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算着陳長庚該收到信了,麥穗有點擔憂,那麽多圈圈長庚能看明白吧?寫的那麽醜,也也不知道長庚喜不喜歡,麥穗還清楚的記得,當年陳長庚嫌棄的小眼神。
麥穗‘嗤拉、嗤拉’把納過鞋底的線繩拽緊,老針在頭上篦篦,油亮針尖挨着上一針密密納下去。
管他呢,敢不喜歡就揍他,知道學字有多難嗎?整整四個月,她差點沒把手練斷。還有那個穗字太難寫了,她可不想叫張麥圈。麥穗有點抱怨,當年她娘怎麽不給她起名叫‘一一’張一一好聽又好寫,意頭也好唯一的姑娘。
手上鞋底是新捎回來的尺寸,麥穗比劃過,比自己的鞋大一圈。也不知道長庚現在多高了,算一算再過四個月就滿十六了。
屋裏‘嗤拉嗤拉’納鞋聲,屋後‘咯咯噠’雞聲。
秋生娘走進幹淨整齊的院子,左右看看她也是佩服麥穗的:青磚青瓦房,院牆上爬着絲瓜、豇豆、葫蘆,正屋前兩棵柿子樹,翠綠綠的看着就叫人喜歡。
“麥穗兒在家沒?”一邊搭聲一邊往裏走。
“在呢,慧嫂子進屋說話。”
秋生娘撩開簾子進屋,現在的她和去年又不一樣:合身整齊布衣裙,臉上沒有一絲愁苦,頭發抿的油光拿素花帕子包了,還插着一根桃木簪,日子滋潤的很。
“又給長庚納鞋呢?軍營裏又不缺那一份,偏偏害你不安生。”麥穗笑笑沒說話,她家長庚和別人不一樣,嬌氣的很。
秋生娘也沒多糾結,轉頭說起自家兒子:“我給秋生在鎮上相看了一家姑娘,姓崔今年十五白淨臉杏仁眼,腰細的喲~你說要不要給秋生定下?”
麥穗把老針在頭上篦篦,笑道:“慧嫂子還是問問秋生好,咱看姑娘再好秋生不喜歡白搭。”
“也是”秋生娘眼睛就落在麥穗身上,剛過十八歲生日的姑娘,眼神明亮一把烏油油好頭發,腰身勻稱脖子修長,淺色肌膚細的看不見一個毛孔,泛着淡淡光澤。
正是女孩兒最好時光。
“長庚該回來娶你了。”秋生娘嘆息
“還得呢,走的時候長庚說等打完仗才能回來。”麥穗笑着并不着急。
說道陳長庚秋生娘說起她今天主要目的:“麥穗兒你看,去年冬天好雪今年春上好雨好風,地裏那些麥子豆子哪個不沉甸甸的。”
“嗯”今年是個豐收年,地裏小麥毯子一樣金燦燦一片,看着叫人歡喜。
秋生娘屁股挪到麥穗身邊,身子向前微傾,小聲:“你說今年賦稅不會多加好幾成吧,現成的借口:打仗呢。要不咱給長庚帶個話讓他壓一壓。”
麥穗笑道:“不會,齊軍管的嚴,敢亂來是要砍頭的。”
其實秋生娘的擔心,也是村裏家家戶戶的擔心。不過話丢到這兒,剩下日子沒人有功夫擔心。
搶收、搶收,得搶着太陽好的時候,麥稈脆好割,要是等到下雨刮風,麥子落在地裏那半年功夫白費。這幾日大晴天,太陽明晃晃在天上,地上漢子們光着膀子揮舞鐮刀,深麥色胳膊上汗珠灑落。
麥穗家的地陳長庚做主全佃出去了,麥穗閑不住出去給人幫忙。二妞家只有公公一個勞力,二狗頂多裝裝車推推車。陳進福家裏地多顧不上閨女,二妞親自下地割麥。麥穗去給她幫忙,因為不會割麥子,撿了裝車拉車的活。
二狗一條胳膊提起麥捆不好固定,麥捆來回晃動放不到車上,麥穗被擋的不耐煩:“你有在這瞎耽誤功夫,不如回家燒水做飯。”
二狗臉色一陣青白,獨獨剩下的右手死死握住。二妞直腰休息,看見這邊兩人杠上了,連忙提着鐮刀過來擋在二狗前邊:“就讓二狗在這幫忙,多個人多份力氣。”
二狗看着二妞:粗布舊衣褲撲滿灰塵,脖子上一條舊布巾,鬥笠下的耳朵、側臉悶的通紅,汗水濡濕腮發三三兩兩黏在臉上。
二妞原本是他們村最體面的姑娘。
麥穗不樂意:“能多什麽力氣?你和卓叔累得滿頭汗,連個送水的人都沒有。”
二妞急的直給麥穗使眼色悄悄搖頭,二狗拉住二妞,笑:“姑姑說得對我在這礙事,還不如回家燒水做飯,你輕省一點爹也有口現成吃的。”
誰稀罕當你姑姑,麥穗翻個白眼走了。
二妞看着二狗眼裏全是關心擔憂:“……那你路上小心些。”一個大男人跟廢了一樣,她知道二狗心裏苦。
“嗯”二狗笑笑,撩起布巾給二妞擦擦汗扭頭走了。
二妞一眼一眼看着擔心,麥穗毫不在意拍拍她:“趕緊割去沒時間耽擱。”
“你呀!”二妞跺腳扭頭急忙走了,麥穗說的不錯沒時間耽擱,下一年的日子就靠這幾天。
今年的麥子是真的好啊,一捆捆一車車沉甸甸穗子,幾乎能聞到白面饅頭的香味。多少年、多少年沒有這種瓷實的感覺。
兵荒、馬亂,今天你收稅明天他搶劫,一點點貧瘠的谷子,到最後能留幾口到肚子?
村裏有好些年沒吃過細糧的等不及,第一天麥子回家就捶打些出來煮麥仁吃。沒舂皮兒有些粗糙紮嗓子,可這是平平安安吃到肚子的好東西,晚上睡覺抱着有貨的肚子,做夢都能笑醒。
農人們忙的熱火朝天,每一天每一晌都不能耽誤,收割、晾曬、碾場、揚場,很快家家戶戶門前,庭院曬上金燦燦厚厚一層麥子。
麥粒兒飽滿,讓人喜歡到捧起來親。可是随之而來的又是擔憂,今年夏糧怎麽繳,這麽金黃飽滿的麥子能給他們留多少?
村裏唯一能保護他們的只有陳長庚,他在齊軍做官去年護他們一回,今年呢?
村人們開始有意無意在麥穗家門前晃悠,陳長庚信來了嗎,他現在人在哪兒?陳進福也心急幾次到麥穗家,又不知怎麽開口,畢竟他拒絕給麥穗念信。
這一天陳進福又一臉深沉過來,麥穗奇怪的看着他。陳進福真是有苦說不出,早知道今日,早些日子就厚着老臉給小兩口念情書又怎麽樣!
現在讓他可怎麽開口‘麥穗兒,長庚給你來信沒,他人在哪?’
看着大堂兄又便秘來,苦着臉喝茶一邊便秘一邊不肯走,麥穗越發好奇,閃閃眼睛看的陳進福。陳進福給看的,恨不能拿茶碗捂在麥穗臉上,你說這丫頭咋就沒點心眼多問一句呢?
端着茶碗轉個方向喝一口,陳進福看着亮堂堂,叫不上名字的細紗窗戶,終于想到借口。
一本正經長輩模樣:“這些日子夏收學堂放假,收假了你還去上學?”學字給長庚遞信,然後咱們聊聊長庚多大官人在哪。
“去,大堂兄想康康跟我去上學?”康康陳進福大孫子。麥穗終于找到大堂兄便秘在哪裏,積極得很“你放心康康交給我,我和學堂孩子都熟,保管他們跟康康玩,不敢欺負他。”
陳進福想站起來回家,院子外一群人巴巴看着屋裏,只能穩住身子繼續:“阿康是要上學,不過……”
“那就全包到我身上”麥穗很自信“當年長庚上學我背來送去,阿康更不在話下保管吃好喝好。”
陳進福:“……”
“不是……”
“今兒怎麽這麽多人在陳大人家門口?”吳剛的聲音出現在人群外,大夥兒眼睛一亮‘唰’往後看,吳剛好懸沒後退三步,勉強笑道“這是怎麽了?”
陳進福先起身匆匆出來:“吳剛兄弟來送信?”
“是啊”吳剛從懷裏掏出信,陳進福伸手要接,吳剛笑着避開“這是陳大人給張姑娘的。”
陳進福老臉一紅:“我們做長輩的也是關心則亂。”麥穗從人堆擠進來笑容燦爛:“辛苦吳大哥”
村民們盯着承托全村希望的信轉到麥穗手上,一個個好像女人剛生完孩子,可算全身輕松了。他們也是朝裏有人的,成縣令敢亂來,他們就背着幹糧找長庚告狀去!
吳剛把信雙手交給麥穗,總覺得周圍人看他的眼光灼灼發亮,勉強穩住心神笑道:“既然大夥兒都在,給大夥兒透個消息,成大人和戶房人,正點算糧稅收拾庫房,估計再過些日子,告示就出來了,你們準備送糧吧。”
村裏人心裏‘咕咚’一下,有膽大的冒一句:“今年糧稅咋收?”
所有人豎起耳朵,眼睛緊緊盯着吳剛,吳剛給看的莫名其妙:“齊軍早有軍規,一畝良田二鬥糧。”
二鬥?村人你看我,我看你半天才敢相信,二鬥!
‘哦吼~’吳剛猝不及防,被鄉民們舉起來抛向天空“哈哈哈二鬥!”
“二鬥!”
“二鬥阿~”
“哈哈哈”
溝溝壑壑的深色臉龐,褶子舒展笑出白牙:“二鬥!”響徹天空。
吳剛先是一愣立刻反應過來,二鬥,比先朝不加成的時候還少,鄉親們高興。
身體還被抛在空中,吳剛大聲笑:“還有呢,坡地沙田只要一鬥!”
“一鬥!”激動
“一鬥!”狂喜
揮舞鐮刀的胳膊,揚場叉草的胳膊,肌肉一鼓一鼓将吳剛一次次送向天空。
麥穗笑彎了眼,陳進福手背後挺胸擡頭,仿佛激揚文字的少年。五月最明澈的陽光照亮大地,饑餓從此變成傳說。
“大堂兄,我先進屋去了。”麥穗彎彎眼,陳進福聽到聲音轉過頭,看到麥穗雙手捏在胸前的信,忽然有點不自在。
“咳,要不堂兄幫你看看?”
麥穗奇怪:“長庚寫給我的信幹嘛給你看?”
“……”陳進福無言以對
麥穗繼續歡喜:“你們熱鬧我回去看信”說完轉身輕快回家,只留下一抹水綠色羅裙飄飄。
轉頭村人們熱熱鬧鬧圍着吳剛打聽繳糧的事,多少年陳進福第一次覺得胸腔是輕松舒暢的。想起麥穗甜甜蜜蜜回家看信,陳進福忽然想起自己家中妻子,相伴二十餘年風雨不棄。
昂起頭大踏步回家,他要告訴她好日子來了,他也想抱起她飛轉一圈!
日子忽然就好起來了,家裏吃不完的白米細面,身上穿不完的新衣裳。鄉親們一個個走起路來也是挺胸凸肚,跟小財主似得。
這個凸着肚子問“今兒吃的什麽?”
另一個凸着肚子抹抹嘴:“沒啥吃的,他娘烙煎餅卷菜,你說這敗家娘們,糧倉剛有點貨菜油用的喲~你看我這嘴!”炫耀得意。
女人們遇見也是胸脯高高挺起滿臉笑色:“哎呀,她嬸兒看看我扯這塊花布能行?我家那丫頭長得快的喲~”
“可不是,你家調理的好水蔥兒似得,配我家小子咋樣”另一個拍拍身上嶄新襖裙,好像上邊沾了八百年灰,拍的‘啪啪’響“別的不說,不叫你家姑娘餓着,我家可有三十畝多良田。”
喜悅、歡欣充斥在角角落落,連風兒過去也會卷着樹葉歡笑翻騰。
快樂的日子像閃着波光的溪水,刷拉拉過去。八月快中秋這天,麥穗挎着書包從學堂回來,照例笑容滿面身姿輕快:“卓三嬸看孫子呢?”
“是啊,麥穗兒回來了?”
“嗯”
歡快搖着書袋往前走:“滿倉哥吃過了?”笑眯眯沒有介荠,倒是陳滿倉因為當年帶頭算計過兩個孩子,因此格外愧疚,對麥穗熱情的很。
遇上麥穗挑水磨面,陳滿倉都是搶過來做,每次見面也是先笑容滿面打招呼,今天卻有些不對:“麥穗兒回來了,趕緊去二狗家瞧瞧,二狗家鬧的厲害,進福堂兄都趕過去了。”
其實二妞有些日子不開心,不過麥穗心大沒在意,如今出了事麥穗當然得給自家姐妹撐腰。書袋往身後一撩,麥穗‘噔噔噔’往二狗家趕。
遠遠看見陳進福陰沉臉站在二狗家門前,前邊二妞正和二狗拉扯。隔的遠聽不到說什麽,可是麥穗隔着人看見二妞滿臉淚想扯住二狗,二狗不耐煩一把推開。
娘的!敢欺負二妞,不想活了是吧!麥穗咬牙切齒沖過去,恰好二狗又把撲過來的二妞一把推開,推得二妞差點摔倒還是他爹在後邊扶住。
這能忍?麥穗扔掉書袋二話不說上去,一拳砸在二狗臉上,直接給他砸到地上。
“你幹嘛,不想過日子了是不是?”麥穗提着裙子踩在二狗胸口“不想過早點說!”
二狗獨剩下的右手在地上使勁翻騰,卻被麥穗死死踩住。麥穗混過三年軍營,再怎麽混那也是正經訓練過的,二狗一個沒啥經驗的獨臂俠想翻身,倆字“做夢。”
被一個女人一拳砸翻踩在地上起不來,二狗忽然心如死灰躺平在地上:“不想過了,你讓二妞走我跟她合離。”
“合離就合離,二妞跟你有什麽好?要長相沒長相要人才沒人才,離了你好的排隊。”
二妞哭花臉過來把麥穗拽開:“我不離,就不離!”
“合離吧”為了二妞二狗沒少忍耐麥穗,今天是不用忍了,什麽話毒說什麽“麥穗那兒好男人多得是,讓她給你重新找。”
“你個王八蛋癟犢子滿嘴噴你娘的糞!”麥穗挽起袖子“你給我起來,不把你揍成豬頭我不姓張。”
二狗躺地上一動不動冷笑:“讀幾天書還是滿嘴髒話潑婦樣,陳長庚瞎眼才會喜歡你,是不是你也知道自己配不上人家,所以在村裏踅摸下一家呢?”
“踅摸你娘的腿!”麥穗炸了直通通過來一把拽起二狗,一耳光扇的他頭擰到一邊嘴角見血。
二妞心疼的要死,撲過來死死拉開麥穗手:“別,麥穗兒別打他”哭的滿臉淚。
二狗滿不在不乎手背一抹嘴角,冷笑:“咋,做賊心虛?王善巴巴的給你家送柴,陳滿倉大小子陳甲,那次見你不是笑嘻嘻搶着提水磨面?”想動手是吧,動吧,最好打死我,再也不活着心疼。
“二狗你可別亂說,我家欠長庚的,這是贖罪呢。”陳滿倉急了,你們家鬧事扯老子幹啥?
麥穗氣急反而冷靜下來:“二妞別擋我,就為二狗子這張臭嘴,咱們小時候跟他幹過多少次,今天我不讓他知道狼是麻列的,我不是張麥穗。”
麥穗冰冷的眼神,吓的二妞雙膝跪下抱住她的腿:“麥穗兒、麥穗兒你聽我說,二狗她故意瞎說氣你呢,他心裏難受發不出來。”
“呵~,我心裏舒坦想活動活動手腳。”麥穗冷笑
“來啊,不來的是孫子!”二狗架火。
“二狗!你是想讓我跟你一塊死嗎?”二妞死死抱住麥穗兒,回頭吼二狗。
二妞傷心的淚眼,讓二狗滿心的痛苦煩躁安靜下來,二妞看二狗不鬧了,轉回來苦求麥穗:“麥穗兒、姑姑,你聽我說,二狗他嫌自己只有一條胳膊,做不了農活拖累我,他不想拖累……”
二妞話沒說完,麥穗奇怪:“二狗子叫二狗難道長得也是狗腦袋?做不了農活地佃出去就完,閑了養一群羊日子不好?”
衆人眨眨眼,還可以這樣?
麥穗,不然呢?
二妞一陣迷茫,嘴巴還下意識繼續:“不想拖累我,所以要我走。”
二狗木了他可以養羊啊!他會養羊,什麽季節喂什麽料,懷孕吃什麽,下奶吃什麽,羊羔子吃什麽他一把好手,他還會接生呢!
“二妞”醍醐灌頂二狗煥發出神采,想要拉起二妞。
“呵~”麥穗冷笑一把拽起二妞,扔自個兒身後“不是要合離嗎,巧了我最近字寫的不錯,等我帶二妞回家寫一張給你。”
“二妞!”二狗着急左閃右閃想避過麥穗,可惜他依然做夢。
陳進福冷眼看着一切,這時候冷聲:“二妞回家,還嫌丢人不夠?我陳進福的閨女,賢惠能幹輪不到別人嫌棄。”
二妞觑觑他爹,陳進福悄悄使眼色,二妞再看看二狗着急的模樣,撇撇嘴跟她爹走了。哼,誰還沒個小脾氣。
“二妞,二妞,我錯了。”二狗被麥穗擋的直蹦跶。
麥穗還一肚子火呢,我招誰惹誰了,一把給二狗推個屁股墩翻白眼:“等着和離書吧你。”
“麥穗我剛胡說八道,你別計較。”二狗爬起來讨饒。
“你胡說八道我就不計較,你當我菩薩,我告訴你我就小心眼計較!”麥穗斜一眼卓二狗滿眼嫌棄,冷哼一聲轉身,看熱鬧的連忙讓開路。
麥穗書袋這裏,不等她撿,早有被她利落身手征服的幾個少年,搶着撿起來雙手奉上:“姑姑”笑容崇拜又讨好
麥穗對着人家瞬間冷臉變的笑眯眯:“來看熱鬧啊?”
“啊?”在麥穗明示的眼神下,木木點頭“哦”
麥穗笑眯眯:“好好看着啊,我要是讓卓二狗輕松追回二妞,算我輸。”
“……哦”好厲害好可怕,少年們心有餘悸看着麥穗揚長背影,然後頭碰頭叽叽喳喳“姑姑/姑奶奶好帥啊~”
周圍看熱鬧的也松口氣,好好的夫妻散了多可惜,這會兒沒事都善意起哄:“二狗/二狗子準備好好讨好丈人吧,哈哈哈,讓你沒事鬧騰。”
二狗傻笑,是他自己走進死胡同了,多虧麥穗提醒。從此二狗開始了漫漫追妻路,陳進福家門檻好懸沒被踩平。
麥穗惡狠狠威脅二妞:“不到過年你要是敢跟二狗回家,咱們姐妹絕交!”
二妞可憐巴巴看麥穗,陳進福也是這意思:“不讓他知道難,只當你輕賤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不要。”
“哦”二妞垂頭喪氣應了,默默拿起針線給她娘繡裙子。卓二狗在院牆外蹦跶:“爹、娘我錯了”
這年秋冬發生許多事,王善一邊賣柴,一邊想盡法子打聽王義下落。他娘現在養了十幾只母雞,還完麥穗的帳家裏日子很過得去。
還有麥穗家對門卓阿玉回來了,領着一個五六歲男孩兒,她那三十多老男人死在亂世。
麥穗特別喜歡那個小男孩兒,因為膽怯總是跟在阿玉身後不說話,瘦的只剩一雙烏溜溜大眼睛,悄悄從阿**後露出來靜靜看人。
“阿五看姐姐給你帶什麽來了?”笑眯眯伸出手,裏邊一塊麥芽糖。據說是為了好養,騙老天爺這是家裏老五,所以叫阿五。
“該叫你姑姑才對”卓阿玉淡淡笑,她只是幹瘦,神情還像小姑娘那會兒一樣不緊不慢。
“叫什麽姑姑啊,這一村叫我姑姑的”不知道為什麽,看見那雙烏溜溜靜靜的黑眼睛,還有躲在阿玉身後的樣子,麥穗就想讓他叫姐姐。
繼續笑眯眯拿糖勾引:“叫姐姐就給你,很甜哦~”甜膩膩的騙小孩調子。
阿五仰頭看他娘,他娘淡笑示意他往前。阿五怯生生探出半個身子,伸出細瘦爪子,再看了看麥穗臉色,才盯着麥穗手心麥芽糖。
“姐姐”聲音細細低低像沒出月的小貓崽兒,然後細瘦手指從麥穗手心,一塊一塊捏走糖。
手心癢癢的,麥穗耐着性子等小孩兒捏走全部糖,忽然伸手一把将他從阿玉身後抱出來,舉高高:“抓到你啦~”
輕飄飄的和崽崽小時候很像。
阿五被舉在空中,沒有害怕的意思扭過頭看他娘,阿玉笑笑:“姐姐跟你玩呢。”
沒有崽崽漂亮,但是神态好像。麥穗把小孩兒放下來想左右臉親親,不知為什麽又把他抱在懷裏坐好:“姐姐帶你去玩好不好?”
阿五先看他娘,等他娘淡笑點頭,才在麥穗懷裏幾不可見點頭。
“走喽,去玩了~”麥穗開開心心抱着阿五去玩,結果路上遇到倒黴催的卓二狗。
“姑姑帶阿五去玩?”點頭哈腰,二妞說了得先讓麥穗心裏舒坦。
“哼”麥穗對天翻個白眼,理都不理繼續走。二狗嘆口氣嘴角笑的很幸福。二妞給他銀子買羊,二妞說那錢是麥穗借給她的。
家裏現有三只小羊羔,等過年再買幾只,他家好日子也要來了。
秋收了,樹葉落了,雪花飄了,新年過了,嫩草鑽出土地大地再回春。楊柳飄絮桃李漸次芬芳,再從枝頭落下,留下一顆顆青澀果實在枝頭。
毛桃長到半個拳頭時,麥穗年滿雙十,陳長庚三月來信,讓她生辰一定等在家裏,他有禮物送給她。
四月初二一早,麥穗擦幹淨桌椅櫃子,庭院灑掃幹淨。油亮橢圓的柿子樹葉,像是綠寶石刻出來的,精神抖擻郁郁亭亭守在屋前。牆下絲瓜卷着嫩嫩須子往上爬,葫蘆葉新綠一片覆在架子上。
麥穗在一邊縫新袍一邊在屋裏等,會是什麽禮物,還是吳剛送來?
“喔喔喔~”後院新長成的小公雞忽然炫耀嗓子,清脆響亮讓人精神振奮。
“姐姐,我回來了!”
伴随聲音一道人影裹着風沖進來,一把抱住麥穗,将麥穗緊緊抱進懷裏。臉頰貼着如雲發髻,刻骨思念兩年多的人終于在自己懷裏。
麥穗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這是崽崽是長庚!比她高比她寬。麥穗放松身體,伸出胳膊回抱住他:“長庚回來了”
“回來了,姐姐”臉頰蹭蹭麥穗溫熱額頭,雙臂有自己的意識,慢慢将人收緊“姐姐,我回來了。”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