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情牽一曲
? 到了晚上,夏年自然是拉着不怎麽情願的陳汐開始躺屍,打算将憋了一天的疑問通通倒出來。
其實她完全可以問顧璟的,可再三考慮,覺得這件事還是當事人最有發言權,于是就憋了一天,差點憋出血來。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夏年懶懶的躺在床上,說起話來一點氣勢也沒有。
陳汐白了她一眼,倒也沒有隐瞞,“他家裏人認為我這樣的小門戶配不上他們的千金公子,反正到最後也沒有結果,不如早死早超生。”
夏年轉了個身子和陳汐對面,看陳汐的表情很是平靜,平靜得都不像她了。
“他怎麽想的?”早知道陸離是個貴公子,卻不知道來頭大到還必須門當戶對。
其實所謂的平等一直都沒有體現,這世界上,有錢人總是覺得自己高人一等,想法也總是與衆不同,夏年鄙視的翻了翻白眼。
“前些天,陸離帶我去他們家,他們家裏人就沒少冷言冷語,老娘忍了。”陳汐活動活動雙腳,又繼續說着。
“後來陸離說他已經搞定了他父母,我也就勉為其難答應他再一次去他們家,沒想到到那裏時,梨花頭也在,來頭還不小,一個勁對陸離獻殷勤。”陳汐說到梨花頭的時候眼裏有殺氣迸出,咬牙切齒的,“媽的,這擺明要我難堪。”
夏年自發在腦海裏補出未來惡婆婆聯合梨花頭欺負陳汐的場景,可陳汐是什麽人,又怎麽會被別人欺負,她向來會保護自己的。
果然,就聽見陳汐有些洩憤的聲音,“老娘哪裏能忍,當即就放話甩了他們的千金兒子,你是沒看到他狗眼看人低的媽臉上有多精彩。”
夏年嘴角抽了抽,陳汐果然威武,連很有可能成為自己未來婆婆的人都不給面子,還真是,夏年就想到了兩個字,潇灑。
是誰說一定就要讨好某一個人的,難道母親拼死拼活将孩子生下來就是來讨好那些不值得的人嗎?
陳汐向來不會是去讨好別人的人,更不會是委屈自己的人,這麽做,确實符合她的性格。可陸離呢,陳汐這樣做,陸離怎麽辦?
很明顯,陸離是被陰了,可陳汐的做法,豈不是将陸離陷入兩難之地,一瞬間,夏年就對陸離有些心疼起來,暗自決定明天讓顧璟去幫忙表演的事,撫慰他受傷的心。
“陸離追我到門口,梨花頭也跟了出來,我看見他們就氣不打一處來。”陳汐将自己的頭陷入枕頭裏面,聲音悶悶的,“你知道陸離她媽媽說什麽嗎,她說我這樣的,根本對陸離以後的路一點好處也沒有,而梨花頭,是某某公司老總的女兒。”
夏年竟然在陳汐口氣裏面聽到了退卻,從來天不怕地不怕的陳汐,這一次,卻因為陸離退卻了。
夏年有些生氣她這樣的不自信,用力将她的頭從枕頭拉出來,可看見她剛剛還一臉漫不經心被淚水布滿,夏年馬上就慌了起來。
上一次看見陳汐哭,是她奶奶去世的時候,一聲不響的,只會流淚,任由夏年怎麽哄都停不下來。
她不是輕易哭的人,哭了,就代表她真的瀕臨邊緣了。
“陳汐。”夏年心疼的把陳汐摟進懷裏,曾幾何時,她所認識的那個對陸離一臉不在乎的姑娘也會因為陸離哭了。
“我生氣的時候,不挑話的,我說的都是氣話,不算數的。”陳汐因為哭的厲害,說話的時候斷斷續續,話也不完整。
聽了許久,夏年才算是聽出了個大概,才是發現陳汐的氣話确實有些過了。
她當着梨花頭的面,當着陸離父母的面,也當着陸離的面,一臉不屑的,口氣冰冷的,說是陸離纏着她不放,說她一點點也不稀罕陸離,說她早就煩透了陸離,說陸離和梨花頭在一起她樂得自在,樂得逍遙,說她不要陸離了以後兩清了。
夏年想起,五天前的午夜,一身寒意的陳汐才從外面回來宿舍,當時她睡得迷迷糊糊,問陳汐話她也不答,只當她累了,也沒有在意。
現在看來,是她不夠玲珑,那個時候的陳汐,是不是很怨她,沒有上前給她一句安慰,給她一個擁抱?
陳汐哭,夏年也哭,自責,心疼夾雜在一起,淚水流淌,兩人誰都不再說話,一個比一個哭得大聲,到最後,都抽抽搭搭的,又是哭又是笑的看着彼此。
“你哭什麽,你的顧大公子可是好好的。”陳汐一拳打在夏年身上,軟綿綿的,并不痛,難得的溫柔。
夏年見陳汐肯笑了,也擦擦眼睛,學着她打了一拳,“你陳汐那麽多人追,天涯何處無芳草,哭什麽?”
兩個人說完都哈哈大笑起來,哭過一場,眼睛都紅得和兔子一樣,互相調侃一番,又是打鬧又是笑,鬧騰到深夜才終于是真的躺屍睡着。
到最後,心照不宣再也沒有誰提陸離,陳汐不再說接下來的事,夏年也不去問接下來的事,但話盡此,接下來的事約摸也是猜個大概了。
陸離再喜歡陳汐,再怎麽偏袒陳汐,可陳汐驕傲,他同樣也驕傲,在陳汐當着那麽多人說出那些無法挽回的話時,其實就注定這一次陸離不會再拉住她的手。
夏年是一個護短的人,縱然陳汐說的那些話有錯,縱然陳汐傷害到陸離,可夏年私心裏還是站在陳汐這一邊的,只因為,陳汐真心對她好,她同樣也會對這個姑娘好,不管對錯,不計較其他。
三點多的時候,夏年卻醒了,陳汐已經睡得很熟,夏年輾轉反側,卻是再怎麽也睡不着。
她的顧幼稚,現在在幹嘛?
夏年拿過床頭的手機,糾結再三,發了條信息給顧璟,“顧幼稚,我睡不着了。”
她也沒指望顧璟會答複她,誰在三更半夜還不睡覺?可她明顯低估了顧璟,只不過兩分鐘,顧璟的短信就到了,夏年驚得眼睛都睜大了,這麽晚,他還沒有睡?
顧璟簡簡單單一句話,“不會有事的。”
這句話,似乎在什麽時候聽過,夏年笑起,是他們四個在車上,陳汐喝醉,纏着陸離時,顧璟說過的。
現在夏年聽他這麽一說,莫名心安起來,仿佛他說的就一定對,他說不會有事就不會有事。
夏年躲近被窩,想了想,忐忑的按着手機鍵,“我們會好好的,對不對?”
不會因為種種,明明不想分開,卻還是分開了,明明舍不得,還是舍去了。
顧璟那麽好的人,她拿什麽去陪他一生?
夏年見顧璟遲遲沒有回複信息,有些慌起來,其實她不過問問而已,真的,只是問問,沒有想太多的。
這一頭的夏年急得臉都揪成一團,那一頭的顧璟似笑非笑的,哪裏有一點點憂愁嘆氣的樣子?
他睡到半夜,就聽見特別提示的信息聲音,唯一一個讓他設置特別提醒的,也只有她了,想也知道她為什麽會在半夜發信息過來,只是沒想到,她竟然傻到問一些悵然若失的問題,真是,顧璟淺笑着,傻氣。
他其實不介意給他她一劑安心藥,給她一個好眠,只要他想,只要他能。
夏年還在揣測顧璟的心思時,手機突然震動起來,屏幕上顧幼稚三個字讓她眼前一亮。
“顧幼稚?”夏年壓低了聲音,害怕吵醒好不容易睡着的陳汐。
“聽着就好,不要說話。”顧璟低低帶着一絲慵懶的聲音透過手機直達夏年的耳蝸,夏年自然是乖乖的安靜下來,屏氣凝神聽顧璟接下來要說的話。
只是,她怎麽也沒有想到,顧璟不是說的,而是用唱的,聲音帶着睡醒的絲絲低沉沙啞,要命的好聽,夏年一下子就怔在被窩裏了。
“ 嘲笑誰恃美揚威,沒了心如何相配,盤鈴聲清脆,帷幕間燈火幽微,我和你,最天生一對。”
萦繞不去他的聲音,夏年嘴角的笑意一點點加深,顧幼稚,她的顧幼稚,竟然在對她唱情歌。
“ 是你吻開筆墨,染我眼角珠淚,演離合相遇悲喜為誰,他們迂回誤會,我卻只由你支配,問世間哪有更完美。”
這首歌,顧淨給夏年聽過,名為《牽絲戲》,只是夏年沒想到,有一天晚上,顧幼稚會在她輾轉難眠的時候,在她耳邊輕輕的唱着,一瞬間,感動如潮水一般密密麻麻的湧來。
“你錯我不肯對,你懵懂我蒙昧,心火怎甘心揚湯止沸,你枯我不曾萎,你倦我也不敢累,用什麽暖你一千歲。”
夏年知道,顧璟是名副其實的音樂才子,唱歌自然不再話下,可夏年在歌詞之中,在他的音調婉轉之中,聽出了他一直以來不肯直白表達的情意,那樣熱烈,那樣讓她覺得受寵若驚。
“ 風雪依稀秋白發尾,燈火葳蕤,揉皺你眼眉,假如你舍一滴淚,假如老去我能陪,煙波裏成灰,也去得完美。”
完美的戲腔,溫柔的嗓音,帶着絲絲縷縷的情意,真真切切的感情,以及對她的一句句承諾,夏年久久說不出話,只是眼睛有些發酸。
顧幼稚對她的好,好到讓她覺得是世界上最幸運的姑娘,能有幾個姑娘被這樣溫柔小心翼翼的對待,夏年不知道,但是這一生,能遇見顧璟,她想,這一輩子也值得了。
“夏年,晚安。”
顧璟溫柔如水的聲音拂過夏年的心,吹皺了一池的春水,夏年似乎能看見,他淺淺勾起的笑容,就在不遠處,那樣真切,真切得她再也舍不得離開目光。
“顧幼稚,晚安。”
縱然難眠,縱然窗外月色并未明朗令人醉,但夏年想,今夜該是她從小到大醉得不能自己的唯一一夜,以後想起來,也是回味。
風雪依稀秋白發尾,燈火葳蕤,揉皺你眼眉,假如你舍一滴淚,假如老去我能陪,煙波裏成灰,也去得完美
她的顧幼稚,給她的一聲聲歌唱,給她的一句句感動,已是完美,或許當風吹白發尾,他們還能依舊如癡如醉不肯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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