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幾人一道進屋後,朱二家的茅草屋顯然已經坐不下人了,沈玉樓便就跟朱祿站在外面,只等着裏面的人将該收拾的東西一應收拾好了,再由他們倆送到馬車上去。

望着那抹嬌俏靈活的身影一下子便消失在眼前,沈玉樓微微垂了眸子,頓了好一會兒方才對朱祿道:“阿祿,還記得小的時候,你我是打從七歲開始一起進私塾念書的。”他擡眸望着朱祿,眸光清潤,面上笑容若三月春風,“那個時候你不愛念書,偏生你的兩個妹妹愛抓着你娘給你買的筆不放,你家又沒有閑錢再送喜姐兒跟福姐兒去私塾,便就讓你下學回家教她們識字認字。結果你……”他笑了兩聲,那笑聲若山間緩緩流過山石的清流,幹淨純澈,“結果你什麽都不會。”

朱祿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笑得又傻又木,聽得沈玉樓提到了往昔,他也道:“是啊,那個時候我一門心思只想着如何幫爹娘多賺些錢,想着怎麽樣才能不叫爹娘辛苦,總覺得他們花錢給我念書實在是浪費,所以經常逃課去幫人家做短工,然後存了錢偷偷放在娘親的錢罐裏。”

沈玉樓笑道:“你自以為做得天衣無縫,可這世間哪有不透風的牆,你犯了錯,你爹娘遲早是會知道的。你娘得知你根本沒将心思放在念書上之後,我記得,那是第一次她用木棍打你。而你就跪在她跟前,既不喊疼也不哭,只是說你錯了,說你想将這個念書的機會讓給阿喜。你娘打了你一頓,還是讓你繼續去念書了,自那之後,你就再也不敢逃學了。”

朱祿道:“我哪裏還敢,見着我娘那般傷心,我若是再逃學,便就是那不孝子了。”

沈玉樓笑着搖頭:“只是,即便你好好呆在私塾裏念書,你心思也不在那裏。倒是阿喜,我只是閑暇時候教了她幾回,她認的字竟然就比你還多了。後來福姐兒長大了,我又手把手教她,她可是比阿喜還聰敏的,只不過,性子過于懦弱一些,膽子也小,從不敢大聲說話。三年未見,如今再次見到她,倒是像變了個人似的。不但為人開朗大方了許多,也很有主意,也不怕她外婆一家人了。”

他又想到昨兒個在敬賓樓發生的事情,心一下子晦暗了下來,雖然人變得強勢些是好事兒,可是若不是受了什麽極大的委屈,一個原本天性膽小懦弱的人,怎麽可能突然間變得如此堅強呢?

“福姐兒,她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你們性情多是沒有變,就只有她,變了很多。”沈玉樓兀自揣摩,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就算是受了刺激受了打擊,那她也該是恨的,可他在她身上看到的只有積極樂觀,根本沒有看到一絲恨意。

朱祿道:“前些日子她跟着娘去了一趟外婆家,突然失足落水了,為此還生了一場病,病好了之後,突然間就性情大變了,然後就是你今日所看到的樣子。”他低頭想了想,也蹙起眉心來,“都怪我,是我沒有好好護得住她,如今卻叫她一個女孩子變得這樣堅強。”

沈玉樓卻是笑了起來,那笑容幾分苦澀道:“你我都是做哥哥的,我們哥哥都沒什麽本事,倒是叫自己妹妹出門做工賺錢養家,這說出去,怕是你我這張臉都沒處擱。”

他早上還跟玉珠争執過,可是玉珠那丫頭長大了,一點不聽他的。

朱祿神情卻晦暗下來,低聲道:“玉樓你是秀才,又在金陵書院念過書,明年的鄉試你得中舉人肯定是沒問題的。而我,不過是一介草民,唯一的本事,便就是跟自己爹學過打鐵的手藝,真是一點用處沒有。”

他忽然又想到了那女子來,那女子是村長趙仁的女兒,又是在安陽縣當過捕快的,自己這般沒本事,哪裏還敢肖想人家。

沈玉樓伸手在朱祿肩膀上拍了拍道:“你不要妄自菲薄,你雖然不擅長念書,可你也有你的優勢。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并非一定要念書才有出息。”他望了朱祿一眼,眸中有精光一閃而逝,他道,“其實我回家那天就想問你了,你是想一輩子就呆在松陽縣,還是也想出去成就一番事業?”

朱祿疑惑地望着沈玉樓:“我能成什麽事業?莫非是要我将打鐵鋪子開進省城去?”他忽然笑了起來,“這個倒是可以考慮考慮。我爹如今身子不好,家裏的打鐵鋪子就全靠我了,子承父業,我該是要将其發揚光大才行。”

若是将打鐵鋪子生意做好了做大了,不也算是一種本事嗎?到時候,也就能夠配得起她了。

沈玉樓搖頭:“你打小就有一股子蠻勁,雖不喜念書,可是打架卻在行。你又常年打鐵,身強體壯,其實是練武的好料子。還記得我回來那日跟你說的話嗎?我說,改日我們切磋切磋武藝,看看這三年間,到底是誰的拳腳功夫更厲害一些。”他望着這個打小一起玩大的發小,頓了一會兒子,方繼續說,“你可能不知道,明年不但是三年一次的鄉試,也是五年一次武考的時候,你還有将近一年的時間好好練習武藝,到時候,可以随我一道進省城參加考試。”

“武考?”朱祿還真沒有關心過這些,他成日在乎的,就是如何能讓爹娘不再那麽辛苦,如何能讓弟弟妹妹們吃飽穿暖,如何能将打鐵鋪子的生意做好了,什麽武考文考的,他根本不知道。

“一看你這樣子,就知道是不知道的。怎麽樣?如今既然知道了,可有這樣的抱負?”沈玉樓望着朱祿,目光滞在他臉上,清潤的眸子裏含着淺淺笑意,見他只是緊緊抿着嘴唇不言語,他便笑道,“也是,你之前從未考慮過這些,一時間要你選擇,你也是為難的。不過,你确實可以考慮考慮,男兒志在四方,天有多大,心就該有多大,只有謀得了好的前程,才能讓自己關心愛護的人過上好日子啊。”他拍了拍朱祿肩膀道,“回去也可以跟叔嬸商量一下,我等你消息。”

兩人話才說完,一轉頭,便見不遠處一個穿着深紫色勁裝、梳着大粗鞭子的高挑姑娘跑着過來。

朱祿見到那個姑娘,身子一下就僵住了,然後目光一直呆呆定在她身上。似乎那個姑娘身上有魔力一般,他再也移不開,只傻傻地望着,見她一點點靠近,他緊張得手都不知道往哪裏放了。

沈玉樓望了朱祿一眼,聰明如他,自然是瞧出了這個發小的心思來。

他笑着上前,問趙鐵花道:“這位姑娘,請問你是來找誰的?”

趙鐵花上下打量了沈玉樓一會兒,她在安陽縣當過捕快,也算是見過不少人的,可還從來沒有見過這麽俊俏的兒郎呢。

“你又是誰?”她望了沈玉樓一會兒,目光又溜到朱祿身上去,見這個傻大個還是呆呆的,“喂”了一聲道,“我是來找你妹妹的,你妹妹呢?”

朱祿臉上有些發燙,剛剛還一雙眼睛直愣愣盯着趙鐵花看呢,此番見人已經走到自己跟前來,忽然就不敢看了,趕緊別過腦袋去,只伸手往屋子裏面指:“裏面,她們都在裏面。”

趙鐵花覺得眼前這樣大個子男子真是呆得有趣,忍不住笑了一下,然後就一邊喚着朱福名字,一邊跑屋裏去了。

見她走開了,朱祿這才又敢擡起頭去追尋她的身影,佳人背影再沒尋得到,卻是望見了沈玉樓的質疑目光。

朱祿抓了抓頭發說:“她是村長趙仁的小女兒,前兩天來杏花村看望我奶奶的時候,有見過她一次。”說完他又忍不住往裏面看了眼。

沈玉樓微微颔首道:“姑娘家性子挺活潑,你性子木讷,剛好互補。若是能成,倒是挺般配的。”他笑了笑,忽的見朱祿低了頭,他垂眸想了想,便問道,“是……怕配不上人家姑娘?”

朱祿沒有說話,好一會兒,才微微點了下頭。

屋子裏頭,趙鐵花先跟郭氏寒暄了一會兒,然後又抱着朱福手腕,問道:“你說,你是怎麽獵到野豬的?這兩天我也試着進山去打獵,可是別說野豬了,我連一只野兔子野雞都沒有獵到。”

趙鐵花剛正仁義,跟他爹是完全兩樣的人,自那日在自己家撞見父親搶朱福兄妹東西後,她就有留心過朱二一家人,不但再不準自己侄兒欺負朱貴,她也特意來探望過郭氏,陪着郭氏聊過天。

因此,郭氏雖然痛恨村長趙仁蠻橫無理,痛恨狗蛋兒總是會欺負自家貴哥兒,但是對這個熱心的鐵花姑娘倒是喜歡得很。

二更:

朱福将如何用捕獸夾子捕獵野豬的事情都一一跟趙鐵花說了,趙鐵花忽然就對那個神奇的捕獸夾子十分感興趣,緊緊抓住朱福手臂問東問西。一定要問個明白,若是朱福不說,她自然是不會放她走的。

“鐵花,這個捕獸夾子你現在是看不到了的,剛剛我已經将它送給村民們了,現在這個夾子在誰的手裏,我也不知道啊。”她眼珠子轉了轉,忽然想到這器具是哥哥打制的,而哥哥又挺喜歡這個鐵花姑娘,若是她将能夠捕獵到野豬的功勞都歸到哥哥頭上,不就是給哥哥制造了機會麽……這樣一想,朱福笑了起來,拍着趙鐵花肩膀道,“不過,你若是喜歡的話,有一個人可以幫你的忙。”

“誰?”趙鐵花明顯十分感興趣,一雙眼睛睜得圓圓的,見朱福似乎有些賣起關子來,她半是威脅半是讨好地道,“你就告訴我嘛,總之你今兒要是不說,你就走不成了,你家裏人還都在等着你哩。”

朱福伸手朝外面指了指道:“咯,就是我大哥啊。我家是開打鐵鋪子的,我大哥打的一手好鐵,我只是大概描述了下捕獸器的形狀,他就能用最快的時間幫我将器具打好。所以,你要是也想要一個的話,直接問我大哥去。”

趙鐵花二話不說,松了朱福的手就跑了出去,站在朱祿跟前,笑眯眯道:“打一個捕獸器要多少錢?你幫我打一個,我給你錢。”

朱祿原本在跟沈玉樓說話,冷不丁的就見心儀姑娘站在自己面前跟自己說話,他就傻愣愣地呆住了,手都不知道往哪裏放,嘴巴一張一合的,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一邊的沈玉樓見狀,輕輕搖了搖頭,推了朱祿一下道:“阿祿,人家姑娘跟你說話呢,你倒是說句話啊。”

朱祿腦子一熱,就忘了剛剛趙鐵花問他什麽了,他嘿嘿笑着問:“你剛剛說什麽?”

趙鐵花撇了撇嘴巴,這才又重複一遍:“你妹妹說那個捕獸器是你打制的,她現在手上的那個送給咱們村子裏人了,若是我再想要,既只能找你了。所以我現在站在你跟前,就是想讓你幫我再打制一個,最好是比之前的更好一些,多少銀子,本姑娘付給你。”

“不……不……不要銀子的。”朱祿激動得都不知道說啥好了,他微微扭頭往屋裏頭看了眼,見自己二妹妹正使勁朝自己眨眼睛,朱祿身子板立即聽得筆直,回答道,“因為……因為你跟阿福關系好,既然是阿福說的,我便不收錢。”

“不管你收不收我錢,你定要好好給我做,我倒是想瞧瞧看,什麽樣的神器,竟然這般神奇。”趙鐵花兩只拳頭捏得咯咯響,有些不服氣道,“為何我總獵不到野豬,你們一次兩次都能獵到。”

朱祿望着趙鐵花,嘴巴張張合合好一會兒,這才鼓足勇氣小聲說:“那雞頭山常有猛獸出沒,趙姑娘,若是往後想去山上捕獵,也別一個人去。”他眉毛一擡一擡的,望着趙鐵花神色,“總得找個人陪着你去才行。”

趙鐵花忽然笑了起來,雙手叉腰道:“你別忘了,我可是當過捕快的,身上有拳腳功夫。別說是三五頭野豬了,就是三五個壯漢,也不一定能夠撂倒我啊,我在安陽縣的威名可不是吹出來的。你去安陽縣打聽打聽,那裏的老百姓誰不知道衙門裏有個叫鐵花的女捕快啊。就是那縣令太昏聩,逼得我不得不離開,哼,那樣的人也不值得我跟着,早些走了也好。天下這麽大,我就不信了,還沒有我趙鐵花的容身之處麽。”

朱福走了出來,挽着趙鐵花手臂道:“既然你還想當捕快,打算啥時候去縣城哩?到時候可以直接來我家拿捕獸器啊。”

趙鐵花道:“在家想好好盡幾日孝道,好心陪了我爹幾日,沒有想到,還被他嫌棄。”她深深嘆息一聲道,“又說我在家這兩日米缸裏的米忽然少了很多,又嫌棄我成日瘋瘋傻傻完全還有姑娘該有的樣子,又說我不孝順,當捕快得的月俸竟然給了別人也不給他……總之我也想逃了,省得在家看他臉色。”她頓了頓,眼睛一亮,“要不我這就回家收拾衣物去吧,剛好你們有車有馬,我今兒就蹭着你們的車一道進城去。對了阿福,你家要是方便的話,就收留我一晚上呗。”

朱福笑眯眯擡着眉毛望了自己哥哥朱祿一眼,見哥哥明顯很激動的樣子,朱福說:“這個嘛,我可做不得主的,你得問我哥哥。”見朱祿一張黑俊的臉瞬間就紅了,她也不再逗他了,只道,“不過我哥哥向來俠義心腸,最喜歡跟鐵花姑娘這樣豪氣幹雲的人交朋友了,你別說是想借住一宿,就是日日住在我家,那也是非常歡迎的。”

趙鐵花興奮得很,說幹就幹,立即就往家裏跑去了。

待得趙鐵花走後,朱祿才恢複正常神色,但他只要想到今晚鐵花姑娘會住在自己家裏,他那顆心就跳得很厲害。

朱福見哥哥呆頭呆腦的,噗嗤笑出聲來:“哥,別想啦,就算她住在咱們家,那也是去河對面跟着奶奶他們住的,咱們家沒有空餘的房間哩。”朱福話剛說完,剛好屋子裏的人都收拾好東西陸續走了出來。

衛三娘聽得次女的話,不解道:“誰住在咱們家?”

朱祿今年十九,早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若不是家裏近來事情太多,說不定此番他的婚事早已經定下了。少年正值血氣方剛的時候,如今又有了心儀姑娘,自然行事會多有不同。衛三娘見長子好生奇怪,抱着收拾好的一應衣物被褥就匆匆大步跑了,不由越發疑惑起來。

朱福用手捂着嘴巴笑了一會兒,見家裏一衆人都望着自己,她忽而斂住笑意道:“娘,趙姑娘說要進城找份工去,正好搭咱們順風車,所以我叫她先回去收拾東西去了。趙姑娘說,想在咱們家借住些時日,我同意了。”

見次女這般說,衛三娘心裏就明白了。那個趙姑娘,為人豁達又性子剛烈,方才在屋裏頭的時候,她見婆婆也很是喜歡趙姑娘,不由心裏對她又生了好感。只是,也不知道她是何心思,別到頭來只是阿祿一廂情願才好。

衛三娘只覺得心裏對不住長子,她作為母親的,眼瞧着兒子早就到了成親的年紀,竟然沒有存夠兒子娶媳婦的錢。也是她太過懦弱了,從小就怕母親,便是後來嫁了人了,只要母親眼珠子一瞪喉嚨一高,她就會吓得腿軟。

母親蠻不講理,就連兩個姐姐跟一個弟弟也都瞧不起自己,每逢過節過年見了,那都是沒有給一個好眼色的。連帶着,自己夫君跟子女都受委屈。如今福姐兒生了一場病後就轉了性子,怕也是被欺負夠了,不得不反抗。

那日母親來要錢,沒要到錢竟然還打了喜姐兒一巴掌,她可是從來沒有打過兩個姐姐的孩子跟弟弟的孩子的。想到這裏,衛三娘心裏真是恨透了。從她很小的時候就知道,母親是這樣極為勢力蠻橫的人,若是當初自己依她之言嫁給柳世安當姨娘,每月孝敬她的銀子多了,她怕是待自己就跟兩個姐姐一樣,可惜不是……

還好不是!!

收拾好的東西都已經放到了馬車上,郭氏倒是有些舍不得地望着自己住了這麽多年的茅草屋,雖然想進城過好日子,可她也舍不得這裏啊。再舍不得又如何?貴哥兒一輩子住在這裏是沒有前途的,為了貴哥兒,她也一定要走。

朱家衆人一應準備好一切後,就坐在茅草屋裏等趙鐵花,朱福從屋裏出來,見哥哥跟沈玉樓一直站在外面,眼見着已經到了上凍的時候了,冷得很,便叫他們進屋呆着去。茅草屋再不禦寒,那也是能夠遮點風擋點雨的。

“我去外面瞧瞧,哥你放心吧,趙姑娘一定會來的。”朱福笑眯眯朝朱祿眨眼睛。

朱祿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然後掉頭就進屋去了。

朱福見沈玉樓一直站着沒動,眼角餘光瞥見他似乎是在看着自己,她忽然覺得如芒在背,也不敢看他,擡着腳就要跑,手腕卻被沈玉樓緊緊抓住了。

沈玉樓十分不解,就算小不點轉了性子了,可她為何要如此對自己呢?他記得自己走的那年,就數她最舍不得自己了,如今自己回來了,她倒是當自己是陌生人,說實話,要說不生氣,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朱福可以從容應對所有人,卻唯獨不敢在這個沈玉樓跟前耍小聰明,萬一說漏了嘴,他要是知道自己并非真正的朱福,而是借屍還魂的話,後果不堪設想。朱福小腦袋瓜子迅速轉動起來,急得都快哭了,偏偏這個人就是不肯松手。

“你抓疼我了。”她忽然倒吸一口涼氣,又掙紮起來,有些不滿地擡頭望着他,見他那雙清潤的眸子裏含着隐隐疼惜,手也即可松了些,她忽然有些做賊心虛,“玉樓哥哥,我……我……我如今變成這副模樣,你還會願意教我念書識字嗎?”

“你這說的什麽話?”沈玉樓道,“就是因為我派給你的任務沒有完成,所以才不敢見我的?”

朱福猶豫了一會兒子,先是輕輕點了點頭,忽而緊接着又搖頭。

沈玉樓不解:“你這又點頭又搖頭的,是什麽意思?”

朱福趁機奪回自己手來,站得離他遠了些,這才說:“點頭是因為,我的确有負你所望,在家這三年沒有好好念書。搖頭是因為……”她忽而擡起頭來,鼓足勇氣望着那雙眼睛,“因為我只記得有玉樓哥哥這麽一個人,以前的很多事情,我都忘了,我怕你會提及很多過去我回答不上來的事情,所以就想躲着你。自從生了一場大病後,就忘記了很多事情,其實……也不單單只是忘記你的事情。”

沈玉樓忽然緊緊抿着薄唇,目光既輕又重地落在朱福那張白淨嬌俏的臉上,她現在的這個樣子,跟小的時候一模一樣。膽怯地站在一邊,小心翼翼地說着話,生怕說錯什麽會被人欺負似的,他覺得心疼極了。

情不自禁擡手在她鼻尖上輕輕刮了一下,他微微笑着說:“忘記了事情沒事,只要沒有忘記人就好。”

還沒待朱福反應過來,沈玉樓就進了屋子去。

朱福重重吐出一口濁氣,輕輕擡手摸了摸自己鼻子,心裏一時五味雜陳起來。這個沈玉樓跟真身的關系,怕是不簡單呢,兩人間如果有什麽山盟海誓,也是有可能的。

正發呆,就見那趙鐵花過來了,朱福使勁甩了甩腦袋,跑着過去。

“鐵花,我們都準備好了,就等你呢。”朱福伸手使勁揉了揉臉,就怕經過剛剛那麽一出自己臉會紅,她見趙鐵花只圍着沈玉樓那匹棗紅色的高頭大馬瞧,奇了道,“你一直圍着它轉幹嘛?快進去吧。”

趙鐵花伸手拍了拍馬背,眼睛忽而放起光來:“阿福,這可真是一匹好馬,是那位公子的嗎?”

朱福知道她口中那位公子說的是沈玉樓,便點頭道:“他是我哥哥發小,又跟我們家是鄰居,所以這次就跟着一起來了。”說話間,就見趙鐵花一個縱越便跳到馬背上去,然後勒缰打馬,真是英姿飒爽。

趙鐵花望了朱福一眼,從馬背上跳下來,然後推着朱福道:“你也上去騎一會兒,過過瘾。”

朱福從來沒有騎過馬,有些不敢,再說了,這是人家的馬,自己擅自騎上去,怕是不好。

趙鐵花卻托着朱福較弱的身子,努力一使勁,就将她托到了馬兒上去,然後笑眯眯道:“怎麽樣?有沒有覺得自己就是那女中豪傑?”

朱福緊緊攥住缰繩,眼睛都不敢望地上,只覺得怕得很,就怕馬兒一個癫狂就将她摔下來。

趙鐵花見她似乎有些怕,就趕緊将手伸了過去:“我扶着你下來吧。”卻不料,話才說完,馬兒忽然就長長嘶叫一聲,然後擡起兩只前蹄,掙脫拴住它的繩子,撒開蹄子就瘋狂地跑了起來。

聞聲而出的沈玉樓見狀,面上一滞,趕緊追了上去。

同類推薦

從零開始

從零開始

想要讓游戲幣兌換現實貨幣,那就一定要有一個強大的經濟實體來擔保其可兌換性。而這個實體只能是一國的政府。可是政府為什麽要出面擔保一個游戲的真實貨幣兌換能力?
戰争也可以這樣打。兵不血刃一樣能幹掉一個國家。一個可以兌換現實貨幣的游戲,一個超級斂財機器。它的名字就叫做《零》一個徹頭徹尾的金融炸彈。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

重生八零俏佳妻

重生八零俏佳妻

前世,盛寧懵懂無知,是從小背負不堪名聲的‘壞人’。被好友陷害,被心愛的人辜負,最後孤苦無依,凄慘而死。
當她重生回1983年,她一定擦亮眼睛看人,認認真真做事。這一世,她再也不讓妹妹因她而死,這一世她要成為文工團最驕傲的那朵玫瑰。一個優秀的女兵,孝順的女兒,合格的姐姐。且看她如何破釜沉舟,救妹妹于水火之中。力挽狂瀾,帶着全家一起改革開放,致富奔小康。虎視眈眈,誓要拿下冷面軍長,傳說中的活閻王。

權寵天下

權寵天下

天才醫學博士穿越成楚王棄妃,剛來就遇上重症傷者,她秉持醫德去救治,卻差點被打下冤獄。
太上皇病危,她設法救治,被那可恨的毒王誤會斥責,莫非真的是好人難做?
這男人整日給她使絆子就算了,最不可忍的是他竟還要娶側妃來惡心她!
毒王冷冽道:“你何德何能讓本王恨你?本王只是憎惡你,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
元卿淩笑容可掬地道:“我又何嘗不嫌棄王爺呢?只是大家都是斯文人,不想撕破臉罷了。”
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 姐。”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

六零俏媳婦

六零俏媳婦

前世遭人戀人算計,含冤入獄二十載,弄的家破人亡,一朝重生回遭遇變故的那一刻,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第一次偶然相遇,她狼狽的趴在他的腳下
第二次偶然相遇,審訊室內,她與人對質
……
N次相遇後,“我娶你,寵你一輩子。”
呃……嫁與不嫁是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