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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孟花熙醒來後,李修平已經不在府裏了。孟花熙一問,說是出去處理公務。原來李修平也不完全是個富貴懶人,還是有正經工作的。
用早膳後,福伯按李修平吩咐,領孟花熙在王府裏轉轉。
臨走前,李修平特地留了話:首先,不許主動告訴孟花熙自己的身份,但如若她猜到了,也不許隐瞞;其次,飯得管飽,如果等他回來,人餓着了、受氣了,那今天誰也別想高興;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那就是她想幹嘛,就讓她幹嘛,就算是她心血來潮,要把屋頂給掀了,也得由着她高興。
李修平就這張揚、浮誇、嚣張的臭脾氣,難伺候得很,福伯也早已習慣。他估摸着,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這位新主子大概也跟李修平一樣,不是個善茬。于是一路小心翼翼,謹小慎微,生怕一不留神,得罪了個活祖宗。
他邊走邊說,一一告訴孟花熙,哪兒哪兒是涼亭,哪兒哪兒是林園,十七爺平日愛在書房裏看書,愛在後院溫泉池裏洗澡,愛在庭院裏練功。走了一上午,這位小主子倒沒怎麽發脾氣,認認真真聽他說話,還時不時點點頭,示意自己聽懂了,但即便态度端正,但看起來依然興致寥寥。
“再後邊就是後廚了,”走了一上午,終于将王府庭院看了個差不多,再往後走就是下人做事地地方,不适合再帶着貴人過去,于是說:“姑娘這邊走。”
可孟花熙一聽後廚兩個字,眼睛立刻亮了起來,“後廚是嗎?”
“是。”
孟花熙黑瞳撲扇,來了興致,央道:“我能進去看看嗎?”
後廚有什麽好看的,福伯正古怪,但一想李修平吩咐——萬事得由着姑娘高興,便好聲回話道:“姑娘,後廚亂得很,都是下人做事的地方。”
“沒關系。”孟花熙道。自從離開邊塞以後,她已經有三天沒有碰過刀了。三天,整整三天!古人都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她實在是抓心撓肝得手癢到不行,太想抓根蘿蔔來切吧切吧剁了。
他真沒想到孟花熙哪兒也不去,偏要去後廚,所以那幫大老粗們,他還沒來得及打個招呼,也不知會不會出點岔子。但他哪敢拒絕,只得硬着頭皮帶着孟花熙往後廚去。邊走邊在心裏默默祈禱:可千萬、千萬別出亂子。
剛領人到了門邊,一盆雞血便潑出來了。
只見一名五大三粗的大廚子,一手叉腰,一手拎着一只剛剛宰的新鮮兔子,氣勢如虹地站在門框邊,大聲嚷嚷道:“天地良心,這不是為難人麽?我,吳大頭,什麽人沒見過,都沒被這麽欺負過!”
孟花熙一聽,過去便問:“大師傅,誰欺負你了?”
大廚子雖然沒見過孟花熙,但孟花熙天生一張笑臉,看誰都笑眯眯的,眼睛又圓滾,兩把小扇子似的眼睫毛撲扇撲扇,好似會說話,讓人天生親近。于是孟花熙一問,他便如實憤然道:“不就是小王爺從外面帶回了一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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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咳咳……”福伯一陣猛咳,他真要被吓死,拼命對大廚子擠眼睛,使眼色。
可大廚子就像瞎了一樣,別說意會了,就連看都沒看見。他長籲短嘆,自顧自地往下說道:“哼,也不知道是個從哪兒見着了個狐媚子,一下就被迷了個五迷三道的。這不是,今天中午這個女人要留在府裏吃飯,非要吃什麽,吃什麽異域玩意兒,這不是為難人嗎?我生在京城,長在京城,哪兒會做這兒?”
孟花熙是被李修平抱着進王府的,只露了半張臉,府裏大多數人都沒看清,更不用說是一直在後廚做事的大廚子了。所以自己罵的人就在自己面前,還渾然不知。
大廚子今年三十歲年紀,六歲就進宮幫廚,學了一身好本事。進王府後,他做的飯菜很合李修平胃口,更是持才傲物,眼高于頂,從來沒聽過這樣的要求,心裏氣得很,說話便難聽了。
只是可憐福伯,眼皮一翻,差點被氣背過去。
這話個實在是冤枉孟花熙了。她對吃的是從不挑剔,沒毒就成,畢竟不管什麽奇珍佳肴她也嘗不出所以然。但李修平是個事精兒。他算準了,孟花熙不會拿喬、擺架子。他總不會是一整天都在屋裏,他不在的時候,其他人拿她當軟柿子捏怎麽辦?他可知都不知道。于是他故意帶孟花熙往外放話,說這位貴人嘴刁,色澤差的不吃,肉塊不正的不吃,不配正确的醬料不吃,就愛吃邊塞異域吃食。
福伯心道就算這位新主子是個面人脾氣,被指着鼻子這麽罵,應該也惱了,忙狠叱了一聲,道:“不得在背後議論主子,叫你做什麽,你就給我做什麽。”
孟花熙真沒生氣,因為她壓根不知道廚子吳大頭說的人是她。她自以為是地認為,這個“帶了一個狐貍精回家的小王爺”,大概就是李修平這個侍衛上頭那特難伺候的主子。于情理,這一推測算得上渾然天成——畢竟沒聽說過誰家王爺像李修平這麽辛勞,每天起早貪黑工作,還要練武功……
她對大廚子心生同情,真心想幫他,而且她也太想偷偷摸摸那把菜刀了。她眼睛都舍不得移,說:“這樣的話,我來幫你吧。”
大廚子斜了她一眼,他見孟花熙只不過是個身材瘦削,半大不小的漂亮姑娘,壓根不放在眼裏。這小姑娘雖然長得挺讨人喜歡,但他們是做飯的,又不是選美,長得好看又不能當飯吃?他氣勢如虹道:“說笑話呢?你會切蘿蔔嗎?我看你十指不沾陽春水,連刀都不會握吧?福伯,這您孫女?快把她帶走,我這兒正忙着呢,到了晌午我飯沒做好,誰知道那女人會不會鬧起來,還跑去跟小王爺告狀?”
大廚子這一嗓子,吼得福伯幾乎軟了腿。他狠狠瞪了吳大頭一眼,幾乎是從牙齒縫裏擠出聲音道:“你讓她做!現在!”福伯畢竟是管家,官大一級壓死人,吳大頭敢怒不敢言,憤憤将菜刀插在砧板上,道:“得得得,我讓給你,成了吧,你來你來,我倒是看看你會不會握菜刀!”
孟花熙如願以償地摸着了刀柄。她兩眼放光,掂了掂刀。大廚子有三個她那麽壯,手裏的菜刀沉極了,這麽一掂,差點把刀摔地上了。
後廚頓時傳來了低低的笑聲。剛才吳大頭鬧出那麽大陣勢,早就吸引了無數目光,大家忙裏偷閑,手中活兒不停,抽神觀看這不知從哪兒鑽來的小丫頭片子,到底幾斤幾兩。現在一看,原來不到半斤八兩,連刀都不會拿。
吳大頭哈哈笑,說:“行了行了,廚房本來就不是你們女人能來的地方,趁早回去啊。像你這樣的,想找個好婆家容易得很。”
福伯氣得一腳揣在了吳大頭的膝蓋後窩上。“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孟花熙适應了刀柄重量,重新握好。大土豆用清水洗去表面泥土,大刀橫切成段,滑刀切塊,這一過程輕車熟路,行雲流水,一排大小幾乎完全一樣的土豆塊,整整齊齊地碼在案板上。
方才還肆意大笑的吳大頭突然不做聲了。說實話,單從這刀工來看,這丫頭有點功底,沒練個十年八年,真切不出這水平。可這丫頭才多大?十五?還是十六?那不是剛會走路就拿刀了?抱着将信将疑地态度,他繼續看了下去。
切好土豆後,孟花熙用同樣的刀法處理好蘿蔔、大蔥、小蔥,生姜蒜,放入盤中備好。處理好配菜後,孟花熙繼續處理主料,大刀将土雞切塊,放入盤中用鹽、香料研制。她在廚房轉了一圈,取了些辣椒、米酒、八角,同樣用小碟裝好。
但孟花熙每一步都十分篤定。她掐準時間,熱油滑鍋,倒入肥豬肉煅油,再撒上生姜蒜爆香,再倒入研制好的雞塊,煎得表面金黃,滋滋作響,這才将一碗米酒倒了進去,一直将雞塊淹沒。
吳大頭漸漸看不明白了,這到底是在幹嘛?往雞肉裏倒米酒?真有這種做法嗎?這樣做真的好吃嗎?可是空氣裏隐隐傳來了雞肉的鮮美和米酒的香甜,這兩種口味在半空中混合互溶,形成了一種難以形容的鮮香。
“啧啧……”
“啧啧……”
這到底是啥聲音?福伯腦子裏一根筋突突直跳,整個人精神緊繃着,此時聽到異響,四處一看,最後發現,原來是廚房裏的人在偷偷咽口水。這到底是個什麽事兒!
“得再等等,”孟花熙用袖口擦了擦額角的汗珠,笑眯眯地對大家說道。
“不忙不忙,”福伯真是要急壞了,連忙給孟花熙拿來毛巾擦汗,道:“姑娘歇着吧,您想吃什麽,吩咐下去就行了,何必親自動手?”
孟花熙一笑,道:“我就做着玩玩兒,有生粉嗎?我想和面。”
“有有!”福伯還沒來得及勸,已經有人殷勤地将裝生粉的缽子塞進孟花熙懷中。
孟花熙笑眯眯地接了過去,道了聲謝謝,開始注水和面。
作者有話要說:
預計明天(12月9日)入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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