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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妹妹!”林玥高聲喚了林琬一聲,并且暗中用眼神狠狠警告莺兒,待得見她閉嘴後,這才優雅地轉身往林琬走近幾步,問道,“今天這麽熱鬧,怎麽都不見三妹妹出來跟小姐妹們一道賞花吟詩?三妹妹去哪兒了?”
林琬笑容恬靜:“方才崔姐姐不是說了,我跟崔姐姐一處說話呢。二姐姐,你倒是真關心妹妹呢,此刻都火燒眉毛了,你還有閑情雅致問妹妹方才在哪兒。”
周華如也端莊笑道:“玥妹妹這腿可是大好了?方才還說崴了呢,怎麽才片刻功夫,就這般活蹦亂跳了?”
林玥臉色瞬間慘白,被林琬跟周華如前後夾擊,一時間竟不知道如何回話。
陸荃見狀,忙幫着林玥道:“不過是崴了腳而已,又不是摔斷了腿,周姐姐,你是不是巴不得玥姐姐從此雙腿再不能行?這樣的話,這京城第一貴女的名號,可就穩穩當當是周姐姐你的了。”
林琬竟是笑出聲音來:“荃妹妹真是說笑了,周姐姐才貌雙全,品行端莊,又是陸國公府的嫡出大姑娘,自是當得起這第一貴女的名頭的,不必誰讓給她。”她目光似是漫不經心地從林玥臉上劃過,見她臉色十分難看,林琬繼續道,“當然,二姐姐也是才貌雙全的,雖比不得周姐姐,自然比琬兒跟荃妹妹要好很多。”
林琬跟陸荃都是嫡女,只林玥乃庶出,林琬貶低兩個嫡女而誇贊林玥一個庶女,無疑是當着衆多夫人姑娘的面打林玥的臉。
林玥臉色精彩紛呈,卻是被堵得無話可回,陸荃也是氣得半死。
倒是莺兒,聽林琬的聲音覺得熟悉,就悄悄擡起頭來看,然後眼睛瞬間瞪得老大。
就算林琬此番已經淨了面,也換了裝束跟衣裳,可只要近距離看過她的人,還是一眼就能夠認出她來的。
畢竟那雙如墨玉秋潭一般的眼睛,那溫婉恬靜的氣質,不是人人都能夠有的。
“是你!對,就是你。”莺兒擡高了手指着林琬,又急吼吼對崔靈道,“姑娘姑娘,之前幫過奴婢的丫頭,就是她。”
崔靈毫不猶豫地一巴掌甩在莺兒臉上,莺兒白嫩的臉頰瞬間出現五指紅印子來,她可憐兮兮地用手捂着臉,哭得更兇:“姑娘打我?姑娘還從來沒有打過我......”
崔靈的确不是狠心的人,她從小就知道自己沒有生母,所以平素言行十分小心翼翼。
甚至繼母尤氏故意為難苛刻她,她都能笑着将緊巴的日子過下去,還勸着身邊的丫頭不要鬧事,她只想過平靜安穩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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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就在方才,她動手打了人,因為她再不想軟弱,再不想任人欺辱。
她狠狠打了莺兒,就是做給尤氏看的,顯然,尤氏被崔靈的反常舉動吓了一跳。
“大姑娘,你也別生氣了,既然這丫頭膽子肥,将臉面丢到了貴安侯府來,那麽便由林老太太處置吧。”尤氏已然淡定不少,她在林老太太跟前跪了下來,“老太太,實在是家門不幸,竟然出了這樣不知廉恥的丫頭來,這丫頭任憑老太太您處置,或賣去青樓,或棒殺了,我們神武将軍府都不會說一句話。”
“不!不!”莺兒眼眶淚水狠狠滾落,她驚恐地搖頭,“夫人,您不能夠這樣待奴婢,您不能夠!”又折身朝崔靈撲來,緊緊抱住她雙腿道,“姑娘,不是奴婢願意的,是夫人她逼迫奴婢這樣做的!夫人想毀了姑娘清譽!”
她知道此刻尤氏已經靠不住,最壞不過一個死,就算是死,也得拉一個作伴。
尤氏反應過來,擡手就甩了莺兒一巴掌,咬牙切齒道:“小賤丫頭,自己幹的好事,膽敢将髒水潑到老娘頭上來!”又對崔靈道,“不是我說姑娘,平素也太嬌慣着這些丫頭了,瞧瞧将她們寵成什麽模樣了?這樣背棄主子的話,也是她該說的?”
崔靈卻伸手将莺兒扶了起來,冷聲道:“母親,莺兒可是我的丫頭,她背棄我才是背棄主子。”冷冷望了尤氏一眼,見她明顯一噎,崔靈直接跪在林老太太跟前道,“老太太,今天這事情乃是崔靈管教無方,叫老太太跟衆夫人姐姐們笑話了。只是,事出怕是有因,既然此事牽扯到了貴安侯府,還掃了衆位雅興,定然是要當衆給個交代的。還請老太太命人去神武将軍府捎個信,請了我們府老太太來,一起主持公道。”
聞得崔靈此言,尤氏雙腿又軟了下來,連連後退數步。
林老太太此刻氣得胸口劇烈起伏,幾人一番唇舌較量下來,她自然是知道事情大概是什麽樣的情況了。
只是,她暫時還不确定,這樣一個陰謀,跟自己府上的人是不是也有密切關系。
可不管有沒有,此番崔家大姑娘當衆想要讨回公道,又是搬出了神武将軍老夫人來,她作為東道主,自然得是給個公道的。
這般想着,老太太便沉臉對喜鵲道:“你去前院說一聲,讓大爺親自去一趟神武将軍府,将老夫人請了來。”
喜鵲聞聲點頭,然後朝老夫人行了一禮,便退了下去。
林晖跪在老太太跟前,他微微擡頭,看向親妹林玥,目光裏是滿滿的悔意。當然,還有濃烈的嫉妒之意。
在自己最丢臉的時候,老太太竟然差了老大去辦事,這無疑是在警告自己。
老太太素來睿智,什麽樣的手段能夠逃過她的雙眼?她定然是猜到什麽了,此番計敗,怕是老太太往後再也不會看好自己。
林玥倒是冷靜許多,她輕輕給陸荃使了個眼色,陸荃點頭,然後抱着肚子喊疼。
☆、014各有偏幫
014各有偏幫
陸荃稱是吃壞了東西,其實是去前院搬救兵去了。
林玥跟林晖的陰謀雖然沒有與陸荃說,不過,陸荃打小就跟林玥走得近,此番見林晖與神武将軍府丫鬟茍且之事被當衆撞破,自然是要幫襯着些的。她找救兵也找不到旁人,自然是到前院尋自己哥哥去。
陸淵正與趙邕等人一處賞花閑聊,忽而聞得妹妹此言,臉色一變,拂袖就往芙蓉院來。
趙邕見陸淵神态反常,與趙德對望一眼,兩人也緊跟着陸淵往芙蓉院來。
莫非是芙蓉院出了什麽事情?趙邕心中暗暗揣測,不知怎的,眼前忽然就浮現出那小丫頭的容貌來。以他如今的尴尬身份,本不适合多管閑事,可他覺得對那個丫頭莫名有一種熟悉感,似是相識了許多年似的......
陸淵進芙蓉院的時候,見林晖仍舊衣裳不整地跪在地上,他一愣,立即就上前一步,跪在林老太太跟前。
“外祖母,今兒是開心的日子,是誰惹您生氣了。”陸淵的母親是林老太太最疼愛的女兒,愛女就嫁在京都,故此林陸兩家時常走動,林老太太平時有事沒事就喜歡喚一雙外孫兒外孫女來府上玩。
陸淵如今雖則才十五,可驚才絕豔,行事穩重大方,老太太十分喜歡這個外孫兒。
“玉儒,你起來。”見到外孫兒,林老太太心中火氣壓下去了些,“這事情你別插手,晖哥兒犯了蠢事,如今又牽扯到神武将軍府,我非得弄清楚了不可。”
陸淵沒有起身,依舊跪着道:“表兄平素品行端正,是個拎得清的,連書院裏的夫子都誇贊他将來大有作為,如今又怎麽會做出這等蠢事來。”他稍稍頓了一頓,瞥了眼跪在一邊的莺兒,“神武将軍府的丫頭怕還是頭一回來貴安侯府,表兄與她也不過初次相見,就算這丫頭再是天姿國色,表兄也絕不會做出這等有辱門風的事情來。外祖母,此事怕是誤會,如今已然攪了衆位夫人情趣,何不大事化小、小事化無?若是鬧得滿城皆知,于侯府、将軍府都不是好事,想來神武将軍府也不希望将事情鬧得太僵。”
聽得陸淵一席話,尤氏連忙點頭道:“是啊老太太,這莺兒好歹也是大姑娘貼身伺候的丫頭,若是傳出去,對我們大姑娘名聲也不好。”此刻尤氏只希望能夠息事寧人,這樣才能将自己與林玥兄妹暗中勾結的事情瞞住,所以她難得一次站在崔靈的立場考慮。
老太太為陸淵一番話所動,想着,這事情查下去,怕也是肮髒不堪的,到時候,不管如何,肯定會跟神武将軍府關系鬧僵。
何不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她又瞥眼望了莺兒一眼,見這丫頭年歲雖小,可模樣長得的确不錯,既然已經出了此等醜事,與其讓京都城中其它世家笑話了去,不若成就一段千古佳話來。
“既然莺兒姑娘是打小在崔大姑娘跟前伺候的,想來比起旁的姑娘是有些身份的,這事情不管誰對誰錯,既已成,也是一段緣分。”林老太太臉色緩和了些,只望着尤氏道,“你婆婆還沒來,不過先與你商量商量,若是将軍府能夠擡高些莺兒姑娘的身份,我們侯府就同意讓晖哥兒娶莺兒為正妻。”
“祖母!”林晖大叫一聲,當即臉色大變,他怎麽能娶一個丫鬟?就算沒有退路,最多納為妾氏也就得了。
尤氏笑得臉上似是能開出一朵花來,她興奮地在老太太跟前跪了下來道:“老太太,我這一生只得一子,連做夢都想要個姑娘。當然,咱們府大姑娘也是萬般好的,不過,要是能再多個姑娘,我真是十分開心。”
話中意思,已然是答應認了莺兒為幹女兒,讓她以尤氏義女的身份嫁入侯府,這也算是鞏固了她一方勢力。
妯娌們都瞧不起她小門小戶出身,平素言語間多有嘲笑譏諷,要是能夠攀上侯府一門親,她尤氏以後也就能夠在妯娌間擡起頭來。
林老太太卻搖頭道:“晖哥兒娶妻,自當要娶崔氏女。”
言外之意,便是只有崔家認了莺兒為女,這門親事才能算,她尤氏的地位不夠。
尤氏兀自鬧了沒趣兒,只能靜靜縮在一邊,倒是莺兒,興奮得恨不能跳起來。
原本已經是抱着必死的心跟尤氏鬧了,可沒有想到,如今事情竟然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折,她這真是一下子從地獄升入了天堂。
崔靈卻是覺得心中不平,那口怨氣一直積壓在心頭,她不明白,明明是該死的丫頭,為何還能夠尋得這樣的榮華富貴?老天是瞎了眼睛了嗎?她心中真是好恨啊!
林琬知道,此事被陸淵一攪和,老太太已然打定了主意。
此刻若是再繼續辯駁的話,難免不引起老太太懷疑,到時候,可真是得不償失了。
想到此處,林琬不免也氣得緊緊攥起了拳頭,她眸光陰沉沉地落向陸淵,這個男人,她上輩子曾經引以為傲的男人,原來早早就在偏幫着林玥兄妹。既如此,何故又處處表現得對自己深情?
原來都是裝出來的,他其實瞧中的人是林玥,只不過,以他的身份,不能夠娶一個庶女罷了。
她恨的不是他喜歡林玥,她恨的是,他明明就不喜歡自己,卻為了家族利益裝作對自己深情的樣子,繼而見自己沒了利用價值,就棄如敝履,之後等他有了足夠的權勢與地位,就與心愛之人雙宿雙飛。
甚至,連自己都已經嫁作他人之妻,他還不放過自己。
千方百計毀了自己名譽,最後害得自己受不住衆人指責唾罵,抑郁而亡,連丈夫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得到。
思及此,林琬心中那股子怨恨之氣一股腦兒湧了上來,恨不得即刻将這對狗男女大卸八塊。
林玥見雖然沒有娶到崔靈,可若是莺兒以崔氏女的身份嫁二哥為妻,目的也算達到。
她方才真的是吓壞了,要不是陸淵及時出現,她真的不曉得該怎麽辦才好。陸淵......她深深望了他一眼,見他目光似要朝自己投來,她又匆匆別開目光去。
姑母是不會答應這門親事的,只因自己不是嫡出,只因自己沒有外祖家可以依靠。
林玥心中有恨,她恨林琬的好命,也恨上天不公。既然沒有讓她從太太肚子裏爬出來,又何故要給她這等容貌、這等才華?叫她上不得,下不甘,真是好生痛苦。
指甲深深掐入肉中,林玥忽而想起什麽來,問莺兒道:“你方才說,之前扶着崔妹妹休息的時候,遇到過一個丫頭?”見莺兒認真地點頭,她又問,“那丫頭是誰?你可否指得出來?許是那丫頭害了你。”
莺兒想着,若是真以崔氏女的身份嫁與林二爺,那以後就跟林二姑娘是一個陣營的了,不論何事,自然得偏幫自己未來小姑。
于是毫不猶疑地将手指向林琬:“是......是她,只是當初林三姑娘穿着的是丫頭的衣裳,妝容又化得奇怪,奴婢根本就不知道會是府上三姑娘,只當是府上哪個好心幫忙的丫頭呢。”
林玥心中暗笑,目光落到林琬身上:“我說怎麽整日不見妹妹,原來妹妹是化做了丫頭玩呢,還無意中幫助了莺兒。”
林琬強作鎮定道:“二姐姐,旁人的話你信,妹妹的話你就不信了?”
林玥道:“莺兒可不是旁人,她是我未來嫂子,崔氏莺兒。”又步步緊逼道,“我記得崔妹妹可是一直與我們一處賞花吟詩的,之後由莺兒扶着去歇息,怎麽會與妹妹一處閑話去?姐姐實在想不明白。”
崔靈如今已然将林琬瞧作是自己人,此番見林玥氣勢逼人,自當幫着林琬說話。
“我與琬妹妹如何一處說話的,這是我們小姐妹的事情,又與玥姐姐何幹?玥姐姐做什麽問得這般詳細?”崔靈原本是安分的性子,不過今兒實在大受刺激,這才變得有些嘴巴不饒人。
但也只是鼓足勇氣回了林玥這一句,說完就又縮回腦袋,像只蝸牛。
林玥才不理崔靈,只笑着繼續逼問林琬:“妹妹,如今可是有人親眼出來指證于你,你若是不能說出當時确切身在何處,怕是難以服衆。更何況,我甚至懷疑,這樁子事情是否是妹妹親手安排的。”
林琬哼笑道:“原來在二姐姐心裏,琬兒就是這樣的人?還是說,二姐姐希望琬兒是這樣的人?”
林玥笑:“姐姐自然希望妹妹不是這樣的人,可有人說你是這樣的人,你要姐姐相信誰的好?”
林琬目光平靜道:“二姐姐相不相信,我不在乎,只要老太太相信我就行。”
“若是我可以作證,林二姑娘可否相信?”趙邕目光平靜落在林琬身上,他臉色不算十分好,可也不算差,嘴角挂着微微笑意,只是笑容未達眼底,他整個人的眼神都是冰冷的。
林琬聽得熟悉的聲音,立即回頭去看,就見趙邕穩步朝這邊走來。
他雙手抱拳,朝老太太彎腰道:“當初晚輩就在芙蓉院旁邊的桃林,遠遠瞧見有兩位姑娘一處賞花說話,當時沒有瞧得真切。”他微微擡頭,目光慢慢在林琬跟崔靈身上劃過,才又道,“如今瞧着裝束,該就是崔大姑娘跟林三姑娘。”
趙德見趙邕竟然管了閑事,他好玩的性子又上來了,也湊熱鬧道:“是啊是啊,我去桃林尋子都的時候,他還攔着不讓我進去呢。當初我就覺得奇怪,裏面有什麽秘密他要瞞着我,原來,是怕我擾了兩位姑娘雅興。”又裝模作樣朝林琬與崔靈抱拳賠禮道,“當時實在是我趙德莽撞,差點唐突兩位姑娘了。”
林琬沒想到趙邕趙德兩人會如此偏幫自己,她心裏十分開心,因此也沖兩位公子行了一禮算作回應。
林老太太笑道:“好了好了,什麽陰謀不陰謀的,不過是巧合罷了。”目光落向趙邕,“既然公子邕與公子德都出面作證了,玥丫頭,你還有什麽話要說?”
林玥當即低頭道:“孫女不敢。”再次擡頭時,目光在趙邕臉上輕輕劃過,似有不解,又似有不甘。
☆、015姐妹争夫
015姐妹争夫
林大爺林昇親自去神武将軍府接的人,将軍老夫人乍一聽說是貴安侯府侯夫人派了林大爺來請,心裏還咯噔一下,想着是不是那個不靠譜的長媳在外面惹了什麽禍呢,心驚膽戰地坐着侯府馬車到了侯府才知道,原是貴安侯夫人想與自家結親。
說的是林家庶出的二爺,将軍老夫人以為是林家二爺瞧上了靈丫頭,原不願意,可一聽說是靈丫頭身邊的丫鬟莺兒,她面色明顯就不一樣了。
又思忖着,莺兒那丫頭她是見過的,的确有幾分姿色,年紀雖小,可身子卻發育得十分好,凹凸有致,着實是有能夠勾住男人心的資本。可到底是個丫頭啊,素來又只候在靈丫頭左右,是怎麽入得了林二爺眼的呢?
崔老太太只覺得事有蹊翹,果不其然,就聽坐在上位的林老太太道:“晖哥兒雖是庶出,可也不至于娶個丫頭,老姐姐,若是将軍府能夠認莺兒丫頭為崔家女的話,這倒真是一門不錯的親事。”
莺兒原是丫頭,就算是被認作崔家女,那也是跟靈丫頭她們姐妹無法相比的。
再說,叫貴安侯府正經的爺娶一個丫頭,也着實不像話,便坐正了身子來,笑着應道:“老姐姐,這也是你我姐妹的緣分,老姐姐能瞧中那丫頭,也是她福氣。既然莺兒丫頭原是伺候在靈丫頭跟前的,不若就叫靈丫頭認莺兒丫頭作義妹,到時候嫁妝,自當也是不會比靈丫頭差太多的。”
兩位老夫人又說了會兒子話,喜鵲親自将崔老太太送了出來,待得崔家人走了之後,喜鵲對還站在老太太院門口的林玥跟林琬道:“兩位姑娘,老太太說今兒實在太累了,就免了兩位姑娘的安,兩位姑娘請回去吧。”
林玥與林琬對望一眼,林玥依舊是一副盛氣淩人的模樣,林琬卻只是淡然一笑。
回到自個兒院子,林琬這才拉了臉來,一雙粉拳攥得緊緊的,眸光也陰沉沉的。
畫堂也憤憤不平道:“這是鬧的哪一出,白瞎咱們算計了這麽久了,結果還不是便宜了他們。”她嘴巴朝外頭努了努,一臉不開心道,“崔家正經的姑娘沒有娶着,弄了個義女,倒也是頂好的。本來還想着,讓他臉面全無,往後京都城中再也沒有好人家的姑娘願意嫁給他呢,結果......”她使勁跺腳。
“好了好了,你也別不開心,誰說咱們什麽也沒有撈着?”林琬原本心中氣憤,可被畫堂這麽唧唧喳喳一鬧,她忽然心情好了起來,“老太太不是糊塗人,只是今兒的事情當着外人的面她不便多說,你以為老人家真的就什麽都不知道嗎?再說了,就算娶了崔莺兒又如何?興不起什麽風浪,說不定此刻蘇姨娘母子正急得跳腳呢。”
韶光端了熱茶來,林琬接過,喝茶潤了潤嗓子。
“姑娘,既然老太太什麽都知道,那咱們......”韶光輕輕咬唇,有些害怕的樣子,畢竟這件事情若是追究下去的話,她跟畫堂兩個也是會被查到的。
林琬道:“你們兩個放心吧,你們做的任何事情都是我吩咐的,天塌下來,我頂着。”又說,“不過,這幾日咱們也消停一些,鬧得太過,老太太也會煩的。”說罷便揮手,只讓畫堂将她早上沒看完的醫書再拿來。
其實靜下心來再想想,老太太這手段才叫一個高明呢,将計就計,至少是斷了林晖将來的襲爵之路。
畢竟,崔莺兒只是崔家義女,關鍵時刻,他這位妻子怕也并不能給他帶來多少益處。
在老太太心裏,還是偏幫着大房的,雖然大伯沒了,可大哥哥還在。
況且,大哥哥是長房嫡子,又像極了大伯父,打小就很得老侯爺跟老太太的心。上輩子的時候,其實兩位老人家也是屬意大哥哥當世子的,不過,當時因為自己嫁去陸家,陸國公府都極力幫襯父親,爵位才落入二房。
想來當時陸淵那般賣力幫襯父親,為的就是林玥吧,可惜自己傻,以為他為的是自己。
思及此,林琬手指倏地攥緊,一顆心也噗通跳将起來。
如果沒有記錯的話,這個時候,差不多她的姑母要來跟母親商讨自己跟陸淵的親事了。
其實姑母更喜歡才名絕豔的林玥,奈何林玥乃庶出,背後又沒有忠勇将軍府這樣的外祖家庇佑,所以姑母才退而求其次選擇自己的。然後待得忠勇将軍府敗落,自己母親沒了娘家依靠,姑母就讓陸淵将自己休棄,再擇好女求娶。
左右陸淵名聲在外,即便是續娶,想嫁他的人也很多。
林琬恨陸淵,她不但不想嫁他,也不想讓他娶林玥。她憑什麽叫他們如願、叫他們快活?而自己卻只能看着他們琴瑟和鳴、比翼雙飛?她不甘心!她上輩子原本已經有了好的歸宿、好的姻緣,可林玥見不得她過得好,費勁心機謀害她,如今重活一回,自當是有仇尋仇,有冤報冤了。
果不其然,才将沒過幾天安生日子,畫堂就跑來說,姑奶奶回府了。
老太太平生得了三女,陸夫人是幼女,也是唯一一個嫁在京都城的。姑奶奶回府,毫無懸念,自當是陸淵的母親回府了。
“既然姑母來了,待我換一身衣裳,咱們去見見姑母吧。”
上次桃林宴,因為陸夫人染了風寒并未來,所以這次見面,也算是婆媳兩人第一次見面,林琬自當要去會一會。
誰知畫堂卻道:“方才喜鵲姐姐來說,老太太叫太太去上房,太太想着,定然是姑奶奶回府了老太太讓咱們都去熱鬧熱鬧呢,想着要帶姑娘一道去。誰知喜鵲姐姐說,有大事與太太商量,暫且不叫姑娘去。”
林琬已經猜得,姑母怕是要跟母親談她跟陸淵的親事。
“既如此,那咱們就先不去吧。”她看書的心情已經沒有了,只覺得心中煩躁,将書卷丢在一邊,擡頭望了望外面的天,剛好一陣暖風吹了進來,她吸了幾口,心情好了一些道,“悶在屋子裏也有些日子了,畫堂韶光,你們陪着我去花園走走吧。”
三月末,風和日麗,入眼滿是旖旎春光,那含着花香的風吹拂在臉上,只叫人心情舒暢,似乎能暫時忘記煩惱。侯府有一條人工挖鑿的小河,河兩邊種了兩排楊柳,此時兩排楊柳綠葉蔥蔥,彰顯着無限生機。
好風光自然有好多人願意欣賞,林琬見迎面走來兩個人的時候,心嘆真是冤家路窄。
陸荃打小就是林玥的跟屁蟲,除了她親哥以外,就屬對林玥最崇拜。
上次桃林事件,若不是她跑出去将陸淵找來,怕是此刻林晖兄妹就徹底被打發了,老太太沒有臺階順着下,就不會将計就計讓林晖娶崔莺兒,當場就能懲罰了林晖,而且以後京都中也不會有好人家的女兒願意嫁林晖,這林玥哪裏還能有心情賞花賞草。
陸荃是客,林琬作為主人,自當不會主動打臉。
便只笑着迎過去,問候道:“荃妹妹,方才就聽說姑母來了,想着去找你說話呢,可巧,就在這裏遇到你了。”又細細将陸荃好一番打量,見她臉蛋紅撲撲的,笑道,“荃妹妹是不是遇到什麽喜事了?瞧你興奮的,臉都紅了。”
臉紅是因為激動的,陸荃得知這次母親來外祖家是為了替哥哥跟林琬說親後,她到了林家就立即往林玥院子跑去。
方才沒見到林琬之前,她正一個勁在林玥跟前說林琬的不是呢,自然激動得臉紅。
陸荃見到林琬,趕緊收住話,勉強朝林琬露出一個笑來。
“是琬姐姐的喜事才是。”陸荃撇了撇嘴巴,心裏恨恨的,偏偏嘴上不能說,只道,“既然琬姐姐喜歡荃兒,以後自當有很長一段相處的日子,荃兒一定會好好跟琬姐姐相處的。”她氣得幾乎是咬牙切齒。
林琬心道,這丫頭真是中了林玥的毒,她替林玥不平,真的是有些過了。
也沒有再回陸荃的話,只将目光輕輕落在林玥臉上,林琬關切問道:“姨娘身子可大好了?聽說昨兒夜裏姨娘又發了熱,竟連夜差人來母親院子将父親請了去,不過,聽說早上起來就吃了兩碗燕窩粥,一想來是身子已經大好了。”
身子大好了,就可以即刻送去莊子上了,林琬輕輕笑。
林玥臉色曬了曬,盡管極力收斂,可看林琬的眼睛還是能噴出火來。
姨娘如今成了這般模樣,就是她害的,她先是害了姨娘小産,身子再難養得康健,後是毀了哥哥,讓哥哥娶了一個丫頭,這筆賬,她一輩子都會記在心中,将來等她尋得機會,再一筆一筆還。
眼角餘光瞥到回廊拐角處有一抹熟悉的青色,林玥瞳孔驟然一縮,随即朝林琬高高擡起手來,畫堂跟韶光以為林玥要打自家姑娘呢,忙擋在林琬跟前去。
孰料,兩人根本還沒動手呢,林玥就踉跄幾步,往一邊河中載去。
☆、016僵持不下
016僵持不下
林玥這一舉動,實在叫人始料未及,待得林琬跟陸荃反應過來的時候,林玥已經整個身子都浸入到了水中。林琬望着漂浮在河面上的那抹水粉色的裙角,微微怔了怔,待得眼角餘光瞥到回廊處那抹青色身影的時候,她抿唇笑了笑。
“快來人啊,二姐姐失足掉進水裏去了。”林琬嬌聲嬌氣地喊了一聲,然後就只靜靜站在一邊,冷眼看着。
“玥姐姐!”陸荃反應過來的時候,幾乎是哭着喊了起來,她急得跳腳,“快,快下水去救人啊,你們還愣着做什麽?”她伸手指着畫堂跟韶光,雙眼幾乎能噴出火來。
林琬一手一個将兩人拽住,然後裝作被吓到的樣子,雙眼一閉,就暈厥過去。
“姑娘!”畫堂跟韶光這下可真急了,一人一邊穩當将林琬扶住。
那邊陸淵自然是聽到了呼救聲,又聽說是林玥落水,他想都沒有想,一個飛身便落到了水裏,水面上立即激起千層浪來。
林琬聽得重物落水的聲音,她微微将眼睛眯開一條縫,正伏在跟前哭的韶關見了,輕聲喚道:“姑娘......”待得見林琬沖她搖頭,她趕緊閉了嘴,然後一直守在林琬身邊,哭得抽抽噎噎的。
跟陸淵同行的還有林府大爺林昇,他見陸淵已經将二妹妹救了上來,便舉步朝林琬走了過來。
見她雖然閉着眼睛,可薄薄眼皮下的眼珠子滾來滾去的,那睫毛也在輕輕顫動,便淺笑着道:“你們姑娘受驚了,還不送姑娘回去?雖說已經是三月末的天氣,可風也是冷的,別叫你們姑娘吹了冷風,去吧。”
畫堂跟韶光扶着林琬就要走,陸荃見了,連忙氣沖沖走過來攔住道:“你們去哪裏?害得玥姐姐落了水,你們就想逃嗎?不許走,跟我找外祖母評理去!”一邊說着,一邊已經蠻橫地拽住兩個丫頭的手。
林昇垂眸望了陸荃一眼,視線越過她,平靜落在已經被陸淵救上來的林玥身上。
“二妹妹可還好?”他輕聲關切一句,并沒有理睬陸荃,只是吩咐畫堂道,“三妹妹這裏有我照拂着,二妹妹到底落了水,你去濟世堂請了秦大夫來吧。”又對韶光道,“你去廚房說一聲,讓事先把姜湯熬上。”
陸荃找林玥說林琬壞話,不想有丫頭跟着,自然一早就将丫頭們都揮走了。
此番出了事情,除了畫堂韶光兩個可以使喚,還真尋不到旁的人。
雖然陸荃急着想要懲罰林琬身邊的兩個大丫頭,可見林昇将這兩個丫頭都支開忙正事去了,她也不好多說什麽,只能不甘心地撇撇嘴,然後小跑到林玥身邊去。
“哥,玥姐姐如何了?”見被救上來的林玥整個身子都濕透了,她一張白淨的小臉幾乎皺成團子來,氣憤憤道,“她們是故意的!她們想害玥姐姐!”
林玥人沒事,只是喝了幾口水,吐出一些水出來之後,她就幽幽轉醒。
那雙美豔的眸子一翕一合,待得完全清醒之後,她目光溫柔地落在陸淵臉上,看了他一會兒後,眸光漸漸又黯淡下去,只微微別開腦袋望向別處去,貝齒輕輕咬着下唇。同時一雙白瘦的素手微微垂落在身側,有氣無力地垂着,就像一只被雨水沾濕了翅膀的花蝴蝶。
失去生機,飛不起來了,瞧着都叫人心疼。
陸淵一顆心似是被刀子狠狠劃過一般,他雙拳緊緊攥起,面上十分痛苦。
他有千言萬語與她說,可奈何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他只能強忍住那滿腔思念,冷靜轉頭對妹妹陸荃道:“玥妹妹落水定然着了涼,你趕緊扶着她回房歇着去。”說罷他已起身,舉步朝林琬走來。
林昇輕輕捏了捏妹妹手一下,林琬輕哼着就醒了過來,見到陸淵的時候,她忙虛弱地關心道:“淵表哥,二姐姐如何了?”
陸淵目光輕輕定在林琬臉上,喉結滾動一下,輕聲道:“落了水,該是着涼了,我已經讓阿荃扶着她回屋歇息去了。”他眉心緊鎖,那張清俊儒雅的臉上明顯有着不耐煩,頓了良久才又說,“母親已經來找二舅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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