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雞鳴三聲,外邊的天還黑洞洞的,屋子裏頭也靜悄悄的,靜得只能聽見屋外北風呼呼吹的聲音。這屋子雖然破舊,可還算暖和的,尤其是前些日子朱祿又給三間屋子的窗戶上加糊了一層厚厚的窗戶紙後,屋子就再也不透風了。
朱福非常留戀暖烘烘的被窩,以及妹妹暖姐兒香軟肉和的身子,可是她不得不早起去廚房繼續調配火鍋底料去。那油潑面已經成了敬賓樓一道招牌面點,但凡頭回來敬賓樓吃飯的,都要點道油潑面吃。
數日過去,朱福中午跟晚上兩頓飯點,每頓會做三十份。顧客們也都知道,敬賓樓招牌面點油潑面,一天只有六十份,如果哪天非常想吃的話,就會早早去敬賓樓等着領牌子,只有領到牌子的人才能吃到。
油潑面的受歡迎程度,遠遠超過了朱福原本的估算。朱福原本以為,這油潑面就算受歡迎,那也是一時的,等過了那個熱乎勁兒,百姓們就不會愛吃了。可如今瞧着,已經這麽多天過去了,這裏的老百姓對油潑面的喜愛程度一點沒有降。
這也讓她重新思考起來,想着,許是因為天氣寒冷的緣故?所以百姓們愛吃又熱又燙又麻又辣的食物。這樣一想,朱福便想到要做砂鍋跟火鍋,這倆菜在冬天吃着,也是極能暖和身子的。
下定了決定,朱福便着手幹起來,這幾日但凡不是去敬賓樓做飯的點,她都将自己一個人關在小廚房裏,一次次嘗試配各種調料。
在前世的時候,她最愛吃的火鍋是老媽火鍋,基本上每個星期都會跟朋友去吃一次。那種感覺是,只要隔個幾日不吃,就會想着那個味兒,只想着味兒就能流下口水沫子來。
一種品牌的火鍋是不是好吃,關鍵還是在底料,若是将底料配得好了,就不怕沒人捧場了。而且如果真的做成功了,往後她只要靠着這配料方子,自己開個火鍋店,不怕賺不着錢。
經過幾天的數十上百次試驗,朱福基本上已經能夠配得出味道不錯的底料來了。不過,雖然吃着還算不錯,但是總覺得差點什麽,朱福并不滿意,所以打算今兒再起早繼續努力去。
暖姐兒肉滾滾的身子翻了個邊兒,小臉蛋睡得紅撲撲的,一雙小肉手在半空中抓來抓去,沒抓到人,她一下子就睜開眼睛來。
“二姐姐……”暖姐兒伸手揉眼睛,打着哈欠道,“二姐姐你又起床做好吃的了嗎?好香啊,我剛剛還做夢了,夢裏二姐姐做了好多好吃的給我吃,可是我還沒吃着呢,就醒了。”
朱福摸着黑去點了一根蠟燭,原本黑漆漆的小屋子立即有了一絲暖黃色的光亮,朱福一回頭,就見妹妹正反身趴在床上,肉乎乎的小手撐着下巴,眼巴巴地正朝她這邊望過來。
而此時,長姐也醒了,正穿着衣裳。
朱福一邊穿衣裳一邊道:“是啊,今天還得繼續研究好吃的,等二姐姐研究好了,到時候就做給暖姐兒吃。”
朱喜道:“怪道暖姐兒小嘴那般饞了,就是我聞着那味兒,也覺得香得很。福姐兒,你已經做得很好了,怎麽還是不滿意?”似乎想到什麽好笑的事情,她忽然抿唇笑了起來,“你這天天在家熬湯配料,那香味都傳到左右鄰居那邊去了,你沒瞧見如今沈大哥來找大哥的次數多了嗎?一天能來好幾趟。還有林大叔家的鐵柱,已經不止一次在咱們鋪子外面轉悠了,昨天被我撞見,還沒來得及跟他說句話呢,他撒腿就跑了。”
朱福心想,林鐵柱好吃許是真的,可沈玉樓還真不是。
沈玉樓來找哥哥,肯定是跟他說明年武考的事情,可跟自己無關啊,怎麽也扯到自己身上了哩。
朱福也不辯解,只俏皮地吐了吐舌頭道:“等我覺得可以了,到時候将他們都請咱們家來吃飯,解解饞。”
之前說要謝沈玉樓救命之恩的,因為這幾日忙,還沒有請他吃飯呢。還有林家,這幾日她去林家買豬骨頭熬湯,林大叔跟林大嬸都是免費送骨頭給她,所以等忙完了她也得請林家吃飯才是。
暖姐兒見兩位姐姐已經穿好衣裳起床,外面天也漸漸透出一絲亮光來,她哆嗦着小身子說:“姐姐們都不貪懶,我也不貪懶,我也要起床,我也很忙的。”一邊嘀咕着,一邊開始自己動手穿衣,然後又碎碎念,“二姐姐煮好吃的,我要幫忙添柴火的,我還得幫壽哥兒穿衣裳,還得喂弟弟吃早飯,然後還要陪着弟弟玩兒,還要等堂哥哥來教我識字,我可忙了。”
朱福走過去一把将妹妹抱住,親她肉臉說:“暖姐兒,你告訴二姐姐,最近姐姐給你的錢你都花在哪兒了?”
“沒有亂花,除了給弟弟買糖吃,旁的我都存起來了。”提到錢她就高興,掙紮着跳下床去,跑到一邊牆角底下,搬出一個土罐子來,興沖沖地抱住土罐子使勁晃,裏面立即傳來銅板撞擊的清脆響聲。
“長姐,二姐姐,你們聽,好多呢。”她将裝着銅板的土罐子使勁抱住,像是抱着什麽稀世珍寶一般,興奮地說,“二姐姐給我錢,我就喜歡存起來,我已經不愛吃糖了,把買糖吃的錢都存起來,将來辦大事。”
朱喜笑道:“你這小嘴貪吃得很,不吃零嘴,怎麽熬得住的?”
暖姐兒昂着小肉臉說:“我使勁忍着,每次忍不住想買糖吃的時候,我就想,吃一塊糖就少一個銅板,所以我就忍得住了。”
“真是難為你了。”朱福将小胖妹妹拉到懷裏抱着,對她道,“暖姐兒很乖很懂事,爹娘跟哥哥姐姐都很開心,所以二姐姐決定,等過了年後,姐姐每天給你漲工錢好不好?你自己要是想吃糖,就給自己買一塊,但是小孩子糖不能多吃,你跟弟弟一天最多只能吃一塊,知不知道?”
“我知道啦。”暖姐兒很開心,“我要更乖更聽話,聽爹娘跟哥哥姐姐們的話,還有聽堂哥哥的話,努力識字。”
朱福道:“既然咱們的暖姐兒都這麽努力了,那我跟長姐也定要努力起來,可不能輸給暖姐兒哦。好啦,二姐姐要去做早飯了,你去壽哥兒屋子,幫壽哥兒穿衣裳去。”
暖姐兒還沒梳洗,頂着沖天小辮兒就往隔壁屋子跑去。
屋裏頭朱祿也已經起床了,見弟弟也醒了,他正準備幫弟弟穿衣,一轉頭就見小妹妹左搖右晃地走進門來。
“哥哥,我幫弟弟穿衣裳,這是我應該做的。”暖姐兒一屁股坐在壽哥兒跟前,見弟弟白淨的小臉兒睡得紅紅的,只穿着一件裏衣的弟弟越發安靜懂事,她伸出手臂抱了抱弟弟說,“壽哥兒乖,小姐姐幫你穿,你聽話小姐姐買糖給你吃。”
壽哥兒眼睛又黑又亮,像是水洗過的一般,輕輕點頭說:“小姐姐教我識字,我也想識字,我也想念書。”
朱祿望了弟弟一眼,他總覺得這個弟弟白白嫩嫩又文文靜靜的,一點不像自己,倒是像二叔家的貴哥兒。貴哥兒打小就是這個樣子的,三歲的時候就很喜歡念書,那個時候他一點不愛念書,成日就想着如何賺銀子,倒是貴哥兒,進城的時候總喜歡悄悄翻着他書本看。
後來爹爹瞧貴哥兒是個念書的好苗子,更是拼了命的打鐵接活計,就是為了一個月多攢些銀子出來給貴哥兒念書。他只上了幾年私塾,識得一些字,但是那些文章他一點背不下去,跟沈玉樓根本不能比。
書念到十二三歲,因為功課不好,成日被先生打手心,還罰站,不許吃飯,他就再也不想念書了。
他沒有将書念好,辜負了爹娘的厚望,一直覺得對不起爹娘。他心裏明白,爹娘是希望自家能夠培養出一個讀書人的,畢竟在這個小地方,讀書人是十分受尊重的,誰家裏能出個秀才,這家子人就是書香人家了。
忽然又想到沈玉樓前些日子跟他說的武考的事情,武考考中了也是能夠當官的,若是将來為大齊建功立業,還能加官進爵呢。想到這裏他就熱血沸騰起來,轉身就出門子去了,他要好好打鐵,得賺足了銀子再說。
一家人才将吃完早飯,朱福正在廚房裏熬湯,就聽見外頭有人說話的聲音,那語調陰陽怪氣的,整一個叫人不舒服。
二更:
朱家小院子中央,此番正站着兩位衣着華麗的婦人,兩位婦人正是衛三娘的兩位姐姐——衛大娘跟衛二娘。
兩位衛氏眉眼間都跟妹妹衛三娘有些許相似,衛大娘是眼睛跟她三妹妹比較像,衛二娘則是鼻子跟嘴巴跟三妹妹像。但是兩人雖然衣着華麗,瞧着言行舉止,似乎平時也是養尊處優慣了的,但是就是不如衛三娘好看。
許是平日裏吃住得好,又不必為着生計煩憂,因此身上臉上都是厚厚的肉。
衛大娘雖然白胖一些,但是畢竟個頭高,瞧着也就不覺得胖了,只覺得比之衛三娘稍稍圓潤了些。可衛二娘則不同,衛二娘個頭矮,瞧着臉模子跟五官,倒是猜得出她年輕的時候是個美人胚子,可如今身子完全走了樣,要不是有一頭璀璨的頭飾跟一身華麗的衣裳撐着,真是比那張屠戶的肥婆娘強不了多少。
見平日從來不登自己門的兩位姐姐來了,衛三娘趕緊招呼她們進屋坐,又将家裏幾個孩子都叫了出來。
衛二娘那圓乎乎的臉盤子一皺,圓滾滾的眼珠子滴溜在衛三娘身上來回轉,見她雖然穿得粗糙,可是模樣還是如年輕時候那般嬌豔,身形也纖細修長得很,哪裏如自己這般又矮又胖,一時間氣得火冒三丈。
“坐什麽坐?你以為我閑着沒事吃飽了撐的來你們家喝髒水的?”衛二娘氣死了,既氣自己如今身子走了樣,再不如年輕的時候嬌小玲珑了,也氣妹妹三娘容顏依舊出衆,難怪二十年都過去了,那個柳世安還對她念念不忘呢……她用手捂住胸口,尖着嗓子叫喚道,“快将你家那死丫頭叫出來,我今日非要替娘好生教訓她一頓不可。小賤蹄子,膽敢幫着別人将娘告到衙門去,還幫着別人讨了五百兩銀子,這般胳膊肘往外拐的小賤人,我非得好好收拾收拾不可。”
那日鬧到衙門的事情,朱福瞞得緊,回來一句沒有跟家裏人說。所以,衛三娘根本就不知道還有這檔子事情……福姐兒将母親告去衙門了?
衛三娘輕輕蹙起秀眉來思忖,那輕蹙秀眉的樣子更是美得惹人憐愛,氣得衛二娘真想打人。
若不是瞧着這是在她家裏,若真打起來占不得便宜,她早就要欺負這個妹妹了,還由得她在這裏惹自己生氣!
見衛三娘一時間沒說話,衛二娘就扯着嗓子喊起來:“朱福,你這個不孝的賤蹄子,還不快給我滾出來!我倒是要看看,你如今如何厲害了,不但敢欺負你外婆,還敢打你舅舅了。如今你外婆被氣得幾日下不來床,我就是來收拾你的,小賤人,我看你是骨頭硬了。”
朱福早就聽見動靜了,原先沒有出來,不過是趴在窗戶邊偷看,此番聽那肥婆母喚自己,昂着腦袋就出去了。
“小賤蹄子,你這是喚誰啊?”朱福叉腰站在院子中央,将自己娘親擋在身後,一點不害怕的樣子,倒是撞得衛二娘連連後退幾步。
衛二娘氣呼呼的,炸了毛,跳起來就罵道:“小賤蹄子當然是叫你,你……”話才将說出口,她忽然覺得哪裏不對勁,又瞧見站在跟前的小賤人眯眼使勁笑,她才将反應過來,抖着身子說,“好啊,你還敢罵我!你看我今天不收拾你,你,你……”一邊說,一邊四處望,似是在尋找着打人的東西。
朱喜跳了出來,伸手使勁推了衛二娘一把,直将衛二娘推得一屁股坐在爛泥地上,朱喜罵道:“給我滾出去!撒潑撒野竟然撒到我家來了,你也不怕丢人!你不嫌丢人我還嫌丢人呢,滾!”
衛二娘的相公史阿旺,是外地來這裏做生意的客商,二十年前的時候就在這裏發了一筆橫財,從此往後便紮根了。只是這二十年來,行商做生意一直很平穩,沒有再大發過,但是憑着老本也夠過好日子了。
但是史阿旺在求娶衛二娘之前,老家那邊已經有一房妻室了,年輕的時候,他見衛三娘嬌小玲珑,又性子活潑,很想納她為貴妾,聘禮自然不是個小數目。可衛二娘不答應,她拿捏準史阿旺是真的瞧中自己的美貌了,便半迎半拒地逼迫他娶自己為妻,要他休了家裏的那位。
這史阿旺能夠發家,靠的就是岳丈家的銀子,若是發了財反而休了自己婆娘,他既于心不忍覺得對不起原來的婆娘,又怕外人罵自己從而影響自己名聲。所以,他便想出一個法子,那就是兩頭大,娶衛二娘為平妻,還在松陽縣給她添置一座兩進的小宅子,一應待遇都跟正室夫人一樣,且承諾,一年會有一半的時間呆在這裏陪着她,将來的財産分配的話,只要她能夠生出兒子來,他史阿旺在這裏的鋪子良田就都是他們兒子的。
便是二十年前,史阿旺經營在松陽縣的鋪子也有幾間呢,衛二娘貪着這些便宜,一口就答應了。
從那時候起,她就過起了富太太生活,錦衣玉食起來。
養尊處優二十年了,便是自個兒丈夫,那也是還沒有動過自己一根手指頭的,如今卻叫一個晚輩一個臭丫頭給打了?
衛二娘氣得滿面通紅,在衛大娘的攙扶下艱難地爬了起來,然後跳着過來就要打朱喜。朱喜可不比她圓潤肥碩,身子靈活得很,只一個轉身就讓開了,衛二娘撲個空,差點又一頭栽在地上。
衛大娘看不下去了,沖着衛三娘擺臉子道:“你是怎麽教孩子的?好好的姑娘家,一個個野成這樣,真是不懂規矩得很。”她微微耷拉着眼皮,一副清高地模樣望着衛三娘,“這真是有什麽樣的爹娘就有什麽樣的兒女,你們朱家的女兒,生得好有什麽用?沒規沒矩的,将來能嫁去什麽好人家啊?這可不,你們家喜姐兒都十六歲了,還沒許到婆家,這就是你們做父母的不是了,既然說不到好人家,那也不能耽誤孩子啊,随便說個人,我想還是可以的。”
一兩句話就戳到了衛三娘心窩子上,如今兩個大孩子還沒有成親,這是衛三娘最大的心頭事兒了。
眼瞧着自己娘一下子就低了頭不說話,朱福沖着衛大娘道:“大姨說得很對啊,有什麽樣的娘就教出什麽樣的女兒來,不過,好在我娘當年是外公教育着長大的,沒有學到兩位姨媽從外婆那裏學來的一丁點狐媚勁兒。我們朱家的女兒再沒規矩,那也是要做正經人家的發妻的,可不會像某些人,心甘情願當人家的外室,也不像某些人,人家媳婦還存着口氣兒呢,你就巴巴往人家門口送了……好在人家正室夫人最後被氣得斷了那口氣,這要是那口氣沒斷,你如今也當不得人家填房啊,也就沒得臉在我家指手畫腳呢。”
朱福這話說得實在難聽,偏生是句句都戳在衛大娘跟衛二娘心窩子上,讓她們想反駁也反駁不了,生生氣得差點吐了血來。
衛大娘咬牙切齒,抖着手指着衛三娘道:“好啊,三妹妹,真是好啊。之前小弟說是你家福姐兒将娘氣得躺在床上起不來的,我還不信,想着你家只是喜姐兒潑辣不懂事,福姐兒還算是個好的,沒想到,如今竟然是一個比一個潑,當着我的面膽敢說起我來了,簡直是目無尊長!”
朱福想着既然已經将話說到這份上了,自己家跟外祖那邊的親戚關系本來一直就僵,就不怕把話說得更難聽一些。
“目無尊長?那也是得要看跟誰!”朱福道,“像你們這種一肚子壞水又嫌貧愛富的人,成日見着了也不給個好臉色的人,不過是仗着嫁得個有錢的夫君而作福作威又拿喬做事的人,我需要對你們有什麽尊敬?一個人想讓別人尊敬你,首先你得自個兒尊敬自個兒,你們這般不要臉面地糟蹋自己,明明是做着最下賤的勾當,卻還要別人給你臉……這不是天大的笑話嗎?”說完還望天大笑兩聲,然後忽然停住笑,冷着臉道,“我姐姐說得對,都滾出去吧,這裏不歡迎你們。”
衛大娘跟衛二娘何時這樣被人當着面說道過?便是在家裏,那些下人嘴碎會私底下說道自己,但是明面上還是給足自己臉面的,如今倒是好,竟然被一個小輩指着鼻子罵。
衛二娘指着衛三娘說:“好啊,好啊,三娘,我看你是真的成了潑出去的水了。你如今接了你婆婆跟小叔子一家來城裏住,你腰杆子硬了是不是?有人給你撐腰了是不是?我跟姐姐的話你也敢不聽了,不但不聽,還任由這兩個死丫頭說道我們,你……你走着瞧!”
衛大娘跟衛二娘之所以這般偏心着娘家人,一來是打小就被自己母親教壞了,打小母親就教育她們說,将來就算嫁人了,也一定要從婆家弄錢回來孝敬老子娘,要拿錢給弟弟花。
二來,還是因為她們嫁人的時候都不大光彩,雖然日子富庶,但到底都不算是明媒正娶的,她們就怕往後婆家人欺負自己。所以,如今姐妹倆這般齊心巴結着娘家人,也是想着,往後就算婆家欺負自己,也還有娘家兄弟撐腰呢。
可是她們從來不願意承認,娘家的兄弟就算一個慫包,不頂事兒。
“原來我們不在的時候,你就是這樣欺負我老朱家孫兒孫女的?”郭氏拄着一根拐杖,旁邊小兒媳婦扶着她手臂,她晃着身子沉着一張臉走了進來,将那拐杖使勁往地上一戳,濺得衛大娘跟衛二娘一身污泥,“聽不懂人話啊?還不滾!想我老太婆将你打出去不成!”
說完就擡着拐杖要打,那不是吓唬人,那是真的要打,吓得衛大娘跟衛二娘撒腿就跑了。
郭氏挺直了腰板,昂着脖子喊道:“下次別叫我見着,見着一回打你一回。”
朱福見奶奶來了,跳着過來就挽住郭氏一只胳膊,親昵道:“以後有奶奶在,她們不敢來,來一回打一回,打得滿地找牙!”
其實郭氏剛剛一直站在門外,之所以沒進來,是因為覺得福姐兒能制得住老大媳婦她兩位姐姐。不過,畢竟是女孩子,有些話不能說,要是被愛嚼舌根的聽到了,往後可怎麽說婆家。
郭氏虎着臉說:“往後再有人上門來尋事兒,你就跑着去找奶奶,我一把老骨頭打不動了,我還能往地方一躺,我看誰敢動我一根手指頭!”又望向衛三娘,剛開口要說些什麽,朱大見了,趕緊先開了口。
“娘,這天還早着呢,您怎麽過來了?”一邊說,一邊端了家裏唯一一張木竹編的椅子來,在上面墊了一個厚厚的破襖子,“娘,您坐在這裏吧,這裏太陽好,您坐着歇歇曬太陽。”
見長子又護着他媳婦,郭氏白了朱大一眼,到底還是沒說,只過去坐着。
要說起來,當初她就是不同意老大娶這衛家姑娘的,老大媳婦的兩個姐姐在家做姑娘的時候,作風就不好,成親前就跟人勾勾搭搭的。她雖然人沒在縣城,可是特地進城來打探過消息的,她還清楚記得,當初有個姓柳的富貴人總往衛家跑,她一打聽才知道,原來那人是想娶衛家三娘當姨娘的。
她當時就高興,回家跟自個兒子說了,讓他斷了娶衛家女的念頭。可兒子也不知道中了什麽瘋魔,竟然只瞧中那衛家姑娘,後來她又四處打聽,聽見有人說衛三姑娘死活不同意做那柳老爺姨娘,為着這是還鬧過吊脖子呢……她雖然還是不喜歡這姑娘,但也沒那麽反對了,只覺得或許這衛三姑娘跟她兩個姐姐不同呢。
後來還是她那早死的親家公做主認準了老大這個女婿,要說親家公那個人還是不錯的,在他婆娘獅子大開口瞎要聘禮的時候,也是他拍板做主,收了他們能夠給得起的聘禮。
可惜好人命薄啊,他已經去了好些年了。
這老大媳婦吧,要說也還算好,夫妻兩人都生了五個孩子了,感情還是好得很。唯一不好的就是,老大媳婦性子太軟弱,而且還有些缺心眼兒,似乎很怕她那母親,為人也不夠通透。
相比起來,她還是喜歡為人敦厚又會說話做事的老二媳婦。
婆婆院子裏坐着,衛三娘讓朱喜去燒些開水來,然後她則将繡活也拿到院子裏來做。
“娘這幾日住得可還習慣?”衛三娘坐在一邊找着話說,又問餘氏道,“貴哥兒如今在敬賓樓當賬房先生,會不會耽誤念書?”
餘氏笑着說:“不會不會,貴哥兒打小就懂事得很,凡事都不必我跟他爹操心的。”又湊着鼻子嗅了嗅,喜道,“福姐兒這又在家裏煮什麽呢?真是太香了,我聽貴哥兒說,如今敬賓樓生意能夠這麽好,完全是靠着咱們福姐兒哩。”
衛三娘道:“她就喜歡瞎搗鼓,這兩天聽說是在做什麽火鍋,在配料呢。”
“這味道實在是香。”餘氏咽了口口水道,“福姐兒這一手的好廚藝,也不知道是遺傳了誰的,咱們家人可都沒有這般好廚藝的。”
朱喜端了三杯白開水來,笑眯眯說:“她說是夢裏夢來的,雖然聽着有些不着調,不過的确能做出好吃的菜來,這可是真的。”
餘氏接過水來,上下打量着朱喜,覺得這個大侄女兒真是出落得越發嬌豔好看了。那身子跟抽了條的柳枝兒一樣,亭亭玉立的,鵝蛋臉兒,烏黑的透着光澤的大眼睛,就這樣站在這裏,真是叫人看着就喜歡。
“喜姐兒,我們坐這兒跟你娘說說話,你去忙你的吧。”餘氏笑着将朱喜支開了,然後問衛三娘道,“嫂子,咱們大姑娘可說了人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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