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1)
舅媽用手絹擦了擦淚,壓抑住悲悶的情緒,“你看我,你第一次回來,我就……我就把你當做惜顏,都是一樣的。”
“是。”秦展顏點點頭,她是誰都無所謂。最重要的是,這裏的人都是她的親人。惜顏當年就在這個院子裏生活,和舅舅舅媽生活在一起,而她卻在國外努力學習打拼,一直以來,其實她也挺希望能夠和親人多相處一會兒的。
舅媽讓秦辰遠和寧沛然多陪陪她,她去準備晚飯。
從秦展顏到家開始,舅舅就從來沒有出現過。似乎是将自己關在書房裏,一直沒有出來。秦展顏一時也猜不準舅舅到底有什麽打算,便沒有去打擾。
獨自在院子裏散散步,這四四方方的院子倒也挺有特色,院子裏放着些放兵器的架子,有些兵器她叫不出名字的,但是也能認出來,一些是槍,一些是劍,一些是弓。那張弓看起來很輕,她試着拿出來玩玩,可是一拿到手裏才發現竟然十分的沉重,而且那弦根本就像沒有任何彈性一樣,怎麽拉都拉不開。
她累得滿頭大汗,手心也被弦摸起皮,開始發疼泛紅了,火辣辣的刺痛,讓她拉得十分的吃力,可惜卻沒有放棄的打算。
“顏顏,不要勉強,這張弓是祖傳的,這弦是牛筋制作的,沒有巨大的力氣是拉不開的。”寧沛然看見她手心都磨出皮了,心疼地過來看她的手心。
“雙腿張開與肩齊,腰挺直,重心放在脊梁上,拉弦的手擡至與肩平,張弓的手擡平,箭從箭端到箭箭,都與眼睛的視線在同一水平線上!”一道沉穩響亮的聲音突然從後方傳來,吓了秦展顏和寧沛然一跳,兩人同時往後看去,便看到一個五十歲左右的男人端正筆直地站在庭院中,身軀如筆直迎風的松樹一般,傲然淩盛!尤其是那雙眼睛,沉毅如鐵,充滿了沉澱的穩重和沉穩。
“舅舅?”秦展顏驚愕地叫出聲。
“拉弓就要有拉弓的樣子,有氣無力,身體不直,底盤不穩,怎麽能夠拉弓?秦家的人怎麽能不會武器和功夫?”舅舅秦廉亭淡然沉毅地看着秦展顏,那雙眼睛充滿了命令和不容抗拒,“今天你要是拉不開這張弓,你就給我收拾東西走出這個院子!”
說完,他轉身毫不留戀地離開,只留下秦展顏和寧沛然蕭瑟又無奈錯愕的身影……
拉開這張弓?秦展顏此時已經感覺手臂和手腕在不停的顫抖,因為剛才拉弓用力過度,手臂肌肉也有些痙攣,她想壓制住手臂的顫抖,可惜身體的本能排斥反應,根本就不受她控制。
“顏顏,要不然休息一會兒再拉吧。”寧沛然走過來握住她的手,輕柔地為她揉捏掌心和手臂,緩解肌肉的痙攣和顫抖。
“只是拉開這張弓而已,又不是讓我射準靶心,應該不難吧?”她沉思地說道。
她用手摸了摸這張弓,隐隐之間感覺指尖之下似乎有一股勃發威儀的力量,如龍一般低吟。而緊實生牛筋的弦,更是如鐵一般,堅硬如鋼,想要拉動的話,恐怕真的要廢很大的力氣才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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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影如屑,斑斓傾瀉,在四合古老的院子中,镌刻下時光斑駁的印記。這裏的一切都是古老的,充滿了悠長沉靜的氣韻,似乎能夠讓人很快就将心沉靜下來。
院子裏,除了放着兵器之外,便是一盆盆的盆景,都是舅舅平時到處搜集或者買的。生活在院子裏的人,似乎對這一類的事物有其的鐘愛。而現在的年輕人卻更喜歡到花鳥市場買一些新鮮的盆景或者可以觀賞的植物。
曾經,秦展顏為了研究溺死屍體身上的藻類,養過一些常見的水藻,原本以為可以試着觀察藻類進入屍體之後的生長狀況,可惜她好像并不适合養植物,就算藻類不用她澆水,也被她養死了。所以,從今以後,在法醫專業問題上,遇到有關植物的知識或者問題,她直接交給法醫植物學家。
院子裏植物的婆娑樹影,橫斜清淺,曼妙唯美,風過吹起莎莎的低吟。而寧沛然的聲音便在這靜谧又安詳的低吟中傳來。
“其實拉弓的方法很重要,你的手臂和腰腹以及脊梁的力量要穩,尤其是身體的重心,從肩膀、脊梁、腰腹、股部、到腳跟,要保持在一條垂直線上,這樣身體的地盤才會更加的穩,氣息才會更加的均勻,才能更好地出力。”
他走過來,擡起她的手臂,她微微躲開,“我知道了,剛才舅舅都說過了。”
他的手微微一頓,凝結在空中,接着又頹然的放下,“OK,我不碰你。你自己來,千萬不要勉強啊,傷到了就不好了。”
秦展顏再一次試着拉弓,在舅舅和寧沛然的提示下,果然可以将手臂的力量發揮到極致了,那條緊繃的弦,如鋼條一般的鋼線,在她用力拉開的情況下,微微的顫抖着,發出輕柔的“嗡嗡”聲響,弓弦之下,她的手指如同被鋒利的刀割着一樣,尖銳的疼痛帶着灼熱的感覺,摩擦得她掌心的皮膚發燙灼痛。
“顏顏,還是算了吧,”寧沛然焦急地說道,“這生牛筋不是那麽容易拉開的。”
秦展顏似乎根本就聽不見任何人的聲音了,只是心裏一直有個聲音在提醒着她,開弓沒有回頭箭,既然已經決定要開弓,那麽最開始的時候,一定是最難的,最難拉開的那一刻,也不過是瞬間的事情而已。
她将牙齒咬得咯咯作響,牙根之處甚至嘗到了淡淡的血腥味,她猛地尖叫一聲,突然之間覺得手中力量一松,原本緊繃的筆直的弓弦被她拉開一點點,接着,仿佛是洪水沖破了屏障一般,弓弦順着她手中的力量拉開,變得輕松起來。她堅持了不到半秒,手臂一抖,“嘣”一聲放開弓弦,那弓弦立刻彈回去,恢複了原樣。
而她的手心如同被鐵鞭狠狠的抽中一般,或者是就像滾燙的烈火燒過一般,發紅發燙,她擡手看了看,又被寧沛然抓住,拉着她往屋內走,“上藥去。”
“你給我作證啊,我剛才拉開了弓。”
“我不但可以給你作證,我還用手機拍了下來。”寧沛然得意地說道。
“太好了!”秦展顏心裏一松,跟着他進門。
……
秦家人一向重規矩,就好像進秦家門,必須要用得動秦家祖傳的東西一樣。秦家什麽東西不多,但是兵器很多,各種各樣的“祖傳”的兵器被舅舅當做寶貝一樣供奉起來,每天秦家武館開門的時候,他都要先祭拜祖宗留下來的兵器,比如秦展顏那把弓。據秦展顏了解,那把弓,不過是舅舅的爺爺留下來的,到現在,也就一百多年的時間,期間那張弓還破損過,修補過,也許早就不是以前那張古老的弓了。
一進正房,牆壁上便挂着一把龍泉劍,森然的劍身泛着陰寒的光,那種隐藏在劍身之內的肅然的殺氣和威嚴,讓人看了都覺得不寒而栗。據說龍泉劍削鐵如泥,劍身刺出時,能發出龍吟一般的聲音。一般人看到這樣的劍恐怕都不敢碰,生怕沒拿穩或者出意外,不小心割掉自己的手指。
可惜秦展顏卻來了興致,将劍從牆上拿下來,劍鞘脫身,銀龍一般的長劍深寒反光,森然白光照進眼中,泛起肅然冷意,那劍鋒的力量就像不碰也能感覺到,她扯下自己的一根頭發,對着吹了一口,頭發飄向劍鋒,無聲斷裂。
“哇……”她忍不住驚嘆一聲,“這一劍要是砍在人的脖子上,切口一定非常整齊,脖子一定瞬間斬斷,腔口絕對平整沒有任何瑕疵!太完美了!”
寧沛然驀地覺得自己的脖子一疼,連忙退了一步,免得她拿自己做實驗。
……
秦辰遠沒有在家陪她,而是去了警局,他不過剛剛從警校畢業兩年,到警局做警察,他最大的願望就是可以進入刑警偵查組,這樣就可以直接接觸重大案件。秦辰遠能夠進警局,也是經歷過一番波折。舅舅從小就希望自己唯一的兒子能夠繼承他的武館,卻不想秦辰遠從小到大最大的夢想就是做警察。高中畢業之後,他毅然選擇報考警校,并且以全省第一名的城市被首都警校錄取,才學習了兩年,就被學校保送到俄羅斯聖彼得堡的警校學習,并且在那裏考取了犯罪心理學碩士學位,如今他也正在申請博士研讀。
從俄羅斯學習回來那一天,原本以為自己是載譽而歸,卻不想當他拖着行李走到家門口的時候,自己的父親卻死活都不給他開門,反而讓他在門口跪了一天一夜,最後還挨了幾十棍棒,打得背部皮開肉綻了,他的父親,也就是秦展顏的舅舅,才放他進門。以為他被打得半死不活了,就不會去警局報道了,卻不想,秦辰遠第二天天不亮,翻牆出了門,就進了警局報道,從此就在警局工作,完全沒有繼承秦家人武術傳統和技藝的打算了。
對此秦展顏的舅舅秦月華恨透了自己的兒子,認為他是一個不孝子。
傍晚吃晚飯的時候,秦辰遠穿着一身警服精神抖擻地回來了。
這次是秦展顏一家人的家宴,尤其隆重一些,飯菜上桌之前,舅媽先在秦家祖先的靈位前上了香,點了蠟燭,再把剛做好的食物供上一些,氣氛嚴肅又凝重。
秦月華點了香,恭恭敬敬的鞠了躬,插好之後,輕嘆一聲,對着那幾個牌位說道:“秦家的先輩們啊,展顏總算回來了,我今天把她帶到你們面前讓你們好好地悄悄,沒能将她和惜顏姐妹倆還有樂頤一起帶回來,我對不起你們,尤其對不起爸媽……”
……
☆、工作危機
原本很輕松的秦展顏聽到舅舅的話,眼睛突然之間就有些酸脹,模模糊糊,就覺得眼睛有些看不清楚東西了。她揉了揉眼睛,聽見舅舅叫她,她走上前,舅舅說道:“給你媽還有你爺爺奶奶磕頭。”
秦展顏磕了頭,然後等着舅媽、秦辰遠也一一磕了頭,就打算入座吃飯。卻不想寧沛然突然說了一聲:“我也磕個頭。”伸手便抽了香出來點燃,作勢就要認真地跪下去。
“等等,你又不是秦家人,你磕什麽頭?”秦展顏伸手去扶他,不準他跪。
“我将來會是秦家的女婿,我現在磕個頭就當給秦家的人提前說一聲,他們好好認識我。我為什麽不能磕頭?”他推開秦展顏的手,一本正經地就要磕下去,秦展顏擡起腳就要把他踢開,卻不想一股巧勁兒輕輕地扼住她的腿,将她擡起來的腳壓下去,她錯愕地看着阻止她的舅舅秦月華,“舅舅,他又不是秦家的人!”
“沛然說得沒錯,你們的婚約是你母親親自定下來的!”他看了看跪在地上磕頭的寧沛然,似乎十分的滿意,略帶着幾分回憶和蒼然地說道:“這是你母親生前唯一的意願了,你難道想違逆?”
違逆!這在舅舅的意識裏,是絕對不容許的!更何況,約定下婚約的人,是他最愛的妹妹,哪怕現在的社會已經不興定娃娃親這一套,秦月華也會固執地堅持下去!
所以,今天他才會讓寧沛然來。
秦展顏就當自己吃了一個啞巴虧,讓寧沛然占了個便宜,狠狠地看了笑得得意無齒的寧沛然一眼,冷哼一聲轉開臉去。
“好了,別那麽嚴肅,一家人吃團圓飯,搞得那麽嚴肅緊張的。”舅媽不悅地看了舅舅一眼,“吃飯就吃飯,說教幹什麽?”
在舅媽的緩和下,幾個人總算順利的圍着桌子坐了下來。
舅媽很熱情地為秦展顏介紹各式各樣的菜,秦展顏對美食情有獨鐘,只是不太愛吃肉,舅媽一個勁兒地給她介紹這個肉那個肉,她都只是意思意思地吃一兩口。
“你這孩子,怎麽不吃肉呢?這樣怎麽行?”舅媽心疼地看着她,“都瘦成骨架子了。”
寧沛然笑着為秦展顏夾了一塊雞腿,“來,這個醬汁雞腿,蜜汁醬過的,有玫瑰的甜味兒。”
說道甜,秦展顏緊蹙的眉頭微微的松了松,但是卻依舊不願意吃肉,她不安地看了舅媽一眼,說道:“舅媽,我自己知道吃肉。”
“媽,你就不要勉強姐姐吃肉了,要是我做姐那行,天天看腐爛的屍體或者變質的人肉,我也會從此拒絕吃肉。”秦辰遠好心地替秦展顏解圍。
“什麽?”舅媽臉色一白,“死人……屍體……你……你是做什麽工作的啊?”
秦展顏不想多說,免得破壞衆人的食欲,卻不想對面秦月華憤怒的冷哼一聲,“啪”的一下将手中的筷子往桌上一掼,一雙如劍鋒的眼睛直刺秦展顏!
“不管什麽理由!你給我辭了你現在的工作!”
……
秦月華一開口,原本熱鬧和氣的氛圍陡變,仿佛一瞬間從暖春變為寒冬,空氣瞬間冷凍凝結,讓人喘不過氣來。
秦展顏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實在沒有想到,舅舅會幹涉自己的工作。
“舅舅,我很喜歡我目前的工作……”
“喜歡!?”秦月華的聲音陡然嚴厲十足,“任何事情都要任由你喜歡嗎?你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嗎?法醫!你知道那是多危險的職業嗎?天天跟屍體打交道,雖然不直接接觸案子,但是你還是微表情心理學家,這個總要直接接觸兇手或者嫌疑人吧?我們家出一個出生入死的人就夠了,不需要出第二個!何況你還是個女孩兒,手無縛雞之力,萬一遇到歹徒,你該怎麽辦?如果你出了意外,你讓我怎麽跟你媽交代!?”
他拿起筷子,夾了一塊肉,又端起酒杯猛的喝了一口,“就這麽說定了,我和沛然也商量過了,你去沛然的公司上班,不管是從底層做起也好,還是給你一個什麽崗位也好,總之平平安安的,順順利利的,安安穩穩地就夠了,不準再去做法醫或者犯罪心理分析之類的事情!”
秦展顏瞬間噤聲,只是抿着唇。臉色沉得就像籠罩上了陰霾,她深吸一口氣,說道:“舅舅,我的工作我自己知道,我不會去沛然的公司上班,我不需要別人給我安排事業,也不需要放棄我自己所努力來的一切……”
“你放肆!”秦月華猛地将酒杯往桌上一放,“我的話你敢不聽?你想造反嗎?”
“我不想造反,但是如果舅舅要逼我造反的話,我也不介意造一次反!”秦展顏直視秦月華的眼睛,以同樣堅決和沉穩的目光直視回去。
“好,好。”秦月華氣得連說了兩聲“好”,“不愧是秦家的人,骨子裏都有一股倔性,但是在我這裏不管用!”他豁然起身,繞過桌子一下子就垮了過來,伸手就要過來抓秦展顏,秦展顏陡然失色,豁的一下蹿起來,躲開秦月華的追捕,閃到舅媽的身後。
“舅舅!”她怒吼一聲!
“今天飛把你抓起來好好教訓教訓不可!”秦月華一雙眼睛充滿了猩紅,就像要吃人。他此時雙眼充血,眉頭倒豎,鼻翼微微張合,雙手緊握成拳,已經到了暴怒的邊緣,看得人心驚膽戰。
舅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吓了一跳,連忙将秦展顏護在身後,“秦月華,你想幹什麽?你還想打她不成?”
“我不打她!我讓她今天好好地在樂頤面前給我反省!”秦月華不顧舅媽的勸阻和憤怒,伸手就要過來抓秦展顏。秦展顏早就防備着,在屋子裏亂跑亂躲,一時間正房裏變得雞飛狗跳一般!
“八,你這樣會傷着她。”秦辰遠連忙一招擒拿想要遏制住秦月華,秦月華是個練家子,練了幾十年的武術,輕松反手一推,便将秦辰遠推開,寧沛然也慌亂地想要阻止,卻連秦展顏和秦月華的邊都摸不到,只能膽戰心驚地在旁邊看着。
……
“夠了!”
一陣無法招架的混亂之後,舅媽終于發怒,狠狠地瞪着秦月華,冷聲說道:“你瘋了是不是?有話不能好好說,顏顏第一天回來,你就非要強硬的逼她?你知不知道,當年樂頤離開,也就是你被你逼走的!”
最後一句,竟然帶着顫抖和無比的悲痛,而她那最後的一句,也像一句定身的魔咒一樣,讓處于憤怒之中的秦月華驀地頓住,他周身充滿了顫栗和憤怒,呆呆地定在原地,胸口微微的起伏。只是那雙眼睛,突然之間變得空洞無措起來。似乎回憶起來什麽悲傷的事情,他整個人的氣焰瞬間熄滅下來,如同一只鬥敗的公雞。他慢慢的挪着步子走回桌前,機械一般坐下,自己倒了一杯酒,悶口喝下,火辣辣的酒刺激着舌頭和喉嚨喝下,灼熱順着胃部蔓延開去,他的臉色卻是蒼白的。
秦展顏也被舅媽拉着回自己的座位上坐好,只不過再看桌上的美食,已經沒有胃口了。
她能夠理解舅舅的擔憂,舅舅當初不讓秦辰遠做警察,一來是怕警察的職業太危險,秦家人丁少,就他一個兒子,舅舅不能讓自己的兒子去冒險。二來,秦家的武館需要開下去,就要有人将秦家那套拳法繼承下去,但是秦辰遠選擇了做警察,那麽那套拳法,恐怕就只能由外姓的弟子傳承了。這對于秦家人來說,是一個遺憾。
而反對秦展顏做法醫,理由也差不多。就是要再加上一條,他答應了秦樂頤,要好好地照顧惜顏和展顏。惜顏已經去世,他沒能讓秦樂頤放心的走,如今展顏要是出事,他絕對會羞愧得不敢去死。因為害怕死後見到秦樂頤,沒臉見她。
五十幾歲的人了,雖然脾氣暴了點,性子急了點,卻也很少發火了。難得這幾天修生養性,這一天都被秦展顏氣急了。
……
吃過晚飯,舅媽讓所有的人都留下來住一晚。秦展顏和寧沛然都被安排在東廂房的兩間客房裏住下。
夜半,城市疏落的燈光穿過悠長古老的胡同牆壁,越過四合院子高高低低的房頂和院牆,照射了進來,鑽過窗戶镂花的格子,落在地上。
秦展顏回國之後,第一次失眠,也許是換了床不适應,她在床上滾來滾去都無法入眠,只好轉過身,呆呆地看着窗戶。
窗戶上冷不丁的一個人影閃過,就像鬼影子一樣,差點吓了她一跳。看清楚那印在窗戶上的身影之後,她嘆口氣,對着窗戶說道:“寧沛然,半夜裝鬼吓誰?”
寧沛然似乎嘆了口氣,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道:“你還沒睡?”
她從床上坐起來,穿上鞋子走到窗戶下,将窗戶推開,他便站在朦胧的夜景下,四四方方的院子,就像框住了他的身影,也框住了一幅畫一樣。
“你不也沒睡嗎?”她壓低聲音,不願意吵到其他人。“你幹什麽?”
“沒什麽?”他的聲音低沉輕柔,朦胧的夜幕下,那雙平時噙着笑意的眼睛,此時似乎是染上了夜色的沉冷,竟然幽深得有些吓人。
“顏顏。”
“嗯?”她懶懶地回答。
“顏顏。”
“嗯!?”她蹙了蹙眉。
“顏顏……”
“你想說什麽?”
“沒什麽,就像看看你,聽聽你的聲音。”
她一頓,伸手就要關窗戶,“你無不無聊。”
“別關。”他伸手趴住窗戶,不讓她關上。
☆、混亂一場!
隔着窗戶,他借着淡淡的光線打量着她,這裏仿佛是城市中遺忘的一個角落,疏淡的光線輕柔的如紗般落下,輕描淡寫一般,勾畫着她的樣子。他竟然看得有些癡。
自從她回來之後,以往幾年的空虛和壓抑在內心的沉痛仿佛就消散了不少。也許他将對惜顏的感情轉移到她的身上,但是那有何不可?
他伸手想要去摸一摸她的臉,想要感受一下她真實存在的觸覺,她卻微微退了退,躲開了他的手。
“顏顏,你真的不願意到寧式來工作?”
她愣了愣,搖搖頭,“我不是惜顏,我不懂商場和職場,我只懂得如何檢驗屍體,還有如何分析人的微表情。”
“你就不怕遇到危險?”他似乎有些執拗,好像非要問到她改口為止。
“我直接接觸歹徒或者兇手的機會不多。”她揚起一絲微笑,“你不用太擔心我了,我會注意的,再說,有辰遠在。”
“你是不願意到我身邊來吧?”他突然淡然一笑,“顏顏,你會不會覺得,當初你母親定下的你和我之間的婚事,其實對你來說,就是一個枷鎖?”
“怎麽會?”她心裏一沉,“大人們總喜歡和小孩子開玩笑的。”
“你當那個約定是一個玩笑?”他的聲音沉下去,臉色也變得陰沉嚴肅,眼睛裏,似乎氤氲着憤怒,“顏顏,我是認真的。”
“我也是認真的。”她一字一頓回複他,“我不可能辭掉我現在的工作,哪怕我只受警局委任一年的時間。”
“那一年以後呢?”他深深地看着她,“你打算怎麽辦?”
“我不知道。”她搖搖頭,“很晚了,睡覺去吧。”她不想再多談,關了窗戶,便轉身回到自己的床上,躺下去,眼角的餘光依舊看着窗戶。
那人的身影印在窗戶上,镌刻着一個高大颀長的影子,好看得就像光影交織之下,一個英俊男人的剪影。她閉上眼睛,轉個身,不再去看。直到窗戶下響起腳步聲,那人似乎已經離開,她才轉過身來,發現慘白慘白的窗戶,泛着窗外映射下來的淡淡的天光,而那人,真的已經不在了。
她嘆口氣,用手按了按心口,似乎要将從心頭升起來的異樣酸楚感壓下去。深呼吸幾次之後,才閉上眼睛睡覺。
……
在舅舅那裏住了一個晚上,第二天就和寧沛然一起離開了。反正是在一個城市,随時都可以回去住。
舅媽還跟着秦展顏去了她所住的公寓,從她那裏拿了她所需的衣服和床單回去,說是可以給她留着東廂房,讓她可以随時回去住。再想起她法醫的職業,舅媽心裏就發憷。
“顏顏,如果你要是不願意辭了你的工作,你幹脆就跟着我們住好了,你一個女孩兒住在外面,我不放心。我們秦家人,你舅舅還有你弟弟,都有身手的,我也會幾招,如果遇到了什麽問題,我們還保護你。你一個人住在這裏,萬一遇到意外什麽的,你舅舅他……”
“舅媽,這個小區很安全。”秦展顏說道,“而且,警方會在特殊情況下給我保護,不會出問題的。”
舅媽拗不過她,坐了一會兒,就帶着東西走了。
……
錢菁菁,真的就像她的名字一樣,是個錢精!
醉生夢死酒吧,這是今晚錢菁菁帶着她出來瘋的地方。原因是這裏開業十年大酬賓,店內所有的東西都可以打折,并且在活動期間,有獎品拿。
原本秦展顏一聽到她約自己到酒吧的時候,是無比的拒絕的。可是聽到酒吧的名字的時候,便莫名的答應了。
醉生夢死,很像這個城市中,許多人的生活寫照。
錢菁菁在瘋狂的抽了三次獎之後,便悻悻地從臺子上走下來,抽了三次,一次都沒有中獎。她啪的一聲将酒杯放在吧臺上,“我的運氣太背了,竟然連五十塊錢都沒有贏到!”
秦展顏向着那個抽獎的臺子看過去,微微笑了笑。其實抽獎的方式很簡單,真的好像是需要點運氣。那就是猜搖到盒子裏雞尾酒瓶子的顏色,雞尾酒有瓶子有紅黃藍三種顏色,每次由人随即放瓶子進黑色的盒子裏,然後讓人猜,猜中一次三等獎,得200元,猜中2是二等獎,500元,三次全部猜中得1000元。看起來很簡單,但是其實猜中的可能很小,而且還有酒店的主持人在一旁誤導,說不定猜中了,又被誤導錯誤了。
秦展顏笑了笑,說了句:“幼稚的游戲。”便撐着腦袋搖搖頭,酒吧裏,五光十色絢爛無比的霓虹燈光,晃得人眼睛迷離模糊,放眼看去,只能看見五色迷離之中,人影幢幢,舞動的人群,瘋狂歡叫的人,還有宣洩一般,發洩壓力的上班族。
“展顏,你懂得微表情,你給我分析分析,我怎麽才能猜中三次?我一定要得到那一千塊錢!”錢菁菁說道,“得到了錢,我們……二八分,我八你二!”
她搖搖頭,指着那個放酒瓶子的服務生,說道:“你仔細看,當有人猜中的時候,他會面部表情會瞬間一僵,當沒有猜中的時候,他就會顯得很放松。還有,”她繼續說道,“你看他的手,他的手一直放在黑色盒子上,有人猜中的時候,他的手就會緊緊地拽起來,顯得很緊張,而當人猜錯的時候,他的手十指就會放松開。你可以再去試試。”
錢菁菁立刻樂呵呵地就過去再試一次去了。
秦展顏單獨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突然聽到一聲尖銳的高呼聲從不遠處傳來,她聞聲看去,看到燈光迷亂搖曳中,一群男人中間蹦出來一個女孩兒站在酒桌上,那女孩兒穿着價值不菲的衣服,長得眉清目秀,被一群男人擡起來抛向空中,正捧着酒瓶子大笑。
秦展顏蹙了蹙眉,燈光晃到了那女孩兒的臉,她突然之間覺得那張臉及其的熟悉,似乎在哪兒見過!可惜剛想再看清楚一些,那女孩兒已經落地,消失在了人群中……
……
錢菁菁回來的時候,一臉的興奮,果然中獎了!雖然只中了500元,但是她已經樂瘋了!
秦展顏拉着她的手就要往酒吧外面走,錢菁菁一臉的疑惑,“你幹什麽啊?”
“快走!”秦展顏只是說道,臉上一片肅然凝重,隐約帶着不可發覺的危險。
“為什麽啊?我還沒玩夠呢!”錢菁菁甩開她的手,“你怎麽了啊?看起來不太好。”她轉身就想往酒吧裏面走,剛邁腳,就聽見裏面突然傳來驚恐不已的尖叫聲、打罵聲、搶砸聲,還有人打架鬥毆的聲音!在店內玩樂消遣的人紛紛如受驚的鳥獸一般,抱頭就往外面跑,驚慌失措,驚恐不已,尖叫着,慌亂着,甚至有的人已經被打得渾身是傷,捂着額頭上的血就跑了出來!
“媽呀,這是怎麽回事?”錢菁菁驚駭不已地捂住嘴,拔腿就跑,拉着秦展顏跑得飛快!
秦展顏拿出手機打算報警,突然聽到一群人從酒吧中跑出來,那群人看起來就像是街頭的混混,或者是業餘的大手,個個拿着棍棒或者長刀,見人就砍,接着身後又追上來七八個人,同樣拿着刀棍,很快就和剛才跑出來的那群人鬥成一團!
這分明應該是兩夥人發生了沖突,在打群架!
秦展顏剛才在酒吧中,就感受到了來自這兩夥人之間不妙有危險的氣息。其中一夥人原本是在酒吧中的,可惜後來突然走進七八個人,前一夥人的氣氛陡然一變,兩夥人之間明顯就劍拔弩張,如同兩只對峙的野獸!
她剛剛帶着錢菁菁跑出來,那兩夥人就已經打了起來!
“砰!”酒吧玻璃門陡然被人撞碎,四處飛濺的玻璃渣子落得滿地都是,秦展顏和錢菁菁驚叫一聲,立刻和周圍慌亂的人蹲下身抱頭躲避,秦展顏蹲在一個角落裏,突然看見一道纖細的身影從酒吧中沖了出來!
她剛才見過的,是那個在酒吧裏她覺得面熟的女孩兒!
那女孩兒跑出酒吧,非但沒有向其他人一樣逃跑,反而還沖到兩夥人扭打成一團的人群中,大聲的喊着一個人的名字,太遠了,聲音太吵雜了,秦展顏聽不清楚她喊的是誰,可是能夠看見,那女孩兒一臉的焦急和緊張,臉色蒼白而絕望,只在混亂的人群中不斷地尋找的,躲開一個個不明的猛烈攻擊,哭喊着!
“舒暢,走!快走!”
混亂之中,傳出一個男人的聲音,女孩兒猛地一頓,聞聲看去,順着聲音找到了正在人群中打成一片的男人。那男人此時衣服淩亂,滿身的汗水,滿臉的傷痕,連嘴都被大歪了,眼睛也被人打腫,眼眶一圈紫青的淤青!
“林舒暢,我讓你快走你聽到沒有,你不要命了嗎?”又是一聲憤怒的怒吼,又是那個男人搏命一般的嘶喊!
林舒暢!?
秦展顏豁然起身,朝着那個女孩兒看去!
怪不得,覺得那個女孩兒十分的面熟,原來是林家的人!她和林舒和長得有幾分相似,相似的,讓秦展顏覺得讨厭!
作者有話要說: 這小說,原本是沖着一百萬字寫的。但是中途出現了意外,讓我倍受打擊……這個,作者的心情也決定作品的好壞啊。其實說到底,吃虧的,難受的,還是自己。
所以,因為意外,我将後面的劇情大大的精簡精簡再精簡……所以,如果有讀者的話,也許會有人覺得,這是一部頭重腳輕的作品。對此,我很抱歉,有時間,我會盡量修改。感謝大家的閱讀!謝謝!給個收藏吧……
☆、我叫小棒槌
林舒暢!又是林家的人。秦展顏突然覺得自己跟林家的人無處不相逢,真是很有緣。按照秦家人和林家人之間的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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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結婚三年,阮安暖都未曾捂熱霍寒時的心。
于是她決定,不捂了!
五年後。
她帶球回國搞事業,卻直接被他堵在了牆角,“懷了我的孩子就想跑?
!”阮安暖欲哭無淚,說好的禁欲不近女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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