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悄然而至的牽絆(1)
? 元旦法定假日期間,A城一直被顏色昏暗的雲朵所籠罩。
天空中斷斷續續地飄着小雪,這景致倒讓沈晴天沒了出去逍遙的興致。
假期的前兩天,晴天一直窩在大學的招待所裏,過着标準的宅女生活。
關機睡到自然醒,醒來只穿着厚厚的棉睡衣在屋子裏晃來晃去,簡單梳洗,完全不打扮,終日百無聊賴地泡在上網,或是淘一些動人卻不流行的音樂,餓了就在網上叫外賣,困了繼續睡到自然醒……
這樣簡單且懶散的日子,曾是大學時代的沈晴天最為熟悉的生活。
而如今,她初入職場不過半年的光景,卻因為這半年來漸漸習慣了整日忙碌,突然覺得這樣閑閑地打發時間簡直是這世上最奢侈的事情。
這兩天的生活,靜好安逸得像是她偷來的。
到了第三天的中午,晴天昏昏沉沉地從睡夢中醒來,依然賴着不肯起來。
她仰躺在床上,遙遙地望着招待所窗外漸漸澄明的天空,沒來由地又想起蕭朗,那個令她夢繞魂牽的男人。
正午的陽光透過窗子灑落在晴天的臉頰上,不經意地帶來冬日難得的一絲溫暖。這種滿心溫柔的感覺,使得她又再一次回憶起幾天前在荷風酒吧的事情。
她記得蕭朗曾在自己的臉頰上印下一個淺嘗辄止的吻,她記得他的溫柔與溫暖,也記得被他的嘴唇輕柔觸碰時,從被親吻的臉頰肌膚一直呼嘯着湧進心底的那股酥麻觸感。
許是因為剛剛結束了連續兩天的陰霾,今早的陽光顯得太過溫暖,又或許是因為心底懷揣着那樣一份不可言說的愛情,連單相思都變得美好,總而言之,當晴天起床洗漱的時候,她忽然發現自己的臉蛋紅得不像話。
她對着鏡子裏的自己打量了半晌,不知腦子裏又想到了什麽有趣的事,竟自顧自地嗤嗤傻笑了起來。
将自己打點妥當之後,晴天終于不情不願地挪到了正在充電的手機旁邊。
假期的最後一天,她不得不從二次元回歸到正常的三次元世界了。
晴天拎起這個多事的物什,頗有些無奈地按下了開機鍵。如果她能看到自己此刻的模樣,一定會嘲笑自己的表情太像是在開啓潘多拉魔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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閑置了兩天的手機系統剛剛完成初始啓動,就立刻有電話打了進來。
屏幕上清清楚楚地顯示着他的名字--蕭朗。
晴天猶豫再三,到底還是接起了電話。
沒等她開口講話,蕭朗的聲音就從電話那端傳了過來。
“沈、晴、天!”他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從喉嚨裏擠出這三個字。
她被蕭朗突如其來的不善語氣搞得有些莫名其妙:“啊?”
“我問你,你現在人在什麽地方?為什麽這兩天一直關機?你知不知道我打了多少個電話給你?!”
面對蕭朗劈頭蓋臉的一頓質問,晴天先是一怔,然後莫名有些委屈,再然後,心頭竟泛起了絲絲甜蜜。
“前兩天不是下雪了嘛,所以我就沒出門,一直宅在大學的招待所裏。”她抿着唇角笑了笑,沒有費力氣解釋太多,轉而問他,“對了,你剛才說你打了很多個電話找我,是有什麽要緊事嗎?”
蕭朗沉吟片刻,回答說:“本來沒有,但是打你電話一直關機,這就是很要緊的事情了。”
“哦。”晴天應着,不知接下來應該說些什麽,突然有些冷場。
“你是覺得‘哦’一聲就行了?”蕭朗皺着眉,似乎對晴天的反應很不滿意。
“呃,那不然呢?”晴天歪着腦袋想了想,然後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
蕭朗抱着懷疑的态度問她:“你知道什麽了?”
“蕭朗,元旦快樂啊!新年祝福這麽重要的事情我居然給忘了,多虧你提醒我。”
彼端,被祝福的男人終于忍不住扶額,一來對她迅速轉移話題的本事表示敬佩,二來對她經常抓不住重點的毛病表示擔憂。
蕭朗決定不再和這個沒腦子的女人兜圈子:“你別岔開話題,以後不準關機!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見,知道嗎?”
他嚴肅起來頗有淩厲的高級總監氣勢,因此作為下屬,晴天終究不敢在蕭朗面前太放肆。
她低聲應着:“哦,知道了。”
但很顯然,除了高級總監與職場新人的身份以外,他們之間還有另外一層更親密的關系。
所以,晴天忍不住嘟着嘴巴嘀咕了一句:“可是我真心覺得,一個人躲起來安安靜靜地度假很不錯啊……”
“以後休假的時候,別人的電話你都可以拒接,但是不能讓我找不到你。”
“……”晴天聞言,沉默了半晌,耳畔只餘彼此的呼吸聲。
然後她試探着問他:“為什麽?”
“因為……”他遲疑着,終究還是向她坦誠,“我會擔心。”
蕭朗也不知到自己究竟是站在什麽立場對她提出這樣的要求,可是他忠于自己心裏的強烈願望。
他必須要讓沈晴天知道--如果找不到她,他會很擔心。
這是蕭朗第一次對晴天表露心聲,只是晴天依然不确定他的這份在意是不是與愛情有關。
但不管怎麽說,對她而言,知道他在意她就好。
哪怕明知他們之間不存在愛情的可能,哪怕明知他只是居高臨下地給予一點施舍,她還是覺得歡喜。
蕭朗的聲音又從聽筒那端傳過來,晴天這才扯回逐漸飄遠的思緒,回過神來。
“晴天,下午出來一趟吧,我帶你去個地方。”
“什麽地方?”
“去了就知道了。”蕭朗故意賣關子,“你別出門亂跑,收拾好了就乖乖等着,過會兒我開車去接你。”
又閑聊了幾句,晴天才笑着挂斷了電話。
只過了不到一個小時,晴天就收到蕭朗的短信,說是已經在樓下等她。
她從窗口望出去,雖沒看到他的身影,卻看到了那輛眼熟的車。這男人還真是神速,連化妝的時間都不肯留給她。
穿上休閑款的毛呢風衣,再将淺粉色毛絨絨的帽子、圍巾、手套一并武裝整齊,晴天這才喜滋滋地出了門。
蕭朗從車裏出來,繞到靠近招待所的一側,倚着車門打量着今天的沈晴天,不知不覺中,眼角眉梢已然盡是笑意。
她頗不自在地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裝束,并不覺得哪裏奇怪,因此一頭霧水,完全不知他在笑什麽。
“呃,哪裏好笑?”
被她這麽一問,他才意識到自己方才竟然在盯着她微笑。
自覺尴尬地輕咳一聲,蕭朗趕忙收起意味不明的笑意,直截了當地說:“不好笑,走吧。”
他正準備轉身往車的另一邊走去,袖口卻被晴天緊緊地揪住。
蕭朗疑惑地回頭看她,然而她悶悶地不肯開口,卻也不肯松手。
“怎麽了?”
“我……我有個不情之請。”
他笑着與她打趣:“印象中我很少答應‘不情之請’。”
“那就換一種說法好了,其實只是一個有點任性的新年願望。”
“跟我有關的新年願望?說來聽聽。”
說這話時,蕭朗的腦海裏飛快地閃過無數個念頭。
他在暗自揣度她的心思,他想知道,這個小女人心裏想要的新年禮物是什麽。
一場動人的電影?一頓豐盛的晚餐?一件漂亮的首飾?一次浪漫的約會?
他看着她,既好奇,又緊張。蕭朗也說不清自己究竟在緊張什麽,或許是怕她的願望令自己失望,又或許,是怕自己無法滿足她的願望。
帽子和圍巾幾乎把晴天的臉蛋全都圍住,她只露出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忽閃忽閃地望着蕭朗。
被她這樣看着,蕭朗忍不住噗嗤一聲又笑了出來。其實,說“不好笑”是騙她的。
他瞧着晴天這幅粉嘟嘟、毛絨絨的模樣,打心底裏覺得她既可愛又俏皮,順帶着還有那麽一絲絲的喜感。
柔和的陽光灑落在男人棱角分明的面容上,将他的笑容勾勒成很美好的形狀。
晴天依然扯着他的袖子,擡頭望着他格外俊朗的容顏,一時看得入迷,竟忘了自己方才要說什麽。
蕭朗被她這樣一瞬不瞬地盯着看了半晌,多少有些不自在。
他裝模作樣地輕咳一聲,然後好笑地問道:“你的新年願望難道就只是看着我發呆?”
晴天如夢初醒,不好意思地匆匆低頭,輕聲說道:“不,不是,可是我忘了……”
“不到一分鐘竟然就忘了?沈晴天同學,我真不知道說你什麽好。”
“随你怎麽說,反正我是真的不記得了。”
“你說你到底是記憶力太差,還是對新年許願這事兒完全沒誠意呢?”
“我誠意可多了,可能還是因為我沒腦子吧。”
“你這糊塗女人倒是有自知之明。”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着,打開車門一前一後地鑽了進去。
然而車剛開出去沒多遠,坐在副駕駛座上的小女人突然叫道:“我記起來了!”
蕭朗沒看她,依然專注地盯着路況,看似不經心地應着她:“什麽?”
“新年願望啊!”
“我知道,我是問具體內容。”
晴天一時激動,也顧不得他是不是在開車,索性伸出兩根手指頭,扯住蕭朗的袖子撒嬌似的搖了搖。
“你陪我去校園裏走走,好不好?”她笑眯眯地看着他,微彎的美麗眼眸裏寫滿了期待。
蕭朗沒想到,她的新年願望竟然這麽純情。
然而他并沒有立刻剎車,他暗自思量着是不是應該先去市區,搞定那件重要的事情,然後等晚上送她回來時再一起逛逛校園。
可是當他轉頭迎上她清亮亮的目光時,他的雙手竟違背了方才的思量,鬼使神差地操控着方向盤,調轉了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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