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回香古玉

? 題記:欲望,強烈的向往;信念,堅定不移的想法。兩者之間,差之天涯。

在京都的一條深邃的小巷子裏,隐約傳來人聲踩踏在雪地上的聲音。三更半夜的,小巷的兩側商鋪都閉門休息,只有直入眼前的深處,門前有一個人站在這暗夜裏。

天氣寒冷,朵朵雪花飄落于銀裝素裹安靜沉寂的夜晚,冷風吹奏着冰涼入骨的血。跺腳的男子看着不是很富貴,穿着帶補丁的棉襖,頭戴一頂小破帽,雙手交錯着套在兩只袖口中,以此來取暖。三更半夜的,男子不去睡覺,反而在這深處小巷一處店鋪前打轉,也不知是在等人,還是在打些什麽壞主意。男子好似已經等了很久了,身上都披了一層厚厚的雪花。

男子哈了口熱氣,搓了搓凍紅的臉頰:“人怎麽還沒有出來?別是錯過了時辰。”正念叨着,眼前那等了幾個時辰的門終于打開了,從裏面走出來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只見那少年整個包在棉衣裏,僅單手拿個燈籠。

“久等了,我家先生請您進來。”少年謙和有禮,配上那張俊俏的臉,不禁讓人心裏一暖。

那男子現在正是這樣的感覺。連連點頭:“好好好!有勞小哥了。”臨近門前,男子向上看了一眼。只見鋪子上刻着三個字——浮川舍。

雜貨鋪而已,居然起了這麽個怪名字。這是在進屋之前,男子當時唯一的想法。

進了店鋪後,入眼的皆是白茫茫的一片,起初男子還以為自己在外面呆的時間久了,雪花糊眼睛上了,在定睛,才發現是屋裏點了不知什麽香,桌案上的香爐正在一點一點的吐出雲煙。待适應了屋中的煙後,男子開始打量起屋中的擺設。很普通,很幹淨,除了香爐外,只有兩扇屏風,一側放着層層書籍,一側則是擺放着器皿。他雖不懂器皿,但一看那泛着光,色澤沉潤,便知曉這些都是些年代久遠的上好器皿。男子看的眼花,也看的眼放光,就差用手去摸上一摸了。

将沏好的茶放到離男子不遠處的桌子上,少年開口:“我家先生來了。”少年的話成功将男子叫回神來,轉頭的瞬間便看見從另一側的簾子後走出一個男子。

二十七八歲的青年身着一襲淡紫色長衫,用一條深暗色絲帶系在了腰上。長長的墨發也用兩條白色流蘇系在腦後。遠遠看去,像是文人雅士,可是正是那身邊的淡淡撩煙,襯托着他更像是不理紅塵事的仙人。

可是,現在是冬天啊,這位先生穿這麽點,不會冷嗎?

心裏暗說,但男子面上卻是毫無動作,因為他看傻了。

“請問,東西拿來了嗎?”入耳的是清脆而溫和的聲音,不擾人,也不會吓到人,但也絕不敢讓人太過放肆。

男子不知為什麽不敢放肆,但還是回過神連連點頭:“拿來了,拿來了。”說話間,從懷裏拿出一塊玉石,有成人巴掌大小。

玉石表面光滑細膩,圓潤清透;內裏則透着青翠,在燭光的照耀下泛着純淨的氣息。無疑是未經打磨的無暇之玉。

“這是我家的祖傳之寶。我沒那個資質也沒那個資本,便想把它變賣給你們,據說這玉石是羅州的樹林處采集到的。具體的我也不太懂,留着沒用,不如拿出來救濟救濟我。先生,您看這玩意值多少錢?”男子剛說完話,身邊就響起“砰”的一聲,吓得他連忙轉身看去,這一看去差點直接去西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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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身無一人的旁邊突然出現了一個模糊的人影,冷不丁的回頭,真要人命。

不過等回過神來在定睛一看,那是個人影,不是鬼怪什麽的。再仔細一看,有頭、胳膊、腿,唯獨眼睛閉了起來,大約是眼睛壞了吧。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一身黑的男子還帶着一副面具....難怪會在燭火的照射下誤認為是鬼怪什麽的。

紫衣先生好似沒有發現男子的狀況,喝了口茶,悠然開口道:“這裏有十根金條,保證秦公子不會在風餐露宿。至于其他的,就看秦公子如何斟酌了。”

秦姓公子連連點頭,又聽那紫衣先生說道:“看在這玉石是祖傳之寶,本店格外送秦公子一件禮物,算是提前的贊禮,望秦公子以後珍之重之。另外......”話音一頓,秦公子感覺屋子裏忽然安靜了起來,好像除了他,連呼吸聲都沒有了,恍惚間,他好像連自己的呼吸心跳都聽不到了。就在秦公子內心發毛的時候,聲音再起:“不可離身,随意丢棄。好了,送客。”

此時的聲音不吝天籁,将秦公子拉出了剛剛詭異的寂靜。而他已經不記得自己是怎麽拿着那十根金條和“禮物”離開的了。腦袋裏只想着金條,那是可以讓自己過上以前想不都敢想的富貴生活。財富,權利,美人等等的詞語沖擊着他的大腦。至于什麽禮物,他根本就沒有聽進去。

見秦姓公子走後,一直溫和有禮的少年采兒立刻炸了起來。

“先生!那秦瀚宇的男子真是好不莊重,從進來不是看這摸那的,就是光盯着先生看。目光放肆無禮大膽,接着又無視先生說的話,抱起錢財就走。”魅采将被秦瀚宇撞掉的香料撿了起來,“連眼睛都目不斜視,撞掉了東西也直了眼。哼!那般利欲熏心的家夥,早晚付出代價。尤其是——他沒有聽進去先生說的最後的話。”還顯稚氣的聲音,回蕩在寂靜的屋中,空曠寒冷,比這三九的雪還要冷。

先生無語的看了半晌後,無奈搖頭,“采兒,不要吓唬人了。小心物極必反,反而折騰自己睡不好了。”擡頭看了眼門外的長信宮燈,站起身道,“明天繼續營業,都快去睡吧。恩,素無沒有回來?算了,都去睡。”話剛落,大門忽的一下關了起來。與此同時,屋裏的衆人一瞬間消失無影無蹤,大約都去睡覺了吧,只留長信宮燈在架子和梁上安靜的燃燒着。

一時間,就像不曾有過這一出戲般,如雲煙般在茫茫人海中散場了。

采兒是被一陣尖叫聲喊醒的。吓得他連衣服都沒有來得及穿,慌忙向大門外跑去,卻在看到門外的場景時,頓時哭笑不得。

一夜沒回的素無正笑嘻嘻的站在一旁,一襲深藍色繡銀邊水鑽長衫衣,清秀容顏,渾身一股書生氣息。只是此時的素無滿臉陪笑,好像招惹到了瑰酒。

瑰酒是浮川舍裏唯一的小姑娘。今年和他一般大,是第二個住進店裏的人。第一位,當然是先生了。

粉色羅紗裙,腰間系着一香袋。長發及腰的頭發挽出簡單的樣式,用木釵簪系住。柳葉眉,大大的眼睛此刻正冒着火,死死的瞪着素無。小小的紅唇與白皙的皮膚更是分明。臉上的一對小酒窩分布在臉頰兩側,因生氣而消失無蹤。

瑰酒氣的掐腰,“素無你個白癡,不知道回房睡覺嗎?大早上的躺在雪地裏當雪人啊還是當冰人,還是你想當個聖人?!比我都大的素無大哥,你每次神出鬼沒的,下回你是不是學猴子倒挂啊?!”瑰酒大約是真吓着了,罵着罵着眼圈都紅了。

素無見狀,知道這回是吓着她了,連忙解釋道,“小酒,不是我故意吓你。是昨天太累,加上大門緊鎖,我又累又餓的就睡在門邊上了。沒想到睡了一夜,大雪就把我包成了雪人。小酒,我真不是故意吓你的,別生氣了,原諒我吧。”素無滿臉無奈,話中也有緊張。看樣子沒說謊。

瑰酒深吸一口氣,冷哼一聲進屋了。

素無見瑰酒放過他了,暗地裏松了一口氣。

“唉,別以為她那麽好心。去買點糖葫蘆,保證對你真正不生氣。”魅采幸災樂禍道。

素無今年二十二歲,正是人生最精彩的時候。可是現在卻要給這群小屁孩跑腿買糖葫蘆,心裏多少無語無奈又無可奈何。惹了瑰酒生氣,魅采又見縫插針的要糖葫蘆,身為成年人的他又怎會不知道其心思。無奈的點頭接下了,“好!我去買,不過,我要先去吃飯,順便暖和暖和,躺了一夜凍死我了。”說完快步進屋。

魅采見糖葫蘆有着落了,樂的高興。見天也大亮了,多少有人在觀看,連忙進屋關門了。

早晚都可以吃到,多等一會又何妨。

“唉......”在魅采嘆了不知道多少聲後,瑰酒終于坐不住了。

“先生去了哪啊,怎麽都不打招呼呢?”該死的,從早上等到上午,糖葫蘆都吃了三串了,先生居然還不出來,一去看,居然無聲消失了!最該死的是,居然沒有一個人知道先生什麽時候失蹤的,又去了哪裏!

沒人回答,房間裏一時安靜的不得了。

忽然響起了敲門聲,還伴有陌生人的詢問聲。“請問,有人在嗎?”起初衆人在聽見敲門時,就驚訝了。畢竟浮川舍是先生的,先生回家還用敲門?!随後的陌生人聲音敲定了這人不是先生。一下子,屋裏的氣氛更沉默外加無精打采了。

“呼.....”素無深吸口氣,恢複了書生的樣式,去開門。

打開門,門前站着一個人。

一雙溫柔的似乎可以滴出水的雙眸,完美俊逸的臉龐,細碎長發蓋住了她的額頭,垂到濃密而纖長的睫毛山,一襲白衣襯得他更加的出塵。

“請問,是要買賣什麽物品嗎?”浮川舍是個雜貨店,什麽都要,什麽都可以交易。無論是用竹子編織的筐、補丁衣服還是贗品,只要你有,願意來到浮川舍,浮川舍都會根據東西的實用性來跟你交換相等的物品。

浮川舍裏什麽都有,滿足你的一切,簡稱——雜貨店。

“在下姓陸,名晉。三日前曾與你家先生約定在這裏的浮川舍與他相見。可否請你家先生出來?”那人渾身的氣息,給素無一股谪仙的錯覺。

素無趕緊回神,請陸晉進屋暖和一下。進屋的陸晉很明顯的察覺到了屋裏的不對勁。三男一女,但唯獨沒有日前的那位先生,莫不是......“你家先生不在嗎?是否是出了什麽事?”難道是自己連累了他?!

魅采一下子從椅子上蹦了起來,“你知道.......”

“哈,是陸生啊。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剛剛去給這玉包裝了下,沒想到耽誤了些時辰。陸生莫生氣啊。”清脆的聲音打斷了魅采的大呼小叫。

白衣綠邊青衫,秀長發被四支木釵挽住,只留左右兩邊微卷的兩縷小長發。白玉般的右手上端着棗紅色小匣子,看樣子很貴重,說的那玉大約就是在這匣子裏。

陸晉回過神,“沒有沒有。”又有些遲疑的盯着小匣子,“那...玉真的在這裏?”

先生微笑點頭,将小匣子放在陸晉手中。“若不信,可以打開檢驗。”

陸晉抱着小匣子,滿臉滿足。只定定的看了眼先生後,鄭重的道了謝,随後快步離開。

“先生!你去了哪裏,怎麽都不告訴我們,很擔心你啊知不知道?!”瑰酒來到先生的身邊,緊緊的盯着他,生怕他再次無緣無故的消失。

先生安撫道,“知道知道,所以我已經很快速的回來了。”轉身喝着茶,“知道你們想問什麽。這件事還要從三天前說起......”

陸晉家境貧窮,雙親早亡,這讓即将上京的陸晉倍受打擊,在安葬了雙親後,守孝三年後,重新打起了去京城的想法。賣了家裏的房子後,陸晉動身了。千辛萬苦地來到了京城,盤纏用的也差不多了。便找了一個僻靜的地方,賣起了字畫。陸晉渾身有一種良家子弟的感覺,即使是僻靜所在,賣出的字畫,倒也多了很多。而也就是這個時候,他和陸晉相遇了。

陸晉相貌較好,換了一身行裝的他,即使是賣字畫,多少也過得很好。

“這字畫很配公子,不知要多少錢?”字跡工整端正,字跡間隐約透露着溫和而疏離的氣息。就如陸晉這人一樣。相識之人,會說這是潔身自好,不管閑事的表現。嫉妒之人會說這陸晉裝文藝,背面則是使着下三濫的人。

“您看着給吧,小生不太懂。”第一次見面的陸晉,有些心不在焉。

而自己也随便拿了幾幅,見陸晉衣冠楚楚,不知為何來此賣字畫,“公子應是今年的考生吧,怎的不去複習,反而賣起了字畫呢?”

陸晉苦嘆,“不瞞先生,我本是貧苦人家,在上京趕考字跡,家中雙親一一去世,我倍受打擊,便停步不前。三年後的如今我再次前來,但還沒有等熟悉環境,手中的盤纏便已經用盡,這才擺起了賣字畫的小攤。”皺起了眉頭,“那時幾乎沒有人買,我只能拿着字畫去尋人買,有幾次都差點被人打死...好在這種時日并不長久,漸漸的,字畫也賣了出去。”

看陸晉哀愁的模樣,想是又遇上了難事,“那你為何如此哀愁?”

陸晉愣了下,望着京城略顯失望,“來京城趕考,卻無緣啊。”

“無緣?來京城了怎麽會無緣?他怎麽了?”魅采聽完插嘴道。

“他啊......”先生望着銀白雪地,低聲呢喃。

拂去人間晴花海,春初一夜落盡心,枝桠剎那亂芳華,付悲喜皆可憶矣。

話說街尾忽然多出了一秦姓宅院,幾乎是一夜之間冒出來的。美人知道宅院是何人,來自何方,幾時來的。秦姓宅院大約二十多人,琳琅滿目的首飾,各種各樣的女人以及每晚傳出的聲音。

說聲音倒不如說是一些細微的喊叫。

“滾!我家老爺沒空見你這樣的人,說了不見就不見,趕緊滾!”在秦府的門前,一個仆人正推着陸晉向外走去。

陸晉緊抿着嘴,死死的盯着秦府某處,冷冷的笑,随後轉身離開。

秦瀚宇看着自家院落,笑的開心。

沒想到那塊破玉還真的挺靈驗的,剛賣了,就入手了十根金條,早知道就快點賣掉了,也不用過了那麽久的苦日子才出手,真是笨死了。不過,什麽時候多出了個陸晉......

“管他呢,不認識就不認識,任他說去。老子過富貴日子,敢來就讓他有命來,無命回。”兇狠的話在寒夜裏格外陰森,讓人寒顫。

“所以,為我的雙親償命吧!!!”一襲白影猛地死死掐住了他的脖子,手勁大的幾乎不給他喘息的機會。

秦瀚宇死命的掙脫,可那雙手像是長在了上面似的,怎麽掙脫都沒有用。睜大了雙眼想看清白影的樣貌,不知是喝醉了還是月色太朦胧了,入眼的皆是白色。唯獨那雙手冰冷陰寒。

“你是誰?”勉強說了這句話,青基會發現自己在一個大宅子裏。當然,不會是他自己的秦府,而是.......陸府!

他親眼看着當時的直接如何贏得了陸家夫妻的信任,又是如何将他們的祖傳之寶——回香古玉偷了出來,最後将陸家屠殺殆盡,一把火燒了個幹淨,自己抱着古玉逃走。

秦瀚宇眼看着陸家夫妻掐着自己的脖子、手、腳......

“來吧!來和我們一起去地獄吧......”面目全非的陸父陸母死死的拉住秦瀚宇,要把他拖入地獄。

“不要!不要去!要死你們自己去死,我還有福要享,你們全部都去死吧!!!”秦瀚宇大喝一聲,一腳踹開了陸父。忽然聽到身後響起了聲音,“為什麽不去?給他們償命不是很好?難道你還在意回香玉?”

秦瀚宇抓住纏在身上的陸母,冷笑道,“回香玉?狗屁!從我把這什麽破玉偷出來,每到半夜那破玉就發出喊叫。肯定是你們的怨念留在了上面,原先我本想打碎它。但是我把它賣了,換了十根金條!十根金條啊!夠我活到下輩子了。”說到金條,秦瀚宇像是看到了近在咫尺的寶一樣,“有了錢,那些欺騙我、侮辱我、打罵我的人,現在還不是全部巴結着我。所以,只要有錢,就連鬼都是我的奴仆。”

“那好,全部...全部都給你。”随着話音落下,秦瀚宇眼前也變換了模樣。各式各樣的珠寶,尤其以瑪瑙和數十箱的金條和數都數不過來的銀子,一下子全部映入眼前。

秦瀚宇看的雙腿發軟,幾乎整個人都撲了上去。

捧起瑪瑙,神色興奮,“哈哈哈,好多好多啊!你們看見了吧,從我遇見陸家後,我就發了。!他們陸家好吃好喝的養着我,真信了我是他們的遠房親戚。哈哈哈,我不是啊,不是親戚。我只是一個人乞丐而已,一個被他們陸家的親戚救過的乞丐而已。不過......”出神的将瑪瑙戴在身上,秦瀚宇笑的瘋狂。“我用了同樣的方式取得了陸家的信任,他們也懷疑過,派人去遠房親戚家查看過,但是,呵呵,沒有效果啊。他們讓人回來,就全心全意的對我好了。也不想想,再去問問自己的下人是不是真的去到了親戚家。呵呵,知道他們為什麽問不出來嗎。因為,我把他們的親戚早殺了,然後一把火送他們上了西天。哈,他們走的可安詳了,一點聲音都沒有。唯獨.......”說到這,秦瀚宇入迷的雙眼劃過一絲兇狠,将眼前的金條放入懷中,“我有同樣的方式送走陸家,抱着破玉離開時,欣喜若狂,以至于忘記了回去查看一下是否有人遺漏。沒想到,這沒有回去,還真就讓那個崽子逃了出去。”

惦着手中的金條,秦瀚宇笑的滿足,“懷裏抱着那塊破玉,不敢住客棧,只能再度回歸乞丐。後來那破玉每天都發出怪聲,實在受不了,我就把它賣了。沒想到,在賣了它的第二天,陸晉你這個崽子就找上門來了。呵呵,不如出來見個面,說清楚比較好?”

四周一片寂靜,屋外沒有了那破土而出的聲響,也沒有了金銀財寶。秦瀚宇睜開雙眼,只看到了自己的家,而自己還在秦府的花園裏。只不過,多了一個人。

眼前的白衣男子正是白天尋他而來的陸晉。和白天不同的是,那時的他溫潤谪仙,現在已然變成了兇狠殺伐。

“哈,有什麽可說的。殺人償命,更何況你已經殺了很多的人,償命都是不夠的。死幾次都是不足以洩恨!”陸晉圍着秦瀚宇轉了一圈,在他毫無防備的情況下,瞬間動手。

“你知道你現在的表情很讓人慢慢的折磨你嗎?哈哈,就如當初你一刀刀的殘殺着陸家的那些人,連仆人都沒有放過。”無力,絕望,體現在陸晉面前的就是這樣的表情,一如當初死去的陸家和現在在他手裏生死不能的秦瀚宇。

陸晉拿着迷藥灌進了秦瀚宇的嘴裏,“放心,這藥可以讓你撐到明天早上,雖然,你不會有命留到明天。”接着,拿出匕首,對着秦瀚宇冷笑道,“今夜,有着秦府二十多口人陪着你去地獄,你要好好享受,這人世的最後一天。”

秦瀚宇看着那個惡魔一步一步走向自己,忽然想起了浮川舍那個雜貨店裏先生給他的東西,他連忙拿出。翻了幾次都沒有找到,忽然想起,在今天傍晚的時候,他将那個東西扔給了一個乞丐,現在恐怕早已不知去向了。頓時,秦瀚宇的心猛地一停,随後便是無盡頭的黑暗。

天依舊黑暗,無人知曉子啊街尾的秦府,正上演着可怕的世界。風依舊吹,月依舊照亮,但,總會有所不同。

罪惡的,逃不脫;無罪的,心願了。

聽說,街尾新蓋的秦府,當天夜裏就着火了。二十多口包括秦家老爺都沒有活着出來,真是慘烈啊。捕快還從裏面搜出了幾具屍體,不過都燒成灰了。這件事,由于沒有抓到兇手,朝廷很看重,命令全面搜查,畢竟是二十多條人命啊。

和外面的擔心喧嘩不同,浮川舍依舊我行我素,低調而安靜的開着自己的小店。

瑰酒吃着酥餅,皺眉看向先生手中的木盒。

“這盒子裏的玉,為什麽叫回香古玉啊?還有,陸晉要的就是這古玉?看樣子和秦瀚宇有關聯啊。”

一旁的素無打了個哈欠,“回香玉,顧名思義回頭就能聞到香味。玉字嘛,這玉肯定是大戶人家才可以有的啦。既然是大戶人家,那其中的貓膩就不單純了。”比如,昨天看的一場...果真貓膩非常的對話畫面。

秦瀚宇居然殺了陸家三十多口,就為了這玉,真是喪心病狂。

瑰酒很不給面子的翻白眼,“廢話!回香玉要是這麽簡單,我還用問啊。”

“先生,回香玉的意義真是這樣的嗎?”魅采看着先生收起的盒子,追問道。

先生放好盒子,回到桌邊,“素無解釋的沒錯,至少後半段是正确的。”

“那前面的呢?”瑰酒興致高昂。

“玉,可以用來護身,替人避災。但破碎後又重合的玉,卻變成了妖邪不詳之物。回香玉便是如此。破碎的,重合了,卻再也不是當初的模樣。”瑰酒和魅采相視一眼,頓感茫然。

“那陸生,早已是死人。”先生扔下了個霹靂,炸的兩人目瞪口呆。

“難怪在第一眼看見他的時候,就感覺他身上的氣息不人不鬼的。那陸生的執念很重啊,倒是讓他得到了回香玉的主權,一直跟随秦瀚宇,直到找到報仇的機會。”素無摸着下巴,如此說道。

“所以......”瑰酒想起剛剛他們去祭奠的墓碑,“就是那陸生的!”先生點頭,“放心吧,陸生執念已了,已經不存于世了。秦瀚宇已死,恩怨雲消,但這回香玉,卻是不能在動用了。一是它已經沒有靈氣了,連邪氣都不存在了。二是,現在的它,不過一塊無用的破玉罷了。”

先生說完,安靜的喝着茶,等待衆人消化這故事。然而,他沒有告訴衆人的是,其實秦瀚宇也早就已經死了,死在很久以前的冬天。他之所以還能“存活”到現在,和陸晉一樣,都是靠着回香玉的靈氣。而沒有告訴他們的還有一件事就是,回香玉有兩塊,一塊在陸晉手裏,另一塊則在秦瀚宇手裏,所以兩人已死的人才能再度“存活”。不過,現在兩塊回香玉都在浮川舍,只是一塊已經沒用了,另一塊還在安靜的成長着。

先生輕嘆一聲,看着銀裝素裹的天地,緩慢的勾起唇角。

貪婪之心,無窮無盡。下一個,會是誰呢?

清風明花雪月中,一夕歧路,萬劫不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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