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合唱（二）

????合唱的曲目是校歌，江棠說上學期的時候老師教唱過，可是淺淺一點印象也沒有。

因為參加合唱的人太多，除了演播大廳和操場沒有地方能容納得下這麽多人，演播大廳只有在有晚會的時候才會開放，操場又太大，聲音容易擴散，而且人多了也不方便管理，所以老師們商量了一下，按照班級把學生們分成了三組，一個老師帶一組去一個地方練習。

淺淺他們這一組比較幸運，帶組老師抽到的地方是階梯教室，階梯教室有大風扇，沒那麽熱，還可以坐着唱歌，不用像其他兩組的學生只能一直站着。

帶組老師在講臺上用話筒一句一句的教唱，淺淺和江棠她們坐在一排，見老師的确沒那個空閑來刻意關注自己，也就放心了許多，像模像樣地拿着歌詞，別人用唱的，她就用念的，反正口型對得上就好。

但這種坐着唱歌的好日子只過了一天，就被校方特別聘請來的指導老師給掐斷了。

一 中因為改.革後的這幾年陸續錄取到了許多優秀的學生，其中還包括了a市所有高校校領導心目中前途最不可估量的岳其琛和陸烨，正卯足了勁兒打算趕超華中，成 為名副其實的一流高校，所以事事都想壓華中一頭，連個合唱比賽都不放過，專門聘請了a市有名的歌唱家來作指導。

指導老師一進來， 看到淺淺他們全是坐着唱歌的，頓時就不高興了，和帶組老師打過招呼以後，就從她手裏接過話筒說開了：“全部都給我站起來！瞧瞧你們現在都是些什麽樣子—— 坐着的、趴着的、歪着的、倒着的！哪有你們這麽唱歌的！你們比賽的時候是要站着唱歌的，現在習慣了坐着唱，到時候狀态調整不過來怎麽辦？都起來，站直了！ 腰部直立、上身放松、擡頭挺胸，微收小腹！”

他講話的語速較快，帶着一種說不出來的腔調，淺淺手忙腳亂地按照他的要求站好。

見學生們都站得有模有樣了以後，指導老師滿意的點了點頭，拿着話筒教導了他們幾個練習聲樂的技巧以後，就帶着他們唱了起來。

淺淺跟着做了兩遍口型，覺得聽着比之前好了一些，但顯然指導老師還是覺得不夠，因為他從講臺上走了下來，他先讓學生們全部坐下，然後一排一排的站起來唱給他聽，他再逐一糾正。

一排15個人，而他們這裏一共210個人，讓他這麽一個一個糾正下來，那得糾正到什麽時候去？聽他這麽說，學生們紛紛發出了生不如死的哀嚎。

他卻正色道：“吵什麽吵？我都沒嫌麻煩你們還嫌麻煩了？其他人全部小聲練習！”

**

看到老師真的一排一排的指導過來了，淺淺頓時就急了，她的位置是第五排的第四個，右手邊是林若芸，左手邊是班上的生活委員方岚，這麽安排是為了避免她坐在靠近走廊的位置假唱被老師發現。

兩百多個人合唱，她假唱不被發現情有可原，可只有十五個人合唱的話，她假唱被發現的可能性就大了很多。

淺淺着急地左右觀望着——階梯教室一共兩個門，一個鎖着，另一個有老師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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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現在尿遁來得及嗎？！

淺淺壓低聲音把這個方法告訴了林若芸。

林 若芸聽了，皺起眉頭說道：“你這樣更危險啊淺淺，你總不可能一去就不回來了吧？剛才老師說過了，練習結束時是要點名查人的！”她用眼神示意淺淺看正認真糾 正着一個學生的發音的老師，繼續說道，“而且他可是說了的，誰要是這個時間出去上廁所了，只要他看見了，回來的時候單獨訓練。”

“那、那怎麽辦啊？”淺淺急得快哭了。

“……也沒別的辦法了，”林若芸極力安撫她，說道，“待會兒你就跟着我們随便哼兩下，萬一他就沒聽出來呢？”

話雖這麽說着，但林若芸自己也知道這個“萬一”的可能性是有多麽的小。

所以“奇跡”并沒有發生在淺淺身上。

在淺淺她們這一排唱完以後，在淺淺忐忑不安的心情中，指導老師，非常精準地把她點出來了：“你，剛剛為什麽沒有唱？”

對上老師看向自己的眼睛，淺淺真的是哭的心都有了，她低下頭，遲疑了一下，才期期艾艾地說道：“我、我不會唱歌……”

她的聲音很小，老師一時沒聽清，不由得皺眉問道：“你說什麽？大聲點！”

淺淺不得不提高了聲音說道：“我、我說我，不會唱歌……”

“不會唱歌？哪有人不會唱歌的？”老師的臉色更難看了，說道，“不會唱歌你站在這裏做什麽？”

淺淺低着頭沒答話，忍不住腹诽道：又不是我願意站在這裏的……

“好了，別拖拖拉拉的了，”老師不耐煩地說道，“你随便唱兩句，讓我聽聽你是怎麽個不會唱歌法？”

淺淺一愣，擡起頭，無措地看了老師一會兒，再開口時，語氣已經帶上了哀求：“老、老師，我我我我是真的不會唱歌，我……”

老師很不客氣地打斷她：“好了我知道你不會唱歌，所以我才讓你唱兩句，我不知道你是怎麽個不會唱歌法，那我要怎樣教你唱歌？！”

從未見過如此不講道理的老師！

她都說了自己不會唱歌了，幹嘛還一直叫她唱啊？

淺淺費解地看着老師，嘴巴抿得死死的。她倒不是害怕丢人什麽的，只是……只是中午的時候哥哥說她唱得比小學二年級還要差，這萬一、萬一把老師也吓哭了那可怎麽辦才好？

**

見 淺淺這副抵死不從的模樣，老師也火了，他本來不想接下這個差事，只不過是一個合唱比賽而已，在他看來根本沒有必要廢這麽大的事兒，但一中是他的母校，登門 拜訪的又是他曾經的班主任，他不得已之下答應了。既然答應了，那他的職業操守就不允許他馬虎以待，可他這麽盡心盡力地指導了，居然還有人不領情，他怎麽能 不火？

他冷下臉，對淺淺說道：“你，出來。”

出去？

淺淺愣住。

看老師似乎真的動怒了，林若芸忙側了側身把淺淺護在身後，說道：“老師，您先別生氣，淺淺沒有騙你，她是真的不會唱歌。”

“是啊是啊，當了快一年的同學了，我從來沒聽到過淺淺唱歌的。”夏雯也立刻幫腔。

“淺淺她，天生五音不全的，小學的時候唱過一次歌，把我們全班都吓哭了，後來她就再也沒唱過。”江棠補充道。

“沒跟你們說話！各自練習去！”老師惱怒地說道，接着又把矛頭指向了淺淺，“天生五音不全的學生我也不是沒帶過，就沒見過你這麽難搞的！讓你随便唱兩句，是為了想辦法幫你糾正，又不是想看你笑話，你還跟我杠上了是不是？”

淺淺莫名其妙地被他這麽劈頭蓋臉的一頓訓斥，眼圈兒都紅了，倔勁兒也難得的上來了，她硬邦邦地說道：“我沒有跟您擡杠的意思，我就只是不會唱歌，也沒興趣學唱歌。”

老師聽見她還敢頂嘴，更加生氣了：“怎麽說話的這是？這就是現在的學生對老師的态度了？你不會唱歌，也沒興趣學唱歌，那是怎麽被選來參加合唱比賽的？”

到底有完沒完啊，聖人都有火了好嗎？

淺淺的眉頭才剛剛皺起，就聽到後面響起了一個冷冷的聲音——

“你到底有完沒完？”

**

經過大約三秒鐘的冷場後，所有人都齊刷刷地轉頭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那是一個穿着夏季校服的男生，個頭挺高，長得很帥，身形瘦削，可露在短袖之外的手臂上的肌肉線條卻非常漂亮，他面無表情的看着這邊，眼神看似平靜，實際透着兇狠，讓他看起來像極了領地受到侵犯的狼王，他明明什麽都沒做，卻給人一種壓得人喘不過氣來的威懾力。

……似乎只要指導老師再多說一句話，他就能立刻沖上來，擰斷老師的脖子。

是陸烨。

他讓坐在旁邊的同學給他讓出一條路，然後朝着這邊走過來，他看起來走得很慢，但因為腿長，還是很快就站在了老師面前，但他卻沒有搭理老師，而是對還站在位置上的淺淺招了招手，說道：“淺淺，來，出來。”

淺淺依舊很茫然，但還是聽他的話從江棠她們讓開的路走了出去，站在他旁邊。

陸烨很自然地牽住她的手，不理會她驚呆了的表情，轉而對老師說道：“迄今為止，你所有的問題她都已經回答過了，沒有必要回答第二遍。至于這最後一個，她為什麽會參加合唱比賽，我來幫她回答——你以為我們誰是自願來參加合唱的嗎？”

說完，他就拉着淺淺往階梯教室的門口走去。

淺淺還沒回過神來，下意識地擡起腳步跟他一起走，直到被守在門口得老師攔下來，她才猛然驚醒過來，問道：“班、班長？我們這是要去哪裏啊？”

“你不是一點也不想參加合唱嗎？不想參加，那就不用參加了，我們回班上去。”陸烨握着她的手又收緊了一點，說道。

“诶？可以嗎？”淺淺瞪大眼睛問道。

“我說可以，那就可以。”陸烨輕描淡寫地說道。

哦……

淺淺徹底被陸烨的氣定神閑鎮住了，她怔怔地看着陸烨冷峻的側臉，心裏想的是：天啦嚕，第一次發現班長竟然這麽有霸道總裁的範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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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隊老師攔在門口，話還沒說出口，就被陸烨的眼神給吓住了。

陸烨只說了一句“我是陸烨，有什麽事情，盡管來高一七班找我”，就推開帶隊老師，牽着淺淺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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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情，當然不可能不驚動校領導，第二節晚自習上到一半，梁老師就把陸烨和淺淺兩個人叫到了辦公室。

——雖然陸烨放出去的話是有事盡管來找他，但不管怎麽說淺淺都是這件事的“主犯”，怎麽可能因為陸烨一句話就真的不追究她的責任呢？

和梁老師一起來叫人的還有七班的音樂老師王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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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淺他們走了已經有五分鐘了，江棠的心情還是平複不下來，一方面她覺得有陸烨在，淺淺不會出什麽事；另一方面，王老師那張綠得生機盎然的臉一直在她眼前一閃一閃的，又想到陸烨那種除了淺淺以外對誰都軟和不下來的性格，她又擔心陸烨會把事情搞得更糟糕。

思來想去，江棠最終選擇了謊稱上廁所實則跑到高二那邊去找岳其琛救場。

高二二十班的晚自習是化學，岳其琛單手撐着下巴漫不經心的聽着，腦子裏想的卻是淺淺一向不愛唱歌，今天練了那麽久的合唱下來嗓子肯定會不舒服，回去要給她做個銀耳湯，清熱又潤喉……他無意中往外一瞥，就看到了教室門外老師看不見的地方一蹦一跳抓耳撓腮的江棠。

江棠是淺淺高中以前唯一稱得上閨蜜的好朋友，岳其琛自然認識，也知道她會跑到二十班外面來瞎蹦噠一定是因為淺淺出了什麽事需要找他幫忙。

岳其琛當即放下筆，舉手示意老師自己要出去。

對于岳其琛這樣成績好又叫人省心的學生，各科老師都是很寬容的，連他要出去幹什麽都沒有問一句，就點頭應了。

岳其琛一走出去，江棠就把他叫到了旁邊的走廊上，然後用盡量簡潔明了的語言給他複述了一遍合唱的時候發生過的事情，最後告訴他淺淺被班主任帶到辦公室去了。

皺着眉聽完江棠的話，岳其琛連“謝謝”都沒顧得上說上一句就轉身往樓上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