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塘栌摯交深

交代完畫作之事,幾位公子哥就開始喝着酒說着別的樂子,衛瑜在一邊聽着也覺有趣,常常被他們的話給逗樂。

他們關心的事情以及思考的角度,都跟姑娘們不同,往往關系越好嘴上就越損,說不過的就恨不得動手,打打鬧鬧一點都不似平日裏在外面看到的翩翩模樣,竟帶着些孩子氣。

到了午膳時間,崔拓叫來了幾個小菜,因這裏只是喝酒的地方并沒有多少适合姑娘家的菜品,所以有些歉意地看着衛瑜。

“衛姑娘,要不我叫夥計去外面買一點回來,你喜歡吃什麽?”

“崔公子不必在意,衛瑜不挑嘴,好打發的緊。”衛瑜笑着擺擺手,很自然地坐在了衛瑢身旁。

崔拓見狀哈哈大笑,贊賞道:“衛姑娘的性子我喜歡!最受不了那些扭捏的高門貴女,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頂頂難伺候。這裏沒有外人,我們平日裏是鬧慣了,衛姑娘也無需拘禮,吃的好才重要!”

“那就姑且相信四公子的話了!”衛瑜笑的狡黠,“若以後傳出什麽衛家阿瑜不識禮數的話,可是要找四公子算賬的。”

“哈哈哈哈!你放心,在我這塘栌裏面,就如家裏一般随性,保準一句話都傳不出去!”崔拓揚手又拔出兩個酒塞,一壇推給衛瑜,一壇自己抱在了手中,“拓欣賞姑娘性情,願交之!若姑娘不嫌棄,便碰了這壇酒,也算認下了我這個異性兄長,以後有事拓絕不推辭!”

衛瑜感嘆這餘平侯府中還有這等潇灑的人物,也難怪東陵殊會與之走的這般近。伸手捧起酒壇,與崔拓手中的清脆擊在一處,任酒水晃出灑到手腕。

頭微揚,信然道:“既如此,倒是阿瑜白占了個崔四哥哥!”

“哈哈哈好妹子!”崔拓笑的爽朗,仰頭灌下一壇酒,脖子衣襟濕了一片也不在乎,喝罷還覺不過瘾,“不夠不夠,這桃花釀不足以表達心情,我進去搬酒頭去!”說着轉身就進了裏屋。

“阿拓就是這個性子,遇到投緣的,就一定要喝個痛快。”東陵殊趁機提點道,“你別跟他學,随便喝幾口意思下就行了。”

衛瑜呆呆地點點頭,也是被他的這一架勢給驚到了。

只見崔拓前前後後一共跑了四趟,才消停下來,得意地指着桌子上新擺出來的八壇酒道:“喏,兩年的桃花酒頭全在這兒了!今日定要喝個痛快!”

“八壇?!你這是瘋了吧!”衛瑢叫道,“這一壇下肚,就分不清南北了!”

“怕什麽,我既拿了出來,就沒有再放回去的道理!”崔拓啪啪又打開五壇,“喝!喝不了的都叫我妹子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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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瑢這下樂了:“嘿嘿,想給哥哥我送酒就直說,還用拐這個圈子嗎!”

崔拓懶得理他,将衛瑜手中的普通桃花酒奪下,塞給她一壇兩年的酒頭:“阿瑜,只管喝,喝不下的讓容廷替你!喝醉了就在這兒歇息,哥哥這裏你放心!”

衛瑜也被激起了幾分豪情,抱起酒壇子學着公子哥的模樣來了句:“幹!”接着就大口往嘴裏灌,只把東陵殊看的吓個半死。

将她的酒壇子搶過來,沒好氣地道:“剛剛說的話都沒進腦子?這酒頭豈是普通花酒能比的?”

衛瑜還沒說話,崔拓就不樂意了:“容廷你作甚攔我妹子?是想替酒了怎地?”

“哼,我看你是已經醉了,手下敗将。”

“手下敗将?!”崔拓咣地将酒壇砸在桌子上,情緒激動,“上次是我狀态不佳,才讓你饒幸贏了一次,你可別嘚瑟!”

“阿拓,認清現實吧。無論比多少次,你都喝不過我。”東陵殊嘴角一勾,淡淡道。

“你太狂了!今天就讓你領教領教我真正的實力!再也不讓着你了!”崔拓将衛瑜的酒壇推到東陵殊的面前,“阿瑜的這壇也歸你了,可別叫苦!”

東陵殊笑着接過來,毫不介意地大口飲了起來,一氣灌底。沒了晃了晃壇身,示意自己已喝的一滴不剩。

“爽快!”崔拓贊道,自己也舉起一壇仰頸而入,卻喝的太急被嗆到,咳嗽了起來。

“喝那麽急作甚,告個饒,就放過你。”

“東陵容廷!今天你就別想豎着出去了!都給我灌死他!”崔拓咆哮道,指揮着衛瑢、司倥一起上。

“自己喝不過,就知道找外援。”東陵殊眉目輕挑,薄唇又吐出讓崔拓抓狂的四個字,“手、下、敗、将。”

崔拓已經氣的說不出話來,顫抖着手指了指他,默默地一壇一壇開酒,兩人無聲地拼了起來。

衛瑢早就觊觎這桃花酒頭了,此時嘿嘿舉起一壇,目光瞄向一邊老老實實的司倥:“我說大畫師啊,我們也別閑着了,把我妹妹的畫像弄丢這一筆賬,咱們也好好算算?”

司倥被逼的節節後退,很沒骨氣地沖衛瑜求饒道:“郡主啊郡主…您可得救救我!別看我長相風流倜傥玉樹臨風的,但這酒量…真和姑娘們差不多啊!”

衛瑜笑的肚子都有些疼了,愛莫能助地遙遙揮揮手,只看着他被自己哥哥堵在牆角開始灌酒。

桌子上有着幾樣簡單的下酒菜,衛瑜也不客氣,自己拿起筷子吃了起來,樣式雖簡單,卻也可口。

沒過多久,司倥第一個載到了地上。衛瑢意猶未盡地将他拖到凳子上坐好,看着他趴在桌子上醉的不省人事,撇撇嘴道:“這麽快就不行了,哥哥我還沒喝夠呢…”目光一轉,又咧着嘴拖沓着腳步來到東陵殊那裏,湊到一起接着喝了起來。

衛瑜搖搖頭,真不知道他們都醉倒後該怎麽辦。

然而他們也沒有辜負衛瑜。當一個個東倒西歪地窩在那裏時,衛瑜揉了揉額頭,只得認命地上前,先費力地将自家哥哥從崔拓身上搬開。實在沒力氣将他擡到凳子上了,只好拖到一側靠着牆放好,将挂在一旁的外衣拿來替他蓋上。

轉到東陵殊那裏時,她不确定他的傷好了沒,不敢随便用勁。繞到左側,把他的左胳膊挂在自己脖子後面,想把他支撐起來。

憋足了勁,一次…兩次…三次……那人都紋絲不動的。衛瑜喘了幾口氣,嘴裏小聲嘀咕着,再次用力,卻聽到一陣低笑。身子被外力一摟,直接倒進了他的懷裏,溫熱的氣息混着酒氣噴在她的脖頸處,讓人又悸又癢。

“呀…你,你是醒着的!”衛瑜壓低聲音,紅着臉推他,“你快放手,這裏還有人吶…”

“怕什麽,沒個兩個時辰都醒不來。”東陵殊将頭靠在她修長的脖頸側,閉着眼微微蹭了蹭。

“那…那你也先起來呀…”

東陵殊無奈,只得扶着桌面支撐起來,并不壓着衛瑜。

“我們出去透透氣。”

“唔好…”衛瑜點點頭,就跑去開門,一轉身,卻還看見他扶着桌子看着自己一動不動,不由歪着頭道,“還愣着做什麽,快過來呀!”

東陵殊又好氣又好笑,沖她勾了勾手。

衛瑜這才又回去,重新扶着他的腰,支撐着向門口走去。

東陵殊感到胸前震震的,低頭見是她在偷着樂,忽然反應過來,伸手捏了捏她的臉蛋:“好啊,原來是故意看我的笑話。”

衛瑜忍住笑:“哪能呀,我是在看我們世子爺的酒量到底有多好嘛。”

來到院內,将房間門關上後,東陵殊一個轉身就将衛瑜堵在牆上,圈在了自己身前。

“酒量是一般,但有些事也是不耽誤做的…”說着俯下頭去尋到那早就向往的紅唇。

衛瑜嘤咛一聲,直覺滿口都被濃厚的酒氣所覆蓋,好像要跟着他一同醉倒。

在被他吻的快要窒息前,抽空斷斷續續地小聲道:“別…別這樣…在外面呢…”

“沒人敢進來的…”東陵殊輕琢着她的唇角道,見她實在擔心,也就不再逗弄放開了她,“如此不專心,下次可要好好罰你。”

衛瑜臉色緋紅,嗔他一眼,扶着他走到院中樹下的石凳上坐下。見他用手支着下巴杵在石臺上,平日裏深邃一眼望不到底的黑眸此時微眯着,朦朦胧胧看起來有些迷糊,白玉般的清俊面龐微微泛些紅暈,顯出了難得一見的醉人風姿。

衛瑜也雙手支着腦袋趴在石臺上看着他,只覺得怎麽看都看不夠。

東陵殊眼眸輕擡,沒好氣道:“收起你那眼神。”

“不要。”

“膽子是越發大了,可是這些日子在外面跑野了?”

“你…你看到我啦?”衛瑜不好意思地捂住臉。

東陵殊冷哼了一聲:“每次看向你,都像只鴕鳥一樣躲進人堆,幾次都差點忍不住把你給逮出來。”

“哎對了,陛下壽誕之時,你可是有任務的!應不應我?”衛瑜忽然想起來道。

東陵殊閉着眼,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臉頰,不語。

衛瑜心裏埋怨他沒個正形,左右看了看沒有外人,不情不願地挪到他跟前,啪地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口。

“好了!”趕緊跑回對面,心還在砰砰亂跳。

東陵殊嘴角微揚,好心情地道:“好吧,爺應下了。”

“還沒聽是什麽事,你就直接應啦?”衛瑜開玩笑道,“若要你去做壞事呢?”

“那就拉上你一起去。被人抓就拉着你你起逃,被抓住了就拖着你一起挨罰。”

“噗……”衛瑜樂了,清了清喉嚨道,“好啦不跟你開玩笑了,是這樣的…”

“不着急。”東陵殊制止了她繼續說下去,“總歸我都答應了,究竟是什麽事,就以後再說吧。今日我喝了酒,你說了我也記不清楚。”

衛瑜無奈,白了他一眼:“還那麽光明正大地約我出來商量畫作之事,我看你們就是找機會出來喝酒的!”

“什麽畫作,無非是找個借口見見你罷了。那麽點小事無需你操心,我自會處理妥當。”東陵殊懶懶道,“倒是低估了那幾人的酒量,阿瑜…我覺得我也有些醉了…”

衛瑜來到他身後坐下,讓他的頭靠在自己的腿上,捋着他的長發柔聲道:“醉了就睡一會兒,別硬撐着了。”

“還想跟你說會兒話的…”聲音已經開始模糊不清。

“睡吧,睡吧…以後有的是機會說…”

東陵殊輕應了聲,尋了個舒服的位置睡了過去。

陽光暖暖灑下,春光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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