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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本王很相信蘇大将軍,但此事重大,既然與蘇家有所牽連,那麽昨晚那個刺客,便交給蘇将軍了。”仿佛沒有注意到眼神幽怨的蘇十一,楚弈臉色如常道。
蘇十一郁悶地扶着柱子站起來,心裏也明白楚弈為何要從小皇帝那兒借她過來了。
楚弈給她的期限,大概就是今日。
可這皇城如此之大,不說暗道暗室,就連殿宇,也不知有多少。就算是楚弈派兵封鎖了皇城,想要在一天之內找到刺客,也是困難無比的。
可若是超過今天的期限,面前這個鐵血攝政王會對蘇家怎麽做?
即使毫無頭緒,蘇十一也只能硬着頭皮上。
刺客既然受了傷,又在防守加重的宮裏躲藏,必然不會離梧涯殿太遠。想到這兒,蘇十一禁不住皺了皺眉,初入皇宮,她對宮裏地形一無所知。
一直倚在柱子上看着蘇十一臉色變化的楚弈閑閑開口:“蘇将軍需要人手的話,盡管向本王開口。”
這麽好心?
蘇十一詫異,低頭沉思了一下,她搖搖頭:“為了一個刺客,犯不着如此興師動衆。”而且人若是太多了,難保不會鬧出對蘇家不利的流言。
心裏這樣想着,蘇十一卻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不過攝政王若真是有心,不如幫卑職一個忙。”
楚弈看着蘇十一貌似天真無邪的燦爛笑容,心裏突然有種不太好的預感。他緩緩站直身子,淡淡一笑:“有什麽本王能幫忙的,盡管說吧。”
“這個嘛……”
陰暗潮濕的廢室角落。
淡淡的血腥味從角落中散發出,連帶着混濁的腐悶空氣,實在是說不上好聞。
低低的**突然響起,一身黑衣的年輕男子撐着牆站起,面巾不知何時落到了何地,在昏暗的光線中,隐約現出一張蒼白消瘦的臉。
黑衣男子将手從腰間移開,漠然地看着一手鮮血,半晌,扯了扯嘴角,露出個微帶苦澀的笑。
“到底是誰……好準的箭,好毒的箭。”他昨晚便逃到了這裏,試圖療傷止血,卻發現随身攜帶的傷藥根本無法徹底止血。
掙紮痛苦了一夜,男子也大概猜到,那位攝政王是想抓活的,否則箭上若塗有什麽見血封喉的毒,他早已死在了這個不見光的角落。
原本已經放棄了求生的念頭,轉念想到自己的家人,想到指使自己的那位大人的狠毒,男子禁不住打了個冷戰,咬咬牙撕下一條布将腰間的傷死死纏好,小心翼翼地推門走出。
此處離梧涯殿并不是太遠,男子才走了幾步,迎面就走來一個太監。
這個太監似乎有什麽急事,低頭匆匆走着,并未發現黑衣男子。男子目光微冷,調動身體裏僅存的一些真氣,動作迅捷地撲過去将太監一掌打暈,剝下他的衣服換上。
将太監拖到草叢裏,男子辨認了一下方向,低下頭疾步離去。
心中早已将皇城的地圖背得爛熟,男子沒有絲毫遲疑地走上長廊,腰間別着的是從剛才那個太監那兒搜出的令牌,偶爾遇到幾個宮人,也沒有人上前盤問什麽。
心裏不由微喜,只要離開了梧涯殿的範圍,崗哨會少許多。不過最重要的,還是怎樣出宮。
進宮時有那位大人幫襯着,這下刺殺失敗,那位大人很有可能已經将他視為棄子——
可是他這枚棄子還有其他作用。
轉過一道長廊,迎面一前一後走來兩人。一人玄衣墨發,背光站立,看不清楚模樣。一人青衣侍衛裝,身材瘦小,面如溫玉,雙眸中閃爍着靈動的光。
前面一個他不認識,不過也大概能猜出他的身份。後面那個他認識,還交過手。
蘇拾,蘇家大公子,皇帝小兒的貼身侍衛。若不是逼不得已,他不會用下毒這種下作手段,而是堂堂正正地和蘇拾一拼。
眸色微瀾,男子卻毫不遲疑地跪下叩頭:“奴才見過攝政王、蘇将軍。”
蘇十一掃了面前這個太監一眼,身材中等,不高不矮,看起來普普通通,沒有什麽異常。
楚弈卻是一言不發,也不叫人起來,沉涼的黑眸中帶着點兒似笑非笑的味道。疑惑地看了看楚弈,蘇十一有些奇怪楚弈怎麽盯着這人不放,忍不住上前一步。
感受到兩道目光的逼視,跪拜的男子臉色愈發蒼白。腰間受傷,再保持這個跪拜的動作,他已經感覺到了血液正在滲出布帶,再過不了多久,就會浸透衣服。
“你是何人?在何處當職?主管太監是誰?”側頭看了看還是抿唇不語的楚弈,蘇十一心頭更加疑惑,幹脆冷冷開口以探虛實。
“回将軍,奴才叫小卓子,在禦膳房做雜務,主管太監是崔公公。”
“哦?為何你一個雜務太監會來梧涯殿?”
“回将軍,奴才奉崔公公命令,來梧涯殿送膳食。”
蘇十一皺眉:“膳食卯時就有人送來了,現在卯時一刻,你為何還在此處徘徊?”
“奴才初入宮中,不識路,适才才問到了路。”
似乎沒有什麽問題。
蘇十一撓撓頭,這個太監表現得實在太正常了,那楚弈是在懷疑什麽?
“起身吧。”見蘇十一問完了,一旁的楚弈颔首道,“這兒沒你的事,退下。”
男子咬牙忍住腰間割裂般的疼痛,不帶一絲異樣地站了起來,丈量了一下到前面拐角的路,大概有二十步。過了這二十步,就能擺脫眼下最大的危險了。
他擡腳,低頭,腳步不快不慢。
二十步……十六步……十步……六步……
蘇十一回頭看了看那個太監,張口剛想問楚弈些什麽,鼻尖動了動,從風中嗅到一絲若有若無的腥甜氣息,是那太監身上傳出。
這是?
瞬間想通了一切,眸中冷光一閃而過,蘇十一毫不猶豫反身拔劍,撲向那個太監。一直不疾不徐地走着的太監突然身形如電,一側身躲開蘇十一的攻擊。
他沒有逃走,而是狠狠一踏身後的柱子,借力撲向與蘇十一相反的方向。他決定挾持攝政王,攝政王雖有鐵血手腕,但無人知道他是否身懷武功。
與其負傷和蘇十一打一場必敗的仗,他更情願賭攝政王沒有武功。
站在逆光處的攝政王似乎擡頭淡淡看了他一眼,逆光中看不太清他的表情,男子心頭突然有些發涼,卻是騎虎難下,只能硬着頭皮伸手向楚弈的喉嚨。
成功近在咫尺。
将要碰上楚弈的那一瞬間,眼前忽然一花,随即後頸一痛,意識漸漸消失時,他聽到一聲不可思議的驚呼——
“江子盛?!”
很好……看來他最後一點價值,得到發揮了。
希望那位大人能夠留情,放過他的家人一命。
男子露出了個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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