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隐在暗處的勢力】
晚膳過後,陸小魚與蘭書寒極有默契的在陸子龍房外碰了頭。
晚上跟陸子龍請安一向是陸小魚及陸樽的例行公事,只是現在由蘭書寒代替罷了,有陸小魚的掩護,蘭書寒也屢次安全過關。
可是經過了白天潘胖子那麽一說,兩個人見面時,居然有種微妙的尴尬在彼此間彌漫開來。
陸小魚手上端着藥,透過藥湯散發的氤氲霧氣看他,不知道為什麽突然間覺得兩個人的距離又拉遠了,她不喜歡這樣的感覺。
于是陸小魚先故作酒脫地道:“那個……舒寒,潘胖子這個人說話就是口無遮攔,你就當他胡說八道好了。”
蘭書寒深深地望了她一眼,似乎看出她的不自在,只是笑了一笑,并未說話。
把話說開了,心裏也舒裏一點,雖然他的反應讓她有那麽一絲絲的失望……真的有一絲絲。
陸小魚敲了敲陸子龍的門,便推開進去,蘭書寒則跟在她身後。
每每見到這個病弱的老人,蘭書寒都有種古怪的感覺,他總覺得老人那雙眼似乎能洞察一切,其中必然蘊含着什麽秘密。
“小魚,陸樽你們來了啊。”陸子龍習慣性地接過藥,喝了一口後問道:“對了,今天早上是怎麽回事?飯館裏是不是鬧起來了?”
這個房間雖然是飯館後堂最幽靜的一處,但還是聽得到一點店裏的聲音。
陸小魚連忙搶着說道:“沒什麽,店裏的客人彼此間起了口角,一下子就沒事了。”她說着頻頻向蘭書寒使眼色,“臭杯子,你說對嗎?”
“對。”蘭書寒自然不會拆她的臺,也很明白她淡化白天那場沖突的原因。
“還有,小魚啊,我不是叫你不要進廚房嗎?你怎麽又進去掌廚了?”陸子龍又問道。
陸小魚一呆。“爹你怎麽知道?”她自認掩飾得很好,來之前甚至沐浴了一遍,怎麽會被看穿?
“晚膳的菜有一道醬燒排骨,那沒有一整天的時間是不出來的,如果不是你早就進廚房做菜,哪裏能有呢?”陸子龍搖搖頭,“胡一刀跑那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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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他不在爹你也知道?”陸小魚眼睛都快凸出來。
“他若在,一大早廚房裏至少也會帶五個人進去幫他的忙,胡一刀就是懶啊,廚藝才會一直不上不下的。”即便是蓬萊飯館裏人人吹捧的大廚,做的菜陸子龍吃起來也不過爾爾,因為他的每日三餐可都是廚藝更精湛的陸小魚親自烹調,“六個大男人擠在廚房,哪還會有你的位置?所以胡一刀去哪裏了?”
“胡一刀啊……我放他假啦,因為最近生意太好,他挺辛苦的,就讓他去玩幾天。”陸小魚又拚命暗地裏向蘭書寒眨眼,“臭杯子是這樣吧?”
蘭書寒在心中暗嘆了口氣,表面上仍說道:“是。”
就他看來,陸小魚善意的謊言十分拙劣,但報喜不憂是為了不讓陸子龍擔心。這份心意才是最可貴的,雖然其實他有種感覺,陸子龍根本已經看透了一切。
能夠從一點蛛絲馬跡就推論出胡一刀不見了,由陸小魚代為掌廚,這陸子龍心裏通透,根本不可能被陸小魚給騙倒。
可是陸子龍卻只是淡然地笑了笑,“胡一刀放假去了啊?小魚你辛苦了,我想他明天就會回來的。”
“是啊是啊……”陸小魚幹笑着。
蘭書寒默默地看看他們交談,這陸子龍竟能如此篤定胡一刀明天回來?他不由多看了老人家一眼。
而這一眼也引起了陸子龍的注意,他笑吟吟地看向蘭書寒,說道:“陸樽啊,你這小子最近怎麽都不說話?身體還沒好嗎?”
蘭書寒僵硬地扯了扯唇角。“快好了。”
“好久沒聽到你說笑話了,來,說個笑話給爹聽。”
陸子龍同樣是一臉關懷地看着他,可蘭書寒總覺得他眼中及話裏似乎有些別的什麽。
這時候,他感受到自己的袖子從背後被狂扯着,低頭一看,與陸小魚請求的目光對個正着。
看來這笑話非說不可了,但是他過去都待在皇宮中,遇到的人不是嚴肅就是呆板,哪裏有什麽笑話可以說?就算是那些會說笑話的人,見到了他的威儀八成也是不敢笑的。
思索了下,他只能硬着頭皮道:“京城裏有宵禁,一回禁軍統領在夜巡的時候,逮到了一名宵小,那名宵小自稱是秀才,只是與同僚一起讀書晚了,所以才會這麽晚還在街上。禁軍統領不信,便想出個對聯考考他,若對方是秀才必能答得出來,結果最後那名宵小被釋放了。”
“為什麽?”陸小魚都聽傻了,這什麽笑話?
“因為禁軍統領是武将,哪裏會什麽對聯,只能放人了。”蘭書寒面無表情地說完。
當這個笑話告一段落,房裏三個人你看我、我看你,誰也沒有笑,房裏甚至像是刮進了冷風,讓人心頭都涼了半截。
蘭書寒抿了抿唇,瞄了陸小魚一眼,他堂堂太子居然栽在說笑話上,要是傳回京裏,那才真是個笑話。
陸子龍畢竟還是疼愛這些小輩,瞧他尴尬,不由微笑着緩頰道:“呵呵,其實挺有趣的。”
“爹,那我們不吵你了,你好好休息。”陸小魚拉着蘭書寒,連忙和陸子龍道別,匆勿離開了他的房間。
再待下去,她可不保證這連說笑話都嚴肅到不行的男人會不會穿幫。
兩人遠離了陸子龍的房間之後來到後院,剛才那個笑話的冰冷後勁似乎還沒過去,兩個人之間的氣氛仍然有些僵。
陸小魚沒好氣地望着他,但是看他一臉凝重眼神卻很無奈的樣子,她不由噗嗤一笑,而這一笑就停不下來了。
“哈哈哈哈哈,其實你的笑話挺好笑的……”
這已然是很明顯的嘲笑了,蘭書寒忍不住瞪她,忽然像是想到什麽,露出詭異的微笑。
“其玄潘胖子說的話不見得都是胡說八道。”
他這話一出口,陸小魚的笑聲嘎然而止,難以置信地望向他,雙臉瞬間漲得通紅。
“哈哈哈哈哈……”
這下,換蘭書寒大笑離開,陸小魚則是在原地跺腳不甘,又羞又氣地瞪着蘭書寒的背影。
他最後說的那句話是認真的抑或才是笑話?
只是過了一晚,蓬萊飯館又風雲變色了。
隔日蘭書寒來到了後堂,準備與大夥兒一起用早膳,想不到端菜出來的竟是胡一刀,而且這回早膳有魚有肉,菜色齊全,每個人的飯都是添得尖尖的,簡直比客人吃的還豐盛。
而那個來蹭飯的潘胖子也坐在蘭書寒身旁,看到菜色倒異常冷靜,沒有像吃陸小魚煮的菜那般猴急,而是用手頂了頂蘭書寒。
“兄弟,你說這胡一刀吃錯了什麽藥?”
“你可以問問他。”
胡一刀自己想開了回來是有可能的,但這麽慇勤的對待大家必定事有蹊跷,因此蘭書寒示意潘胖子刺激一下胡一刀,看看會有什麽結果。
胡一刀上完滿桌子的菜後,站在門口笑吟吟地看着大夥兒,好像過往的芥蒂全都沒發生過似的。
大夥兒也的确吃得愉快,被苛掃了那麽久,難得有這麽一道盛宴,當然是先嘗為快,不然難保胡一刀那家夥哪天又翻臉,那麽他們又要開始過看梅幹菜加花生的生活。
“哎喲,胡大廚一日沒來,一來就準備這麽豐盛的一桌,真是讓我受寵若驚。”潘胖子拿着筷子一臉猶豫,一邊調侃着胡一刀,“不是臨走前還氣呼呼的嗎?這樣你煮的菜我可不敢吃。”
“那是誤會,那是誤會……我沒來只是在家研究新菜色,這不是一研究出來就連忙回來做給大家嘗嘗了嗎?”胡一刀笑得有些僵硬,心裏不停罵着潘胖子,又不是店裏夥計,只是個來蹭飯的,居然敢啰哩叭唆。
“新菜色?”潘胖子終于正視桌上的菜,“筍燒魚和炖豬肉?好像也不是什麽了不起的菜色嘛。”他夾了口魚放嘴裏。“欸,這魚腥味都還沒去幹淨呢,怎麽端給客人?”
胡一刀眼神有些限鸷,卻很快地掩飾過去,強笑道:“是我沒處理好,馬上改進,馬上改進。”
潘胖子又夾了只豬腳,啃了一口後便蹙眉放到旁邊。“這豬腳太鹹太油了,吃下去反胃啊!”
“豬腳哪有不油的呢?”這簡直雞蛋裏挑骨頭,胡一刀搓着手打着哈哈,內心卻已經把潘胖子恨到骨子裏。
“人家小魚妹妹做出來的就不會,色香味俱全,胡一刀你再炖十年豬腳都比不上,這麽油膩說不定吃了還會壞肚子。”潘胖子搖搖頭,在心裏自己嘆息,吃過小魚妹妹煮的菜後,別人煮的哪裏還入得了口。
可憐他胖爺,要瘦了啊……
“放心,我胡一刀煮的菜絕不會讓人吃壞肚子的。”胡一刀抖着臉上的肥肉,都笑不出來了。
“是嗎?”這次開口的卻是蘭書寒,他若有所思地盯着胡一刀,“昨天有三個人到飯館裏鬧場,就是沖着胡大廚你來的,堅持說你煮的菜害他們鬧肚子疼,還要求賠償賬單的十倍呢……”
“不可能,我昨天不在,他們不可能是沖着我來的。”胡一刀想都不想,一口否認。
“哦?你怎麽那麽清楚那些鬧事的人知道你不在?”蘭書寒直視着胡一刀。
“這個……”胡一刀感覺自己被套話了,但如今也只能嘴硬回道:“陸樽,你說什麽我聽不懂,反正我和那些人沒關系。”
“我問了你和他們有關系嗎?”蘭書寒并沒有深究的意思,反正他已經得到想要的答案,覺得繼續待下去不妙,胡一刀連忙找了個借口離開後堂。
等胡一刀走後,陸小魚才提了個籃子慢悠悠地走了進來,朝着蘭書寒說道:“每次都是這樣,爹說他會回來,他就一定會回來,而且乖得跟什麽一樣,真是……”
“你說每回你爹一開口,胡一刀就乖乖回來?”蘭書寒挑了挑眉。
“是啊!”陸小魚笑了笑,“爹非常的了解他,所以每次都能把胡一刀的去向猜個正着呢。”
蘭書寒可不這麽覺得,有這麽巧,陸子龍猜什麽,胡一刀就會照辦?
雖然陸小魚那理所當然的樣子讓蘭書寒沒有進一步說下去,但他心裏的疑窦卻是越來越深。
兩人對談的時候,潘胖子那家夥卻是安靜得很,等陸小魚與蘭書寒被一個大大的飽嗝給打斷了對話,轉過頭去一看,原來滿桌子的菜又被潘胖子一個人給掃光了。
蘭書寒不由覺得頭上烏雲密布,有這家夥跟在旁邊,美其名是幫自己掩飾身份,其實根本是來跟他搶食物的,再這樣下去,自己只怕沒有吃飽的一天。
“你不是嫌胡一刀做得不好吃?怎麽還是吃光了?”他沒好氣地問。
“胡一刀做的雖然沒有小魚妹妹做的好吃,但也算可以了,我剛才故意挑他毛病,是鼓勵他奮發向上。”潘胖子笑嘻嘻的。
沒有第一名,吃吃第二名做的東西也是好的,何況胡一刀的廚藝雖比不上陸小魚,不代表胡一刀真的有多差,蓬萊飯館裏的那些客人可不是來假的,只是陸小魚的手藝太好,一般人難以望其項背罷了。
陸小魚同樣無奈地看着潘胖子,自從這家夥來搭夥,餐費都多了不少。
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麽,只見她慢條斯理地從手上的籃子裏取出了兩大碗牛肉面,一碗放到了蘭書寒的面前,另一碗則擱在自己前面。
“既然胖子吃飽了,我煮的面只好自己吃啦。”陸小魚同樣笑眯眯地道。
她的笑容擊垮了潘胖子的笑容,讓他瞬間變臉。“什麽?!小魚妹妹你不能這樣,我還能吃,我還能吃啊……”
“來不及了,你既選了胡一刀的菜色,可見我的牛肉面你是看不上的。”陸小魚故意刺激他。
“我我我我剛剛那是将就着吃嘛……”潘胖子簡直要哭了,發現求陸小魚沒用,他望向了蘭書寒,極力裝得非常可憐。
不過蘭書寒只是淡然地看了他一眼,接着拿起筷子,十分高貴又優雅的夾起面吃了一口,擺出一副很享受的表情。
他不用說什麽,光是這個動作和表情就足夠讓潘胖子崩潰了。
“你們兩個一定有奸情……”潘胖子恨恨地嘟囔着。
還沒說完,天外不知哪裏飛來一鍋鏟,就這麽重重的敲在他的頭上。
“死胖子,你敢胡說?!”陸小魚惡狠狠地瞪着他。
“好好好,我不說了,不說了行不行!真是委屈到胖爺我都餓了,我自己找東西吃去!”潘胖子說完,一溜煙的跑掉了
知道他是飛奔去廚房看陸小魚有沒有剩下的食物還擺在裏頭,蘭書寒和陸小魚也沒說什麽,大大方方享受着美味的面條及多汁的肉塊,只是在吃到一半時,陸小魚突然嘟着嘴說道——
“這次死胖子真的是胡說八道!”
“你希望他不是嗎?”蘭書寒定睛望着她。
陸小魚一口面差點沒噴出來,提防地回望着他。
“呵呵,當然,這次胖子是胡說八道的。”蘭書寒淡然回道,喝下了最後一口湯後,潇灑離去。
只留下陸小魚,不甘願地瞪着眼前的大碗,惱羞地想着再也不煮東西給他吃了!
萬籁俱寂,幾道黑影在月光下忽隐忽現,最後沒入了蓬萊飯館的後院。
蘭書寒起身了,可是他沒有點亮燈燭,只是默默地待在黑暗之中,而他跟前,跪着兩道全身黑衣的影子。
“那三個鬧事的人呢?”蘭書寒低聲開口,語氣不怒自威。
“啓禀殿下,屬下追蹤那三人到鎮外,他們卻突然消失了。”其中一名黑衣人說道:“屬下在鎮外林中尋找數個時辰,最後在一隐密的樹叢中發現了三人的屍體,而且均被削去一耳。”
“竟死了?還被削去一耳?”蘭書寒皺起眉,轉而看向另一個黑衣人,“胡一刀呢?”
第二名黑衣人随即回禀道:“那胡一刀整天都在家中,一整天只有一名訪客,是個老農推着一車的菜送進了他家。”
聽起來似乎沒有問題,但蘭書寒卻是立刻發現了疑點,“胡一刀并沒有進飯館掌廚,沒有必要買那麽多菜,那名老農的出現很是蹊跷。”
他突然想到什麽,轉頭問追蹤那三名鬧事者的黑衣人,“你發現三人屍體時,是什麽時候?”
“申時一刻。”他肯定地道。
“那你看到那老農拜訪胡一刀時,又是什麽時候?”蘭書寒轉向另一人問。
那人目光微凝,明白了蘭書寒想問什麽,“申時末接近酉時。”
“如此一來,胡一刀今日就乖乖回到蓬萊飯館的原因已經很明顯了。”蘭書寒沉吟一下,“陸子龍昨日說胡一刀會回來,今天胡一刀就真的回來了,要說這件事與陸子龍無關,本宮是不會相信的。”
他面色一肅,索性下了命令給兩名護衛。“你們給我盯着陸子龍,順便查查他的背景,本宮總覺得這個人不簡單。”
“屬下遵命。”兩名護衛得令後,卻仍跪在原地,沒有離去的意思。
蘭書寒挑了挑眉。“還有什麽事嗎?”
“殿下,最近屬下發現,有一股勢力似乎在盯着蓬萊飯館。”其中一名黑衣人遲疑地道,他們一直都有人暗中保護着蘭書寒,故而對四周圍的變化十分敏感。
“知道是誰嗎?原因是什麽?”
“屬下曾經試圖追蹤,但對方行蹤飄忽,總是能夠很輕易地擺脫我們,看來是這方面的行家,所以尚不知道他們窺探蓬萊飯館的意圖。”
蘭書寒思忖了下,又回:“他們來的時間為何?”
“任何時間都有。”
這樣的答案反而讓蘭書寒的心提了起來,“蓬萊飯館只供餐,沒有客房,既然那些人不分時段窺視,代表他們想找的對象不是客人,而是日夜都在飯館中的人,就是不知道他們針對的是本宮還是其他人了……”
兩名黑衣人聽着,覺得太子不愧有聰慧之名,一點點蛛馬跡就能推論出很多,只是太子說的話也讓他們冷汗涔涔。
如果那股勢力針對的是蓬萊飯館其他人便罷,但若針對的是太子,他們到現在還不清楚對方的身份,那就真的非常失職,罪該萬死了。
“給本宮查清楚,你們知道該怎麽做。”蘭書寒朝他們揮揮手。
黑衣人領命,迅速消失在黑夜之中。
蘭書寒走出房間,站到了月光之下,凝視着遠處那深不見底的黑暗。
前面有什麽危臉,他不知道,不過他現在要保護的,可不是只有他自己。
蘭書寒的視線移到了陸小魚的房間,眼神不知不覺變得溫柔了。
蓬萊飯館在胡一刀回來後便恢複如常,一樣的忙碌,一樣的賓客如雲,但坐在櫃臺的陸小魚卻是有些不一樣,時常恍神。
因為她的注意力全被那個明顯與店小二氣質不符的男人給吸引住了。
蘭書寒不像陸樽那樣憊懶,雖然動作并不熟練,甚至可以說有些生疏,可是他卻很謹慎,舉手投足透出一股優雅與高貴,好像被他服務的人都是接受他的恩澤似的,令人不得不側目。
明明長得一模一樣,做的事也并無二致,但陸樽的痞氣只讓她想把鍋鏟射過去,蘭書寒卻是散發着令她傾倒的風采。
她不得不說,自己被迷住了。
陸小魚知道蘭書寒的真實身份應當很不得了,只是她從來不問,因為她怕問了之後,兩人之間那點模糊而脆弱的暧昧就會被戳破,陸小魚隐約覺得那結果不會是她想要的。
如果他能永遠像這樣和她在一起該有多好?兩個人互相陪伴,微微靠近就會心跳加速、會興奮,在在都讓人沉醉迷戀。
這的确是一種妄想,可是想想又不會痛,如果真的兩人間發生了什麽,最後卻被迫分離,那才真的叫撕心裂肺,而陸小魚并不想嘗到這種痛。
沉浸在自己的幻想裏,陸小魚的目光幾乎沒有一瞬從蘭書寒身上離開,原本只是偷偷觑着他,到最後幾乎是光明正大的盯着他看,連客人已經來來去去好幾組了她都沒有察覺。
直到蘭書寒走到她面前,敲了敲桌子。
“好看嗎?”他好整以暇地問。
“你想看,我可以另辟密室讓你看個夠。”蘭書寒低下身,用不符他高雅氣質的邪惡語氣低語,“但是現在……”
那種近似呢喃的誘惑,令陸小魚的心狂跳了起來。
“你可以先替客人結賬嗎?”蘭書寒站起身,立刻就恢複了原本嚴肅呆板的樣子。
陸小魚怔了一下,終于反應過來,俏臉不禁猶如火燒,她杏眼圓睜地瞪他一眼,這家夥擺出一副正氣凜然的樣子,但明明就是在欺負她。
“誰在看你了!”陸小魚撇過頭,很快替人結好了帳。
“我有說你在看我嗎?”蘭書寒淡淡地反問。
“你……”陸小魚想不到自己居然說不過這個假正經的男人,只能轉移話題,“我是在看飯館裏的客人好嗎!”
“客人有什麽好看的?”蘭書寒打趣地問。
“你不覺得最近的客人很奇怪嗎?”陸小魚雖然偶爾會被蘭書寒奪去注意力,但她也不是完全沒有覺飯館裏的改變,“以前都是些軍士、商旅來我們這裏用膳,但最近似乎多了很多來歷不明的江湖人,還都是外地來的,雖然他們沒拿刀劍,不過那種氣質是騙不了人。”
“是這樣嗎……”蘭書寒表面上不置可否,心中卻為陸小魚出衆的觀察力贊嘆。
在下屬禀報有人窺視後,蘭書寒也發現越來越多來歷不明的人出現在飯館裏,雖然那些人極力掩飾,但既然他已經有了戒心,自然不難發現。
現在又不是什麽商販或行軍的旺季,會多出這麽多奇怪的人而且有兩、三組人幾乎天天來報到,絕對事有跷蹊。
何況蘭書寒還察覺那些人偷偷觀察的不是自己,反而是幾乎與世無争的陸小魚。
他想不出陸小魚到底得罪了誰,又或者這蓬萊飯館與誰有了恩怨,他只能肯定那些人不是皇室中人,不是沖着他來的。
“你最近好好待在飯館裏,不要随便出去,知道嗎?”蘭書寒突然正色說道。
這下換陸小魚一臉興味了。“怎麽?你擔心我?”
“這只是防患于未然。”蘭書寒當然不會在口頭上落了下風,即使他真的擔心她。
陸小魚做了個鬼臉。“喂,你知不知道本姑娘的夢想是将蓬萊飯館開在京城的大河畔?而且我還要成為金鷹王國廚藝界的第一人,證明我的廚藝勝過禦廚。既然如此,我哪可能不出去呢?閉門造車可不是本姑娘的風格。”
聽到她的願望,蘭書寒啼笑皆非。“就憑你?你這模樣進後宮當嫔妃勉強可以,要當禦廚嘛……”
他刻意上上下下的打量她,光論外貌她絕對夠格入宮,只要別時不時就拿把鍋鏟出來打人,讓人以為她要弑君就好。
不消說,當他半是調侃地這麽對她說時,他的心還真有些悸動。
想不到陸小魚卻是自嘲地一笑,“怎麽可能?我這種脾氣進後宮,不是揍皇上就是揍其他嫔妃,遲早是被賜死的分。何況我又不是什麽大富大貴或有權有勢人家出身,那些什麽皇子王爺根本不會看上我。”
“那可不一定。”蘭書寒脫口而出,等他察覺自己內心真正的想法時,連他自己都驚了,接下來的話竟說不出來。
陸小魚卻很有自知之明,說得十分坦然,“唉呀,我自己有幾斤幾兩重我很明白,就算真的有好了,皇家也容不下我這種對他們的權力毫無幫助的女人?總之我是不會自找麻煩的,還是當我的廚藝第一人就好。”
蘭書寒沉默了,她說的一點也沒錯,即使他再怎麽喜歡她,沒有背景的她注定不會被皇家接受,就算他豁出去硬娶了她,那也只是害了她,讓她在權力的鬥争之中枯蒌,在皇宮裏凋謝。
而那絕對不會是他想要看到的。
不知怎麽,蘭書寒突然覺得有些惆悵,第一次不滿意起自己太子這個身份,可是他卻無可奈何。
他所背負的是許多人的期待及希望,不是他想不幹就能不幹的。
這一段談話原該是交心的,但在陰錯陽差之下,卻反而在已經極為靠近的兩個人之間劃下了一條深深的鴻溝,誰也跨不過去。
蘭書寒定寒地望着陸小魚,一向心志堅定的他突然迷惘了起來,他究竟要怎麽做才能兩全其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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