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1)

書名:寡人不患寡

作者:三尺傘下

古往今來,男尊女卑。

寡人不才,身為女子竟榮登大位。

普天之下的女子都忙着守家生孩子,寡人雖為皇帝,大抵也躲不過這般命運。三公大臣為寡人的婚事操碎了心,寡人感激涕零,只好先孕為敬。

一句話:男權之下,女帝逆襲上位,得某忠犬出人又出力,江山美人(誤)雙豐收。

排雷

1、非女扮男裝,非女尊。

2、本文架空,不要太認真。

3、第一人稱,如果“寡人”算的話。

4、輕松向,女主扮豬吃虎,智商在線,偶爾坑隊友!

內容标簽:甜文 歡喜冤家 宮廷侯爵 情有獨鐘

搜索關鍵字:主角:蕭幼妤,沈嵘 ┃ 配角:蘇谷雨,吳瑨,魏長松 ┃ 其它:

☆、登基

? 三月初三,寡人初登大寶。彼時普天同慶,百官來朝。

寡人祭罷宗廟,端端站在奉章宮凝輝殿前,穿着尚衣局精心縫制的玄衣纁裳,極不應景地吧唧了下嘴,終于鼓起勇氣将思忖許久的話對丞相說了。

Advertisement

“本宮……”

弗一開口,丞相便陰沉下一張老臉,嚴肅得令寡人心頭一顫:“還請陛下以‘寡人’自稱。”簡短一句,擲地有聲。

行,寡人便寡人吧,确實已是孤家寡人,可憐巴巴。

“寡人以為……皇叔南坪郡王成熟穩重,更為适合承繼大統。寡人一介女子,不懂朝堂國事,想來難興社稷……雖說先帝傳位于寡人,寡人是為正統,但寡人深思熟慮三月之久,已決意禪位于南坪郡王。”

将将聽到自己封號的南坪郡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一把鼻涕一把淚:“陛下容禀!臣昨日醉酒之餘打死無辜百姓!臣想着法不容情,陛下又聖明賢德,故不敢将此事隐瞞過去。還請陛下降旨,将臣貶去南蠻,以儆效尤!必要讓天下人知道陛下的賢明大義啊!”

寡人打好的腹稿被他一句話憋回去,撐得胃着實難受!

身為皇室同胞,不是約好的爾虞我詐,你死我活,六親不認的麽。為何到了寡人這裏,皇位便成了燙手的山芋。

你南坪郡王就是滅了誰一家,這天潢貴胄的,寡人也難将你如何。可話擺在明面兒上來,寡人總不能說,小事,再殺一個也不妨事。

丞相對南坪郡王的反應煞是滿意,太尉也很滿意,禦史大夫作為丞相堅定的小跟班,不外乎也很滿意。

唯獨寡人心裏深深嘆了口氣,身與心齊齊乏力,心酸不已。

大邺王朝,雖皇家子弟式微,但跳過南坪郡王而将皇位交到寡人一介女子手裏,委實出人意料。

一個女子怎能為帝?荒唐、可笑、莫名其妙!

然而,正經論說起來,寡人卻并非千古第一女帝。

想我大邺兩百年國祚,最初的最初,乃是由身為女子的太|祖打下的。然而,本可掀起女子為官,女子為尊大勢的太|祖,最終還是輸給了朝堂上雜堆兒的男子。在位僅僅三年便禪位于親弟太宗皇帝,自己當起了太上皇,倒也樂得自在。

不管怎麽說,有了這個先例,父皇臨終時未将皇位傳給南坪郡王,而是兩眼一閉、加蓋玉玺傳給了寡人,倒也并非胡來。

嘆吶……可寡人作為被強推上皇位的女帝,卻是千古第一。一說禪位,朝臣不同意,連被禪位的那位,也像被逼着跳茅坑似的。

說來說去,皇室為何人丁稀少?

想當初,母後去得早,父皇便僅有皇兄與寡人一對嫡生兒女。寡人倒是還有一異母皇弟,卻遠在他國為人質,不得繼位……此事說來話長吶。

倘若寡人能夠預知皇兄終會死于平叛,四年前說什麽也不會多嘴,讓寡人不喜歡太子妃人選這樣的話傳進皇兄耳朵。

皇兄是個非常合格的兄長,僅僅因為不懂事的皇妹鬧脾氣,便硬是推了婚事。彼時,寡人一十有六,及笄之年,說不懂事卻已經是懂事的年紀。

四年過去,如今回想起來,倘若四年前皇兄順利成婚,順利有了孩兒,再順利有了牽絆,興許就不會主動請纓去平三王之亂。

且看現在,從前的太子妃人選已嫁人生子,日子過得和和美美,夫妻倆舉案齊眉,當真是羨煞寡人。

三位皇叔在叛亂中都嗝了屁,牽連衆多,皇兄也拐道去找母後盡孝去了。所以,寡人被逼上位,乃是寡人自己做的孽,倒害得南坪郡王吓得冷汗淋淋。

如今太皇太後,父皇母後并皇兄四人,興許桌牌打得正熱火朝天吧,唯獨寡人站在瑟瑟寒風中,洗着鼻涕,看百官稽首朝拜,聽着百官山呼朝賀。

這場景,要多震撼有多震撼,要多威儀有多威儀。興許三公覺得大美,恨不得是受禮的是他們自己,但寡人覺得還不如一塊綠豆酥來得好看。

寡人這樣一個只懂綠豆酥好吃與否的深宮女子,能明白什麽朝政……丞相讓說什麽寡人還不得說什麽,太尉讓做什麽寡人也不得不做什麽……禦史大夫跟在丞相身後,一下沒忍住,露出個“孺子可教”的表情。

如此好拿捏的皇帝,想必三公都很滿意。餘下的,便是丞相并禦史大夫和太尉彼此看誰好拿捏了。

官場暗流湧動,端就看誰能湧出朵花兒來。

丞相吳幽任丞相之職近二十年,吳家三朝元老,未出三公之列;太尉魏珉,太妃魏氏胞兄,掌軍事要職十餘年;禦史大夫李疏,丞相妻弟,祖上乃開國功臣,掌要職亦近十年。

無一不是簪纓世家,高門權臣吶!

寡人真龍天子也比不得世家之流,注定是個閑散皇帝,倒樂得看他們鬥得熱火朝天,如火如荼。

可是抛開這些不說,寡人的龍心還是不大悅的,畢竟寡人原本可以安心做個公主,招個驸馬,生個娃娃,安安順順過完此生。

從武安公主到大邺皇帝,身份轉換來得太過突然,寡人尚不大适應。無奈,不适應之餘還得陪這三個老東西玩兒權。

“權”這個東西,你若是玩兒不好,便把自個兒玩兒進去,哪日丢了小命也無甚好驚異的。

皇叔南坪郡王,從來膽小,不就是怕玩兒不好,才退而保命的麽。父皇繞過了他,而将皇位這個棘手的玩意兒丢給寡人,委實是寡人的親父皇!

皇位這坨山芋,拽在手裏,得活脫脫燙掉一層皮。

想到這裏,寡人不禁覺得手掌心火辣辣得疼。唔……今晨暈暈乎乎,不小心按在了月月紅的刺上。

渾渾噩噩,登基大典耗時許久,寡人有些體力不支,待坐上大位,匆匆說了些有的沒的,表明了要大赦天下,便算完事兒。

哪知,諸事不利,結不結束竟還不是寡人說了算的。

“登基大典禮成,接下來,還請陛下考慮甄選皇夫之事。”禦史大夫嘴碎,寡人的一顆玲珑心已經細碎細碎了,他卻還要再踩一腳。

寡人一個踉跄,險些沒站穩……寡人脾氣素來不好,若不然也不會胡亂點評皇兄的婚事,鬧得孔雀東南飛,鴛鴦不成雙。

他這話,存心給寡人找不痛快。

“咳咳……寡人年歲确已不小了,愛卿言之有理。但先帝屍骨未寒,還是待到明年再說吧。”寡人清了清嗓子,為凸顯這點兒哀傷,特意竭盡所能擠眉弄眼,表現得甚是悲涼。

無奈三個老家夥大約眼神兒不大好,應是沒有看到。丞相索性做足了死谏的架勢,當着滿堂大臣,慢慢騰騰跪下地去:“陛下孝心斐然,于成陵守靈三月方歸。如今孝感動天,前日奉章宮前傳來鳳鳴之聲,想必先帝是明白陛下一片孝心的。如今皇嗣凋敝,陛下當以國為重,早日為皇室開枝散葉啊!”

寡人不禁喟嘆自己真真命苦,定是一輩子的勞碌命。不僅皇帝的本職要做,連後妃的生育之責也一并攬下了。

遙想當年,母後生寡人之時不幸難産,禦醫為保皇嗣竟未經父皇點頭便使了兇險的法子。雖母子俱保,但母後從此纏綿病榻,次年便薨逝了。

寡人倘若遭此不幸,如何是好!保皇嗣還是保皇帝!?

寡人膽小,料想這是個千古難題,要生你們自個兒商量着生去。

寡人腹诽幾句,不出所料,太尉也開口了,雖言語附議,卻也适時當面給了丞相一刀:“臣覺得,丞相所言甚是,甄選皇夫刻不容緩!且陛下已經回宮,政務國事也該從丞相手中收回,由陛下親力親政才行!”

禦史大夫自然是要幫丞相說話的,一聽大權要收回,怎麽肯:“陛下初登基,諸事不明,國事唯有經丞相之手才妥當。太尉如此惡意邀功,也太拿國事當兒戲!”

“這……”寡人只說了一個字,話頭又被太尉搶了過去。

“老臣一心為陛下着想!李大人,你居心叵測!”

“陛下當務之急是誕下皇嗣!”

禦史大夫,李疏!這話說得铿锵有力,把寡人當母豬了不成……

“二者兼顧,有何不可!”

“多而不精!”

太尉一個說不過兩個,手下又多是嘴笨的武官,老臉脹得通紅,扭頭盯着寡人,投來一道求助的目光。

他在替寡人争權,寡人能不幫他麽……

抱歉,寡人膽小,還真不幫。

“罷了,寡人也不懂政務,丞相先行處理也好。完事之後将折子送倒寡人這裏,寡人看看即可,也好請教丞相是如何處理繁雜國事的。”

太尉翻了個白眼……大抵是沒有想到寡人如此沒有出息。

丞相打了“勝仗”,得意洋洋撇了太尉一眼,眼角細紋深深:“老臣願為陛下分憂。”

很好,寡人打了個呵欠,準備遁了,無奈太尉一個鯉魚打挺又激動起來。

“太妃魏氏撫養陛下多年,勞苦功高!如今陛下登基,以仁孝治天下,趁着今日大禮,還請尊魏氏為太後!”

寡人真想抽過去……毫無防備。是,母後薨逝後魏氏撫養了寡人一段時日,但魏氏生下舞陽公主後,便相看生厭将寡人丢了出去。

可憐寡人自小在宮裏摸爬滾打,仗着父皇的寵愛惹下諸多禍事,都是因為沒有母輩教導呀。

寡人都還未說治國之本為何,太尉倒是先給定了“仁孝”二字!你們吳魏兩黨鬥法,把寡人夾在中間,是否不太厚道。

丞相第一個不同意,好像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當即嗆聲,如同一記耳光打過去:“老臣聽聞魏氏曾苛待陛下,宮中傳言并非空穴來風。魏氏如此自利,怎可為太後!”

“丞相大人心如明鏡,竟也信這些子虛烏有的傳聞!”

寡人聽得耳朵都要充血了,索性當個和事老,懶得再多糾纏:“太後便太後罷,就這麽定了,明日寡人便讓人拟旨,尊魏氏為太後。”

“陛下!”

“陛下!”

“陛下聖明!”

寡人聖明着呢,不僅如此,寡人雷厲風行決定把年號一起定了:“按照慣例,雖說來年改元,但寡人這會兒已經想好年號:願我大邺安樂祥順,複帝喾盛世,便叫‘祥喾’吧。”

“祥喾”?三公面面相觑。

是,祥喾,因為寡人真的很“想哭”。?

☆、抓狂

? 奉章宮有兩大殿,一為凝輝殿,是朝會及處理政務之處,寡人便是在這一座恢弘大氣的殿堂中登基為帝的;還有一個便是霁室殿,是皇帝歇息用膳,抑或取樂之處。

兩殿雖在一宮之中,卻隔得甚遠。

離開凝輝殿,當禦辇停在霁室殿前時,寡人已經小小睡了一覺。拿衣袖胡亂擦抹了下嘴,又忍不住打了個呵欠,這才慢慢悠悠下了禦辇。

近來嗜睡,難免的。

奉章宮從前是父皇的地界兒,不論他有多寵寡人,許寡人把後宮鬧得翻天覆地、雞飛狗跳,也不許寡人到這裏來瞎轉悠。

父皇他也是擔心讓前朝大臣見到自己的女兒把“沒有教養”四個字诠釋成了四個鬥大的字,面子上也挂不住。

可如今,它是寡人的了,叫人怎能不嘆一句物是人非。

住進來頭一件要緊事,就是把凝輝殿中放的那顆随珠,這個寡人從小盯在眼裏,勢要搞到手的漂亮珠子弄進霁室殿裏放着欣賞。

寡人總算是了了從小一個心願。

昏頭昏腦的,寡人進了霁室殿小憩。

殿中的陳設擺件一應按照寡人的意思布置,包括這顆随珠,一定要擺在寡人睜眼就能看到的地方。

是的,寡人怕黑。

嗯,不錯。除了案頭堆積的卷軸。

“這是何物?”寡人一挑眉,嘴角的笑凝固了。

逐雲許是被寡人突然冷下來的聲音吓到,戰戰兢兢的:“是、是丞相及太尉差人送來的畫像。說是陛下不愛往凝輝殿走,所以送到霁室殿來了。”

賣什麽關子,寡人适才不就在凝輝殿?!縱然送到霁室殿來不妥當,但逐雲一個宮女也不敢攔替權臣辦事的不是。

逐雲這丫頭,跟寡人混了七八載,寡人的頑劣她是一點沒有學到。這般品性,着實稱得上出淤泥而不染。

一時睡意全無。

打開卷軸,一看……男子畫像……男子畫像……還是男子畫像……共六卷。送來這裏,難道三公想要寡人抱着男子畫像就寝不成。

寡人出離憤怒,險些撕了它們。

憑什麽!

自古以來甄選妃嫔,少說也有百人的陣仗。憑什麽到了寡人這裏就只有六個!丞相也真實誠,雖說寡人不想選,也不至于這般寒碜。

速度倒是快,成果寡人不滿意。

“你出去,把蘇姑娘叫來。”

逐雲膽小卻聽話,忙不疊出去傳話了,然而蘇谷雨跟往常一樣沒有立時出現。寡人松開拳頭,在案旁跪坐下,平複下心情又看了看送來的男子畫像。

六個人,不是丞相吳氏子弟,就是太尉魏氏子弟,倒沒有李家的男子。寡人又确認了一遍,嗯,沒有李疏的兒子李淦。

寡人以二十歲高齡選夫婿,也難為他們東拼西湊找了這幾個世家子弟出來。古往今來,弱冠後尚未娶妻的高門子弟,少之又少。

不知這幾個皆已廿五上下,為何至今未娶。難不成有何隐疾,抑或有何陋習?

“欺人太甚!氣死寡人也!”憑什麽別的皇帝選妃都選年輕漂亮的,寡人就得在這六個老臘肉裏面選!

卻在寡人暴躁時分,蘇谷雨拎着食盒優哉游哉進來了。

“喲,在氣什麽?”

“寡人……”瞅見食盒,不由頓了頓。

“寡人?你要剮誰?”

“寡、寡人……要剮了那幫老家夥!”

蘇谷雨無視了寡人的憤怒,把食盒往案上一扔,美眉一挑,啧啧兩聲:“不就是選夫麽,放心,我都替你看過了——你瞅瞅,丞相這個叫吳瑨的侄孫還不錯,年紀輕輕任太學博士,這模樣俊得一看就是個讀書人。”

“……”

“還有太尉這個侄子,魏長松,高大威武,陽剛俊美,現任騎郎将。你不是喜歡陽剛的男子麽,配你豈不正好。”

“酥酥……”

“嗯?”谷雨擡頭,一對水汪汪的大眼無辜地看着寡人,端的是秋水橫波,妙曼多姿。

每逢她這樣看寡人的時候,寡人總是狠不下心再與她争執什麽,雖然寡人知道,她的楚楚可人不過是迷惑人的伎倆。

蘇家女子從不自憐,生來便帶着鐵骨傲氣。蘇谷雨,長在宮中,非皇女非妃嫔,乃是已故大将軍蘇淵的妹妹。

蘇家将門世家,滿門忠烈。蘇淵十五歲起領兵在外,彼時蘇谷雨才八歲。蘇家孤女獨守在偌大蘇府,看着委實可憐,父皇便做主将她接進宮中,和寡人養在一處。

如今一十二年過去,寡人與她也算是不分彼此的好姐妹。一起闖過禍,一起撒過謊,還一起踢過太妃魏氏的屁股。

論說起來,寡人與谷雨這把年紀,本該已做了姑嫂才是。那威武不屈、戰神虎威的蘇将軍,與寡人雖未見過幾面,卻是自小訂了姻親的。

可惜,四年前蘇将軍與皇兄都在三王之亂中不幸戰死。寡人成了未亡人,谷雨則成了真的蘇家孤女。

皇兄去的時候,寡人兩度哭暈,谷雨卻咬咬牙,一滴眼淚也未流。所以,即便她水汪汪的桃花眼真的汪出水來,寡人也不會信她半分純真。

她就是嫌寡人還不夠堵心!

“你給自家嫂子選男人,就不怕寒了你兄長的心麽。”

她卻不吃寡人這套煽情的,笑笑,伸出纖纖玉手捏住寡人的臉,捏面團似地扯,一字一頓:“替你偷漢子都不在話下,就算是給你選出個三宮六院的,也不是難事。”

“疼……”寡人咧着嘴,故作可憐。

谷雨失笑,手上的勁兒輕了些:“豆豆,你說你都二十歲高齡了,還長一張天真無邪的小娃娃臉。也難怪幾個老東西真當你是個什麽都不懂的小公主——啧啧,好一招扮豬吃虎——既然愛吃,來吃吧。”

她說罷,極其麻利地打開了食盒。那一瞬間,食盒中閃爍着的淺綠色光芒,瞬時照亮了寡人的天下。

綠豆酥,寡人最愛的!

這麽多年了,寡人能夠忍受蘇谷雨心靈上的摧殘,也就為的這口——她做的綠豆酥委實好吃到能讓寡人夢啖三百塊!

當然,她除了人長得漂亮,看着能下飯,以及綠豆酥做得好吃外,還有一大優點——實在太懂寡人。

如她所說,寡人就是愛吃,虎肉難得,寡人亦想嘗嘗。

三公猛如虎,獸夾子卻不好使……寡人堅持在成陵守靈三個月,遇事頗多,豈不知他們打的什麽算盤。

三公皆以政務繁忙不能親臨為由,竟大過年的遣了自家子弟來陪寡人守靈。這固然是好事,可卻沒有幾人是當真來守靈的。

隐約記得,除了吳瑨這個聖賢在心的,其餘幾位都是在竭盡全力同寡人套近乎。寡人疲于應對之下,不禁要感嘆,利欲熏心的吳姓世家能熏出吳瑨這樣一個人材,委實難得。

寡人大過年的在守靈,竟還不得安寧,日子過得真是苦啊……

說來也慚愧,寡人自小是個靜不下心的,也抵擋不住俊美男子的誘惑。禦史大夫李疏的兒子李淦,長得那叫一個風流倜傥,儀表堂堂。寡人追崇美,不管是物件還是人,便一時沒忍住同他走得近了些。

這不,送來的畫像裏面正好就沒有李淦的。

這事兒,堪堪在寡人的預料之中。丞相多疑,即便是自己的小跟班李疏的兒子,他也不允許有機會競争皇夫。

皇夫是誰?是寡人兒女的父親,未來大邺王朝皇帝的父親。有了這層關系,誰家都盯着寡人的肚子。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寡人生下誰家孩兒,大邺便是誰家天下,否則三公何故操心起寡人的親事比自家還要熱心。

這些蠅營狗茍,追本逐利寡人都看在眼裏。只是,寡人傷了心,感覺自己也就剩生孩子這點價值了。

可寡人再不濟也不想做頭母豬,故而除了吃吃綠豆酥、睡睡覺,便只好動動生鏽的腦子,想想如何制衡三公了。

……綠豆酥真好吃,這麽多年都吃不膩。

正當寡人感嘆,冷不丁的一道綠影從眼前閃過,寡人尚來不及躲閃,手中的半塊綠豆酥便沒了!

“綠綠!”

案上站着一只綠毛鹦鹉,歪着脖子就那麽把寡人的綠豆酥全吞進了肚子,罷了又撲騰起翅膀,鳥嘴裏叨叨着:“好吃,好吃。酥酥漂亮,豆豆是豬!”

被一只鹦鹉罵了,寡人懵了。皇帝嘴裏奪食,還辱罵皇帝!這是要造反不成!宮正女官呢,把它給寡人抓起來,拔毛!

“喲呵——”正當寡人捋起袖子,準備與它大戰三百回合之際,一直在戳燈芯玩兒的谷雨開了腔。

她才不會管寡人痛失半塊綠豆酥是多麽崩潰,一臉是笑,把“沒心沒肺”這個詞诠釋得淋漓盡致。

谷雨玉手一伸,讓綠綠站在她的手上,又是一挑眉:“早上教了它兩句,沒想到就學會了。怎麽樣,我們綠綠聰明吧。”

她挑眉的小表情很美,可寡人氣不打一處來。

“聰明聰明!”綠綠鬼機靈,知道她在誇自己,高興地晃動着脖子,不知死活地再一次挑釁起寡人的暴脾氣來。

行,聰明!看在你一只愣頭鳥活不了幾年的份兒上,寡人權當行善,忍了這口氣。

寡人乳名豆豆,有個閨中密友酥酥,養了一只綠毛虎皮鹦鹉叫綠綠,兩人一鳥時常聚在一起吃綠豆酥。

這狀況,并非是寡人故意為之,實在是巧合。可宮裏頭的人樂子稀少,才不管巧合與否,硬是私下裏把我們叫“綠豆酥”。

比如……

宮女甲:“這兩日怎不見‘綠豆酥’鬧騰?”

宮女乙:“前兩日魏夫人不是穿了一件和先皇後相仿的襦裙麽,‘綠豆酥’看人不順眼,把人屁股給揣了。陛下責令‘綠豆酥’閉門思過一個月呢。”

宮女甲:“那鹦鹉也關了?”

宮女乙:“在魏夫人頭上拉屎,當然也關了金絲籠子。”

以上是寡人偷跑出去時聽到的。

這是段往事了,不過既然說到太妃魏氏,就不得不提她被尊太後一事。

寡人答應得爽快,卻也是不想的,畢竟這些年從未給過彼此好臉色。可嘆她族兄魏珉弱了一頭,被吳幽和李疏壓得快厥過去,寡人只得提攜提攜。

制衡——這是父皇臨終再三叮囑的。若不能遏制權臣結黨謀權,便利用黨争,絕不容一家獨大。

所謂後宮有人好辦事,寡人尊了魏氏為太後,總比直接扶持魏珉好太多。這招隔山打牛,圍魏救趙……總之不知什麽招,寡人用得很是順手。

當然,寡人有的不只是父皇教的應對之法。三公固然咄咄逼人,但軍權、正統、及泰半忠臣,寡人還牢牢握在手裏,輕易不容人奪走。

只是,寡人身為女子,而天下男子為尊,寡人腳下這條路必定會有太多泥潭。孩子寡人固然要生,但蕭氏江山絕不能斷在寡人手裏。

☆、心機一

?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然而,寡人身為皇帝,卻連吃塊綠豆酥都不安生,不免要叨叨幾句。

“咱們家綠綠該配只母鹦鹉來管管才是。”

谷雨逗着鹦鹉,才沒有心思看寡人:“再來一只母鹦鹉,你确定它不會跟你争食?”

“那倒也是。”一只老鹦鹉都要欺負寡人,再來一只年輕力壯的……寡人如此純善,還是避開為好。

谷雨把綠綠放到鳥架子上,又将食盒朝寡人輕輕一推:“好了,不說廢話,快吃。再過兩個月,想吃也吃不了了。”

“什麽,你又想出宮?”寡人背脊一僵,頓時沒了胃口。

谷雨雖然長在宮中,卻從未想過一輩子留在宮裏。她入宮前學過一些拳腳功夫,始終不肯承認那不過是些花拳繡腿,便一心想和兄長蘇淵呆在一起,哪怕跟着軍隊在外吃苦也是好的。

可蘇淵不放心,父皇不同意,寡人也舍不得。直到後來蘇淵戰死沙場,她才消停,再未提過出宮的事。

但如今寡人登基,她與寡人同歲,年紀到了該出宮嫁人才是正經的。寡人固然舍不得,卻不能耽誤了她。

她失笑,又捏了寡人的臉蛋一把,一臉鄙夷:“想什麽呢?!今時不同往日,我怎會丢下你出宮潇灑去——難道你沒聽宮裏老人說過,你母後懷你的時候,害喜鬧得吃什麽吐什麽。我估摸着,你也應當如此。”

“真、真的麽。”寡人聽見自己的聲音在打顫。

“真的。”谷雨回給寡人一個非常确定的表情,鄭重地點點頭,托腮,“江懷的對食,柳氏說的。”

母後從前的貼身宮女柳氏說的啊……那假不了。兩個月後是該害喜了……吓得寡人趕緊塞了兩塊綠豆酥在嘴裏。

可已有些食之無味。

綠綠看見寡人把食盒抱在懷裏狼吞虎咽,沒有它的份兒,在鳥架子上哇哇直叫,急得跳腳。未曾想,剛嚎了兩聲便被谷雨一個眼神瞪了回去,可憐兮兮地耷拉着小腦袋。

“唔……江懷呢。”

“快回了吧。”

“嗯……茶。”

“喏。”谷雨極配合地給倒了一杯遞到嘴邊。

寡人喝了一口,繼續吃綠豆酥,等着江懷。

江懷是誰呢?

他是宦官的老大,父皇最信任的身邊人。

其實,除了軍權,父皇還交給寡人兩個最可用之人,一個是中常侍江懷,一個是羽林軍衛尉沈嵘,兩人皆是在宮中走動的。

沈嵘暫且按下不提,單說這個江懷。

父皇安插在各朝臣身邊的耳目,十之有□□是通過江懷聯絡的。寡人确如三公以為的那般不大懂朝中局勢,故而凡事還要倚靠江懷提點。

他倒也不負父皇多年信任,自寡人被定為新帝時起,便在逐步為寡人講解。忠心、機敏,且看着寡人長大,故而寡人對他也是一萬個放心。

今日寡人登基大典,大典結束後他便離了衆人視線,加緊辦事去了。

就在寡人終于三下五除二把綠豆酥吃幹淨,綠綠也傻眼呆滞的時候,逐雲在殿門口輕言輕語地開腔了。

“陛下,中常侍江懷求見。”

寡人與谷雨對視一眼,繼而打了個飽嗝,她倒也不嫌棄,提起袖子替寡人擦擦嘴角。

“咳咳,進來。”

門應聲開了,江懷弓着身子挪上前來。

江懷只是不惑之年,父皇駕崩後,兩鬓竟染了霜雪,看起來比同歲的宦官老了許多。他衷心父皇,感激父皇知遇之恩,寡人心中是了然的。

“幸不負陛下之命,老臣拿到了李淦的貼身之物。”

寡人從他手中拿過那東西,捏在手中細看。這是一塊平安扣,其上以小篆刻着李淦的字——子洲。

“辦得好,坐吧。”

他老臉欣慰,卻習慣在旁伺候,未敢像谷雨那樣大大咧咧在皇帝面前跪坐:“這是老臣應盡之責,不敢坐。”

他既然習慣了,寡人也不為難他。可惜綠豆酥吃完了,不然定要賞他兩塊。

寡人還想着綠豆酥,綠綠卻已忘了這茬。它是極喜歡宦官的巧士冠的,撲騰着翅膀便踩到江懷頭上去了。

江懷不好躲避,哭笑不得,只得僵着脖子由着它站在頭頂折騰。從前江懷伴在父皇身邊的時候,綠綠怕父皇,是不敢這般亂來的。

此刻,江懷的心頭,必有一種悲涼吧。

“綠綠喜歡,綠綠喜歡!”

寡人養的鹦鹉這般頑劣,可不應該,本想轟它下來,卻清楚它大抵不會給寡人這個面子,便假意咳嗽了兩聲。

相比寡人,它自小就怕谷雨。于是,待寡人兩聲咳嗽罷了,谷雨美眸一瞪,它便乖乖回鳥架子上涼快去了。

寡人估摸着,它如此喜歡巧士冠,難不成是因為做宦官的欲望日益膨脹?如是如此,寡人這個主子委實太不稱職了,養它七年也未想到這點上。

待得空,翻翻黃歷,挑個好日子送它去蠶室好了。

很好,諸事順利。

窗外太陽已經落山,今日是寡人登基大典,夜宴是免不了的。寡人吃了整碟綠豆酥,別的再也吃不下,卻還是得走一遭。

“咯——”又打了個飽嗝,“更衣吧。”

江懷識趣地退出去了,喚了逐雲等一幹宮女進來。

十來個宮女早已待命多時,弗一得令便魚貫而入。她們身量相仿,衣着無差,個個手捧物件,這陣仗寡人還是頭一次見。

冕冠、玄端、配飾、赤舄……

這些是寡人夜宴時要穿的衣裳。十多個宮女搞這麽大個陣仗,也就是來給寡人穿這身兒繁瑣衣裳的。

寡人皺了皺眉,看了一眼正在一一檢查衣帽的谷雨。

她今日穿着一身妃色廣袖魚尾曲裾,梳的是時下正受追捧的堕馬髻,頭面素雅又不失明亮。腰封、環佩皆選的是她自己喜歡的大氣花色。

谷雨本就長得美,像一朵白茶花似的,漂亮得不張揚。再如此一打扮,比寡人那不省心的皇妹舞陽,更像個公主。

寡人又看了看銅鏡中的自己。一張巴掌臉還是十七八歲時稚嫩的模樣,杏眼櫻唇,雖算不得牡丹姿容,算牡丹花骨朵兒也是配得上的。

至少寡人自己覺得是。

是以,得出個結論:寡人姿色不差,同谷雨比也不遜色。可是,寡人為什麽就非得要穿黑不拉幾的玄端,頭面不戴,還要梳難看的垂髻!

寡人要穿襦裙!要那件最喜歡的鵝黃色半臂!

于是,寡人一個沖動把盛放衣裳的小案打翻了。吓得宮女們跪了一地,摸不清楚自己哪裏做錯了。

綠綠是個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在一旁左瞅瞅右瞅瞅,高興極了。

“你又發什麽瘋。”谷雨難得肯親自動手幫寡人,這些東西她已經檢查了一半,卻被寡人腦袋一熱掀翻了,便索性在一旁坐下,懶得再理。

“把這些端出去,拿襦裙來。”

玄端是天子常服,怎可不穿,換身兒半臂襦裙上朝去簡直贻笑大方。逐雲想要勸,被谷雨一揚手止了話頭。

“東西留下,你們出去。”她說。

話畢,無人敢動。

寡人一跺腳,更來氣:“愣着幹什麽,蘇姑娘的話就是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