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3)

是微醺,回來後竟然有些走不穩,想必在外面又不知道給他們灌了多少輪。但見她還能應答一聲,我便繼續執行我原定的計劃。

“小雙,其實我…… 我,我一直……”話開了個頭我倒是沒了當年的勇。

看着小雙她那有些迷茫但還是水靈水靈的大眼睛看着我,等待我把話說到重點的樣子,我更是緊張得把簡單的話都給掉詞了,只能凍結在那裏,猛吞口水。

沒等我再次開口把話說完,我就發現她眼神越來越迷茫,随即便合上了眼睛,不勝酒力地趴倒在桌上。這一趴還碰倒了一些酒杯酒瓶,但玻璃擊落在地板上破裂的聲響卻沒喚醒她的意識。我放下心中的糾結,悄悄地松了一口氣,腦子卻又不禁懊惱着這次行動的失敗。

不知她是喝多了難受還是怎麽了,眉頭突然緊鎖了起來。

看着熟睡的她,我遲遲不歸位的勇氣開始回來了。我伸手撥開了遮擋着她臉龐的頭發,把它們勾在她的耳後,手指再順着剛剛劃過的路線,揉開了她眉頭上的結。她哆嗦了一下,我立即收回了我有些肆無忌憚的手指。原來她并非醒來了而是調整了一下姿勢,把整個臉龐給露了出來又呼嚕嚕地沉睡着。

“小雙,其實我一直都好喜歡你,從好久以前就是。”

我也不知道對着一個這樣睡死的人告白有何意義,但卻小小彌補了今天未完成任務的遺憾。我更不知道過了今天我是否還會再次跟她告白。與上次的告白相比,除了發現我已不複當年勇以外,我還發現我已經比當初擁有更多的小雙,更是害怕會完全失去我現在能夠擁有的小雙。

“嗯。”

小雙再次哆嗦了一下,發出了‘嗯’的一聲,像是在回應着我剛剛的告白。

我知道有些乘人之危,但還是忍不住在她雙唇上印下了自己深深的一吻,就像是把自己對她已經傾瀉出來的情,藉由這深深的一吻再次封印回去。

我意猶未盡地在她的眼睛和剛剛被我揉開過的眉頭上再種下兩個淺淺的吻。

“好好睡吧。我會一直這樣守護着你。”

-崗位(完)-

一個再也普通不過的星期天下午。

Advertisement

我如往常一個再也普通不過的星期天下午般,哪兒都不想去,只想癱在家裏的沙發上,眼睛盯着電視熒幕,心裏默默哀悼着周末苦短。

“欸,我說你就不能好好坐着,腳一定要像這樣一直蹭過來嗎?”

一只巨大的手掌往我的小腿上‘啪’了一聲打下來,這股小辣小辣的刺痛感,與其說是痛,不如說它好像在我快麻痹的腿上撓了一下,癢癢的。我微微地挪了另外一只腳去抓了抓剛剛秦皓哥落掌的部位。這一舉也讓秦皓哥翻了一個大白眼,無語地投降了。

不知不覺秦皓哥到這個家已經快一個月了。

當初秦湘在洛杉矶的機場碰到她許久未見的哥哥時,他正毫無目的地與計劃地呆坐在機場裏看着熙來攘往的搭客,旁邊是個像是裝了全副家當的超大號行李箱。秦皓哥在機場既然喜遇見了妹妹,自然就興奮地搭了她服務的那班班機,跟着回來了。

回來後也自然是要住進這個原本就是他家的房子裏,毫無預警地。

我是想反對的。

尤其在他只穿着四角褲與我初遇後,我只差沒用掃帚把他給攆出去,但我也實在是沒立場這麽做。反倒是他很大方地道出了一個讓我安心地讓他與我們同住在這個屋檐下的原因。

“小妹妹,你就放一百二十個心,我對女人沒興趣。我反而擔心像你這種沒見過什麽世面的女生會突然有一天打開我的房間門向我撲上來。”

我的臉瞬間漲紅了起來。

不是因為他後面的那一句羞辱,而是他說這番話的時候,身上仍然除了四角褲以為就沒穿上別的。他靠得十分地近,說話時,嘴巴一張一合間吐出的氣息挑逗着我臉上每個撐開的毛孔。

“小湘呀,你這個室友可真逗。”他摸了摸我的頭,微笑地跟站在身後的秦湘說。

我知道秦湘是有個哥哥的。

大學時期我來秦湘家玩時,好像也與他打過幾次照面。但印象中的秦皓哥是個沉默寡言,老是呆在二樓房間裏的書呆子。怎麽去了一趟美國就好像換了個人似的。

于是,秦皓哥在答應我開出的一個條件後便住了下來。條件是不能在這家裏光着上身,只穿着四角褲到處走。

秦皓哥搬進來,我們的生活其實也沒有什麽不好的改變。

我住的房間原本就是他的房間,他也大方地讓我繼續住,自己搬進一樓那個我們用來堆積小物品的小房間。

若是要說有什麽改變,那也是好的改變。

秦湘在的時候,我想我頂多是托秦湘的福也能順道得到秦皓哥的照顧,但沒想到秦湘飛的時候,他也不厭其煩地把我照顧得好好的,甚至超越秦湘對我的照顧。

至少秦湘不至于硬在我臉上敷面膜、塗保養臉霜。

除此之外,秦皓哥的廚藝更是了得,但又吃不胖人,用的就是那一套從美國好萊塢影星界裏學來的營養食譜。

他住下來還短短沒超過一個月,便像是在我們身上施了魔法般,把我們變得比從前更窈窕、更容光煥發。

後來我是在一天下班後看到本地模特兒金牌經紀公司的總監找上門,我才知道把別人變美可是秦皓哥的專長。他竟然是美國影視與模特兒界赫赫有名的明星化妝師。想想啊,亞洲人能在美國站得住腳,想必他的功力是何其深厚。至少我是在自己身上看的到他化腐朽為神奇的功力。

“哥。”

既然是秦湘的哥哥我自然也跟着秦湘叫一聲‘哥’。這段時間大家相處得還真是不錯,這一聲‘哥’也讓本來就是獨生女的我越叫越順口。

“嗯?”

“哥。”

“嗯。”

“哥。”

“你到底想怎樣?”連聲‘哥、哥、哥’地叫,也怪惹得他有些不耐煩。他摘下了鼻梁上架着的3D眼鏡,轉過臉等我說個什麽。

“沒什麽。”我3D眼鏡也沒摘,躲在暗色鏡片後面呆呆地望了他一眼,便撇過頭繼續看着日前他買回來的這套3D電視機與影音系統時,附送的藍光影碟《少年PI》。

其實這部電影老早在上映時我就跟秦湘和遠宏去看過,能在家裏透過3D的方式去看固然新鮮,但我也提不起什麽勁。倒是紊亂的思緒随着我眼前一波一波湧過來的立體海浪,一波一波地滲進我的腦海裏。

“小雙啊,今天回來吃飯吧。媽做了一桌你愛吃的菜。”快到下班時間,我突然接到了媽的一通電話。同住在一個城市,周末和放假時我自然是會回家報到的,所以爸媽也甚少會在平日這樣招我回家。

“媽,恐怕不行耶。我等一下跟同事吃過飯後和秦湘還有約。”其實我和遠宏還有秦湘老早就約了吃晚飯再去喝兩杯。只是秦湘今天才剛剛下飛機,晚餐恐怕她是寧願去和周公吃了,晚一點才會到老地方來找我們。

“我不管,你今天就是得回來。我們家來了客人了。”媽在電話的另一頭略帶不滿地說。“想想這會兒亦翔也快到你們公司樓下接你去了。”

“你說誰?怎麽會……”我希望是自己聽錯了。嗯,我堅信是我聽錯了。

“亦翔呀!你以前一直在後面追着人家跑,後來去了美國的那個鄰居哥哥呀!他今天帶了好多禮物來家裏探望我和你老爸。沒想到轉眼工夫他就那麽有成就地回來了,呵呵。我把他留下來吃飯了,他說他會開車去接你回家一起吃晚餐。你事情處理好後就趕快下去,不要讓人家等太久。”媽開心地自說了一番,我還來不及回過神問什麽,電話已經斷線了。

他怎麽會到家裏呢?

單單一個問題,我在腦海裏重複地問了自己千百遍也思索不出個所以然。下班時間一到,身邊經過我的同事一一向我道別,我也沒聽到,就一個好像被雷霹了的樣子呆坐在自己的位子上。

“喂,皺什麽眉呢?”就連遠宏幾時走到我面前我也不知道,直到他用修長的食指點了我的眉心一下,我才恍然回神。

“啊?沒什麽。”說實在,我那一刻也沒什麽反應過來。

“肚子餓了吧?走吧,去吃飯。”

遠宏大概以為我是餓得發呆了。他把我的包和人從位子上揪了起來,我也就默默地跟着他的步伐步出了公司。

搭乘着電梯來到了樓下,我才突然想起媽剛剛下的命令和可能已經在公司外等待我的安亦翔,只好面露難色地爽了跟遠宏的約。

“最遲九點我就會到老地方去找你和秦湘。”

是的,吃個晚飯應該也不會太久,先這樣約定以後我等一下就更有理由開脫!

倒是讓遠宏得一個人去吃飯,我感到有些愧疚。雖然沒必要跟他透露太多,但總覺得還是欠了他一個解釋。我還沒來得及開口說,前方卻傳來了兩聲車笛聲,而從車子裏走出來的就是讓我覺得今天這一切來得有些荒唐的安亦翔。

“好了,我得走了。你好好去吃飯,不要随便打包個晚餐又回公司忙。等一會兒見!”雖然我知道這一轉身,這個令人操心的工作狂就會又跑回公司忙,但我還是忍不住囑咐他一聲,畢竟是我臨時變卦他才沒能好好吃頓飯。其實有時候我還真不知道他到底在忙些什麽,尤其是在沒有截稿期壓力的逼迫下。

“上車吧。”

還沒等我走到,亦翔已經在乘客座旁守候,像紳士般為我開了車門。那天看他的衣着就覺得他應該過得不錯,今天再看了他開來的車子,可以斷定他确實過得很好。

“叔叔阿姨的身子都還很硬朗,都沒怎麽變老。”車子開了一段路後,車內凝重的氣氛終于被他一開口就給打散了。

“嗯,是呀。”然後就被我一開口又給它重新凝結了起來。

“阿姨今天做了好多菜呢。”半晌後,他又重新試着找話題聊。

“我聽說了。”

然而我還是那麽決絕地一句話給話題畫下了句點。其實我從沒想過要這樣對待他,但我真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麽讓話題可以繼續,讓車內的氣氛不會如此的尴尬。

公司到家裏的車程最快也得要一個小時,而我們就一直這樣沉默着。直到我們上了高架,碰上了下班潮的堵車,他又找到了一個空隙去開口說話。

“其實我是那天聽你說叔叔阿姨還住在原來的地方才想着要去拜訪他們。如果你覺得我這麽做冒犯了你,我跟你道歉。”

他說這番話時,我正好面向另一邊閉目養神。見我過了一陣都沒有應一聲,他大概以為我睡着了,便淺淺地嘆了一聲氣。對于他這番道歉,我不知道該如何回應,只好默默地裝睡。

車子慢慢地繼續在高架上爬行着。

到家時太陽已經下了山,爸媽也已經焦急地到了家樓下等待我們回來。

然而,焦急的媽下來竟然是去招呼他,而不是別了幾天沒見的女兒。

“你去接小雙接了那麽久,想必路上車子很堵吧?真是辛苦你了,亦翔。”媽殷勤地走向亦翔。

“別那麽說阿姨,我很樂意那麽做。”他握着媽的手,微微笑地說。媽臉上立刻流露着讓我有些不安的開心與欣慰的表情。

“我們快別在這裏站着了,菜我剛剛下來前已經熱過一番,現在吃正好呢。”媽牽着他就往大樓裏進去。我看着爸用口型對他說:“媽怎麽啦?”,老爸則是一臉無辜加無奈地聳了聳肩表示自己不知情。

“來來來,動筷子吧。亦翔你多吃一些,別客氣。阿姨可是做了幾道你以前喜歡吃的菜呢。”媽一個勁兒地給他夾菜。果然有客到,飯桌上就有了另一番景象。其實我們也不過四個人吃飯,弄得跟過年過節一樣還真誇張,但我又不得不佩服我媽竟然能用一個下午的時間就燒出那麽一桌佳肴。

然而在一桌好菜中,我眼睛立刻瞄準了我喜歡的奶香金瓜。

以前我就很喜歡吃亦翔的媽做的這道菜。自從阿姨他們去了美國以後,媽也嘗試做過幾次,但每次都被我嫌棄。之後,這道菜幾乎在我們家的飯桌上銷聲匿跡。

“媽,你這次終于拿捏對了味道。”我夾了一塊入口,味道就和從前阿姨燒的十分相似,鹹鹹甜甜的,很是開胃。于是我便又夾了幾塊陸續往口裏送。

“不是我做的啦,幾次被你一番嫌棄、羞辱後,我怎麽敢再挑戰?那道是亦翔親自燒的,你看他剛剛燙傷的手還腫着呢。”她端起亦翔的右手,手背上一片油亮的藥膏底下是紅腫起來的皮肉。我怎麽剛剛在車裏就沒看到呢?

可能是見着我有些難過的表情,他趕忙從媽手裏抽回燙傷的右手,縮到桌底下。“阿姨給我上了藥已經沒事了。你喜歡吃這道就多吃一些吧。”他故作輕松地笑了笑便站了起來把我跟前的炒蒜苗與他做的這道奶香金瓜給對調了位置。

我知道了實情後,又怎麽還吃得下這道菜呢?

也多虧身旁的老爸一直把菜夾到我的碗中,不然又得辜負了他一番心意。

飯桌上,爸媽和亦翔談笑風生。

媽好像問了好多好多問題,而亦翔也就都笑盈盈地回答着,每個答案都讓我媽眉開眼笑。他們的談話內容我有點岔神沒聽進去,大概就是問候阿姨和他的近況什麽的。

而我就一直沉默地扒着飯送入口中,眼睛也一直沒有離開過他右手背上的那一片傷口。

本來按照原定計劃,晚飯後我是要去老地方和秦湘跟遠宏會和的。即使可能會有些遲到,但總比沒到的好。但是好不容易吃完這頓飯後,我也沒什麽心思過去,便徑自往房間去給秦湘打個電話。

“你怎麽都沒跟我說過他回來的事?!”

秦湘聽到了亦翔的歸來,有些激動。也難怪她會如此激動,畢竟當時是她陪我一起走過那些開心的、傷心的、心碎的青澀時期。

“我認為那次只是一個偶然,不會再有下文。剛好這段日子你也到處在飛,我也就沒機會跟你說。”我淡定地解釋着,甚至有些像是在安撫她。只是此刻更需要安撫的恐怕是我吧。

“小雙,你在裏面幹嘛?出來吃水果吧。”媽在我房門外敲着我的門。我就好像做賊心虛般被吓了一跳,不小心把書桌上的筆筒給碰倒在地上,筆滾落了一地。

“好,我就來了。”

我狼狽地速速與秦湘結束通話,便開始俯下身撿筆。一些不聽話的筆甚至都給我滾到了桌子底下,害我夠了老半天。我伸手在鋪滿灰塵的桌底下摸索着,看看還有沒有遺漏的筆。這一摸筆沒摸着,倒是摸到了一件熟悉的物品。長方形、硬硬的…… 我馬上縮手,拍了拍手上的灰塵就往房外走去。

沒想到一走出房門,媽又似乎有了別的計劃,正臉帶笑容在門口候着我。

“小雙,亦翔說好久沒回來了,想在小區走走,你就陪他去吧。”

我本來想拒絕,卻一時想不上任何拒絕的理由。看着站在母親身後的他笑容逐漸地黯然下來,我有些于心不忍,只好硬着頭皮同意了。

我們安靜地走過了以前一起去搭公車上學時走過的路、走過了車站附近的一排小商店、走過了一群青年滑着滑板嬉鬧的公園。其實這城市再怎麽變都好,像我們這樣的小區基本上是不會有太大的變化。一切都幾乎跟從前一樣,頂多也只是增添了一些新的設施。來到了我們小區中心的廣場,我終于還是忍不住先開了口。

“你的手沒事吧?”我關切地問道。這一大片傷口也不知是怎麽燙傷的,從剛剛吃飯到現在都讓我一直很不安,也夾雜着一些抱歉與微量的心疼。

“沒事了,你別在意。”我突然先跟他說話,他的眼神裏閃爍着一絲雀躍。

“讓我看一下吧。”

我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不對,竟然主動伸手過去要看他的傷口。他也反應不過來就把手交給了我。剛剛都是遠觀,這麽近看之下,他的手除了紅腫外,紅腫的部位上已經冒起了幾顆不起眼的小水泡。雖然不起眼,但卻讓人看了都覺得疼。

“還很疼嗎?”我輕輕地用手指點了點他手背上的小水泡,感覺到他的手在我的手裏顫了一下,但卻沒有立即抽離。我自然也不敢再去戳那些傷口,連忙在他傷口上呼呼地吹着氣,希望能緩解他的痛楚。

可能是我這份關心有點讓他會錯了意,他忽然用那只受傷的右手抓住了我捧着他手的手。我一時情急,立刻抽回自己的手,從長椅上站了起來。

“我看你這傷口還得從新處理,我們回去吧。”

我沒看他一眼,也沒等他回應就往家的方向走回去。過了一陣子,才聽到他從後頭跟過來的腳步聲。

幸虧在高中時我學過救護,家裏也正好有個裝備齊全的藥箱,我便開始為他從新處理剛才媽沒幫他處理好的傷口。經過一番處理與包紮後,時間也不早了。

“小雙,我送你回去吧。”

“反正明天是周末,我打算在這裏睡一晚再回去。”

“那你就送人家到樓下吧。”媽聽了我們的對話,突然□□來道。我順着她的意,有主人範兒地把他給送到了樓下。

“亦翔哥,如果明天傷口還會疼,記得到醫院去給醫生看看。”

他臨走之前我還不忘囑咐着。這一晚上相處下來,我還是頭一回叫着他。他原本已經打開了車門卻突然頓在了那裏,沒有進去。

“小雙,你何時才能不那麽見外,跟從前一樣直呼我‘亦翔’就好了呢?”他終于還是按捺不住情緒,眼裏透露的盡是失望與難過。

這突如其來的反應,是我始料不及的。

稱呼其實也沒什麽,他卻看得不輕。看着他難過,我的心也揪了起來,不停地自責與掉進他的難過中,頭越壓越低。

我們像兩座雕像一樣在那裏不知站了多久,他又輕輕地嘆了今天的第二聲氣,撫摸着我的頭。我擡頭看着他的時候,他已收拾起了之前的難過,一臉柔和地對我淺淺微笑着。

“慢慢來,這回換我等你。”

把他送走以後,我回到了自己家裏的房間,不停地思索他說過的話。

我已不是十幾歲的小丫頭,可以害羞含糊地欺騙自己說我不知道他所做的這一切的用意。只是這一切卻來得太突然,不要說我們中間攤着這樣一大段的空白時光,就說我現在對他到底是什麽樣的情感我也說不上來。現在的我漸漸遠離了那段模糊的記憶後,對眼前杵立着的他是滿滿的陌生。

我突然想起了些什麽,便取了書桌上的一把長尺,趴在地上嘗試去夠剛才摸到的物件。好不容易我把一個長方形的盒子給拉了出來,上面已鋪滿了不知多少年的灰塵。

把這個盒子深藏進書桌角落裏的人是我,沒想到一藏就是許多年,藏得我都快把它給忘記了。那是亦翔離開的那天我在家門口發現的盒子,裏面除了是我寫給他所有的信件之外,他并沒有留下其它什麽,連個字都沒有。當年他的不告而別就是走得如此幹淨、決絕。

我開始看着一封一封好像沒被看過一樣,保存的十分完好的信件。那些是記錄着二十歲左右的窦小雙生活中的點點滴滴,字字都是如此清澀又帶着一股傻勁,還真沒想到當初那個年少的窦小雙是那麽有耐力。信件一封一封地讀下來,我竟然也讀了一個晚上,直到破曉時分。

“哥。”從紊亂的思緒回過神後,影片還沒播完,正演到少年PI與已經有些瘦不拉幾的老虎到了一個會食人的漂亮小荒島。我喊了秦皓哥一聲,他沒有回應。

“哥。”這回我用腳去頂了他的手肘。

“你到底想怎樣?一直哥哥哥地叫又不說什麽!”他終于不耐煩地在遙控器上按下了暫停鍵。

“我問你哦,我叫你‘哥’的時候你有什麽感覺?”我也不知道為何會問這樣的問題,大概是亦翔的在意影響了我。

“你如果要叫我一聲‘姐’我倒也不介意。”他以一貫的吐槽式,冷冷地回答我的無厘頭問題。

“但如果本來一直直呼你的名字的人突然改口叫你一聲‘哥’,你會有什麽感覺?”他沒有針對着我的問題回答,我唯有更明确地問。

“死丫頭,你就直接開門見山地說吧。不要一整天在那裏悶着,煩己煩人。”秦皓哥再按了下遙控器,卻是把電視給關掉。他就是那麽直接又讓人信任的一個大哥哥,我對他自然也沒有什麽好隐瞞的。

自兩個星期以前在我們家裏吃過飯後,亦翔并不是無所行動。他幾番想約我出來吃飯,我總是找各種理由去搪塞。其實朋友之間吃個飯也沒什麽,但我們的關系似乎比朋友多了一些複雜,而我在還沒想到該怎麽去應付前,沒辦法坐下來跟他面對面吃飯。恰巧這段時間秦湘總是飛遠程,我想家裏能說話的就只有秦皓哥了。

“欸,一聲‘哥’可真是有好幾面呀。可以是一支針,把人的心刺得酥麻酥麻,也可以是一把刀直擊要害,□□人的心。”聽完了我的故事後,秦皓哥又先是一番的嘲弄後又問道:“你恨他嗎?”

我搖了搖頭。

“你讨厭他嗎?”

我想起了在這個家附近第一次重遇,那時他對我溫柔,我覺得厭惡。第二次在我家吃飯,他同樣柔和地對我說會等我,那次我并沒有感到厭惡。想了片刻,我毅然搖了搖頭。

“那麽你還喜歡他嗎?”

其實秦皓哥不問起,我也已經問過了自己N百遍。

答案就是沒有答案,我不知道。

畢竟那種虛無飄渺的感覺太遙遠,我的所有情根好像也是随着歲月的洗禮給劈斷似的。

“傻丫頭,你避開了兩個星期以後,你有個結論與否?”見我不回答,他直接跳到下一個重點問題。

我自然是搖頭的。知道的話我也不會在這裏抓頭發了。

“那你就自己去找答案啊,只有坦蕩地面對自己的內心你才會下得了結論。”他拍了拍我的肩膀繼續說:“避之不見未必是最好的方式,兩個星期下來你應該也有所體會。下來該怎麽做才能正視這個問題,我想我也不用多做解說了吧?”

該來的總該來,要面對的總該面對。

既然逃避未能帶來答案,那面對總是能帶來些解決問題的蛛絲馬跡。秦皓哥的一番話似乎讓懵懂的我在暗處抓住了一點光。

“小迷糊羊,今晚要不要吃迷疊香烤雞?還愣在那裏幹嘛,還不快過來幫哥的忙。”回過神以後,秦皓哥已經穿好圍裙站在我們那開放式的廚房內。他的兜裏總是有把人的注意力轉移的千百種法子,而用吃來對付我這只饞嘴貓則是用了最對最好的方式。

乘我還沒與沙發一同練成人與沙發合一前,我一鼓作氣地從它柔軟的懷抱裏掙脫出來,伸了個懶腰,便笑眯眯地朝我們家的大廚子蹦去。

“哥,我來了!”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夢,夢到了一段以前發生的往事。

在夢裏,我看到了穿着一身高中生制服的窦小雙站在校園的操場跑道旁。

雖然那天是個清爽、帶風的午後,汗水卻已經開始在少女小雙的背上滲出,白色的校服也已經微濕了一片。她有些焦慮不安,直直盯着在跑道上奔跑的一個高高的身影。好幾次他跑過她的時候,她都想放聲為他加油、吶喊,但話到了喉嚨又被她緊張地和着口水吞下肚子裏去。

這會兒,那個身影已經跑過了半個圈,又再次向着她的方向跑過來。她微微地踏出了多半步,一雙白色的帆布鞋更貼近着操場的跑道邊。

150米…… 100米…… 50米…… 20米……

她終于下定決心,深吸了一口氣,準備通過已經張開好的嘴型發出了她一直以來想要喊出的三個字:

“安……安亦翔!”

-哥(完)-

已經繼續向前走遠的她

聽完了風投一組的彙報後,我迫不及待地回到辦公室把桌上的幾份重要文件收拾進公事包。正準備要離開之際,小張敲了我的房門。

“進來。”

“安先生,您要下班了嗎?”小張的神情有些訝異。也難怪他會這樣,這會兒還只是下午四點五十分。

“嗯,今天有些事情得去處理,所以打算提早下班。有事麽?”我随手拿起了一份黑色的文件夾,看了看,便把它一同丢進公事包。

“這裏有份急件得讓您來簽個名。”小張把一份文件遞到了我的面前,我坐了下來,細讀了內容後便在文件下方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簽好了。如果有什麽要緊的事,盡管打電話來給我。還有,幫我盯緊最近收購泰然百貨的那個案子,雖然已經是到了最後收尾的階段,但也不容有任何閃失。”臨行前,我仍然不忘囑咐小張工作事宜。

整個星期下來,我們整個部門幾乎是天天加班,為這次的收購案做最後的全力沖刺。今兒個倒好,案子才剛剛塵埃落定,我這個總監就先來個早退。

不過就當我這個領隊人不負責任好了,我今天無論如何都想見上小雙一面。

自從兩個多星期前我到了她家吃過飯後,就再也沒見過她了。先前幾次嘗試約她出來吃飯,卻總是約不着。之後手上的案子開始忙起來以後,我連自己随便吃個便飯的時間都很難抽出來。

我當時說會等她的話,她聽明白了麽?

我從來沒有如此渴望得知一個人的想法。

我本來就善于去分析、去洞悉別人的想法與行動,但這回卻敗給了她。這幾天雖然很累,但回到家裏躺在床上時,卻總是睡不着,還會思索着小雙以前是否也是經歷着我現在所經歷的煎熬?

如果是的話,那麽我可真該死。

我這才不過過了幾天的時間,而她當時卻是把幾年最燦爛、最美好的時光都投了進去。想到這裏,我的心也不禁揪了一下。

這幾年我追求的是出人頭地與成功,漸漸地自己也變得對任何人或事都沒什麽感覺。雖然從前的我也算是塊木頭,但我這塊木頭卻還是會被小雙的一些舉動給感動、給打動着。然而美國那幾年的艱辛加上工作上需要我變得更沉着、更冷靜,我似乎也忘了自己是個有血有肉的平凡人。直到從新遇到小雙,感覺這東西才像打點滴進病人的體內般,一點一滴地從新被注入到我的體內,盡管……現在灌進來的都是酸澀與苦澀。

車子開到了小雙工作的地方已經是五點多鐘,離她下班的時間應該還有十幾分鐘的時間。反正事先約她的話還未必能約得到,我打算今天就直接來到這裏,希望能碰個巧,把她約出去吃個晚飯。

我目不轉睛地盯着寫字樓的出入口,離下班還有一點時間,那道門也是冷冷清清地站崗在那裏。這時車上的音響傳出了一把高亢的男聲唱着:“我不願再放縱,我不願每天每夜每秒漂流……”

我本來就好靜,不怎麽喜歡聽歌,剛剛也是開車收聽路況後,一時沒把音響關掉。可那段歌詞我卻一點都不陌生。大學住學校宿舍的時候,我有個室友失戀後幾乎天天都在房裏唱着這首歌。當時我沒聽過原唱,只聽過那室友唱到高音處破音以後,就直接淚流涕下。

今天把我放進了一個相似的情景聽着原唱,歌詞裏的字字句句倒是直接刻在了自己的心坎上。

我說過我會等待,但我害怕等待換來的是更多的錯過。

像歌詞中唱到的,我不願再放縱了。放縱或許只是讓她有個借口把我給推開。

在我眼睛還鎖定着那道門時,我另一邊的車門忽然被打開,一名身材高挑又長相标致的女人坐進了我旁邊的副駕駛座。

“你是安亦翔吧?”女人以冷漠、不屑的眼神看着我,問着。

“你是誰?”我覺得好氣又好笑,搭讪的方式我見過不少,這樣直接坐進別人的車子裏我還是頭一回見到。更莫名其妙的是她竟然還叫得出我的名字。

“我就知道沒認錯。”女子扯了扯嘴角,冷笑着。“雖然我們沒正式打過照面,但以前在大學裏陪小雙到你們宿舍下等你的時候,我可沒少瞧過你的模樣。那麽多年你還真沒太大的變化呀,依舊一副不可一世的冷臉。”

“你是,秦……湘?”我試圖從記憶裏面挖掘出這個名字。依照她的描述,她可能是小雙曾經在信裏提過在大學裏面的好友。

“你怎麽會知道?!”

在我叫出了她的名字以後,她收拾起了剛剛的強勢,眉頭輕輕顫抖了一下,訝異地看着我。

“小雙在以前寫給我的信裏面曾經提過有個很要好的朋友,她就叫做‘秦湘’。”

同類推薦

天王殿夏天周婉秋

天王殿夏天周婉秋

六年浴血,王者歸來,憑我七尺之軀,可拳打地痞惡霸,可護嬌妻萌娃...

凡人修仙傳

凡人修仙傳

一個普通山村小子,偶然下進入到當地江湖小門派,成了一名記名弟子。他以這樣身份,如何在門派中立足,如何以平庸的資質進入到修仙者的行列,從而笑傲三界之中!
諸位道友,忘語新書《大夢主》,經在起點中文網上傳了,歡迎大家繼續支持哦!
小說關鍵詞:凡人修仙傳無彈窗,凡人修仙傳,凡人修仙傳最新章節閱讀

魔帝纏寵:廢材神醫大小姐

魔帝纏寵:廢材神醫大小姐

月千歡難以想象月雲柔居然是這麽的惡毒殘忍!
絕望,心痛,恥辱,憤怒糾纏在心底。
這讓月千歡……[

帝少強寵:國民校霸是女生

帝少強寵:國民校霸是女生

“美人兒?你為什麽突然脫衣服!”
“為了睡覺。”
“為什麽摟着我!?”
“為了睡覺。”
等等,米亞一高校霸兼校草的堂堂簡少終于覺得哪裏不對。
“美美美、美人兒……我我我、我其實是女的!”
“沒關系。”美人兒邪魅一笑:“我是男的~!”
楚楚可憐的美人兒搖身一變,竟是比她級別更高的扮豬吃虎的堂堂帝少!
女扮男裝,男女通吃,撩妹級別滿分的簡少爺終于一日栽了跟頭,而且這個跟頭……可栽大了!

校園修仙狂少

校園修仙狂少

姓名:丁毅。
外號:丁搶搶。
愛好:專治各種不服。
“我是東寧丁毅,我喜歡以德服人,你千萬不要逼我,因為我狂起來,連我自己都害怕。”

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

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

伴随着魂導科技的進步,鬥羅大陸上的人類征服了海洋,又發現了兩片大陸。魂獸也随着人類魂師的獵殺無度走向滅亡,沉睡無數年的魂獸之王在星鬥大森林最後的淨土蘇醒,它要帶領僅存的族人,向人類複仇!唐舞麟立志要成為一名強大的魂師,可當武魂覺醒時,蘇醒的,卻是……曠世之才,龍王之争,我們的龍王傳說,将由此開始。
小說關鍵詞: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無彈窗,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最新章節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