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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镖局的人都走光了之後,胭脂和趙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覺得直挺挺站在大街中央有些傻。
說起來,這還是兩人頭一回一起出來。
趙恒道:“好容易出來了,不如去逛逛。”
胭脂點點頭,忽然覺得心跳得有些快,“好。”
二人并肩往前走,走了幾步,胭脂就覺得自己的手被拉住了,低頭一瞧,趙恒就一本正經的說:“人多,別走散了。”
其實哪裏就走散了呢?
胭脂抿嘴兒一笑,倒也沒戳破,大大方方給他牽着,只用剩下的一只手握着手爐。
街上人确實很多,幾乎大半個沂源府的百姓都出來了,人人穿紅戴綠,身上着新衣,腳下踩新鞋,面上這不住的都是洋洋喜氣,好似放着光。
偶爾有幾個頑皮的孩童手提花燈,在人群中嬉笑着穿過,引得旁邊路人也都不自覺跟着笑了。
因一個路過的孩子手中提的魚躍龍門花燈紮的甚是精巧,胭脂不覺多瞧了幾眼,就聽趙恒問道:“可喜歡麽?”
胭脂本能的點點頭,“倒是好心思,以前在小蓮村,從未見過這樣精巧的玩意兒。”
莫說區區小蓮村,便是那當地小有名氣的青山鎮,恐怕也比不上沂源府的十分之一,她又如何見得?
見她面上難得流露出一點毫不遮掩的天真,絲毫沒有平日的剛強,如同一貫冷硬的蚌殼打開,露出裏頭最柔軟的嫩肉來,趙恒便知這是在付出極大的信任之後才會有的表情,登時覺得胸腔裏滿滿的都是蜜意與豪情。
他忽然緊趕幾步,仗着人高腿長眨眼功夫追上方才那孩子,低頭問了幾句,點點頭,又掏了幾個大錢與他,這才拉着胭脂往前去了。
胭脂忽然明白了他要做什麽,還有些不好意思,“我只是随口一說,又不是孩童,哪裏還要什麽花燈?莫要白費錢財。”
趙恒很快順着方才孩童所言找到了花燈攤子,見那裏不光擺着精致的鯉躍龍門,還有花開富貴、小貓撲蝶等花色和故事,種類繁多數不勝數,登時也有些眼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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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先選了一個鯉躍龍門的提在手中,還如同孩子一樣點評一番,又笑着叫胭脂挑一個。
胭脂先前還矜持着,耐不住旁邊有幾位姑娘同情郎來了又去,走的時候手中都提了一兩盞花燈,說說笑笑十分歡快,也就有些忍不住了,隧挑了一盞嫦娥奔月的。
買燈的攤主巧舌如簧,一邊麻利的收錢一邊見縫插針的奉承道:“小娘子這般花容月貌,可不是活生生一個嫦娥?”
胭脂就笑,趙恒付了錢,兩人繼續沿着路逛。
大凡過年,人們花錢總是更痛快些的,小販們也深谙此道,故而吆喝起來簡直要比平時更賣命十倍百倍,恨不得喉嚨都嚷出血來,生怕你聽不見。
“米果兒,米果兒,最好吃的米果兒,又香又脆,來點兒?”
“孫家蜜餞,不甜不要錢!買半斤送一兩,買一斤送三兩,多買多得!”
“這位小爺,來個荷包吧?”
“嬸子莫走,且看看我家脂粉,芬芳怡人,濃淡适宜,且買一個吧!”
“包子,肉包子,香噴噴熱乎乎的肉包子!”
路過一個賣頭花、手帕、荷包等物的攤子,小販一見着胭脂就眼前一亮,又見趙恒穿着講究,威武不凡,忙上前兩步,“大官人,夫人這般的花容月貌,別是天上嫦娥下凡了吧?沒個花兒啊朵的,豈不可惜了?”
甚麽夫人,淨瞎說!
胭脂的臉上就有點火辣辣的,剛要說并不是夫人,卻聽趙恒已經語帶笑意道:“你眼光倒不錯,也罷,便将這喜鵲登枝的簪子包起來吧。”
“好咧,誠惠八十個大錢!”
胭脂瞪了趙恒一眼,後者卻非但沒感受到威懾力,反而覺得裏頭好似含着一汪柔情蜜意化作的水,瞬間熱血上頭,笑的都癡了。
胭脂越發羞惱,一跺腳,甩開他的手就往前走,便是叫也不回頭的。
趙恒接過簪子,随手丢出來一串錢,只多不少,也顧不上等着找了,立刻跟了上來,也不說話,就這麽亦步亦趨的跟着,笑眯眯瞧着。
他的視線火辣辣的,哪怕不往那邊看都感覺得到那灼熱,胭脂覺得自己半邊臉幾乎給他燒出兩個洞來,一咬牙,氣鼓鼓踩了他一腳,“人家愛說那些渾話,你,你非但不澄清,竟還跟着胡鬧!”
趙恒揣着明白裝糊塗,眼睛裏卻滾着濃濃的笑意,“什麽渾話,我怎的沒聽見?”
胭脂哼了聲,剛要重複,卻又意識到差點中計,于是又閉了嘴巴,只依舊瞪着,眼睛裏水潤潤的,臉蛋紅撲撲的。
趙恒就覺得天上的煙火好似直接在自己腦袋裏頭炸開,整個人都歡喜瘋了,飄飄忽忽的,好似已然跟着上了天,哪裏還知道今夕是何年?
他忽然就想放肆一點,于是也真的就這麽幹了。
他飛快的上前,又飛快的在胭脂面上留下蜻蜓點水似的一個輕吻,笑道:“左右如今不是,以後也是。”
胭脂的眼睛驀地睜大,臉上紅的好像後頭的紅燈籠,一張嘴,都結巴了,身體先一步動作,竟擡手在趙恒臉上拍了一巴掌。
“你,你你這浪蕩子,平時瞧着穩重的什麽似的,竟大庭廣衆之下!”
話音未落,兩人都是呆了,無聲無息的對視片刻,卻又忽然齊齊笑出聲來,顯然都覺得方才一幕十分滑稽。
正鬧着,又見對面走過來一個眼熟的人,不是秦夫人又是誰?
“這不是趙總镖頭和江老板麽?也出來逛?”
等走近了,見這兩人都是臉上紅紅,秦夫人還有什麽不明白的,登時捂着嘴笑起來,“呦,感情是我來的不是時候,這樣沒眼色,該打,該打。”
是了是了,小年輕的,誰不談個情說個愛的?今兒恰逢佳節,只怕是要出來說說心裏的私密話兒的。
秦小姐也在後頭跟着,娘兒倆俱都打扮的珠光寶氣,光彩逼人,唯獨不見秦老板,胭脂和趙恒同她問了好,不免又順嘴問起秦老板。
一陣寒風刮過,裹挾着幾片雪花,叫人不自覺打個哆嗦。
趙恒下意識擋在胭脂身前,又替她攏了攏披風。
秦夫人暗贊一聲天生一對,就笑道:“他同幾個朋友吃酒劃拳的,鬧得酒氣熏天,那戲班子也是聽倦了的,只是咿咿呀呀,沒什麽新鮮花樣,又吵得人頭疼。我們娘兒倆卻不耐煩在那裏悶着,這便出來了。”
她是個直來直去的爽利人,平時本就不大喜歡唱戲那些半天不夠一出的,如今早過了新鮮勁兒,卻哪裏待得住?自然是帶着女兒來外頭看熱鬧。
胭脂見秦小姐今兒穿了一件用混着銀絲編的水紅色長裙,上頭還用金線繡滿了大朵大朵的玫瑰花,燈火一映便閃閃發亮,如同星河墜落,美不勝收,便由衷誇贊道:“秦小姐這裝扮當真出色的緊,更襯得人比花嬌,也只你壓得住了。”
秦小姐就笑,也順勢誇她,“江姐姐這件玫瑰紫六福華裙也華美異常,是蘇繡吧?這樣精致。身上的白狐皮馬甲茸毛細膩油量,根根分明,顯然是有錢也沒處買的好東西,如何又說我呢?”
兩個姑娘真心實意的誇獎了對方,又手拉手說了好些女兒家的話,趙恒就覺那些話拆開都明白,可湊到一塊就叫人有些糊塗了。
他是個明白人,知道什麽時候該插嘴,什麽時候不該插嘴,如今正是該自己保持沉默的時候,于是只面帶笑意的立在一旁,确保沒有過往行人沖撞了幾位女眷,秦夫人看了暗自點頭,越發覺得此人可交。
大凡對心儀的姑娘耐心又細心的,一般不會是什麽壞人。
正說着,一個男人牽着一個男童歪歪斜斜的沖過來,邊走邊大聲斥責道:“叫你別到處亂跑偏不聽,今兒人這樣多,走丢了可如何是好?”
那孩童約莫五六歲年紀,穿錦緞、戴玉冠,打扮的十分出色,而令人疑惑的是,那男子穿戴的雖然也不差,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比這孩童差了不止一層。
不過世間父母大多如此,便是自己委屈些,也必然要攢錢給孩子最好的,故而路人也疑惑的念頭只是稍縱即逝罷了。
因這對“父子”動作十分粗魯,經過的時候,胭脂等人不免多看了幾眼,隐隐覺得哪裏不對勁。
不等他們走遠了,胭脂忽然道:“我怎麽覺得,那孩子眼神呆滞,有些傻愣愣的?”
趙恒沒說話,只是眉頭緊鎖,顯然已經意識到了什麽。
秦夫人出了會兒神,突然臉色大變,失聲道:“那,那孩子不是徐知府家的公子麽?!”
“什麽?!”
胭脂和趙恒俱是一驚,“你确定?”
胭脂是沒同知府家直接打過交道的,趙恒雖然打過幾回交道,卻從未見過徐知府的家眷,自然不認識。唯獨秦夫人,因家中買賣着實出色,确實被徐夫人請去參加過幾次宴會,故而認得。
秦夫人急的跺腳,“自然是,我見過好幾回,因他容貌出色,小小年紀禮儀又周全,記得格外仔細。快,快報官吧!”
“誰人這樣膽大包天,竟敢拐帶知府家的公子!”
經秦夫人一戳破,衆人瞬間将剛才覺得不對勁的地方都想通了:
若是自家人,誰敢這樣對待公子呢?
且現在回想起來,那二人不光是穿着打扮不像父子,更多的還是氣質氣韻有雲泥之別,根本就不可能是一個家裏出來的。
“勞煩夫人遣小厮去報官,照顧好江姑娘,我先去追!回頭前頭街角碰面。只怕若是走遠了,便是官差來也無濟于事了。”
年節人多眼雜,多有拐子四處流竄作案,這些人大多團夥協作,經驗十分豐富,一旦得手便會即刻轉移。而等被拐的孩子的家人意識到、再去報官,然後衙役搜捕的時候,那些拐子早就逃之夭夭,哪裏還抓的着呢?
趙恒多在江湖混跡,自然聽說過裏頭的門道,所以就做了這樣的安排。
他這一出聲,在場衆人都像是找到主心骨似的,紛紛點頭如啄米。
胭脂也顧不上許多,只是叫他當心,然後就見趙恒如黑夜中一只大鳥一般,瞬間消失在人群中。
稍後,秦夫人帶着胭脂和秦小姐找了巡街的官差,對方一聽竟然是知府大人家的公子被拐,先還以為是玩笑,确定秦夫人是真的在報案後,一身冷汗瞬間就把官服濕透了。
除夕之夜,若拐子竟真的在他們眼皮子底下将知府大人家的公子拐走了,這,莫說差事,怕是這腦袋也保不住了!
到底還存着僥幸的心思,一個捕快先打發人去封鎖城門,查找形跡可疑之人,然後直接帶胭脂他們去了知府大人一家所在的酒樓包間。
徐夫人一聽,登時面色如土,一疊聲道:“快,快去瞧瞧!”
才剛兒子鬧着要去看燈、買果子,他們夫妻二人陪客實在走不開,就叫幾個小厮帶着去了。想着只是樓上樓下,又有人跟着,本不會有什麽事……
誰成想,這會兒竟然有人說自家兒子被拐走了?!當真如一個晴空霹靂,直把徐夫人整個人都劈懵了。
不多時,兩個衙役就拎着兩個瑟瑟發抖的小厮回來了,一臉氣憤地道:“回禀大人、夫人,我等找了一圈,此二人正縮在牆角,只說”
話音未落,那兩人就接連跪下,砰砰砰死命磕頭,哭喊道:“大人饒命,夫人饒命!”
雖沒直接說,可這話卻又什麽都說明白了。
徐夫人活到三十多歲才才掙命似的生了這麽個兒子,一直滬眼珠子似的養了這麽大,平時有個頭疼腦熱都心疼的不得了,如今驟然聽聞竟然被拐走了!哪裏能經受得住這般打擊,登時眼前一黑便昏死過去。
徐知府也氣的渾身發抖,剛要發作,卻見自家夫人先倒了下去,也吓得魂飛魄散,忙又叫大夫。
胭脂和秦夫人她們雖然來時就已有心理準備,可親自确認之後心還是猛地沉了沉,又見徐夫人一朝暈厥,也跟着擔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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