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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修平正合計着這一趟回京城要如何才能聲勢浩大,那皇帝老頭兒卻提前替他想招了。

“行啦,”李修平不屑地将聖旨往桌上一扔,道:“裝病?我說就不能換點新鮮的招式?我上次回京城看那老頭兒精氣神好得很呢,新收的妃子恨不得比我小一輪。”

送聖旨來的公公面不改色道:“龍體抱恙,想殿下回去看望,何來裝病一說?而且這次殿下離京太久,京城的公務堆積如山,不能不管吧?”

“你就不能別提這個?”一提公務李修平真的頭痛了。他出來好些時日,公務一件未處理,全積攢着,回去估計要批禿筆。

京城早回晚回都是要回的。況且他和花熙的之間的事得盡快定下來,免得夜場夢多。李修平在心中一思忖,點了點頭,道:“行了,我知道了,你回去複命吧。”

孟花熙本想帶上陳嬸、胖師傅還有小東一塊走。但臨了,陳嬸拒絕了。在客棧門前,陳嬸摸了摸孟花熙的臉蛋兒,柔聲細語道:“陳嬸真想一直照顧我們花花,可是陳嬸現在年齡已經很大啦,在一個地方呆了這麽久,挪不了窩了。而且你爹留下了這個店,我要一直把它保留着,雖然沒有你做飯了,但是這個招牌我來守着,也算是了了你爹娘的一樁心事。”

孟花熙眼淚頓時掉下來了,她舍不得走了,抽搭道:“我,我也不走了,我要在這兒陪陳嬸。”

陳嬸好笑道:“瞎說什麽呢?花花現在是大姑娘了,大姑娘就要有大姑娘的樣子,去到京城,就跟在自家不一樣了。你要機靈一點,會察言觀色,知道什麽時候說什麽話,什麽人面前說什麽話,讨人歡喜,知道了麽?”

李修平套好馬車,剛好經過,聽見陳嬸最後一句話,輕笑一聲,道:“花熙不用做這麽辛苦的事。”

孟花熙還在抽搭,低着頭吸鼻子。

李修平有點擔心場面再傷感下去,孟花熙真舍不得走了。連忙将人往後一帶,拱手道:“天色不早了,我們真得走了。”

“嗚嗚嗚……”時常來店裏吃飯的熟客們看見孟花熙在踐行,不禁問:“花熙走了,咱們再上哪兒去吃這麽好吃的東西?”

“就是啊……此飯只應天上有,人間哪能幾回聞!”

小東興致勃勃,他背着小包袱,手臂朝天展開,得意洋洋道:“到時候你們來京城吃!”

“京城?”

“沒錯,”小東抱拳道:“孟家酒樓不關門,我們要開到京城去,開到京城最有錢,最豪華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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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師傅留下來照顧陳嬸。他對小東豎起大拇指,道:“小東好樣的!”

陳嬸拍了把小東包袱上的灰塵,道:“你們路上好好的,知道了麽?”

“知道了!”孟花熙坐上馬車,透過個窗戶朝大家揮手。小東騎了一匹小矮馬,對大家拱手道:“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後會有期!”

去京城一路千裏,李修平自己有一身好武功底子,精通騎術,快馬加鞭,幾日便到。但他舍不得孟花熙一路颠簸,于是雇了馬車,信馬由缰,走到哪兒算哪兒。

孟花熙式第一次去這麽遠的地方,對什麽都新奇,趴在車窗上看了一路,到了正午才知道累,小腦袋垂在胸口一點一點,上眼皮下眼皮直打架。

李修平覺得好笑,任她趴在自己懷裏睡着,趁這工夫,抓緊時間看了幾份公文。

用過午飯,孟花熙又有精神了,繼續全神貫注地趴在窗口上望,幾乎沒給李修平一個眼神。

李修平漸漸有些不舒服。以往別說一起坐在這麽小的車廂裏,就是隔了大半間房,對上一眼都要紅透臉。現在都出來這麽久了,一句卿卿卿我我的體己話沒說,孟花熙還像是沒看見他似的。

李修平自诩自己今日和昨日一樣風姿綽約,所以孟花熙冷落他,肯定不是自己的問題。他故意撥掉窗簾鈎子,窗簾落了下來,不讓孟花熙再看,若無其事地說:“天涼,窗外風大。”

“我不冷。”孟花熙高興得很,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

“還說不冷,”李修平掐了一把孟花熙紅彤彤的臉蛋,說:“臉都凍紅了。喝熱茶。”

他倒了一杯熱茶,将孟花熙兩手一抓,貼在杯面上,然後自己的手将孟花熙的手包住,“看什麽呢?這麽有意思?難道比我還好看?”

孟花熙如實回答道:“好看,外面有好多人,還有人賣糖葫蘆。”

“切,”李修平不屑,道:“賣糖葫蘆有什麽好看的?”

他突然想到什麽,舔了舔嘴唇,手指勾了勾孟花熙下巴,故意說:“說老實話,你到底是想吃糖葫蘆,還是想親我?”

“你你你......”孟花熙幾乎結巴了。

李修平哈哈一笑,道:“果然是,诶,想要就說嘛,這麽拐彎抹角,就不怕我沒猜到?”

“你你,欺負人!”嘴皮子上的功夫要跟李修平比,孟花熙就算再修煉個一百年也拍馬難追。她說不過李修平,幹脆不說話了,紅豔豔的嘴唇抿成一條線,用額頭撞了撞李修平的胸膛。

李修平啞然失笑。也不知道是哪兒學來的毛病,這丫頭一受委屈,便愛往他懷裏鑽,将臉埋得嚴嚴實實的,裝作鴕鳥。他忍不住又摸了把小臉蛋兒,網開一面道:“算了,不欺負你了。”

“哼。”

“說真的,咱們現在好好說會兒話。”李修平手指圈了一節頭發,說:“進京城可要見我家人了。怕不怕見我的家人?”

“有一點點,”孟花熙倚在李修平懷裏,如實回答道。她問:“你家人多嗎?有幾口人?”

“這……”李修平尴尬地撓了撓頭,這個問題還真難倒他了。若按民間算法,皇帝老頭收在後宮那一大幫子女人,都是他後媽;後媽生的那一幫小孩兒,都是他兄弟姐妹。這些人他見都沒見全過,哪裏算得清楚?

李修平想了想,反正算不明白,幹脆胡謅個數,說:“大概,大概百來人吧。我在家裏頭排十七。”

孟花熙自動将這句話裏的百來人理解為加上家裏的傭人。京城裏有頭有臉的家庭,有百來個傭人,應該也不是什麽稀奇事,便說:“你上面這麽多哥哥姐姐,他們對你好嗎?會不會欺負你最小?”

李修平嗤笑。欺負?他不去欺負他們,他們就謝天謝地吧。李修平兩臂撐在椅背上,不屑地往後一倚,道:“就這麽跟你說吧,京城是我的地盤,誰都怕我,你只管橫着走,至于我那幾個哥哥,你也不必管他們。我們彼此住得遠,就算你想見他們,一年到頭也見不到一面。而且在我眼皮底下,除了我,沒人敢欺負我的人。”

什麽你的人我的人……孟花熙讷讷臉紅,“你你,你又說。”

“說說怎麽啦?”李修平早覺得車圖勞頓,實在無趣,現在占個口頭便宜,也覺得心裏舒坦。

但他還是看了看孟花熙的臉色,确定沒跟他真生氣。

不過也是,再怎麽欺負她,孟花熙也學不會拿喬、撒嬌,也是挺頭疼的,去了京城,他會怎麽樣,那可就不是像現在這樣的小打小鬧了,到時候還這樣仍他搓圓捏扁,可要真吃虧。所以這毛病,得慢慢改。

這麽想着,李修平垂眸摸了摸孟花熙的發尾,道:“好了,要不要再睡一會兒,馬上到了。”

“嗯。”在颠簸的馬車上,孟花熙很快上眼皮就跟下眼皮打起架來,又靠着李修平熟睡了。

深夜亥時,馬車終于行使進李修平的府邸。孟花熙還睡着,李修平沒把人吵醒,輕手輕腳地将人從車上抱了下來。府裏下人要接,李修平噓了一聲,避開了。

看見這一幕,王府裏的下人們大氣不敢出。都說太陽底下無新鮮事,但小王爺從外面帶回一個姑娘,這真的是從沒見過的稀奇,都忍不住偷偷看。

小王爺抱人的時候,将臉遮得嚴嚴實實,勉強從錦緞披風縫隙裏看見那姑娘一晃而過的側臉。那姑娘糖蜜似的皮膚沒有一點瑕疵,臉頰圓潤,眼睫又黑又長,像兩把小扇子,一眼看去是的确是個清麗漂亮的小美人,也難怪小王爺這麽喜歡得緊了。

“殿下,您看安排這位姑娘去那間房?”管家問道。

李修平一臉理所當然道:“我屋裏。”

這句話聲音不大,但足以讓所有人驚掉下巴。小王爺的房間從沒進過女人,唯一一個不長眼的,還被李修平連鋪蓋帶人拖了出去,在柴房關了一宿。所以,雖然當着李修平的面沒敢說,背地裏大家都在猜,小王爺是不是有龍陽之好,不喜歡女人。但這個猜測沒人有膽子去試,畢竟小王爺花名在外,一怒之下誰知道還能不能保住命根子?

今天這回算是解了大家心中的疑惑,原來小王爺還是喜歡女人的,而且喜歡長得好看的女人。

李修平徑直回寝宮,将人安放在自己的床鋪上。孟花熙睡得正好,無意識地翻了個身,貼着李修平的手掌心蹭了蹭。李修平心一軟,沒出聲,輕手輕腳地将垂在臉頰上的碎發撥開。

安頓好後,他稍稍修整,果然聽見有人傳他入宮。他接了旨,吩咐床上的姑娘醒了之後好好照顧,她要什麽,就給她什麽,千萬別吓着她,然後大搖大擺地進宮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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