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鬧大

董家的人俱是一愣, 等回過神來, 闫母已經被蘇巧拉着跑出院子,邊跑邊喊着:“我苦命的玉花, 你怎麽就這麽想不開啊!”

這種慌亂的情況下,饒是一向精明的董母也沒了主意, 慌亂的給小兒子擦着額頭,發抖的手已經出賣了她的內心。

董卓習慣的掏出煙盒,想要抽出一支煙來, 可是怎麽也抽不出, 最後氣得将煙盒摔在地上, 最終低頭搖了搖, 固執倔強的臉上有了頹敗。

“我過去闫家看看什麽情況。”江珮在其中還算是最冷靜的一個, 現在董家一團亂, 那邊闫玉花又不知道再鬧哪一出?

董母擡臉,昏黃的燈光閃了閃,才看清楚這個大媳婦兒的臉, 她點了點頭, 今天這事兒恐怕沒那麽容易過去。不是說打一頓解解恨就能行的, 而是闫母剛好說的闫玉花的肚子!

江珮從董家跑出去, 黑暗中往村東闫家跑去,那邊已經一片吆喝聲,小小的北山村瞬間被吵醒,已經有好奇的村民走出了家門。

闫家的院子裏,闫玉花倚在牆角, 手裏握着一瓶農藥,指着想上前的父母,“你們別管我了,讓我死了算了,我真的沒臉活了!”

“你先把藥放下,娘已經給你去說了,他們董家不能不講道理。”闫母急聲勸着,“你不要怕,爹娘不會讓你受委屈的,大不了告到鎮政府去!”

闫玉花嘤嘤哭泣,踉跄着,看上去情緒已經崩潰,“我怎麽辦?為什麽都來欺負我?我都找過他跟他說過,可他就是不承認!”

“別怕,你還有爹娘和大哥!”闫麻子試着靠近,“你肚子裏的是董家的種,就不怕他們賴賬。就算有錯,那也是他家,不是咱家!”

闫玉花不為所動,眼睛望着門口漸漸圍上來的村民,哭的悲痛,“你們就別管我了,讓我死,就當沒生過我這個閨女!”

“你死了,娘也不活了!”闫母幹脆一腚蹲在地上,雙手拍着大腿嚎啕大哭,大聲罵着董家:“這天殺的董志聞,為什麽要來禍害我家閨女。有沒有人性,自己的骨肉都不管!”

這下看熱鬧的人開始紛紛猜測,這闫母的話已經說得很明白了。莫非董家的二小子勾搭上闫玉花了?這是哪兒跟哪兒,兩人差了年齡不說,這闫家的閨女誰敢招惹?可是說到底,闫家也不可能拿懷孕這種事胡說。

一時間,看熱鬧的人又往前湊了湊,事不關己,權當是一場鬧劇在看。

江珮站在人群裏,見了這種情況她并未上前。她不相信闫玉花會尋死,真那麽剛烈,為何不在出事那日大鬧?只是肚子裏的孩子……

“玉花呀!”闫母尖利的聲音劃破夜空,只見她爬起來就往牆角的闫玉花沖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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闫玉花那邊已經開了農藥瓶,正把壺嘴往嘴裏送……

“啪”,一團泡沫在黑夜的地上散開,立即消失不見,剩下一片水痕。闫麻子沖上去的倒是快,一轉身連忙接住倒下的闫玉花。

“快點找個車來,玉花喝藥了!”闫麻子對着人群大喊,“姓董的沒有人性,這是想一屍兩命,傷天理啊!”

這下山村徹底炸開了,有人喝藥自/殺這可是不得了的大事兒,有人忙找來大竹筐,将闫玉花放進去,用繩子把竹筐綁在自行車座上。有人趕緊騎着自行車去下村,到村委裏找拖拉機,想着趕緊把人送去醫院。

人群裏又開始議論,有說董家的人真是冷血,出人命的大事都不過來看看;有人說闫玉花這是不是瘋了,想着法子要進董家的門兒;還有人看見了站在黑影中的江珮,讪讪一笑。

衆人七手八腳的把闫玉花扶着坐在竹筐裏,紛紛勸說:別傻,活着多好雲雲。

闫玉花平靜的任由村民們擺弄,不說話也不哭鬧,放佛看透了一切,就等着死亡。

闫母嚎着嗓子,簡直快要哭暈過去,“我不活了,今天你又什麽三長兩短,娘就跟着你一起去,讓他們董家背上三條人命!”

闫父提起斧子想要去董家拼命,被村民們拉住,勸說現在救人要緊。

闫玉花被人騎着自行車送去下村,闫家的人也趕緊收拾了東西跟了去。

到了這裏,村民們才三三兩兩的離去,言語中唏噓着。江珮聽得出,他們是已經認定闫家是受害者,董志聞讓闫玉花有了孩子,到現在卻不認,搞得人家沒辦法,喝農藥自盡。

想必現在的董家肯定也亂成一團,江珮轉身想往回走。

“江珮。”一個聲音自黑夜裏傳來。

江珮轉身,看着三米之外的身影,既熟悉又陌生。但是她一點都不想說話,一個人前幫她,人後害她的人,她不想沾。

“別讓這件事影響你。”蘇巧道了聲,剛才闫家的慌亂,似乎她一直置身事外,不曾上前勸說闫玉花。

“影響?”江珮不想理闫玉花的事,可是真的讓她和董志聞扯上關系,那還真是麻煩。

“玉花是真的有了身子。”蘇巧走到江珮面前,小聲道,“我知道你一向聰明,恐怕不會信這件事。可是是真的,你知道我婆婆以前給人接過生。”

這件事江珮以前聽蘇巧說過,說闫玉花的姥姥是個接生婆,所以闫玉花有身孕,闫母是能知道的。

“我猜你會說一家人說的話怎麽能信?”蘇巧又道,“這下人送去醫院了,有沒有肯定會查出來的,不會有假。”

江珮看着眼前的蘇巧,話語平靜,似乎有些不像以前的她。她知道揚水站那件事查清之後,蘇巧便很少出門了,有時候會從別人口中知道,闫麻子怎麽打罵她。

“巧姐很關心這件事?”江珮終于開口,聲音冷淡,沒了以往的熱情。

“我是覺得你還是別管這件事了,闫家也好,董家也好,管他們鬧得天崩地裂!”蘇巧笑了聲,“反正你要離開,去上大學。”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冬日的夜晚,還是身上穿的有些少,江珮覺得有些冷。

“好!”不願再和蘇巧過多說話,江珮轉身便走,她還要回董家看看,将這邊的事說說。

“江珮,我覺得你說的對!”蘇巧看着江珮的背影,黑夜裏聲音傳的遠,“一條路不好走,可以選一條好走的。”

江珮已經不在乎蘇巧選擇什麽路了,她現在只想和她形同陌路。

闫家那邊的喧鬧剛過去,董家這邊又上演了。不過董母好面子,家裏的醜事也是關起門來,不漏風到外面去。

家門關得緊緊的,江珮推門進去,就見到董家的兩個姑娘站在正間。董淑月的手緊緊地纏着大姐董淑蓮的,兩人臉上俱是害怕的神情,眼睛看着東間的方向,身子動也不動。

“我打死你這個混賬!”董卓氣得渾身發抖,手裏的燒火棍狠狠的敲在董志聞身上,“小小年紀的給我出去丢人現眼!”

“爹,我不敢了!”董志聞弓着身子在地上抱着頭,像一只蝦子蜷縮,額頭上的傷口沒有凝結,他已然渾身是血。

“已經做了,還說不敢!”董卓現在是用了全身的力氣去打,眼裏怒火中燒,手裏的棍子像是在抽打一團沒有生命的爛肉。

“不要打了!”董志聞似乎已經忍到極限,蠕動着身子爬到董母腳邊,伸手拽住她的褲腿,擡起滿是血跡的臉,“娘,你快救救我!”

董母心裏也氣,可是看到小兒子那張血跡猙獰的臉,心裏真是五味雜陳。她看着追上來還要打人的董卓,伸手擋住了那落下的棍棒。

董卓瞪起猩紅的雙眼,“你滾開,我今天就打死他!”

“打死他有用嗎?”董母忍着胳膊上的疼,死死攥住那根燒火棍,就差自己也跪下了,“先想想辦法,難道真的送兒子娶坐牢?”

一旁的董志兆連忙上前,将癱在地上的董志聞扶到牆角。看着不成人樣的兄弟,他把毛巾按在還在出血的傷口。

董卓餘怒未消,手裏的火棍狠狠摔在地上,嘴裏深深地嘆了一氣,平日裏固執的臉上多了慘淡。

董母見江珮進來,連忙拉着她去了西間,現在這節骨眼兒,有些事還是先別讓董卓聽到。

“回來!”董卓吼了一聲,雙手掐腰,“有什麽事,都給我說清楚!”

董母只能和江珮回到東間,這個晚上,注定是誰也睡不成了。

闫家那邊的事兒,江珮如實的說了,闫玉花現在已經被送去了醫院,至于這人到底喝沒喝農/藥,天黑她實在沒看清。可是衆目睽睽,村裏人是認定闫玉花喝藥了。

“怎麽辦?”董母急得團團轉,腦子裏全亂了套,“要不讓志聞去他大姑家躲兩天?”

董母眼角垂淚,看着小兒子不住的嘆氣,“那闫家的人肯定不會善罷甘休,要不然……”她忽的看見江珮,“江珮,讓志聞到你娘家躲躲吧,我怕他大姑家會被闫家找過去。”

江珮一愣,這事兒不是躲就能躲過去的,別說高縣了,就董志聞是躲去外地,可是董家不是還在北山村嗎?這董母肯定是急瘋了。

“娘,現在躲也沒有用。”董志兆開口,“這樣,咱家還是先看看闫玉花怎麽樣了,畢竟人到了醫院,必須找個人過去看着,別是他家說什麽就是什麽,有些事還是要弄清楚!”

“那叫誰去?”董母又問,“去了,闫家的人還不動手?”

這話說的是,董家的人過去,闫家那邊肯定不會輕饒,怕是到時候直接在醫院裏打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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