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太陽将要落山,西邊被晚霞染紅一大片,那匹棗紅色的高頭大馬馳騁在一片廣闊天地間,時不時傳來一陣陣哀戚的長鳴。

沈玉樓就算腳力再強,那也是追不上一匹發了瘋拼命往前跑的馬兒的,因此,他跑到了泥巴栅欄外頭經過兩輛馬車的時候,伸手解了一匹馬的繩子,然後一個縱躍便跳上那匹馬,揮鞭追了上去。

朱福吓得小臉蒼白,她原本就微微有些恐高,此番又被馬兒颠着跑,那冷風迷了雙眼,她是又冷又害怕。是不是又要死了?她才過了沒幾天好日子啊,是不是老天這就要收了她的性命去了?

她不要離開爹娘,她也舍不得兄姐,還有妹妹跟弟弟,她舍不得一大家子人。

冷風無情地從她領口鑽到了衣裳裏面,那一陣陣寒風如冰冷的刀子般刮着她的肉,她疼得蹦出了淚花兒。

“阿福,把手給我。”就在這時,她隐約聽見身後有人在喊自己,“阿福,別松手,緊緊抱住馬脖子,不要亂動。”

朱福艱難地微微扭了扭脖子,就見身後離自己一馬之遠的地方有人騎着馬在跟自己說話,那人騎馬技術娴熟,他也正在拼命揮着馬鞭趕馬朝自己靠近,她忽然看到了希望,趕緊開口呼救,同時也試探着伸出一只手去。

奈何才将伸出手,馬兒又幾個癫狂,颠得她差點從馬背上摔下來。

“阿福,你手緊緊抱住馬脖子,身子別動!”沈玉樓大喊一聲,那雙原本十分幹淨清潤的眸子,此時猩紅可怖,他又狠狠甩了一鞭子,然後瞅準機會,身子靈活地跳到了前面那匹馬上,然後緊緊将朱福小小的身子抱進懷裏。

可惜馬兒沒有因為主人的到來而停止癫狂,它只是高高擡起前蹄,長嘶一聲,往那雞頭山上去。

朱福被人抱在懷裏,感受到了那個懷抱的溫暖,她身子不由自主往那裏縮。

沈玉樓感覺到了,将她抱得更緊了些,在她耳邊安慰道:“阿福別怕,已經沒事了,玉樓哥哥已經來救你了,你別怕。”一邊安撫,一邊還在艱難地控馬,只是此時馬背上坐着兩個人,他也不敢硬來,就怕傷了朱福。

太陽一點點落山,待得西邊最後一抹晚霞也隐匿之後,整個天空漸漸呈現出黛青色來。此時的小村莊突然安靜下來,幾乎整個村子裏的人都聚集在朱二家茅草屋門口,打聽着當時的情況。

聽說是那匹瘋馬往雞頭山方向跑了,個個将頭搖了又搖,有個瘦骨嶙峋的中年男子害怕道:“那山上的叢林深得很,又常年有猛獸出沒,進了那深山,怕是兇多吉少喽。這都一個多時辰了,還沒有消息,怕是被野獸吃了吧?”

他婆娘伸手使勁搗了他一下,兇道:“你別胡說八道的,把你那張沒個把門的嘴封起來,沒瞧見人家正傷心難過着呢嗎?你再說,再說我就撕爛你的嘴。”

那中年男子趕緊将嘴封住,四周人又紛紛議論起來,有人說:“這朱家一連兩次都獵捕到了野豬,莫非是觸怒了豬神?所以要朱姑娘償命了?是的是的,一定就是這樣了,不然的話,這好端端的,怎麽就發生了這種事情呢?”

聽得這個人說得有理,其他人也都交頭接耳起來,個個說得頭頭是道。

趙鐵花覺得是自己害了朱福,她正自責懊惱又害怕傷心呢,忽然聽見村民們過來不是想辦法的,而是各種不着調,抽出腰間系着的一把柴刀就狠狠朝他們揮過去,威脅道:“再敢胡說八道,小心我割掉你們的舌頭!”

大家被吓得都不敢說話了,只默默低頭站在一邊,有人同情朱家,也有人幸災樂禍。

趙鐵花收起柴刀,轉身走到趙仁跟前:“爹,總是這樣等也不是辦法,咱們趕緊派人上山去搜人吧。”

趙仁跳得老遠,狠狠瞪了趙鐵花一眼:“你沒聽見鄉親們都說是妖怪作祟嗎?你還讓爹派人上山?你這臭丫頭,是不是想讓咱們杏花村永不安寧?”又忙着遣散衆人道,“好了好了,這裏沒事了,咱們都散了吧,都回家去。”

見衆人就要走了,趙鐵花站出來伸手攔着道:“哼,見着有便宜可以占的時候,你們個個削尖了腦袋也要往裏面擠。如今人家有難了,你們倒是害怕就想着躲起來了?呵,豬神作怪?我告訴你們,若真是豬神作怪,阿福若是遇險丢了性命,你們誰都別想逃!但凡那些殺了野豬的,吃了野豬肉的,還有那些眼睜睜看着野豬被殺而在一邊拍手稱樂的,那都是要遭報應的!”

“我家鍋裏剛剛炖上豬肉,不會下一個就來尋我吧?”其中一個還真被趙鐵花給吓到了,他家下午剛剛用那捕獸夾子捕捉到一頭野豬,一時間高興,回了家就煮了一大鍋滾燙的開水,然後把豬殺死又燙着剝了皮,此番鍋裏已經炖上肉了。

趙鐵花道:“前些日子,有誰上我家讨過豬肉吃的?小心下一個就是你們。”趙鐵花目光在一衆村民臉上劃過,出于職業的敏感性,她總覺得此事不簡單,那馬兒好端端的,怎生突然就發了狂呢?

此時衆人又七嘴八舌議論起來,個個都後悔吃了那豬肉,唯獨村子裏那張屠戶偷偷躲在人堆裏面笑。

這笑正好被趙鐵花瞧見了,她一個箭步就沖了上去,一把拽住張屠戶的領口,狠狠将他推得跌趴在地上,然後她擡腳踩住他脖子,問道:“說!是不是你搞的鬼?是不是你在馬上動了手腳?”

張屠戶人還算健壯,可此時卻被威風凜凜的趙鐵花踩得動彈不得,只能聲聲求饒道:“姑奶奶,你可冤枉我了,我還納悶着呢,這事兒跟我有什麽關系啊!哎呦呦,疼,可疼死我了,村長,村長快來救我啊。”

趙仁張嘴還沒來得及說話,那趙鐵花就一腳将張屠戶踢到一邊去,然後她又湊過去在他身上聞了聞,笑眯眯道:“你是殺豬的吧?”

張屠戶疼得老淚縱橫:“我我我我……我是殺豬的,又不是殺人的,犯了什麽法了?”

趙鐵花哼道:“如果你是殺豬的,當然就有可能害人!哼,你眼瞧着阿福帶回了捕捉野豬的神器,又将神器送給村民們用,據我所知,村裏一個下午捕捉到野豬的有好幾戶人家,那說明這個神器确實是捕捉野豬的好器具。你眼瞧着家家戶戶都吃上豬肉了,再也不需要去你家買豬肉了,一時心中生恨,所以你一整個下午就在朱家外面來來回回走動,怕是一直在伺機害人呢。”她說完這番話後,慢慢蹲下身子,伸手狠狠掐住張屠戶脖子道,“你可別想耍花樣迷惑姑奶奶,別看姑奶奶如今只是村長的女兒,姑奶奶在安陽縣當女捕快的時候,那可是見過很多殺人謀財案呢。哪個案子的行兇者不給自己找借口脫罪啊?可結果又如何?還不是叫姑奶奶找出了證據來,最後可都是死罪!”她話說完,手又用了幾分力,掐得那張屠戶幾乎說不了話。

朱喜紅着眼圈兒走了來,也伸腿在張屠戶身上踢了一下,嘶啞着聲音說:“你還不從實招來!你要是再不說,小心我們報官!”

趙鐵花道:“是啊,你現在招了,最多挨姑奶奶一頓打,若是待得我們尋到阿福後你再招,可就沒有這麽便宜了。哼,到時候押你見官,縣令大人會怎麽審判,我們就不知道了。不過,你這屬于故意行兇,罪不可恕……”

“我說……我說……”張屠戶被掐着脖子說不了話,只能艱難地從喉嚨裏蹦出幾個字來。

見他終于肯說話了,趙鐵花松了手,瞪眼兇道:“好好說!”

張屠戶使勁咳了幾聲,咳得臉紅脖子粗,終于順了氣兒,這才慢慢說道:“誰叫她絕了我的路,我一家老小就靠着我殺豬賣豬吃飯,她帶着什麽捕獸夾子來,不就是不想讓我活嗎!”他抹了把老淚,繼續說,“你們家家戶戶過年都得了野豬,那往後村裏人誰還買我的豬肉,沒人買我的豬肉,我可怎麽活!”

“說重點!”趙鐵花厲聲呵斥一聲,那張屠戶吓得哆嗦了一下。

他道:“其實……其實我也沒有想要害她性命,我要是想害她,就不會在那匹馬上動手腳了。”

“你在馬上動了什麽手腳?”朱喜恨恨踢着張屠戶,“我妹妹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的,我要你賠命!”她急得咬牙切齒,眼睛紅通通的,“她好心好意做了個捕獸夾子給你們捕捉野豬,你們倒是好,害人的害人,見死不救的見死不救,我妹妹若是好好的也就罷了,她要是有個什麽!你們都等着吃官司吧!”

趙鐵花将朱喜扶了起來,安慰道:“嬸子已經暈過去了,你可千萬別有事,如今當務之急,就是要我爹帶人上山救人去。我剛剛瞧見那位公子馬上騎術十分了得,身上該是有拳腳功夫的,你也別擔心,有那公子在,阿福不會有事。”拍了拍朱喜肩膀,見她輕輕點了點頭,趙鐵花又對親爹趙仁道,“爹,這事情可非同小可,你是一村之長,人家在你村上出的事情,你若是袖手旁觀,到時候事情鬧大了鬧到裏正大人那裏去,怕就不是只進山救人這麽簡單了。”

“我也沒說補救!”此事人命關天,又非神鬼作祟,乃是人為,他一時間覺得棘手起來,還真怕将事情鬧大了,他狠狠跺腳,又瞪了張屠戶一眼道,“先将這張屠戶給看起來,若是真出了什麽事情,可都是他的責任!”又說,“其它人趕緊上山尋人去吧。”

二更:

夜幕降臨,暗黑的夜空繁星點點,那星辰如一顆顆耀眼的鑽石般鑲嵌在空中,朱福坐在一邊,仰頭望着星空,感嘆道:“這麽漂亮的星空,我在現代可是從來沒有見過哩。”

沈玉樓将一只野雞烤好了,扯了一只冒着油的肥雞腿給她道:“吃點東西吧,吃東西也能禦寒。”見她抓起雞腿就大口啃了起來,像是餓了幾天沒吃飯似的,他好笑地搖了搖頭,“剛剛怕得要死,眼睛都哭腫了,現在又跟沒事兒人一樣。”

朱福吧唧了下嘴巴,有些嫌棄地說:“這雞腿烤得香是香,可淡了吧唧的,一點味道沒有,最多算是能吃,跟美味佳肴一點不沾邊。”嫌棄完了,又抱着雞腿狠狠咬了一大口。

開玩笑,這條命可算是撿回來的,再難吃也要吃飽了。

兩人前面燒着火堆,沈玉樓借着火光打量坐在身邊的姑娘,望着那秀美的容顏,以及積極開朗的心态,忍不住扯起嘴角笑了起來。

“你又笑什麽?”朱福吸了吸鼻子,覺得沒那麽冷了,就開心八卦起來,伸手指了指一邊拴在粗樹幹上的馬兒道,“它剛剛那麽癫狂,這下怎麽就老實了?莫非你是它主子,它就不肯讓別人騎?”

“它叫烈焰。”沈玉樓說,“烈焰的确性子火爆,但是一匹有靈性的馬兒,會認人。不過,你我是一道來的,它自然知道我們關系匪淺,所以就算你騎它,它也不會傷了你。剛剛那樣反常,是被人拍了藥,可它還是保存了一絲理智,否則……”他轉過身子來,擡手捏了捏朱福細瘦的胳膊道,“否則你現在不是缺了胳膊就是少了腿了。”

朱福吓得雞腿都掉了,趕緊站起來跑到烈焰跟前去,笑眯眯道:“謝謝你啊烈焰,謝謝你沒有把我腿摔斷。”

烈焰哼唧一聲,似乎在怪主人嘲笑它似的,只将臉別向另外一處,然後甩着尾巴蹭着朱福的臉。

“它這是喜歡你呢。”沈玉樓招手示意朱福坐在他身邊去,這才又說,“阿福,它認得你了。”

朱福又朝烈焰扮了個鬼臉,方才問沈玉樓道:“玉樓哥哥,那你是怎麽得到烈焰的?像這樣有靈性又有個性的馬兒,既然肯心甘情願認了你做主人,怕是經歷過一段故事吧?”

她記得以前看電視的時候,電視上但凡演到有靈性的馬兒,都會有一段感人的故事,這沈玉樓得了烈焰,應該也不例外吧。

沈玉樓卻只是笑了笑:“我在金陵書院念書的時候,一次騎射課上,教騎射的老師将這匹馬兒牽了來,說若是誰能夠馴服得了,這馬兒就送給誰。其實我們騎射課每個學生都有自己的馬,就只有我沒有,所以當時就拼了命想要。烈焰性子烈,摔了很多同窗,最後沒人再敢試了,就只有我不放棄,烈焰就跟了我。”

“哦……原來是這樣啊。”朱福悄悄看了眼沈玉樓,男子白皙面容映照着火紅的光,越發襯得面容俊逸,他微微垂着眼眸,薄唇輕輕抿着,正低頭烤另外一只野雞,做起事情來十分認真。

朱福托着下巴,用樹枝撥拉着火堆道:“等回去了,我親自做烤雞給你吃,你有口福啦,能吃到我親手烤的雞。”她哈哈笑着,一副“你救了我,我做菜給你吃就算報恩”了的樣子。

沈玉樓瞥了她一眼道:“這樣就算扯平了?”

朱福驚訝:“莫非你還想着我真的要報救命之恩啊?”

沈玉樓說:“當然要……”

朱福瞄了他一眼,眼珠子轉來轉去,心裏思忖着,然後弱弱問出聲來:“玉樓哥哥……我腦袋瓜子不好,以往的事情怕是記得不太清楚了,我想問你……你跟我……我們之間以前是不是……有什麽?”

“你竟然連這個都忘了。”沈玉樓望着朱福,輕輕喟嘆一聲,忽而又搖頭笑着道,“忘了就算了吧,不過……”他望着朱福,臉上笑容凝重了些,“阿福,你真的打算這樣抛頭露面嗎?”

朱福知道他說的是什麽,玉珠都在自己跟前說了很多他霸道的話了,她撇了撇嘴道:“當然啦!東家給我五兩一個月,我還得靠這個錢養活自己呢。”

“要是我能夠一個月給你五兩,你是不是就不去做廚娘了?”沈玉樓很是認真地望着朱福。

朱福使勁搖頭:“不行!你為什麽平白無故給我錢,再說了,你哪裏來的錢?況且,我通過自己雙手得到的財富,我覺得非常自豪,我可不想當溫室裏的花朵,中看不中用。”她忽然站起身子來,對着蒼茫夜空大聲喊道,“我要通過自己雙手,創造大筆財富,我要賺很多很多錢!”

随着朱福的狂吼聲,遠處傳來兩聲狼叫,吓得朱福趕緊又蹲了下來。

沈玉樓眯眼看她,緊緊抿着薄唇,沒再說話。

過來良久,沈玉樓這才又開口道:“明年八月,我就要進省城參加鄉試去了,若是你哥哥也去的話,你覺得叔跟嬸子會反對嗎?”

朱福道:“要我哥哥陪你去?我爹娘都是好說話的老實人,他們不會反對的。”

沈玉樓望了朱福一眼,搖頭道:“明年不僅僅是三年一次的鄉試,剛好也逢五年一次的武考,你哥哥打小就是練武的好料子,我的意思是,你哥哥雖然讀書差了些,但或許能夠在武考上中個名次。若是得了名次,将來大小也能當個官,将來我跟他在朝中也可以相互扶持。”

“武考?考武狀元的?”朱福興趣十足。

沈玉樓說:“武考名次選舉跟科舉差不多,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明年開春,咱們松陽縣就會先舉行一次比武大賽。先是各縣往省城遞送幾個名額,然後各地武考學生在省城聚集再進行一次考試,得中名次的人,就會進京城。到了京城後,會先由禮部跟兵部共同進行考核,最後進行殿試。殿試是由皇上親自觀賽,最後欽點出前三依次為狀元、榜眼、探花……”

朱福又想到自己哥哥朱祿的樣子,老實巴交的,不過由于常年打鐵的緣故,确實是練得一身好本事。

“我爹娘應該也是遵從我哥哥自己的意思,若是哥哥也有這個想法的話,爹娘不會反對的。至于一應所需銀子嘛……”朱福伸手拍了拍小胸脯道,“就包在我身上了。只要哥哥想,我就供着他。”

沈玉樓又烤好了一只雞,遞給朱福道:“雖然不好吃,不過你若是不想凍死的話,就全都吃了吧。”

朱福笑眯眯接過來,低着頭猛啃起來,她可不想凍死,她還有很多事情沒做呢,她要好好活着。

第二日一早,朱福是在一個溫暖的懷抱中醒過來的,這一晚上雖然是在山上過的,可她睡得十分踏實。

沈玉樓一夜都沒有合眼,一直将兩人跟前的火燒得很旺,見原本縮在自己懷中睡得安穩的人忽然睜開了眼,他笑着說:“既然醒了就起來吧,天已經亮了,我們要找下山的路。”

朱福臉忽然紅了一下,連滾帶爬地從沈玉樓懷裏爬了出來,然後就朝四周望。

這裏左右都是又高又壯的大樹,大樹已經早已沒了樹葉,全是光禿禿的樹枝,地上的樹枝上覆蓋了一層層霜。

沈玉樓将地上的火堆熄了,然後解了拴着烈焰的繩子,又将朱福抱到馬背上坐着,他則牽着烈焰往一個方向一直走。

走了有好一會兒,他忽然停住下腳步來,左右望了望道:“阿福,我們好像走錯方向了。”

朱福擡頭望了望蔚藍色天空上的耀眼太陽,舔了舔嘴唇說:“我渴了。”

“前頭好像有水。”沈玉樓将手搭在額前,望了望,越發确定前面那汪白花花的亮光就是水源,開心道,“阿福,你坐好了。”

這是一段陡峭的山坡路,沈玉樓牽着烈焰小心翼翼下山坡,下了山坡,便就見到了那湖泊。要說也怪了,雖然如今天氣冷,可眼前湖泊裏的水似乎并沒有結冰,不但水波依舊蕩漾,而且水面上還冒着騰騰熱氣。

沈玉樓将朱福抱下馬來,兩人一道走到湖泊跟前去,伸手探了探,竟然是熱的。

“這是溫泉。”朱福驚喜道,“這是純天然的溫泉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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