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鄭員外相當滿意孟花熙做的這桌宴席,大為誇耀,而且當送了一小箱銀元寶。

小東眼睛都看直了,一只銀元寶一只銀元寶的檢查了一番,“嗯,是真的,是真的,我的天啊。我覺得我們現在可以把這條街買下來了!”

陳嬸兩道好看地柳葉眉反而微微蹙在了一起。陳嬸道:“店裏客人多,自然不是壞事,但錢進得越多,出得也多。這幾日不知是怎麽的,衙門裏的人連着來了好幾次,次次進來一坐,開口便要好幾兩銀子,今日是什麽什麽稅費,明日是什麽什麽歲錢,衙門裏的人又不是地痞流.氓,這錢我也不能不給,但再這麽給下去,咱們辛辛苦苦掙的這麽一兩個字,也全被衙門收去了。”

孟花熙聽完說:“以前也收過這些錢麽?”

陳嬸道:“錢還是收過的,每次來的要錢的名頭都不一樣,我記不清楚,但總賬我心裏清楚,從來沒哪年管我們要過這麽多錢。裏頭的原因我心裏也清楚,以前孟廚神在,孟廚神是當今聖上跟前的紅人,衙門不敢為難;再後來孟廚神走了,店裏是搖搖欲墜,自身難保,即便來要,也要不來幾個子兒;但現在不同了,明眼人都知道咱們店裏的生意不錯,管家的卻是一群老弱病殘,這塊肥肉,誰不想放進鍋裏煎炸一番,沾一點油水呢?”陳嬸這麽一說,大家忍不住嘆息。陳嬸不敲算盤了,道:“都早點歇息,明日還要接着開店呢。”

等陳嬸回屋休息後,孟花熙便接着偷偷跑去廚房,從蒸籠裏提出焖煮了好幾個時辰的點心拎着給李修平送去。李修平待在屋裏等了好久,饑腸辘辘又舍不得出門覓食,生怕因此錯過了“宵小”今晚的定時投喂。

食盒裏的糕點是淡淡的粉色,是在糯米碾成粉捏成團裏滴進花瓣的汁液着上的顏色。面團內包着的是甜滋滋的紫薯,紫薯口感軟糯,彈而不粘牙,吃起來唇齒留香,非常美味。李修平一氣吃了兩三塊,終于停了下來,他抽空看了孟花熙一眼,卻發現“宵小”竟然沒有像往常一樣彎着眉眼看他吃東西,而是魂不守舍地垂着眼睫,沖着面前一盞燭火發起來呆。

怎麽“宵小”也有心事?李修平将口中的食物咽下,清了清嗓子,開口道:“‘宵小’,琢磨什麽呢?”

孟花熙回過神,擡眼看李修平,燭火的光芒在眼睛裏閃爍,眼珠亮晶晶的,長而濃密的睫毛盛着兩汪暖色的火光,“哦,沒什麽。”孟花熙用手背揉了揉眼睛,道:“店裏有點麻煩。”

“什麽麻煩,說來聽聽。”李修平道。

孟花熙道:“最近苛捐雜稅太多,店裏吃不消。”

“是麽……”李修平眉梢微動,停下動作來。如今正是風調勻順,國泰民安,宮中雖然風雲四起,但此時僅僅只是暗流湧動,巨大的浪潮還未波及平民。一沒有天災人禍,二沒有硝煙四起,這苛捐雜稅到底是從哪兒來的?背後的答案不言而喻。李修平秉着玩樂的心思,本沒有打算在這小地方留下什麽豐功偉績,他原以為趙縣令這只吊睛白額大蟲只是因私人恩怨耍了點花招,沒想到的在作風上竟然如此惡劣,如今這貪官已經撞到他槍口上來了,他自然要為民除去一害。

李修平冷笑了一聲,用帕子擦幹淨手上的粉末,對孟花熙道:“‘宵小’,下次衙門裏的人再來,你便來告訴我,我這幾日下午便回來,我替你教訓教訓他們。”

“別,”孟花熙早就知道李修平雖然表面上看起來總是笑嘻嘻的,實際上,他的脾氣可差得很,不惹他便罷,但誰一旦招惹到他了,他連嘴都不動,直接上拳頭招呼,沒什麽好說的。可衙門到底不比李永志那些小混混,那群小混混打了就打了,可對衙門的人再動手,那是要吃牢飯的!孟花熙急道:“我不要你替我教訓他們,你別打人,我……我不要到牢裏給你送飯。”

李修平噗嗤一聲忍不住笑了起來,“宵小”到底是“宵小”,總有法子逗得他哈哈大笑。笑過之後,李修平的心裏漸漸升起了一絲寂寞,他正行走在冰面之上,冰的表面早已千瘡百孔,他随時将會落入冰水的低端不見天日,而那時候,或許真的只有“宵小”會提着飯盒去地牢裏給他送一碗面條。李修平伸手提溜起了“宵小”頭頂上的圓發髻,将她鬧騰得亂七八糟,李修平溫和地說道:“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又過了幾日,晌午孟花熙在後院聽見有人說話,她頭一次聽見陳嬸用文弱的聲音讨好道:“這位官爺,這次可是您這個月第四次來了。您每隔不到七日便來一次,一次說是衙門裏師爺過生日要歲錢,一次說是花捐稅,這次又是什麽飲水費,我們店再大,也經不起你們這麽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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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官爺五短身材,臉黑鼻子紅,穿着一身黑色官服,他抓着陳嬸送他的糕點,吃得滿嘴粉末,他吞咽了一下,笑眯眯道:“陳三娘,你這話就不對了,這錢難道是我搶你的嗎?誰開店不交稅?我現在一點一點地跟你掰扯,你們開店買不買油鹽醬醋,你買油鹽醬醋走不走路?這路是誰修的?還不是我們修的;你開店喝不喝水?你喝的水井是誰的?該不該收你點錢?你不交稅就不是良民,就是刁民!”

陳嬸臉色發紅,但依然強忍着氣性,道:“那這官爺的歲錢呢?人人一年都只過一次生日,你們師爺倒好,天天過生日。人過一次生日便老上一歲,這麽算來,你們官爺不成精了?”

“你你你……”那位官爺氣的糕點也不吃了,說:“你怎麽說話的,趕緊給錢!我本是看你雖然年紀大,但還有點風韻,算得上半個美人,所以跟你說話才客氣,沒想到你全然不知擡舉,給你臉不要臉,我也不跟你廢話了,趕緊給錢,不給錢就跟我去衙門。”官爺罵完也不等陳嬸回話,直接上手抓陳嬸的手。陳嬸膚白貌美,那雙手跟詩裏說的一樣,他老早想摸上幾把卻一直沒機會,這才一定要好好掐上幾把這才回本。

“你給我放開!”孟花熙像一只小獅子一樣沖了過來,狠狠撞在那人的肚子上。那人壓根未曾留意旁邊有人,被撞了個趔趄,連連往後退了好幾步,痛得他龇牙咧嘴。那人氣壞了,他一手捂着肚子,另一手揚起來便要給孟花熙一巴掌。

孟花熙自知這一巴掌是躲不過去,只求能打得輕一點,她逼着眼睛,下意識大喊了一聲:“十七!有人打我!”屋檐上人影一閃,一道白衣的倩影如梨花瓣兒似的飄落而下,那白霜般的花瓣卻如刀片一般鋒利,周身一道劍氣直将那人擊得前額一道殷紅的印子。

李修平懶洋洋地撩起眼皮,冷冰冰地睥睨了一眼倒在地上抱頭嚎叫的人。這幾日他并不輕松,躺在屋檐上偷閑的機會沒多少,但他多少猜到趙縣令的人這幾日便會行動,于是多留了一個心,聽聞今日衙門又出來收稅,便提前趕了回來,幸運的是他腳程極快,不然“宵小”就要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被大成豬頭了。李修平掃了孟花熙一眼,道:“‘宵小’,挨揍了?”

事實上,孟花熙一根毫毛都沒少,只是拿頭撞人的時候有用的勁兒太大,導致腦門有點疼。那人趕在孟花熙前抱怨道:“她挨揍了?挨揍的明明是我!她拿頭撞我肚子!”

“什麽,頭挨揍了?”

是這個道理嗎?做人怎麽可以這麽不要臉,“我壓根連她一根頭發絲都沒碰到好嗎?”

李修平狠狠斜了那人一眼,用眼神道——怎的,是還想摸麽?

那人從地上爬了起來,他氣急敗壞,但又柿子只敢挑軟的捏,于是沖着陳嬸再次伸出手:“趕緊給錢?不給錢我有辦法讓你店一天都開不下去。”

李修平嗤笑了一聲,道:“想要錢?想要錢便讓你們主子自己來拿。”說完将人衣領一提溜,将他從屋子裏扔了出去,然後關上了門。

李修平辦完事兒拍了拍手,擡頭見孟花熙滿眼星星地對他崇拜道:“十七,你真的好厲害。”這本是舉手之勞,李修平未能從中得半點樂趣,卻被孟花熙這句樂陶陶,又有點傻氣的誇贊弄得渾身熨帖,“‘宵小’,給我弄點吃的來。”

李修平伸了個懶腰,沒有立刻走,而是一板一眼地跟陳嬸算起了賬,他問陳嬸:“到現在為止,衙門從你們身上刮走了多少錢?”陳嬸粗粗報了個數,李修平一聽,眉毛揚了起來,道:“地痞流氓收保護費,也沒這麽個收法。”陳嬸道:“衙門要交,我們也沒辦法。”她說完挽了挽頭發,話鋒一轉道:“十七爺您到底是外來人,您今天出手相幫,我心表感謝,但不知您能在這兒待上多久,幾日後您便走了,到時候可沒法算賬。”

李修平微微挑眉,到底是陳三娘謹慎,不像孟花熙那丫頭片子。陳三娘的語氣客氣,但也将自己的意思點明得清清楚楚,她的意思很明白,你李修平只是個外來的,在這裏一時逞了個英雄義氣,但過上幾天,拍拍屁股走人,不是給他們留下了個爛攤子?

李修平道:“誰說我過幾日就回去?”

陳嬸反問:“怎的?難道你還想一直留在這裏不成?”

這是個好問題,李修平一時沉默了。這地方好嗎?并不好,太偏僻,太落寞,與京城永遠不會熄滅的宮燈,永遠不會止斷的人流相比,這裏像是一座被繁華和熱鬧遺棄了的孤島。在這裏,沒有人會和他什麽委蛇,沒有人會對他虛情假意,這讓他被毒藥浸泡太久了的心髒開始逐漸回暖,他開始感覺到溫度,來自一碗面的暖意,而他,竟然并不讨厭這種悸動的體驗。他的嘴角勾了起來,嘴唇在窗外最後一縷夕陽上輕輕輕吻,道:“或許我會一直留下來,如何?”

衙門的爪牙回去跟趙縣令禀報的時候,趙縣令閉着眼睛,一手迅速盤算着手中的佛珠,他緊閉的眼皮下眼珠轉動得飛快。

他去找了少卿大人,少卿同意見他,聽完後卻說,如今京城裏也熱鬧,動蕩不安,三皇子殿下将京城翻了個底朝天,就想找他不怕死的弟弟,但卻如何也找不到。少卿說罷,開玩笑道:“你說,他會不會上我們這兒來啦?”

趙縣令驚出一身冷汗,諾諾道:“不可能……不可能……我這兒廟小,哪兒容得下這麽一尊大佛?”

少卿便笑道:“你可得這麽想,不然真吃不了,兜着走!”最後一句話,少卿依舊是悠悠地笑着說的,但穿進趙縣令的耳朵裏,竟有一絲殺意。

趙縣令回去後夜裏便多夢,時常半夜驚醒,渾身大汗,這惴惴不安的心情,僅僅在孟大方剛死的時候出現過。現在他又夢見了孟大方,夢見孟大方披頭散發,滿眼血絲地站在他的床尾,然後用伸着兩只手掐他的脖子,那雙手上的指甲很長,長到開始卷曲起來,孟大方厲聲質問——為什麽要害他?我待你不薄。

每每這個時候,他便會猛地驚醒,然後渾身是汗的躺在床上哆嗦,紙包不住火,總有一天,總有一天會有人知道孟大方的死背後的真相。這種恐懼越來越近,也越來越重,趙縣令甚至隐隐有一種預感,這一天就要到了,就要到了……

“舅公……”李明志見趙縣令合着眼睛半晌不說話,便開口喚了一聲。趙縣令的眼睛微微露出一條縫,疲憊道:“什麽都查不到?”

“是的。”李明志咬了咬牙,始終不願承認自己的無能。

趙縣令便道:“好,那我去見他。”

趙縣令出門要講一個排場,轎子是無論如何也要做的,并且還要有人在走在前頭吆喝着開道——“縣太老爺來了,快讓開,快讓快。”趙縣令在一群人的前呼後擁中來到了孟家的小客棧。他站在客棧門外看了一眼,那面生了銅鏽的招牌,刺得他雙目發眩。這面招牌狠狠地敲打着他,告訴他,他曾經是如何豬狗不如,在塵埃裏丢打滾爬。沒有人知道他對孟大方的感情是多麽的複雜,他是那麽的恨孟大方,孟大方待他越好,越讓他知道自己是如何的卑微和可憐,現在他強大了,強大到坐在了四個人的擡的轎子上,強大到可以對孟大方留下來的唯一遺産為所欲為,但無論如何,他都無法忘卻,在那段日子裏,是孟大方給了他一口飯吃。

趙縣令整了整一身華服,擡腳邁過門檻,走進了客棧裏。“縣太爺!”小東趕緊迎了上來,李修平打了衙門那衙役的消息他也知道了,正發愁什麽時候衙門裏的人便來跟他們秋後算賬,哪知道這都不用到周末,人已經來了,來到還是他們想都不敢想的縣太爺。

陳嬸聞聲也出來了,她挽了挽發髻,心中也是不安。縱使這趙縣太爺同孟廚神有點故交,但孟廚神走後,趙縣太爺沒給他們客棧半點照顧,一沒來吊唁祭拜;二沒有關照孤女,反而好好清算了客棧的一大筆稅款,下狠手地要将他們趕盡殺絕。陳嬸按了按孟花熙的胳膊,低聲道:“花熙,你別出去,知道了麽?”

孟花熙道:“他若是欺侮您……”

陳嬸道:“他欺侮誰你都不許出去。”

孟花熙沒說話,不算答應,但還是老實等在了原地。

“今天真是來了稀客,”陳嬸笑盈盈地款步向趙縣太爺走了過去,她每走一步便晃動一下腰肢。作為一個寡婦,而且是很有幾分姿色的寡婦,她太知道自己姣好的身材,是比她清醒敏銳的頭腦更好用的武器。她那不太準趙縣太爺究竟吃不吃她的這一套,但她極力笑得妩媚,嘴唇潤麗,兩頰嫣紅,毫無保留地露出女人柔軟的那一面。

然而趙縣令并不吃這一套,他不斷數着佛珠,道:“我與你們這間客棧淵源頗深,以前公務繁忙,一直沒有空來看看,今日閑來無事,便過來了。”

他眼睛四處一看,道:“花熙呢?”

陳嬸眼睛警覺地眯了起來,趙縣令突然問起她來是做什麽?陳嬸擠出笑意,道:“花熙她剛好不在,她出去了。”這時小東也立刻會意過來,趕緊說:“對對,花熙她不在,如果大人有什麽想吃的,我叫,我叫胖師傅來做。”趙縣令沒說話,只是擱下了手裏的茶盞,身後的人立刻動作了。他們秩序井然地向屋後搜索。“你,你們幹什麽呢?!”陳嬸大聲制止,但卻被其他人輕而易舉地推搡在了一邊。趙縣令道:“我真不明白你們究竟在怕什麽,我今日來,不過是跟我故友的孤女敘敘舊情罷了。”陳嬸火冒三丈,只恨不能撕爛眼前這佛面蛇心之人的嘴臉。孟花熙很快便被人像老鷹捉小雞一樣從後廚拎了出來。趙縣令低下眼,好好的打量了一下。

孟大方生得一生正氣,他人身量高大,五官方正,充滿男子氣概,他雖然是商人的低賤出生,終生不可入仕,但他的家境一直相當富有,祖輩的生意甚至做到了一方之霸,因此他從未在錢財上受過窮,沒有臭教書匠那一身的酸腐之氣,而是爽朗的江湖氣。這些陽剛之處,在陰柔的女兒身上,便成了英氣。孟花熙長相随了她爹,只是更為俊秀,她的四肢纖長,蜜色皮膚,濃眉大眼,看人的時候坦坦蕩蕩,不見一絲污垢,和她那爹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趙縣令微微有些失神,繼而緊緊捏了捏眉心。他對孟花熙露出假意的長輩的微笑,道:“呦,花熙呀,真沒想到,幾年沒見,你都這麽大了。”他伸出手,在自己的胸口比劃了一下,道:“想當初,你才到我哪兒?到我這兒吧。”

孟花熙根本不認識眼前這男人,她從來學不會虛假的客套話,只是有一說一道:“可我沒見過你。”

趙縣令的臉微微發僵,他們又怎麽可能算是見過呢?當初孟大方擺滿月酒,他的确是來過一次,但那時孟花熙才多大,怎麽可能有他方才比劃的那麽大。他方才那麽說,不過是為了拉近一下兩人的距離,誰知道孟花熙不僅沒領這個情,還結結實實地給了他一巴掌。趙縣令的地位和輩分都比孟花熙大得多,不好在這點小事上生氣,但他後面的人卻是他肚子裏的蛔蟲,立刻替趙縣令教訓道:“怎麽跟縣令說話的?還不趕緊跪下。”

趙縣令假裝寬宏大量道:“算了,這又沒什麽。”

他品了品客棧的茶水,道:“今日有什麽好菜?”

小東趕緊報菜名,道:“您今兒可就來對了,我們有什錦蘇盤, 熏雞,白肚兒,清蒸八寶豬……”烏拉拉一大堆菜名。

趙縣令聽完徐徐道:“你們這些菜雖然都好,但是我在你們這兒能吃到,我在別人那裏也能吃到,所以我為什麽要在你們這兒吃呢?”

客棧裏的這幾個夥計臉上的笑意僵住了,趙縣令果然開始難為人了。陳嬸在心裏飛快地盤算,什麽是最壞的打算?最壞的打算也不過是趙縣令強人所難地要求孟花熙做飯。雖然孟花熙依然嘗不到味道,廚藝的水平也忽上忽下,偶爾一鳴驚人道驚豔,但大多數時候都是忽下的令人發指。但做的難吃也不算法,吃虧的也是趙縣令,他總不能因為做飯太難吃将孟花熙抓起來吧。

沒想到相反的是,趙縣令并沒有難為孟花熙,而是說:“我幼時家境貧寒,經常吃不飽飯,而你爹卻心地善良,曾為我煮過一碗面,沒讓我餓死街頭,這份恩情我自然不會忘,如今你爹已駕鶴西去,而我也已是暮年,如今身居要位,卻時常感覺混沌寒冷,反而想念寒窗苦讀時吃的那一碗面。但面用的是一樣的材料,我卻怎麽也吃不出當年的滋味,你能不能今日為我做一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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