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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的慈母心腸,在全家安危面前恐怕全然不夠看罷。”柳貴妃的笑容愈加嬌媚,“不然為何會匆匆忙忙就宣布和她再無關系了呢,你也是怕的。”

她不喜越竹筠,卻更讨厭越棠。

于是又道:“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窩藏亂黨餘孽,長公主殿下,如今可是戴罪立功的好時候哇。”

什麽亂臣賊子,什麽亂黨餘孽?

越棠迷茫地看向扶華長公主,喉嚨中仿佛被什麽哽住一般,壓在她心頭讓她喘不上氣來。

許久,才一點點找到了自己的思維。

十六年前,在護國寺的大火裏,她被趁亂換給了扶華長公主。

而十六年前,誰叛亂了?

整個大燕都諱莫如深的九皇子。

仿佛有什麽清晰了起來。

九皇子是當年中宮皇後親子,也是昭仁帝唯一的嫡子,從小便極為出衆,越太傅曾說那是他最得意的學生,所有人都說,九皇子離太子之位一步之遙。

但沒有人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九皇子一系轟然垮塌,滿朝文武再也沒人敢提起。

她……是九皇子的血脈?

柳貴妃的目光定在越棠手中已經頗為不穩的那杯酒水上:“誅殺亂黨餘孽,是替聖上分憂,長公主又有什麽可以避諱的呢?”

原來如此……越棠心中愈加清明。

柳貴妃絲毫不擔心,竟是師出有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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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讓越棠覺得難堪的是,扶華長公主仿佛動搖了,而越竹筠看她的目光愈加悲憫。

“殿下……”越棠的笑容帶了些許虛弱。

她不知道該怎麽面對現如今的情況,如果九皇子當年之事真的涉嫌謀反,那說她是亂黨餘孽,一點都沒有錯,甚至自己都不應該存在于這個世界上。

想到越太傅對她的關愛,越棠心裏是止不住的發苦。

如果她足夠有良心,就應該自己選擇了斷,也免得牽連了越家,辜負越太傅的一片苦心。

她想,當年越太傅為了保下她一定是煞費苦心,甚至不惜把自己親生的孫女給替換了出去,難怪長公主本身就和她不甚親近,越尚書或許不知,但長公主心知肚明,她無法面對自己代替了她原本那個女兒。

還是一個一旦東窗事發就會牽連到所有人的孩子。

“殿下。”越棠又喚了一聲,她捏着酒杯的手都在抖,明明心理都清楚,可是……不想死啊,她還有那麽多事沒有做。

還有小侯爺,如果他回來了,卻看到她死了,心裏要多難過啊。

“我就必須是嗎?”越棠穩了穩心神,“貴妃娘娘開口閉口就是亂黨餘孽,又是哪個亂黨,哪裏來的餘孽?敢問貴妃娘娘是有人證還是有物證?”

柳貴妃噎了噎。

她确實沒有證據。

可明眼人都能看出來,越棠和她的親祖母,也就是原先那位中宮皇後眉眼有多相似。且那天真起來的模樣,就是她心裏的一根刺。

便是她入宮之時,那位皇後已經穩重了許多,卻依然被昭仁帝保護的好好的,任何人都無法去礙那位的眼睛。

李慧妃算得了什麽,齊敏妃又算得了什麽。

昭仁帝喜愛皇後,對九皇子也是愛屋及烏,數次都說,阿九肖似朕,阿九可造盛世。在知道九皇子妃懷有身孕後,漸漸有了傳言,只要九皇子這個孩子是兒子,必然就穩穩踏上太子寶座了。

昭仁帝聽了竟然不生氣,只笑道:“阿九這第一個孩子是女兒又何妨,朕也是喜歡的,并不妨礙立阿九。”

女兒又何妨?

柳貴妃看向越棠的目光怨毒極了。

就是這個孩子都出現,險些讓她苦心經營的一切都付諸東流,她怎麽可能容得下越棠還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晃。

"物有相類,人有相似。"越棠勉強地勾了勾唇角,“只是眉眼有些像,算得了什麽呢。”

扶華長公主終于張了張嘴:“她的事情,我不清楚。”

越竹筠仔細打量着越棠,心中頗有些異樣。

從剛回越家,她就覺得整個氛圍十分不對,扶華長公主把她留在身邊住了幾日,幾乎日日都能察覺到自己這位母親大人總是半夜驚醒,然後牢牢把她摟住,念叨着,我不想的,真的不想的。

起初,她還以為是沒有想過把她丢了。

後來卻發現每每提起越棠,對方都是閉口不談,仿佛許多年的母女情分都是虛妄一樣。

有時候,她不免為了母親的涼薄而為越棠感到悲哀。發現不對後,她第一時間問出了自己的疑問,日日被秘密折磨的扶華長公主在面對親女的質問時,終于隐忍不住,幾乎崩潰一般對她吐露出了真相。

越竹筠想,她應該為自己悲哀的。

為了保全一個謀反之人的血脈,她竟然被親人放棄。

“如果我是個男孩,祖父也會把我換出去嗎?”

“會的。”

越竹筠閉了閉眼睛,沙啞着聲音開口:“貴妃娘娘毫無憑據,還是謹慎些才好。”

突如其來的大雨澆滅了燃燒村莊的火焰,滾滾濃煙也沉了下來。

燕霁之抹了一把面上的雨珠。

他示意侍衛互送程老的遺體回京,自行翻上了高頭大馬。

程老的死十分突然,而他透露出的訊息卻隐隐指向了一點,十六年前關于九皇子謀反的那樁案子是冤案,而造成冤案的人,按捺不住了。

燕霁之想了很多,許多訊息都清晰起來。

程老說昭仁帝有心病,對越棠的格外關照,以及為何換了真假千金的人會處心積慮給真千金還要謀一個好去處。

如果他的判斷是正确的,程老遇襲,而他的小海棠也不安全了。

前世他清算了那樣多的人,可始終查不到越棠真正的身世。

原來是因為知情人都一一埋在了地底,而在世的人,卻想不到将一個嬌養長大的小姑娘和那個被挫骨揚灰的九皇子能有什麽關系。

所以,讓她喝下毒酒的那個人……

燕霁之咬了牙,恨不得立刻飛回京城。

沈閱其正等在城門口,看到燕霁之的身影立刻就是一驚,卻連問的時間都沒有,連忙翻身上馬緊随其後,看着這個人先沖回了侯府。

“世子妃被貴妃娘娘請進宮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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