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顧璟顧淨

? 今年的年，似乎與以前不一樣，顧家兩老發現他們的兒子似乎總是挂着明媚的笑，印象中，他的笑都是淡淡的，于是再三追問下，得知他有了女朋友。

顧家兩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笑開了花，養了這麽久的崽子終于也拐到其他人養了許久的姑娘，怎麽可能不開心？

夜時，顧公子洗漱完畢，不出意料的短信如期而至，只有短短一行字，顧幼稚晚安。

顧璟笑開，揉了揉還有些濕漉漉的發，也發了晚安的短信過去，有時候，不用甜言蜜語，一句晚安便足以一夜安眠。

放下手機，顧璟發現門被人一把推開，來人一身毛絨絨的睡衣，将門又關上，動作利索的滾上他的床，将屬于他的被子裹在自己身上，很是大爺的靠在他的床背。

他早習以為常，無可奈何的搖搖頭，盤腿坐上了床，扯一半被子給自己蓋上，慢悠悠的問，“三更半夜，做什麽？”

“忏悔。”顧淨瞥了他一眼，不像在開玩笑，煩躁的揉亂自己的發，神經質一樣的叫了一聲。

顧璟知道顧淨一直情緒都不怎麽穩定，甚至有點神經質，小時候還因為腦神經錯亂灌了許久的中藥，看來，今日又是她的情緒臨界點。

确定了想法，顧璟坐到她身邊，準備做一個很好的聽客。

“前幾天，下雨。”顧淨将頭仰着，口氣沒有什麽情緒，淡淡的淡淡的，低低的低低的，“我和阿澤鞋子都濕了，就一起穿了拖鞋去教室。”

阿澤是顧淨的同桌，可顧淨現在沒有那個心思給顧璟做人物介紹，确認顧璟有在認真聽，顧淨才繼續話題。

“我們班一個女生腳意外受傷，然後有同學來向我借拖鞋給她穿。”顧淨說到這裏停頓了一下，看向目光悠悠看着她的顧璟，眼眶一下子就紅了，“我當時脫口而出就說，那我怎麽辦？”

顧淨向來都知道自己不是什麽好人，自私極了，可是這樣的話說出來，她自己都無法原諒自己。

“阿澤和我不一樣，我說了那句話後，她就把自己的鞋借出去了，在地上鋪了一層報紙，赤腳踩上去。”顧淨哽咽了一下，卻不肯在顧璟面前哭，吸了吸鼻子繼續說，“我真的不是不想借她，說完那句話我還是會借的，只是，只是。”

顧淨說不下去，還是哭了，她一直都很容易哭，真的哭起來又像嬰孩一樣，嚎啕大哭的，聲音大得令人發指，嗷嗷的哭停不下來。

顧璟習慣了，直接用手捂住她的嘴，面無表情的，“你想把爸媽引來？”

顧淨立馬就止住了聲音，眼睛水汪汪的盯着顧璟，說話斷斷續續，“我是不是很壞？”

顧璟偏頭，然後點了一下，很認真的，“這次錯了。”

顧淨又哭，好歹只是掉淚，不敢發出聲音，“我覺得很對不起那個同學啊。”

顧璟沒說話，默默看着她，然後輕輕揉了揉她的頭。

顧淨又神經質的大哭了幾聲，然後收縮自如的停住，滑到床上躺下，哭得一抽一抽的。

“有候我真的在想，為什麽我就會那麽差勁？”顧淨說話并不連貫，卻還是固執的想說完，“長得不好，成績不好，脾氣不好，自私，計較，虛僞.......”

“好久以前一個男生喜歡我，我拒絕了，其實真的不是因為其他什麽原因，就是因為他長的不好看，然而我自己也長得不咋地啊，可就這樣傷害了人家幼小的心靈。”

“曾經的朋友在背後說我壞話，被我知道了，我就和她撕破臉皮，又不解氣，偷偷穿了鞋再去她床上踩.......對了她還在我的東西上寫了字罵我，我真的很讨厭她，她是梨花頭，所以我一點點也不喜歡梨花頭。”

“ 怎麽說我壞話都沒關系，可是不要讓我知道，我很小心眼的。”

“會莫名其妙對一個人有敵意，不喜歡一個人卻還能佯裝喜歡她的樣子，明明心裏那樣想嘴上卻不那樣說.......”

顧璟聽着她羅裏吧嗦盤點自己的罪行，實在忍不住笑出聲，将她從床上提坐起來，“腦神經又錯亂了？”

顧淨惡狠狠瞪他一眼，一腳踢過去，顧璟沒有躲，屁股受了一腳，面不改色的，顧淨大叫，“難得我這麽剖析自己，真是。”

這樣的自己她早就知道了，也明明白白的，有些人只看到自己的一面，卻不知道自己真正的一面，比如她的有些讀者覺得她很好，可她們哪知道自己現實是這麽糟糕的人呢？

顧淨突然就想，如果有機會，要将自己的真面目展現出來，哪怕有人會因此诟病她，也沒什麽了。

“好了，別哭了。”顧璟悠悠的又靠在床邊，拉了拉被子，“一個人最錯了一件事，要知道改。”

顧淨難得這麽乖巧的點頭，“我和她道歉了的，就是不知道人家原不原諒我。”

顧淨又羅裏吧嗦說了一大堆，她本來就是個話唠，現在又心情起伏不定，自然是要說個夠的，足足半個小時，都是她在說，顧璟默默的聽，他隐隐有睡着之意，顧淨就會伸出腳去把他踢清醒，再繼續說。

“哥，我看上一件C服。”顧淨突然轉了話題，慢悠悠的靠近顧璟，眼眶還是微紅的。

顧璟睨她一眼，微眯起眼睛，不說話，挑了唇，終于是顯露本性了，她的思維一下子跳得讓人措手不及。

“哥哥，哥哥。”顧淨笑得谄媚，拉住顧璟的手，顧璟嫌棄的抽出來，她又不厭其煩的拉住，“我真的很喜歡的。”

“和我說做什麽？”顧璟輕輕笑着，然後閉上眼睛，壓根不想理她。

“你明明知道我買不起，幫我買嘛，幫我買。”顧淨拉着顧璟的手晃來晃去，眼巴巴的盯着顧璟的臉，可她終究還是不擅長撒嬌，自己惡寒了自己一身，直打了個哆嗦。

可盡管她毫無形象的撒嬌，顧璟還是毫無動容，睜眼，毫無波瀾的，漫不經心的看向顧淨，輕輕搖了搖頭，顧淨切了一聲，從他床上滾下去，順便将他的被子一起卷走，怒吼了一聲小氣鬼，再大力将被子丢給他，準備回自己的房間，走到門口時還對顧璟做了個鬼臉。

“要多少？”顧璟依舊漫不經心的，連眼睛都沒有擡。

“什麽？”顧淨握着門把的手頓了頓，不解。

“C服。”顧璟終于賞她一個眼神，悠悠的，竟然有些哀怨。

顧淨神經質的大叫幾聲，突然沖過去一把将顧璟抱住，在他身上又是摟又是捏的，突然又覺得現在不是小時候了，這樣做不大好，畢竟她雖然有點戀哥癖，但還不至于吃自己哥哥的豆腐。

于是标準的作了一揖，陰陽怪氣的語調，讨好意味濃烈，“謝顧公子恩賜，小女子不甚感激。”

顧璟慢悠悠的睨她一眼，輕輕笑了笑，“不要想太多，去睡吧。”

顧淨重重點頭，跑着到門口，又轉過身去看顧璟，有些別扭的，快速說了句，“哥，謝謝。”

顧璟一笑，看着她一溜煙就不見了身影，慢慢的笑容又凝了起來，他的妹妹，有時候真的想的太多了。

這件事可能對于別人來說沒什麽，但以她今日所說，是真的在生自己的氣了，恐怕會記上一輩子，然後時不時拿出來自毀一番，顧璟無可奈何的嘆了口氣。

記得有一次她突然無緣無故就在吃飯的時候哭出來，嚎啕大哭，父母不明所以将她數落了一頓。

也只有顧璟知道，其實那次顧淨哭是因為在學校呆太久以至于覺得自己脫離了這個家了，她不說，父母也不會問，也只有他這個哥哥那晚去安慰她。

從此以後，只要顧璟在家，顧淨心情不好或生自己氣，就會來找他。

他不介意做一個聽客，但是，有時候，這個妹妹想得真的是繞太多彎子了。

顧璟揉了揉皺着的眉，關了燈，躺進了被窩裏，想了很多，才終于是睡去。

其實一個人，能得一個聽客，真的很不容易，有些人只能将自己的心事寫出來，或許不會有人理解，但又何妨呢，那個才是真正的她啊。

明月朗朗，今夜大風，有北飛過來的鳥兒啼叫了幾聲，好眠。

寒假一個多月，顧璟到了回去學校的日子，是顧淨去送的，他向來不喜歡麻煩自己的父母。

說實在，顧淨還真的有些舍不得這個哥哥，聽他說好好學習，好好休息，好好吃飯，不要有太多壓力，不要想太多，之類的話，都是乖乖的點頭，難得不和他唱反調。

顧璟最後說，等她考上他就讀的大學，他會罩着她，然後顧淨就笑開了花。

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向高鐵，顧淨覺得，這一輩子，有這樣一個哥哥，真的很驕傲，也真的很幸福。

“哥，你也要好好的啊。”顧淨笑開，對着顧淨使勁揮手，“等我考上大學去找你。”

顧璟回頭去看她，一個明媚的笑容宛若最燦爛的陽光在他臉上綻放開了，薄薄的唇無聲動了動，“加油。”

顧淨只是笑，笑得很開心，她會加油，無論怎樣都會加油，努力考上一個大學，努力實現自己的夢想，總有一天，她會成就自己，會站在自己想要站的位子，做一個很好的人，即使過程很痛苦。

顧淨想，一輩子誰沒有痛苦呢，終會有苦盡甘來那一天的，她還有很多時間磨砺自己，一年，兩年，三年，年年歲歲，待來年盛開，雖不花香自帶，也曾笑中風流自道風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