

低垂着頭沒有擡起來,嘴角隐隐一點沒人看見的笑:“我不想找媳婦,等找回阿義給他娶房媳婦就成。”

“我說你……”

眼看麥穗要急,秋生娘過來拉着她走:“趕緊趕緊,王善那麽大人不會料理自家事?咱趕緊找堂伯念信。”

“等我閑了跟你掰扯”丢下一句話,麥穗被秋生娘拉走了。

王善等了一會兒回頭,錯過後邊柴捆,飄飄揚揚雪花中一個窈窕身影。只一眼趕緊回頭,繼續挑着柴往前走,飄飄雪花落在肩頭。

十五這個日子讓陳進福頭疼,原本挺好一日子,愣是讓陳長庚小兩口攪和的沒法見人。

這不迎面看着麥穗笑眯眯過來,陳進福就反射性頭疼。

“堂伯,秋生來信了,你給我念念?”

“還是不了吧,要不你去……”說一半陳進福才反應過來,說話的是慧侄兒媳婦,瞧瞧自己被折騰的。

陳進福嚴肅臉:“行,進屋說”看着麥穗喜滋滋一起進去,陳進福很想說‘你就別進了吧。’

麥穗丢下秋生娘喜滋滋跑到主屋,撩門簾進去:“大堂嫂我來看你了。”屋裏傳來堂嫂聲音:“麥穗兒來了,快坑上坐,炕上暖和。”

陳進福背手往前走,心道:嘴倒是甜會哄人,問題你們小兩口能不折騰人不?都知道你們恩愛行吧。

等進了屋互相打過招呼,秋生娘迫不及待把信拿出來。陳進福拆開一看,臉上褶子都是舒心的:“秋生有出息,才去幾個月,都學會寫字了。”

秋生娘驚喜的忘了妨礙,湊到陳進福面前上下看:“這些黑字是秋生寫的?”

“嗯,雖然不是多齊整,但很不錯了。”陳進福展信朗聲“母親大人膝下,兒子跟着小叔吃用極好,閑暇時跟着小叔或司庫或書記讀書。孩兒愚鈍三月只讀完《三字經》《百家姓》《弟子規》……”

麥穗聽得好羨慕:“秋生好厲害,以前我讀書十天沒學會兩句話”

陳進福瞥一眼麥穗,所以現在折騰我這把老骨頭,嘴上繼續往下:“兒在軍營一且安好,母親不要挂心,天冷多加衣,餐餐別饑寒,免得孩兒憂心。”

“知道堂爺爺給族人置地,請母親替孩兒叩謝堂前,所欠銀兩孩兒會早日歸還……”還有自己,陳進福心裏酸酸的

“兒陳秋生叩禀”

這才是正經信,陳進福舒口氣,再看聽得津津有味的麥穗,陳進福恨不能把信拍在小兩口臉上:看看信該是什麽樣,噓寒問暖牽扯家務!你們倆小混球呢,除了自己情情愛愛還記得旁人不?

秋生娘早就聽得兩眼淚汪汪,聽完信當即就給陳進福跪下磕頭。

“慧侄兒媳婦,這是幹啥呢!”陳進福夫妻同時開口,陳進福虛扶,堂嫂攙着胳膊拉她。

秋生娘搖搖頭,哭:“伯娘別拉我,我這是替秋生磕呢,他一個孫子輩應該的。”那哭有感激陳進福兩口子多年照應、有欣慰兒子終于出息,有多年苦熬終于雲開霧散。

麥穗也跟着心酸,好日子就要盼到了。

堂嫂打濕毛巾給秋生娘淨臉,陳進福想法子趕人:“沒事你們先回吧,我和二妞娘有事要商量。”

堂嫂跟堂兄夫妻二十年,一聽就知道躲着麥穗兒呢,瞥一眼啥都不知道的麥穗,笑吟吟:“過年許多事兒得商量,改日有空你們再來玩。”

麥穗連忙抽出信:“沒事,幾句話功夫。”

陳進福瞟一眼厚厚的信封,幾句話?堂嫂憋笑看自家男人,我沒法子救你了。

“咳咳”陳進福手背後清清嗓子“麥穗兒,堂兄覺得你這信還是”語氣艱難“找別人看吧。”

這信真沒什麽,麥穗委屈,我都狠狠教訓長庚了,他再不敢亂寫。可是看着大堂兄隐隐泛紅的臉,麥穗忽然羞的不行。都怪陳長庚沒事亂寫什麽,害得大堂兄臉紅。

一封信好像變成燒紅的鐵塊,麥穗亂七八糟揣懷裏:“堂兄堂嫂先忙,我走了。”

“別急啊,午飯在堂嫂這裏用,免得你一個人在家麻煩。”

“不了不了,家裏有現成的。”麥穗火燒屁股跑了,恨死陳長庚太讨厭了!害她丢人。

雪花飄了三日,除了樹枝上偶爾一只寒鴉,街上連個凍貓都沒有。老童生原本今日不出攤的,老妻也勸他如今日子好了,何必拿老命賺錢。

哎~這麽體貼都是兩塊油糕的功勞,女人啊不管老的小的就是這麽現實。老童生穿着厚實暖和的棉袍,袖着手躲在房檐下,臉上褶子一條條舒展開,一邊抱怨一邊心裏妥帖。

不一會兒飄飄揚揚雪花中,急匆匆趕來一個窈窕少女。來了,老童生抽出手整整領口袖口,一臉嚴肅端方。

“先生還在啊”麥穗松口氣笑道“還怕今天找不到人看信。”

“做生意最怕有今沒明”老童生臉色嚴肅走下臺階,走到自己油布帳下“姑娘看信?”

“嗳嗳”麥穗笑嘻嘻把信遞過來“這次保準沒什麽不合适的。”

老童生乜一眼麥穗,老夫只是個生意人,你們寫什麽關老夫什麽事?冷冰冰拿過信封拆開。

麥穗莫名就有些不好意思,都怪長庚搞得自己裏外不是人。

“穗兒吾妻,見字如面”清冷沒什麽感情的聲音。

麥穗想還好正常開頭,只是沒等她把心放肚子裏,就聽到一陣委屈抱怨。

“姐姐竟然寫信兇我,快過年了,姐姐竟然兇我!隔着千山萬水我一個人在外邊……”

要哭的感覺,麥穗忽然覺得自己上次是不是太兇了?應該過完年再教訓。粗心的麥穗完全沒算過,陳長庚寫這封信應該是冬月底,而不是現在。

“姐姐每次嫌我啰嗦說好多,可是姐姐怎麽不想想我一個人在外邊孤單單沒人陪。說好想我從沒一個想字,還有每次不是我催,都想不起我要棉衣棉鞋……”

那個可憐委屈喲隔着紙頁都能滲出來,老童生忘了自己生意人位子,看麥穗的眼神簡直像看薄情負心女。

“用我的時候想起是我內當家,不用我的時候把我忘在耳背,我說了多少次穗兒吾妻,你說過一次長庚吾夫沒?我說了多少次夫陳長庚字,你說過一次妻張麥穗字沒?”

老童生對麥穗的嫌棄都快憋不住了,真真是‘癡情女子薄情郎’不對是‘癡情小夥無情妻’。察覺自己情緒外露,老童生使勁憋住,他可是在這兒做了十幾年生意,不能壞了招牌。

“你是內當家,家裏事你做主,我只是想你特別想。快過年了,三十晚上能不能給我也包一碗餃子,和你的餃子放一起。”委屈巴巴

“穗兒吾妻,我好想你……”

麥穗忽然心酸的不行,大過年的自己幹嘛兇崽崽,他才十五大冷天一個人在外邊,也不知道那邊下雪沒。

老童生看着麥穗神色酸楚起來,才覺得胸口順暢些,挺起胸膛:不枉自己給小夥兒加了一點點語氣。

“姑娘可要回信?回信的話讀信免費。”老童生端着架子隐隐推銷,要是不寫回信,大過年的小夥該多傷心。

“要的,就寫”麥穗思索“長庚見字如面”老童生簡直恨鐵不成鋼!動了動筆矜持提醒:“你相公剛才在信裏說……”

那話音就差明示:長庚吾夫,老童生想說,這倆字我免費送你!

那筆尖一下一下往來信上晃,麥穗再石錘也明白了,臉憋得泛紅。兩口子就兩口子,非得說什麽‘吾夫’,所以說讀書人就是花花多,不如當兵的來的簡單。還是吳叔說得對,糙爺們才是真漢子。

“咳咳”老童生手持竹管提醒走神的人,那筆尖還往陳長庚信上晃。

麥穗紅撲撲臉淡定:“長庚吾夫見字如面,姐姐知道了,知道……”麥穗又憋住了,半天說不出一個想字“知道……咳咳你了”麥穗想先生是讀書人,讀書人都聰明應該知道怎麽寫,不用自己說出來吧?

不就是個‘想’字嗎,是有多難?老童生替小夥兒憋屈,把‘咳咳’兩字寫上去,反正他是按字收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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