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2)
玉樹流光。
秦展顏調了調病房中的溫度,“這樣不會冷吧?”她轉頭,看着躺在病床上的楚弈深。
楚弈深手邊放着書,目光卻看着她,此時窗外雪花簌簌,迎着她柔和的笑顏,格外的明媚純澈。他伸手,“過來。”
她走過去,将手放在他手心裏。
“你的手很暖,溫度是很合适了,不用再擔心了。”他笑道。
“我是怕你的腿疼。”她看了看他的腿,拿出早就準備好的熱水袋,“醫生說了,你的腿創傷性關節炎很嚴重,天氣變冷就會疼。還是用熱水袋敷一敷,這樣會減輕疼痛。”
以往,一遇到這樣寒冷的天氣,深入骨髓尖銳的疼痛,确實讓他生不如死。而腿部的疼痛,也在無時無刻地提醒着他,自己是一個腿殘的廢人,總讓他生出落寞和絕望。而現在,她陪在自己的身邊,他就覺得,腿疼不是落寞和絕望,而是生機,至少他的身體,還能感受到疼痛。
“沒有那麽嚴重。”他摸了摸她的手,“你太小題大做了。”
“是嗎?”她眯了眯眼睛,這樣溫暖的房間內,竟然讓人覺得困倦,所以她的眼中雖然噙着淡淡的笑意,卻很難掩飾眼眸中的慵懶和困意。
“困了?”他摸了摸她的臉,“要不要睡會兒?”
她點點頭,起身走向是沙發,卻被他抱住,他臂力很大,竟然就這樣将她抱上了床,在她還沒有來得及掙紮下床之前,為她脫了鞋子,然後掀開被子,說道:“就睡這裏,暖和。”
她扯了扯唇角,“我不要睡你睡過的床。”
“我可以睡你睡過的床!”他絲毫不介意,将她按到在床上躺好,被子一裹,将她蓋住。她眨了眨眼睛,他也順勢躺下,将她抱進懷中,“顏顏,兩個人睡更暖和些,這樣我的腿就沒那麽疼了。”
她蹙了蹙眉,沒說什麽,在他懷中找了個舒服的位置,慢慢地陷入沉睡。
他滿足地嘆了一聲,也閉上了眼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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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覺,睡得通體舒暢,四肢百骸都仿佛煥然一新了一樣。秦展顏舒服的醒過來,發現身邊暖烘烘的,便勾了勾唇。睜開眼睛,發現楚弈深早就醒了,或許,他根本就沒有睡着。她呆了一會兒,問道:“我手機呢?”
“醒過來第一件事情就是找手機,現在的人都有這樣的毛病嗎?”他不滿,明明他這麽大一個活人睡在她身邊,她竟然看不見。
她無奈,“那你告訴我,現在幾點了?”
“還早,才下午四點。”
“下午四點了啊?”她呢喃地說道,“我要起床了。”可是她卻沒動。
他挑眉看着她,她一笑,“被窩裏很舒服,我舍不得起啊。”
“那就不起了。”他幹脆将她摟得更緊。
“不行!”她搖頭,還是起床了,“等會兒我會讓護士過來幫你做複健,我要走了。”
他不舍,“你去哪兒?”
“當然是回去。”她理了理睡亂的衣服,“明天再來看你。”
“你能不走嗎?”他蹙眉,“留我一個人在這裏?”
她伸手拍了拍他的臉,“乖,又不是小孩兒了。”
他無奈,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她離開。眉目深沉,落在她離開的背影上,深邃難測,卻露出幾分擔憂的嘲諷。他慢慢地掀開被子,看了看自己的腿,搖搖頭。
房門被人敲響,護士走了進來,推着助走器,“楚先生,您該做複健了。”
楚弈深看見助走器狠狠地皺眉,說道:“我用我的手拐就可以了,把助走器推走!”
“可是您的腿……”護士擔憂。
“可是什麽?”楚弈深打斷護士的話,“我自己的腿,我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
回到家裏,家裏卻一片寒冷。秦展顏忍不住打了一個寒噤,寒冷,似乎浸透到心裏,說不出的落寞和茫然。
坐在沙發上,她一時間不知道自己該幹什麽。自己在此時選擇回來,選擇離開楚弈深,也許只是在內心裏,本能的告訴自己,不能陷得太深……
她聞了聞衣服上的味道,似乎還有楚弈深身上特有的氣息,她終究,還是舍不得脫下來啊。
房門被人敲響,她愣了會兒,才去開門。
“姐,你這裏比外面還冷啊,你家暖氣壞了?”秦辰遠一進門就說道。
“我忘了開暖氣了。”她說道,轉身去将暖氣打開,順便将窗戶關上。
“你找我幹什麽?”她問道。
“沒事就不能找你嗎?”他蹙眉,很不悅,“寧沛然不在?”
“你找他應該去他的家或者他的公司,怎麽來我這兒?”她的心沉了沉。
“我還以為一到過年,他一定會纏着你。”他走到暖氣旁烤手,“而且,我接下來要說的事情,他肯定感興趣!”
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什麽事?”
“一件關于,林家和楚弈深的事!”
她側首,疑惑又凝重地看着他,內心掙紮,唇微微抿着,沒有再說話。
他将手機放在她的手心,說道:“姐,為了你,我可是冒險,将檔案室內的資料都拍下來了,用不用,以及怎麽用,就看你了。”
她的手微微一抖,沒有将手機握住。
“你沒有給沛然吧。”她問道。
“還沒。”他說道,“不過我想,他應該很想知道。”
她将手機打開,看了看,“這份檔案,也不是絕密,并不是什麽稀奇的事情,而且,事情過去這麽多年了,已經失去了價值。”
“可是我覺得事情沒有那麽簡單。”他說道,“姐,你不要只看到表面的一個殺人未遂的事情,這其中牽扯到的人和事,恐怕比你想象得更加複雜,我們只需要順藤摸瓜,不愁找不出什麽破綻。”
“六年前……”她若有所思,“也就是惜顏和母親去世前不久。”
他不再說話,只是靜靜地看着她。
她最終還是将手機收好,“到底要怎麽辦,以後再說吧。”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你怎麽會想到去看這個檔案?”她突然想到什麽,問道。
他一愣,“呃……就是,最近一個叫做趙琮煥的人失蹤了,有人來報案,所以我就查了查。”
她輕笑,“是林舒暢報案的吧?”
他點頭,“是。”
“林舒暢是個無辜的人,可惜生在了林家。”她說道,“其實林家人也不管她,她不過是個可有可無的人罷了,也挺可憐的。”
他蹙眉,“林家人從來不管她嗎?”
“她是林雲峰兄弟的女兒,對于她這個,長大之後,可能會危及林家人在恒遠中的地位的人,沒有人會喜歡。”她說道。
他握緊手,默不作聲。
“但是她畢竟是林家人,所以,還是離得遠一些好。”她說道,“你可不要陷得太深。”
“我哪兒有?”他蹙了蹙眉,擡頭看着她,又心虛地低頭,“有那麽明顯嗎?”
她瞥了他一眼,冷哼一聲。
他尴尬地咳嗽一聲,起身,“那個,啥,沒事我就先走了。”
“不留下來吃飯?”她問道。
“不了。”
“我還有件事情要告訴你。”她說道,“但是你不要告訴舅舅和舅媽。”
“什麽事?”
“我要去林家,見林家人了。”她說道。
他一怔,定在原地,“姐,你……”
“我對你說這個,不是讓你阻止我的,而是讓你知道,我的決心,同時,也好讓你清楚,我現在的境地。如果有危險,你必須保護我。”
“當然!”他堅定的說道。
……
☆、尴尬的家庭聚會
去林家的那天,雪下得很大,撲簌簌的雪花,撕綿扯絮一般,夾雜着淩冽的寒冷。
秦展顏握在被窩裏,醒來時,空氣中還氤氲着暖暖的氣息,加濕器噴出淡淡的白霧,在晦明晦暗的房間中,隐約綽約。她看着天花板,沒有起床,只是發呆。要到林家去了,心情卻是一片茫然的,甚至,還是有些排斥的。
不由得想起那個叫做秦樂頤的女人,她的母親,是不是曾經想過進入林家。但是秦樂頤那麽驕傲自持的一個女人,寧願帶着她惜顏離開遠離一切,又怎麽會想過要進入林家?在她的心裏,林雲峰,也不過是她年輕時感情錯誤的見證和創傷而已吧?
深吸一口氣,看了看時間,畢竟是到林家吃晚飯,還能多睡一會兒,她翻了個身,打算繼續睡。突然一陣手機鈴聲阻止了她,她不得不伸手在床上摸了半天,好不容易摸到手機接聽。
“喂?”
“顏顏,還沒起床?”楚弈深的聲音從手機中傳來。
“沒有。”她迷迷糊糊的說道。
“該起床了,我在樓下等你。”他說道。
“什麽?”她驚坐而起,“你在我家樓下?你瘋了?”她趕緊下床,跑到客廳,拉開窗簾,往下看去。雪茫茫一片,有人矗立在風雪之中,深色的衣服挺括穩重,長風衣的下擺随風擺動,駝色的圍巾随意圍在脖子上,也被風吹得飛揚起來。
“這麽冷的天,這麽大的雪!”她氣得咬牙切齒的,“你的腿還沒有好!”
“所以你要快點下來。”他說道,“我是打車來的,你也知道,我的腿還沒完全恢複,不能開車。”
她啐了一口,心裏卻焦急起來,連忙跑回去,風一樣的換了衣服,拿着東西就往樓下跑。
走出樓道,迎面的風就帶着雪撲在她的臉上,她來不及多想,也沒有用手抹去臉上的雪,就撐着傘跑了出去。他伸出雙手,似乎是想将她抱在懷中,而她卻在他面前停了下來。
他無奈地笑着放下手,“我還以為你會撲到我懷裏來。”
她白了他一眼,将傘撐高一些,為他擋住雪,伸手為他拂去頭發上和衣服上的雪,怒聲說道:“你傻嗎?這麽大的雪,你不知道找個地方躲啊?”
“我怕那樣你就看不見我了。”他笑道。
“你就是傻。”她又說道。上下打量了他一下,發現他還拄着手拐,
他只是笑,拉住她的手,說道:“走吧。”
她緊了緊圍在脖子上的圍巾,一步一腳的跟上他。他走的不快不慢,卻能感覺到他有些吃力。手拐在雪中使用,還是有些不方便的,再加上風雪天,他的關節炎一定犯了,所以每走一步,對于他來說,如同踩在刀山火海之中。
她有些看不下去,想要出聲阻止他,他握住她的手卻狠狠地一緊,她一疼,便懂得了他的心思。
眼中泛着酸澀,她咬了咬唇,不再說話,跟着他走出了小區。
運氣還算不錯,剛剛走出小區,就打到車了。她趕緊讓司機将暖氣升高一些,然後俯身去檢查他的腿,他拍了拍她的手,“沒事。”
“你什麽時候出來的?”她問道。
“剛一到,就給你打電話了,沒凍着。”他笑道,唇角揚起的弧度,噙着真切溫暖的笑意。
她松了一口氣,“等到了林家,還是讓醫生檢查一下吧?”她說道。
“不用麻煩。”
“你是嫌我多事?”她板起臉。
“……沒有。”他聽見她不悅生氣的聲音,有些無措,連忙握住她的手,“我真的沒事的,不疼的。”他拉住她的手,将她的手攤開,放在自己的膝蓋上,“出門的時候,我貼了一張暖貼在這裏,現在還是暖的。”
她提醒過他,如果實在太冷了,就貼保暖貼在膝蓋上,這樣至少可以緩解寒冷導致的疼痛,他果然聽進去了。
她點點頭,依偎在他的肩膀上,笑了笑。也不知道,等會兒到了林家,林家人看見她和楚弈深這個樣子,會是什麽反應?
……
林家莊園別墅,坐落在一處風景旖旎秀麗的別墅群,莊園式的建築風格,古歐洲的複古典雅,還有精美的庭院樹木,落雪覆蓋,銀裝素裹。一條墨色的公路在雪中蜿蜒,車子在公路上,平緩的行駛,慢慢地接近林家莊園別墅。
一路上,道路兩旁的樹木被雪裹住,玉樹流光,晶瑩剔透,宛如冰雪世界。
公路一路向上,車子行駛的速度也漸漸地緩慢下來。遠遠地,便看見紛紛揚揚的雪中,似乎站着幾個人,其中一個人翹首張望着,似乎看到了車子,立刻進了大門,飛快地跑進莊園中了。
其他幾個人,連忙跑過來,等着車子停下來,連忙撐傘的撐傘,開車門的開車門。
車內的秦展顏看了看車外的女人,女人一身工作套裝,不卑不亢,可态度恭敬溫和,她撐着傘,另外一個女人扶着車門,将手放在門框上,說道:“秦小姐,請下車。”
沒想到,林家人的排場這麽大,難道迎接所有的人都是這樣?又或者,她其實不過是一個小人物,只需要這麽兩人人就夠了。如果換做其他的人,是不是帝王迎駕的規模?
她坐在車裏,沒動。
楚弈深嘆口氣,拿過她帶來的傘,還有自己的手拐,下車,一手撐傘,一手拄拐,繞過車子,走到她身邊,舉了舉傘,說道:“下車吧,我帶你進去。”
她這才下車,走到楚弈深的傘下,擔憂他兩只手都不得空,便好心的拿過他的傘,為他撐着。徹底無視林家派出來迎接的人。
兩人一起走入莊園中,她沒有心思去參觀這莊園別墅的奢華和壯麗,只知道,跟着他一步一步地走着,并肩而行,攜手相伴,風雪之中,就算前方是龍潭虎穴,那又如何?
走進了,一擡頭才發現中央別墅大門口,已經站滿了人。她不由得腳步一頓,停在原地,打量着此時站在門口的幾個人。
中間兩鬓有些斑白,可看起來依舊精神瞿爍,目光沉毅如鐵的人,應該就是林雲峰。
這是她第一次看見林雲峰,卻沒有太多的情緒,仿佛只是看見一個陌生的老人。沒錯,老人,他的樣子,與記憶中,母親年輕的模樣,太不相配!
站在林雲峰旁邊,一身低調卻華貴衣服的女人,看起來不過三十多歲的樣子,肩膀上一圈白色錦毛,華貴又雍容大氣。這個應該就是夏瓊昭了。
接下來的人,秦展顏都見過,只是分不清臉,但是可以根據性別和年齡區別誰是誰。夏瓊昭旁邊的女人,是林舒和,她只是淡淡的,目光落在秦展顏和楚弈深相纏的手上,臉色陰沉。
林舒和旁邊,一臉戲谑,笑得有些風輕雲淡,看戲一樣的男人,是林舒隽。
似乎還差了幾個人。秦展顏眯了眯眼,還沒想明白,就聽到林雲峰的聲音,她一怔,便看見林雲峰拄着拐杖走了出來,“顏顏,你……你最終回家了。”他的聲音有些哽咽,甚至說,有些語無倫次,似乎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秦展顏下意識就想躲在楚弈深身後,他拍了拍她的手,帶着安撫的力量,随即對林雲峰說道:“叔父,顏顏剛到,還有些不習慣。外面冷,不如都先進去坐吧。”
林雲峰一怔,立刻定在原地,他有些茫然,看了看對他一身排斥和不屑的秦展顏,再看了看身後幾個漠不關心的女兒以及一臉憤怒隐忍的妻子,突然之間覺得自己這一步,踏出來,就像是踏進了狂瀾之中,載浮載沉、進退維谷。
他尴尬落寞的點點頭,“好,就先進去,”他看了看秦展顏,再看了看楚弈深,“進去吧?”
秦展顏這才慢慢地向前一步,跟着楚弈深走進別墅的客廳中。一路無言,所有的人都斂聲屏氣,只能聽見輕輕地雜沓腳步聲,還有衣服輕輕摩擦的聲音。氣氛其實十分的詭異,她也知道,現在的人,其實每個人渾身都不舒服,卻因為林雲峰在場,都隐忍着脾氣。
她好奇地看了林舒隽一眼,暗想他怎麽也能忍得住,卻不想,他也正好看過來。那目光裏,帶着憤怒和嘲諷,如刀一樣,狠狠地落在她的身上。挑了挑眉,無所謂的笑了笑。如今做好準備到林家來一趟,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顏顏,坐,這裏是你的家,你……你随意一些。”林雲峰将所有的人帶到沙發前,對着秦展顏指了指她身後的沙發。
秦展顏坐下,林雲峰松了一口氣,脫下身上的外套,也坐下。
其他的人才跟着依次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又是一片尴尬的安靜,秦展顏眉頭輕蹙,有些不耐。
“呃……”林雲峰看了看楚弈深,有些求助的意思。
楚弈深輕笑一聲,“顏顏喜歡吃甜點。”
“哦,對!”林雲峰恍然大悟一般,惶恐又不安地看着秦展顏,問道:“顏顏,你喜歡什麽樣的甜點,爸爸讓廚房給你做。”
秦展顏猛地擡頭,冷冷地看了林雲峰一眼,不知道為什麽,瞬間沒有了任何胃口,“不用了,我不餓!”
☆、一切都會過去
外面的風雪聲,呼嘯凄厲,似乎闖過這空蕩蕩的客廳,刮在人的耳朵上。
秦展顏冷硬的拒絕讓人變了臉色,林舒隽咬牙道:“秦展顏,爺給你臉你……”
“舒隽!”林雲峰沉沉地喝了一聲,“再多話,你就給我回房間去!”
林舒隽狠狠地瞪了秦展顏一眼,鄙夷地冷哼一聲,将臉一偏,似乎是對她眼不見為淨了!
“外面冷,不如就喝一點熱粥先開胃吧。”楚弈深說道。
“也好。”林雲峰連忙點點頭,轉頭看了夏瓊昭一眼,夏瓊昭慢慢地起身,和幾個傭人進了廚房。
沒過一會兒,夏瓊昭就帶着幾個人,端着熱氣騰騰的粥出來了,幾個人依次将粥放在客廳中央的長桌上,林雲峰起身,笑道:“顏顏,走吧,這粥還是你夏阿姨一早就熬上的,她手藝不錯,你先嘗嘗?”
“我不要嘗!”秦展顏冷笑一聲,“萬一她下毒毒死我了怎麽辦?”
夏瓊昭等人臉色一變,林舒和向秦展顏走過來,伸手似乎是想要将她和楚弈深分開,卻不想楚弈深輕輕一攬,将秦展顏帶開一些,躲開了林舒和。“顏顏,我陪你吃。”他說着,拉着她到位置上坐下。
林舒和雙眼狠狠一眯,目光如劍一般落在秦展顏身上。
“展顏。”夏瓊昭微笑地看着秦展顏,指了指上方左邊第一個位置,說道:“你爸爸特意為了留了這個位置,這樣你可以離你爸爸近些,你們好說說話。你坐的那個位置,是你姐姐的。”她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道,尤其将“姐姐”兩個字,說得格外的清楚。
“可我覺得這裏和我最親的人就是弈深了,”秦展顏扯了扯唇角,“和其他陌生人坐在一起,我怕會影響我的胃口。”
林雲峰臉色白了白,随即揮揮手,說道:“算了,現在他們年輕人自由得很,不在乎這些禮數規矩,我們也就随了她吧。”他笑了笑,“顏顏喜歡坐哪裏都行。”
他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也讓其他人随意的入座。
所有的人坐下之後,開始喝粥。
氣氛又似乎回到了剛進門時的樣子,只聽見喝粥的聲音,其餘的聲音,都自動消失了一般。
喝完粥,林雲峰放下碗,讓人将粥碗和勺子撤走,說道:“上菜吧。”
他話音一落,有人立刻端着各種各樣的菜從偏門處魚貫而入,浩浩蕩蕩一般,整整齊齊地走進來,依次将菜放在桌上擺好。菜色和種類,堪比滿漢全席。各種各樣見過的,沒見過的,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水裏游的,應有盡有。
最後,還有一個西式大廚,現場煎牛排、做菜……
這樣的排場,秦展顏不懂到底是什麽意思,她深深地看了林雲峰一眼,發現他也正小心翼翼的看着自己,難道他是為了讨好她?可惜他錯了,這裏沒有一道菜,是她喜歡的。
“來,我們全家人難得團聚一次,大家不要拘着,開動吧。”林雲峰說道。
正在其他人都要拿起筷子開動時,秦展顏突然笑了笑,“誰說一家人都齊了啊?我怎麽覺得還差人呢?”
這句話讓林雲峰和夏瓊昭等人摸不着頭腦,疑惑地對視了一會兒,林雲峰看着秦展顏,問道:“顏顏,你覺得還差誰?”
“她是你們林家的人,難道你們不知道嗎?”秦展顏鄙夷一聲,“也是,她對你們來說,也許是可有可無的,或者說,林家人,本來就是冷血無情的,又怎麽會在這個時候,想起一個與你們無關的人呢?”
“秦展顏,你有話就直說,拐彎抹角的罵人是什麽意思?”夏瓊昭終于有些忍不住了,不悅地說道。
“怎麽?因為說到了你的龌龊之處,你忍不住惱羞成怒了嗎?”秦展顏毫不客氣地回敬了她一眼!
“你陰陽怪氣,到底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啊。”秦展顏說道,“只是提醒你們,你們林家,除了這些人之外,好像還有林舒暢吧?這快過年了,不是你們說全家人一起團聚的嗎?怎麽,你們就讓一個小姑娘大雪天的一個人在外面?”
林雲峰深深地看了夏瓊昭一眼。如果不是秦展顏提起,他也想不起他那個弟弟的女兒林舒暢。但是既然秦展顏提起來了,他想起來,就不由得愧疚又羞愧,一來,自己答應過弟弟,要照顧好他的女兒,而這些年,他将林舒暢交給夏瓊昭,以為她會好好地如同兒女一樣對她,可是如今看來,根本就不是那個樣子。二來,自己的疏忽被秦展顏發現,他努力地在秦展顏心中樹立起的好父親形象,就要大打折扣。他頓時有了些怒氣和不滿,看向夏瓊昭,問道:“你沒有通知舒暢嗎?”
“我……我通知她了。”夏瓊昭委屈的說道,“是她自己要到外面野,自己不會來,我管都管不住她!”
秦展顏眯了眯眼,冷笑道:“撒謊都不打草稿嗎?”剛才夏瓊昭的神色和語言,分明就已經出賣了她!秦展顏時時刻刻都在觀察着這裏每一個人的微表情,夏瓊昭又怎麽可能逃得過她的眼睛。
“我為什麽要撒謊?”夏瓊昭怒斥道!
分明就是撒謊!一般人否認說謊,都會直接說:“沒有!”只有那些看似底氣很足的人,才會質疑憤怒地說:“為什麽、憑什麽”之類的話,以為質疑懷疑自己的人就能加強自己的氣勢和底氣,卻不想這樣的行為和言語,在微表情心理學家的眼中,只是說謊的證明而已!
秦展顏冷笑,“哦,是嗎?既然你說你通知了她,那你告訴我,你是怎麽通知她的?”
“我讓舒隽打電話通知她的!”夏瓊昭說道,“我想舒隽和她年紀最相近,好說話,所以才讓舒隽通知她!”
“是嗎?”秦展顏眯了眯眼睛,“既然沒有說謊,又為什麽要解釋那麽多?”
夏瓊昭臉色一白,狠狠地看了林舒隽一眼!
林舒隽冷笑了一聲,狠狠地瞪着秦展顏,說道:“就是我通知的舒暢,是她自己不回來,信不信由你!反正我們家的人都清楚得很,舒暢喜歡一個人在面前玩,你個外人知道什麽?!”
“是嗎?既然你通知了她,那就拿手機通訊錄出來看啊。”秦展顏說道。
楚弈深的手在桌下狠狠地握住她的手,暗示她适可而止。他為她夾了菜,說道:“顏顏,嘗嘗這個。”
秦展顏也不想他為難,冷哼一聲,不再追問了。反正現在林雲峰知道他的形象和作為林家家長有多麽失敗,就足夠了!
楚弈深縱容又寵溺地看了她一眼,為她剝蝦,看得滿桌子的人臉色各異!
林雲峰剛想說什麽,秦展顏的手機突然響起,看見是秦辰遠打來的,她沒有猶豫就接聽了,聽到之後,臉色一變,立刻起身,“我走了!”
“顏顏!”楚弈深立刻起身,拉住她,“出了什麽事?”
“裟椤山發現一具屍體,我現在得過去!”她說道。
桌上的人聞之色變,本來就沒有吃飯的興致,一聽這話,就更加反胃了!林雲峰立刻起身,擔憂緊張的看着她,“裟椤山,那裏可能已經被雪蓋住了,你還要去?”
“這是我的工作。”秦展顏懶得解釋那麽多,拿了自己的東西就走,絲毫沒有任何停留。
“弈深,你跟着她!”林雲峰連忙說道。
楚弈深不用任何人提醒,已經跟着秦展顏出了門。
林舒和靜靜地看着楚弈深和秦展顏離開的背影,落寞的坐在位置上,随後又慢慢地起身,說道:“我回房間了。”
……
秦展顏走出莊園別墅,立刻飛奔起來,這裏沒有車子,公交車和出租車也不會主動開進來。她冒着雪一路狂奔,也不知道是因為想要快點離開這裏,還是想要快點到達案發現場!
剛剛跑出去沒多久,身後就有車子追上來,按了幾次喇叭之後,在她身前停下,楚弈深降下車窗,說道:“顏顏,上車,我送你過去。”
她看了看楚弈深,又看了看開車的人,有些警惕。
“他是楚家的私人司機。”楚弈深解釋道,“你現在難道想跑到現場去嗎?”
那當然是不行的,秦展顏也很識趣的上了車,反正楚弈深也在上面,大不了,就當是楚弈深送她了。
楚弈深拉她進去,立刻将毯子蓋在她身上,順手将她頭發上和衣服上的雪拂去,有些心疼地看着她,“你何必。”
她抿着唇,沉默不語。
“開車吧。”楚弈深說道。
車子不緊不慢地行駛,終于漸漸地離開了這個讓她反感的地方。她沒有回頭,只是依偎在他的肩膀上。突然想起林家人剛才的反應,她卻覺得一點報複的快感都沒有,反而心頭更加的窒息和煩悶。于是她決定,以後還是再也不要來林家了,再也不要和林家人有任何的聯系和牽扯!
“沒事了,都過去了。”楚弈深深深地看着她,似乎能看進她的心裏,似乎能知道她在想什麽,安撫一笑,“只要能放下,一切都過去了。”
……
☆、荒山抛屍!
裟椤山,得名于一座寺廟,相傳,在幾百年前,也就是古代的時候,山裏有座廟,隐于這座深山之中。而廟裏有一個得道高僧,高僧法號裟椤。高僧德高望重,很受居民的喜愛,圓寂之後,周圍的人,将這座山改名為裟椤山。
裟椤山距離帝都有70多公裏的路程。
裟椤山,其實不是一座山,而是一處林子。這些年,政府對環境的重視,使這處巨大的林子,被保護了起來,林子中,有各種各樣的植物和動物,原本就危險,很少有人去。而如今又到了冬天,山上積雪很厚,就更不會有人到那裏了。
而到底,發生了什麽,山裏,怎麽會出現屍體?
到達山林邊緣,進山的路已經被雪封死,只能下車步行。秦展顏看着幾乎沒過腳踝的雪,對楚弈深說道:“你就在車裏等吧,我自己進去。”
“這麽厚的積雪,辰遠他們進林子的痕跡都被雪埋了,你知道他們在哪兒嗎?”楚弈深說道。
她一愣,這才想到拿出電話打給秦辰遠,秦辰遠知道她到達之後,立刻讓人來接她。
在她打電話的當口,楚弈深竟然從車廂裏拿出雪鞋,還有雨傘和雨衣,還有一件厚厚的衣服。她有些驚訝,“你……”
“出門前準備的。”他理所當然地說道,“聽見你說是這裏發現了屍體,所以就準備了這些,還是匆忙了一些,雪鞋不保暖,将就着用吧。”
她披上厚衣服,換上鞋子,再披上雨衣,恰好就看見林子裏傳出一道白光。此時天色很晚,再加上雨雪天氣,天色更加的暗沉,林子裏光線又不好,所以才六點的功夫,天色竟然全黑了。
“秦小姐!”王躍陽的聲音從林子中傳來,帶着幾分疑惑。
“是我。”秦辰遠說道。
“太好了,”王躍陽立刻從林子中跑了出來,只不過腳步笨重蹒跚,“走吧,頭兒等着你呢。”他一說完,目光又落在了楚弈深的身上,有些詫異。
“是他送我過來的。”她說道,“不要耽擱,還是早些過去吧。”
“好。”
……
楚弈深最後還是跟來了。秦展顏沒有辦法,看見他自己帶了雪鞋和保暖的衣服,擋雨的工具,也不想和他争辯了。
“那屍體,目前無法辨認到底是誰。”王躍陽按照秦展顏的吩咐先說明一些情況,“以前,應該是被積雪蓋着,沒被人發現,好歹也沒腐爛得太厲害,但是山裏畜生多,野狗野猴子什麽的,冬天少吃的,興許把屍體當做食物給刨出來了,那臉,已經被咬得面目全非了。”
秦展顏聽完,點點頭,“積雪這麽厚,就算這裏是第一案發現場,也什麽痕跡都看不到了。”
“是。”王躍陽說道,“所以頭兒沒敢讓我們動屍體,如今大部分線索,可能就在屍體上了。”
秦展顏點頭,看了看楚弈深,他一邊走,還一邊伸手為她擋開她沒注意到的樹木的枝桠。她抿了抿唇,集中注意力,拉住他的手,放慢了腳步。
三個人腳步不停,仍舊走了四十多分鐘。到達現場的時候,幾個警察已經凍得搓手動腳,牙關打顫,但是卻和秦辰遠一起趴在雪地裏,一寸一寸地扒開雪找線索。
“辰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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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結婚三年,阮安暖都未曾捂熱霍寒時的心。
于是她決定,不捂了!
五年後。
她帶球回國搞事業,卻直接被他堵在了牆角,“懷了我的孩子就想跑?
!”阮安暖欲哭無淚,說好的禁欲不近女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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