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賬本沒了,趙縣令吓得魂飛魄散。他隐隐覺得,這件事就是孟大方的鬼魂弄的,他在整他,是他把他的賬本弄不見了。
趙縣令第二天便一病不起,大夫把脈也查不出什麽症結來。
趙縣令不發病時還正常,一發病并神魂錯亂,胡言亂語,大喊惡鬼索命、惡鬼索命。
李修平心不在焉地靠在桌邊喝茶,手裏捧着的正是那趙縣令不敢放的賬本,“啧啧、啧啧,”他一邊看一邊不斷發出評價道:“這是什麽破爛玩意兒?貪都不會貪,怎麽也該把賬做平了吧?”
拿到了當年行賄的賬本,并且從中找到從宮中流出的賬目,趙縣令這枚棋子已經沒什麽作用了。李修平不喜歡自己的人被欺負,只喜歡欺負別人。他故意找巡撫大人聊了個天,由詩詞歌賦談到人生哲理,那巡撫大人摸不清楚李修平葫蘆裏到底賣的是什麽藥,在一旁戰戰兢兢地捧哏,到最後下巴都酸了。末了,臨走時,李修平提了一句:“你下面的那個縣令叫什麽名字?”巡撫大人吓了一跳,知道趙縣令是真惹到李修平了,當晚将他官給罷了,将他送回鄉下養老。
李修平将手中的冊子一扔,“再來一個桂花糕,嗯,不錯……”從花熙手裏中叼走一枚桂花糕,問:“桂花糕誰做的?”
“胖師傅。”孟花熙老老實實回答道,“好吃嗎?”
“還不錯,”李修平點點頭,說:“但是沒你做的好吃。”
“真……真的嗎?”孟花熙不好意思到滿臉通紅。
說老實話,她真不知道自己最近怎麽了。
覺得眼前這人長得特好看。雖然李修平一直都挺好看的,尤其是在這人丁稀少的偏遠小鎮。但此時的他,面若桃花,劍眉星目,好看得不得了。像現在這樣笑眯眯地跟她說話,她胸口就像揣進了一只胖兔子,砰砰亂跳。
“當然是真的啦,”李修平得意洋洋地往椅背上一靠,曲起一只腳,道:“也不看看是誰教出來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剛吃了桂花糕的緣故,現在他心情大好,只想掐一把“宵小”湯圓似的肉臉盤子。而他想做的事,從來沒人能攔着,于是當即就動手了。
“疼……疼……”孟花熙直縮脖子。其實李修平真沒用什麽勁兒,主要是吓唬她好玩兒。
李修平嗤笑一聲,說:“好啦,不欺負你了,今天太晚了,謝謝你的桂花糕,你回去休息。”
孟花熙一聽李修平肯放人了,連忙拎上食盒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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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修平笑眯眯道:“慢點。”
孟花熙眨眼不見。
房間只剩下李修平一個人。
李修平臉色便恢複了從未有過的暗沉。
窗幔微動,有人影閃過。
李修平擡手道:“進來。”
暗衛跪在李修平面前,拱手道:“報殿下,查到了。”
李修平眉心一跳,終于……終于……
邊塞生長了一種血紅花,此花無色無味,入食劇毒。他們當年就是将這一味草藥加在皇後的藥膳中,毒死皇後後竟然沒有一位禦醫能夠查出原因。李修平手指冰涼,幾乎握不住這張纖薄的紙片。
暗衛道:“這種血紅花,只能生在邊塞,而貴妃娘娘從小塞外長大,所以知道這種花。”他頓了頓,接着說道:“臣,臣,自作主張,又往深裏查了查。”
“查了什麽?”
“查到了,孟大廚……”
吃人的嘴軟,那人的手短,在邊塞這幾日,孟花熙對他實在太好了,給王爺的吃食,都會給他備一點,而且性格又溫順,實在讨人喜歡,所以當查到孟大廚很可能和皇後中毒有關後,便特意往深處查了查。
“他……”李修平微怔。
他不是沒有考慮過這種可能性。他的師父總說他下棋如有神助,是因為這人心眼太多,把路都給想盡了。所以他很早就隐隐察覺孟大廚多少會與此事有關聯,并且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反正他是不會放過“宵小”的。如果她真的欠自己一條命,那他就把她關起來,鎖在深宮裏,每天欺負她,逼她給自己做飯吃。這是她活該,這是她欠他的。
李修平喉結微動,啞聲道:“他可與我母妃死有關?”
暗衛道:“回殿下。當年只有孟大廚一人知道血紅花,他宅心仁厚,不忍皇後冤死,于是一心要為皇後翻案,于是被逼吞下血紅花,丢了性命。”
李修平半晌沒有言語,只是怔怔地看着窗前那片霜白的月光。
他心中怔怔,道,原來是我欠你一條命……
半夜孟花熙突然醒了,因為她感覺到有人在看她。
她迷迷糊糊睜開眼,果然看見窗前站了一個人,那人俊朗的側臉被霜月映得發白。他沒有看她,而是在看月亮。
“修平?”孟花熙揉着自己的眼皮,不知道是不是看錯了。
見她醒了,李修平走了過來。厚大的手掌淺嘗辄止地碰了碰她的額頭,說:“是我把你弄醒的嗎?”
“沒有。”孟花熙歪着脖子,打了一個秀氣的哈欠,“我自己醒的。你怎麽過來了?你是又餓了嗎?”
“沒有,”李修平大大咧咧地坐了下來,說:“我也不是飯桶,哪兒會剛吃就餓啊?”
孟花熙難得不好意思起來,她只穿了一間中衣,縮在被子裏,細聲細氣道:“陳嬸說,我房間不能進男子的。”
李修平眉毛立刻挑了起來,沒好氣道:“聽聽,聽聽,多狠心啊。當初是誰?是誰半夜硬闖我房間,非要我教她做飯的?”
孟花熙越發不好意思了,她慢吞吞地在被子裏把衣服穿好,然後坐了起來。一晃眼,她看見李修平眼角是紅的。她連忙跪坐起身,兩手小心翼翼捧上李修平的臉,着急道:“你,你哭了嗎?你怎麽哭了?”
李修平要躲,男兒有淚不輕彈,怎麽讓“宵小”看到了,道:“我沒哭。”
“還說沒有。”孟花熙說:“為什麽不高興。”
李修平沉默半晌,用自己的手,包住貼在自己臉頰上的小手,淡淡地說:“真的沒什麽,只是突然想家了。”他頓了頓,聲音愈來愈輕,“我想我娘了。”
孟花熙難受地皺起臉,“不難過,”她想哄小孩兒一樣哄着他:“有時候,我也想我爹,想我娘。但是陳嬸跟我說,雖然我爹娘不在世上了,但他們只是換了一種方式陪在我身邊,所以如果我有什麽高興的事情,他們也會知道,也會為我高興。你娘也是一樣的,她現在一定也在天上看你,如果你現在難過了,她也會難過的。”
李修平靜靜地看着孟花熙,聽着她軟言細語地安慰着自己,心早已軟成了一片。他情不自禁,早已顧不得什麽禮儀道德。他本就是天潢貴胄,本就該無法無天,他現在就想這麽做了,奈他何?況且,本來就是她先招惹的。
他抓着她的手,猛地吻了下去。他親得有些狠,咬在孟花熙花瓣似的嘴唇上。唇很柔軟,像一塊怎麽也吃不膩的桂花糕。
直到嘴唇紅到滾燙。他輕輕松開桎梏着孟花熙後頸的大手,眼神尖銳地審視孟花熙此時的神情。他清楚這小丫還不知人事,即使對他有些喜歡,也不是發自男女之情,但這些都沒關系。只要她沒有喜歡的人,他就把她鎖在自己身邊,然後慢慢教她,讓她永遠屬于他。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有這麽強烈的占有欲。
“喜不喜歡?”他手指輕輕捏住孟花熙的下巴,強迫她擡起頭來。
女孩顯然是吓到了,驚慌得像一只受驚的兔子,臉色蒼白,眼睛紅紅的,紅唇微張。
孟花熙腦子還是懵的。她真的不太聰明,所以很多事情想不明白。但她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麽混亂過。李修平的氣息侵入的時候,她并不讨厭,甚至有些沉迷。他身上的味道很好聞,像是晚上吹來的一陣涼風。但後面的時候,他便有些兇了,咬着她,讓她又舒服又痛,渾身幾乎發抖,像是掉在了雲端上。
“我我……”孟花熙語無倫次,“我不知道。”
“沒事,”李修平揉了揉她的臉頰,笑眯眯道:“那再來一次,讓你确認一下?”
“啊?”孟花熙木讷地看着李修平,竟然有些小小的期待。她緊張地握緊了拳頭,怯生生地閉上眼睛。
“噗嗤……”李修平啞然失笑,手指碰了碰那嫣紅的嘴唇。
孟花熙驚慌地睜開眼睛,這才知道自己又惹笑話了,臉漲得通紅,要躲進被子裏。
李修平将人往外一摟,不讓她躲,抱進懷裏揉了揉,道:“不是不想親你,是再親下去我真要止不住了。”孟花熙在李修平懷裏縮了縮,貼着李修平衣襟偷偷吸氣。
李修平有一下沒一下地拍了拍,孟花熙的背,柔聲道:“你想跟我一起去京城嗎?”
“京城?”孟花熙從李修平懷裏探出頭來。
“對,京城。”李修平低眸看着她,“這個答案我不用你馬上回答。我可以給你三天時間。這三天時間,我要出一趟遠門,處理一些事情。等我回來的時候,你再給我你的答案。”
說話的時候,李修平深邃的眼眸裏盛着的是化不開的溫柔。然而實際上他心裏想的是,無論你答不答應,我都會把你帶走。你是我的,你永遠是我的……
孟花熙卻溺在了李修平似水的柔情了,她乖乖地點頭,說:“好。”
李修平溫和一笑,再次點了點她的眉心,道:“現在乖乖睡覺吧,天快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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