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陵越篇之二
? 等待千觞到來的期間,我用天墉城法術試着為她療傷,但收效甚微。我只能靠不斷的給她輸送靈力,來維持她細弱的心脈。
我心裏明白,這樣做于她現在的狀況其實杯水車薪,并且會迅速耗損我大量的修為。但一停下來,我就會被一種陌生的,巨大的恐慌感包圍,我不願意去考慮其他的任何可能性,只是固執的握着她得手,将靈力輸入她體內,源源不絕。
玉泱黃昏時分便也回到天墉城。看來他确實頗有些天分,這麽短時間內,對馭劍之術的掌握,已有幾分心得,好生□□,應能成大器。
只是,我現在,沒有絲毫心思考慮這些。
他将來龍去脈細細說與我聽。
我終于知道了所有的前因後果,就在這短短幾天,天墉城究竟發生過什麽,她究竟,獨自面對過什麽。
我知道了一切,卻仍只能沉默,能說什麽呢,世人皆道陵越如何天縱英才,如何俠之大者。卻無人知道,我曾經多少次,經歷過多少時候,那般的痛恨,痛恨時不我予,永遠在我控制不了的時候,發生變故。痛恨,自己的無能為力。
該說什麽呢,我總是在救人不是嗎?好像,天下人都在等着我去救,卻唯獨,永遠救不了我最親最愛的人,當初屠蘇離開,我明知他終将一去不返,卻無力阻止,最終任他獨自走上那條不歸路。
好像噩夢重演,只是如今,那個轉身而去的人,變成了芙蕖。我身邊,唯一還擁有的人,我卻再一次,放任她,只身仗劍,去挑戰天地間最強大的魔。
而我,依然不在,始終不在,永遠不在。
可與屠蘇不同的是,這一次,我是可以在的,這一次,我本是,應該在的。
芙蕖她,只是那樣一個小姑娘啊。
那個永遠追在我身後,不愛練功,膽小嬌氣卻又善良俠義的小姑娘,那個愛美愛笑,總是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我的小姑娘。她不是應該永遠那樣嗎,不是應該永遠,無憂無慮的嗎?
何其——忍心——
我将額頭抵在她的手背上,默默,閉上了眼。
“大師兄,以後你去哪裏都帶上我好不好,這樣我們就不會分開,也不會發生不好的事了。”前塵過往裏,是誰在說話,笑靥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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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我,好像點了頭。
對不起,我又一次,失信于你——
入夜時,跟我下山的弟子已一一回歸,見天墉城裏此番景況,并無一句贅言詢問,只是迅速的,開始各司其職,很快便将城中的混亂穩定下來,一切似乎上了正軌,全然不需要我過問。
自然,他們都是天墉城最優秀的弟子,此次若不是我将他們全部帶下山,她又怎會如此孤立無援。
我突然想冷笑,太強了啊,強到,那麽自以為是,以為,我可以把控一切,以為,每一次離開,再回來,都會看到她,安靜的,微笑的,等着我——
真的是,自作孽,不可活——
所幸千觞知我甚切,收到傳書便知關系重大,因而即刻上路馬不停蹄,隔日午後便趕到天墉城。
我将經過簡單的講與他,他聽後只是皺眉:“任性,任性,這樣一個姑娘家,怎的如此任性大膽,居然敢獨自一人,對戰上古魔神?”他看了看我,忽而又一笑,“不過,居然還能召喚祝融之力,我對你們這天墉城,倒是刮目相看了,這份膽識,不怕死的勁頭倒是與你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說着,又長嘆一口氣,搖頭道:“你說你們這些人,能不能別總這麽極端,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先跑就是了,來日方長,為什麽總要這麽決絕呢。”千觞恢複了幽都巫鹹風廣陌的尊貴身份,卻仍不改尹千觞說話的浪蕩不羁。
“上古魔物現世,人間将有一場劫難,她若不把它立時消滅,魔物脫出現世,蠶食天地怨氣,很快就會強大起來,屆時,恐怕再無人能攔阻它魚肉人間。”我知道千觞玩笑的口吻下,是真心的擔憂和無奈,我亦知,他也擔心,芙蕖如那人般,一去不返。
我按了按眉心,疲倦的說道:“芙蕖做的沒錯,錯的是我,我不該把她一人留在山上的,若是我在——”我雙手忍不住握成拳,仰起頭深吸口氣,“她又怎會——”
“不能怪你,”千觞默默的扶上我的肩,“這事是碰巧,誰也不想這樣,再說,她被祝融之力反噬,居然還能活到現在,可見你為了救她,也是不遺餘力了。”
他說到這,忽然想到什麽,強行拉過我的手,搭上脈門,片刻後,搖頭道:“看來我錯了,你不是不遺餘力,你簡直是不顧性命,”他的眼中第一次沒有了笑意,“陵越,你可知你現在真氣淩亂靈力渙散,你早已受了嚴重的內傷,可你,非但不好好調息修養,還繼續強行催動修為輸送靈力。再這樣下去,我怕芙蕖姑娘還沒救回來,你就也可以交代在這了。”
我沉默不語,他說的,我都知道,從那日驚聞天墉城中變故,情緒激蕩之下馭劍千裏不曾調息,全身真氣流轉已然阻滞,到得山下,又殺戒大開,一路上山,與各方妖物對戰,各種沖擊之下,已是受了不輕的內傷,再到看到她,驚恸交加,真氣開始逆轉,最後為她療傷,不顧阻滞的經脈不斷催動修為,最終,反噬自身。
道家修行,本就講究平心靜氣,最忌情緒大起大落,否則輕則令體內氣息紊亂修煉受阻,重則反噬傷及自身,而修為越深厚,反噬之力也越強——這些,我都知道。
可我——我想說,如果我的命真的能換回她,那麽,我可以毫不吝惜的奉上,更勿論耗損一點修為。
但我,什麽都沒說,只微擡唇角道:“無妨,我自有分寸,”我擡手握住他放在我肩上的手,“只求你,救救她。”
千觞嘆了口氣:“咱倆之間,原不必提一個求字,你放心,我當盡力。”
我點頭,他重重握了握我的肩,轉身進屋。
我站在廊上,定定的看着緊閉的房門,半晌,握住了腰間的環墜——這是我無法控制自己情緒時的習慣,這麽多年來,無論強敵環伺或是羁旅風霜,當我開始淹沒于憤怒,悲哀,失望,緊張甚至無助的種種情緒時,我都會緊緊握住它,清涼,堅硬,而溫潤的質感,握在手中,像是我在這個混亂而又荒唐的世間,最後的支撐和慰籍。
它其實,是一個劍穗,卻并沒有系在我的劍上,因我拒絕,一次又一次。可最終,它還是執拗的,被留在我的身邊,在這些年間,逐漸成為我的習慣,陪伴着我,渡過無數次的險境,破解無數的危機。
我其實,沒有旁人想像的那般無所不能,我也有許多的事情覺得棘手,覺得焦灼,覺得一籌莫展五內俱焚。
但我沒有這個權利,我看着那些望着我的眼光,我知道,我沒有權利示弱,哪怕一絲一毫。
因為他們在看到我的瞬間,便深深相信所有的事情都将一帆風順順理成章的好起來,他們不需要再去考慮如何做到,能否做到,只需要信任的看着我,告訴我,他們相信我。
一切,就應該得到解決,因為,有我。
而我,卻不知道,應該相信誰,依賴誰。
有時候,我覺得我如此執拗的等待屠蘇的回來,為他空懸執劍長老之位,除了承諾,更多的,是我太想,有個人,能與我在這個世上并肩同行。
我一個人,太累了。
然而那個人,早已遠去,我終知,他再不會回來。
于是不知何時起,我開始依賴那枚小小的環墜,依賴它像有魔法般帶給我的,那些陪伴,那些安慰,那些鼓舞。
而其實,我知道,那些魔法從何而來,賜予它的,是那個女孩。
那個,一絲一線将它做出來的女孩,那個笑意盈盈的托起它,遞到我的手中,一次又一次,最後,親手,将它系在我的腰上的,那個女孩。
可我,要失去她了。
千觞進去了一天一夜,我在門外守了一天一夜,期間好像有弟子來過,勸我歇息之類的,但見我毫無反應,也就默默退去了。
我知他們好意,但我不需要休息,我只有看着那扇門的時候,才覺得自己的心跳,能夠稍微平穩,不那麽慌亂,是的,慌亂。我想這話說出來一定是個天大的笑話,但我真的,平生第一次,體會到這樣的感覺,連自己的心跳,都控制不了的感覺。這也許就是常人說的害怕或是恐懼罷,這種陌生的感覺很糟,但我,無力抵擋。
千觞終于推門而出,看到他難掩疲倦卻帶着笑,對我微微點頭的那一刻,我覺得雙腿發軟,幾乎支撐不住自己的身體。
我想大笑一場,又想大哭一場,但我終究什麽都沒有做,只是安靜的站着,身形甚至沒有一絲搖晃,半晌,也對他點了點頭,說了一句,“謝謝。”
他挑眉一笑,拉我坐下,沉吟片刻道:“我已将她的魂魄用幽都秘術封印回她的身體,她的心脈被極為霸道的力量震斷,虧得你修為深厚,又那般拼命,方才護住她最後一縷氣息不絕,否則,她斷斷撐不到我來。但我有一事想不通。”
他皺眉道,“芙蕖姑娘用噬魂血煞召喚祝融天火,本來,這凡人魂魄承受天界業火,該在頃刻間便灰飛煙滅,但我見她時,她的魂魄之力雖已微乎其微,卻确确實實存在她體內,并未消散,這——”他迷惑的看向我,“這幾乎是不可能發生的事——”
“我想,大約因為當時禁地的力量太複雜,又不知怎的恰好維持了某種微妙的平衡——”我亦知血煞之力無救,因此那日乍見洞中的景況也幾乎就此絕望。誰知卻感受到她未散的一絲氣息,驚喜之下根本來不及多想,一心只想救回她。但這兩日在門外等待,我再回想當時的狀況,稍作推敲,心中已明了十之七八。
“那日我趕到時,清楚的感受到禁地內三股極為強大的力量,神明之力,上古封印之力,以及一股極為強大的妖力。”我回憶着着,接着說道,“這三股力量相互糾結抵消,我想,該是在那密閉的石洞中形成了一個道場。”
“道場?”千觞眼睛亮了起來,“渾圓無極,生生不息——”他雙掌一拍,“這便是了,芙蕖姑娘魂魄散出時,正好被卷入這個道場,禁地為護封印之力不散,本就修成一個類似容器的形狀,這樣,這些力量裹夾着魂魄之力,在石洞內流轉不息,竟一時之間并未消散。”
他微微搖頭,“奇跡,奇跡啊,偏巧芙蕖姑娘身上佩的珠子,是西海至寶鎮魂石所制,雖不似玉橫能吸靈,但卻有聚魂之力——”他像是對我說,又像是自言自語,“真是天意,天意啊。”
我微微吐出一口氣,天意嗎?
那鎮魂石,本是屠蘇他們救下夔牛一族時所獲贈,說是關鍵時刻能夠救人一命。後來屠蘇說我們這群人中,只有芙蕖功力最弱,托我轉贈予她,以備不時之需,沒想到——這次,真的救了她的命。
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天定,是嗎。
千觞突然一掌拍到我肩上:“不過,雖然有奇跡,可是那麽混亂的情況,這麽稍縱即逝的機會,除了你,怕是沒人能抓住,何況,除了你,恐怕也不會有第二個人,為救人,使出那等不要命的法子。”他握了握我的肩,“與其說是天意,不如說是你的執着,勝了老天。”
我微微苦笑,也拍拍他的肩,“無論如何,謝謝你。”
“自家兄弟,說這些作甚。不過——”
他看着我,眼神突然嚴肅起來,“有幾件事,我一定要先與你說清楚。”
看了他的表情,我默默握拳,猜到了幾分:“你說。”
他沉默片刻,方才開口說道:“其一,她雖未散魂,但天界之火對魂魄的傷害是不可逆轉的,至于這些傷害會造成什麽後患,暫時還不可知。其二,我雖将她魂體封印,但你要知道,她的魂魄不可能再像常人般與身體融合,靈魂之于身體,就像植物之于土地,離開了土地的植物,照顧的再好,終究也會萎謝,只是時間長短。”
他看看我,接着說道:“因此,她的魂魄無法再從身體獲得生氣,只能靠你每隔一段時間便為她輸送靈氣維持,而即便是這樣,她的魂魄之力也會越來越弱。我的封印,最多只能保她十年,十年期限一到,需得重新封印,但是随着她靈魂之力的減弱,她的身體也會逐漸衰退。”
我沒有什麽表情,只是沉聲問道:“還有呢?”
“還有最後一點,芙蕖以凡人肉身為載體召喚天火之力,再以全身血液為媒,施出禁忌之咒,方能将天界神木焚毀。但這麽一來,祝融天火的力量便留在她體內,雖然大部分已随咒術散出,但畢竟還有殘留。”他看看我的臉色,“可即便是殘餘的一點,亦非肉體凡胎所能承受,若是發作起來…”
“如何?”
“如業火焚心,痛苦不堪。”他的聲音漸漸低下去。
“若以真力為她逼出呢?”
“不可,她的魂魄身體都及其脆弱,萬萬承受不了外力強烈沖擊。”
一時間,我與他都未再開口,沉默如水般蔓延。
許久,他安靜說道:“人是救回來了,但是若要走下去,你們付出的代價不可謂不大,未來該如何,你還需好好考量。”
我緩緩閉上眼睛。“如此,我明白了。”
千觞走了,他身為十巫之首,不能離開幽都太久。
我走到了她的床前,低頭看她,她的臉色依然蒼白,卻終于不再彌漫着青灰色的死氣,我伸出手,猶豫片刻,終究輕輕撫上她的臉頰。
指尖傳來的觸感溫熱柔軟,我閉上眼,終于有了實感。
她,真的回來了。
無論如何,這一刻,你還在,我已,別無所求。
然而想起千觞的話,未來的路重重險阻,她将要忍受的痛苦那麽深,那麽多,我無法替她選擇。
我仔細的撫觸着她的臉,這一次,我會把選擇的權利留給你,待你醒來,我會,讓你做決定。
但無論如何,我只想聽你,親口再與我說一句話。
待你,醒來。
然而,她一直沒有醒來。
千觞走後一個月,她仍然沉沉睡着。
而我,開始重複着一個噩夢,夢裏,是一個又一個轉身而去的身影。幼年時家鄉洪災,片刻前還軟語溫言哄我入睡的娘親,回首間便被吞沒,只留下一句,照顧好弟弟。
但我沒有做到,我很努力,卻終究在一個轉身間弄丢了他,我的弟弟。
再後來,是那個眉心朱砂似血,目光清澈如水的少年。我答應帶他踏遍萬裏河山,行俠仗義,然而我還是沒有做到,我最終能做的,只是看着他的背影,走出我的生命,永不回頭。
我一生所經歷的一切最慘痛的離別和失去,走馬燈般在我眼前流轉,最終定格在一個畫面——冰冷的石洞,漆黑的夜,她倒在那,一動不動,血的顏色覆蓋了我眼前,鋪天蓋地。
我掙紮着驚醒過來,汗濕重衣,再難入睡。
後來我發現,我只有在看着她的時候,能夠平靜下來,也只有知道她正在我不遠處沉睡的時候,我才能安然睡着,不再受夢境困擾,雖然,也只得片刻。
于是我每天除了處理城中事務,便是在她房中坐着,夜以繼日。
我似乎很久沒有吃飯,也沒有躺下來好好睡一覺,除了困倦已極時伏在桌上略略休憩,一點風吹草動便又會醒來。
我隐約覺得我的內傷似乎在加重。
但我無心理會,我只是在想,她為什麽還不醒。
千觞臨行時說,他雖然救了她,但這種情況實在前所未見,因此以後會發生什麽,禁術帶來的後患究竟是什麽,他亦不得而知。
難道,這就是千觞所說的後患?
她,會永遠這樣沉睡,再不醒來。
我不想再去深入思考這些可能,我只是每天在她房裏,看着她,安靜而沉默,如她一般。
我恍然覺得,我漸漸也變的跟她一樣,離這個世間越來越遠。浩大的天地間第一次如此安靜,仿佛只剩下我跟她。
直到,有一天如往日般伏案休憩,醒來時恍恍惚惚竟不知睡去了幾個時辰,還是已過了幾日。
怎會這樣,我覺得腦中昏沉的非比尋常,勉力支撐站起,卻在下一刻,陷入徹底的漆黑。
醒來時在我久違的房中,我坐起身,只覺得全身疼痛如骨節碎裂,還未回神思索發生何事,便看見玉泱放下手裏的水盆,驚喜的奔過來,“師尊,您可算是醒了,您昏迷了一天一夜,弟子們——您醒了就好。”
昏迷嗎?這種事情,已經多年未曾發生了。
我按住心口,略微嘗試運轉真氣,阻滞的疼痛讓我認知到,我的內傷真的已經嚴重到一定程度,或者,我該在它不可收拾之前,先為自己治療一下,畢竟,若我傷重不治,她怎麽辦。
我還在模糊的想着,突然房門打開,一群弟子湧入,跪在了我的床前。
這又是幹什麽,我皺眉,卻未出聲詢問。
“求掌教真人保重身體。”弟子們齊聲說道。
“掌教真人,”不待我開口,凝丹長老也走了進來,“掌教真人如此不顧惜自己的身子,妙法長老若知,也會痛心疾首。”
他走上前,遞給我一丸丹藥,我無言的接過,一旁玉泱趕忙遞上杯盞,服下後,胸口的鈍痛果然緩解許多。
“天墉城數百年基業,妙法長老性命安危,皆系掌教真人一人之身,還請掌教真人顧念于此,萬不可再如此自傷。”
我看着他們,不知該如何與他們解釋,我并非如何萬念俱灰,更無意自傷自殘,我只是,忘記了——
忘記了該吃飯睡覺,忘記了該給自己療傷,忘記了天墉城,忘記了從記事起便背負在肩上,幾乎已與我融為一體的,責任。
他們,說的對。我,不能如此。
天墉城,他們,還有她,那麽多人都還仰仗着我,我不能倒下。
沒有權利倒下。
閉上眼,突然覺得半生倦意在此刻襲來,我只想沉沉睡去。
我聽見自己的聲音,一如往常穩定鎮靜,“我知道了,你們,都起來吧。”
我實在困倦不堪,讓我,再休息一下吧。
醒來後,會好起來的。
再次醒來,屋內已無他人,桌上擺着飯菜卻還冒着熱氣,我望着那桌飯菜,一時并沒有動。
窗邊傳來一陣響動,我擡眼望去,隐約可見的身影——阿翔?
它怎會跑到這來?我打開窗,它撲扇着翅膀飛了進來。
繞了兩圈後,停在我肩上,怎麽了?我側頭看它,下一刻,卻被它輕輕啄了一下。
它啄的很輕,其實并不疼,但是我有些訝異,它從很小被撿回山上,從未攻擊過我。
我皺眉看它,它卻又飛了起來,這一次,落到了餐桌上,歪頭看着我,叫了一聲。
是叫我,吃飯?
我微微搖頭,真不知道是誰教它的,半晌,又苦笑,怎會不知是誰,還能有誰呢。
算我,敗給你們了,我認命的走到桌前坐下,拿起筷子。
吃下第一口,又有些控制不住的恍惚,不一樣,這個味道,不是她。
我放下筷子,抵住額頭,半晌,呵出一口氣。
已經,十多年了,我的每一餐,都是她親手料理。
初時因我對吃穿并無考究,擔任掌教後,也未循例另設廚房,只是餐飲另外由弟子送至房中。
但不知哪一日起,弟子送來的飯菜,我一嘗便知,是出自她手。
本以為又是她心血來潮,便未多加詢問,誰知道,這之後的每一餐,都是這樣。
十二載,從未間斷,四季變換,應季蔬果,日日常新。
偶爾我身體有恙,症狀輕微自己都未察覺,那送來的飯菜裏就會不動聲色的,添加了對症的藥膳食補。
其實,我都知道,一直知道。
只是最初時并沒有與她提起,以後年歲日久,便更加不知從何開口。再之後,便成為了習慣,如她一般,順理成章的存在。
此刻突然想起,原來,我從未,與她道一聲謝。
一晃,就是這麽多年。
直到飯菜熱氣盡退,我才恍然回神,重新拿起筷子,吃完了,這些日子來的第一餐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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