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某種意義上, 這确實是個纰漏。

“寶石勳爵”阿爾馮斯很少受傷,更是幾乎沒怎麽流過血, 因此, 他也從來沒考慮過,應該怎樣在詛咒學上根除血液定位帶來的危險。

而且就算尋着位置縱容對方一路打過來,他也有的是辦法将一大群魔術師迅速放倒。大量的寶石儲備、能夠從平行世界借用魔力的第二法加之來源于不同源流詭谲多變的魔術将他武裝得像是個炮口全開的移動要塞, 有腦子的人都不會願意來觸這個黴頭。

不止不願意與他這個人為敵,還對這個人身後的巴瑟梅羅、愛德菲爾特與澤爾裏奇等勢力保持着謹慎的态度,鮮有人願意為了一丁點收益得罪一大片狠角色,魔術師都是現實到可怕的生物。

但九頭蛇不同。

首先,他們都是一群瘋子, 其次,能加入他們的魔術師本身也沒多正常, 都是些背離了家族的離經叛道者。

一只手破開空間, 猛地捂住了托尼·斯塔克的嘴,幾下掙紮無果之後,他被好幾條從背後猛然伸出的手臂直接拽進了悄無聲息展開在背後的傳送門裏。對方的準備算得上充分,短暫的皮膚接觸之後, 他頓時感到大腦昏昏沉沉,連思考都變得緩慢了起來。

考慮到之前連命都沒了也沒能傷及阿爾馮斯分毫的兩個同行, 九頭蛇的魔術師們覺得自己這一次的計劃格外有排面。

阻斷地脈和魔術師的魔力反應, 防止對方過激反抗。用血液的定位精準找到他的位置,同時施加咒術束縛魔術回路,遏制對方施法。

最後, 一經接觸就直接催眠,先擄走再說。

在催眠術生效之前,托尼·斯塔克的最後一個念頭是:原來在美國開個珠寶店,樹敵也會這麽多……阿爾也挺不容易的啊。

“什麽,托尼失蹤了?”

回程的車上,佩珀接電話的聲音格外驚訝:“他現在應該是阿爾馮斯的面孔才對,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探員菲利普帶着一個小隊在現場偵查:“我們不太确定對方到底是不是沖着阿爾馮斯來的,以及對方到底知不知道他們換過身體,畢竟之前的事故是個意外……”

電話裏的男人語氣頓了頓:“而且周圍也沒有突擊或者爆炸的痕跡,電磁環境一片正常,初步判斷,斯塔克應該是被魔術師給擄走了。更加具體的情況我們要等專業人士的分析才能确定。”

“專業人士是誰?”

佩珀問道,她總不能讓自己的老板身陷險境。

“咳,麻煩您把電話給阿爾馮斯。”

神盾局的八級探員幹咳了一聲,開口說道。

……

匆匆忙忙趕赴現場以後,菲利普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現在神盾局唯一能夠聯系到的“專業人士”如今一點魔力都沒有。

“魔術是很依賴魔術師身體條件的東西,同樣的術式換一個人施展都會是截然不同的效果,不同的身體不同的回路不同的魔力特性相互排列組合,而糟糕的是……”

——斯塔克的這具身體,毫無魔術或者魔法天賦。

也就是說,他沒辦法選擇用魔術來反向追蹤這些擄走了托尼·斯塔克的元兇。平日裏輕而易舉的手段如今幾乎都已經無法采納,阿爾馮斯揉着眉心,覺得這具缺乏鍛煉的身體隐隐約約又有了要耳鳴的傾向。

煉金術師伸手扒拉幾下斯塔克宅邸周圍的草皮,兀自判斷了一番,又從店員送來的寶石匣裏翻出一個墜着黑水晶的靈擺來。

在衆人的目光之下,阿爾馮斯先是伸手将靈擺握在掌心撫摸數下,随後将靈擺上的銀鏈握持在右手的拇指和食指之間,保持水晶鉛垂地面。

“嘿,你老板在幹什麽?”

之前原以為任務完成打算直接下班的神盾局一幹探員們又緊急被抓回來加班,各自端槍在斯塔克的宅邸周圍戒嚴。小探員想了想,分析道:“大概是在做占蔔吧,如果對方沒有留下什麽可堪使用的線索,老板偶爾就會用這種占蔔方式。”

“可是我家小女兒也這麽玩水晶啊。”

其中一個探員一把掀起自己的戰術目鏡,露出一雙困惑的眼睛:“她才七歲,對于神秘學一點都不懂,給她買的玩具使用說明書上說可以這麽用……別這麽看我,小女孩不是就喜歡這種亮晶晶的東西嘛。”

店員:“……”

他們看向阿爾馮斯的目光中頓時充滿了憂慮。

好在,就算這具身體之中沒有魔力,寶石中封存的那些力量還勉強可以和地脈産生共鳴。水晶靈擺無風自動,繞着圈開始逆時針中等幅度地旋轉。

“占蔔的結果如何?”

佩珀連忙問道。

“斯塔克他暫時沒有危險。”

阿爾馮斯輕輕松了一口氣:“可能會讓他吃點苦頭,不過那畢竟是我的身體還穿着我的禮裝,別人能做到的事情也很有限。”

對方大概是沖着他來的,結果煉金術師外皮底下裝着鋼鐵俠的內芯。阿爾馮斯嘆了口氣,做了第二次的占蔔,結果顯示這一次襲擊的惡意,确實應該是錨定在自己的身上。

“我的錯。”

他直截了當地道歉:“給斯塔克添了麻煩,這件事我會想辦法解決的。”

姍姍來遲的尼克·弗瑞查看了現場之後,建議道:“阿爾馮斯你現在力量大都沒辦法使用,反正九頭蛇如今已經是我們共同的敵人了,你不打算跟神盾局合作嗎?”

煉金術師微微眯起眼睛。

如果是只牽扯到他自己,那根本沒有合作的必要。尋常人類的武器對他造不成多大傷害,而真的遇到危險的話,他還可以選擇躲進鏡像空間裏,或戰或逃手段各有一大堆,但如果再在天平上多加一個托尼·斯塔克的話……

這個世界,不能輕易失去它的英雄。

阿爾馮斯沉吟片刻,點了點頭。

“正好現在這具身體也用不了多少魔術。”

他坦言:“我會找到斯塔克現在所處的大致位置,在确定坐标之後第一時間通知你們。”

畢竟涉及魔術師的戰鬥,神盾局方面也完全不敢拖大,直接派出了最為尖銳的部隊,縱使如此,在阿爾馮斯看到面熟的金發大兵時,仍舊還是吃了一驚。

“……Cap?”

他問道。

史蒂夫·羅傑斯也覺得格外心情複雜,他接到任務通知的時候聽說了阿爾馮斯和托尼·斯塔克交換身體這件事,但是就算提前打過了招呼,如今面對着斯塔克這張臉,他仍舊覺得格外不可思議。

“阿爾。”

二戰老兵艱澀地回答道:“這一次我會和Nat一起配合你進行突入,除了優先目的是營救托尼·斯塔克以外,還要包含調查清楚九頭蛇這一次行動的目的,以及如果可能的話,順便搗毀他們的基地這個附加的工作。我們缺乏和魔術師作戰的經驗,所以這一次在有必要的情況下,會聽從你的指揮。”

站在史蒂夫身後穿着緊身衣的紅發女特工沉默着點了點頭,阿爾馮斯看了她一眼,發現這位就是在曾經的酒會現場,跟在托尼·斯塔克身邊的那位據說“新聘請的秘書”。

阿爾馮斯:“……”

所以說,斯塔克的境況也沒比他好到哪裏去嘛……或者說神盾局的手伸得一貫都有這麽長。

小店員也作為行動的外部援助被留了下來,入職的第一次大型活動就要直接對槍九頭蛇,他現在的表情簡直欲哭無淚,那點兒“能夠和美國隊長同一個小隊執行任務”的激動心情消失得一幹二淨。

更加糟糕的是他的老板如今前所未有的不可靠——如果說曾經的阿爾馮斯給神盾局衆人留下的形象是未嘗一敗的煉金術師的話,如今頂着托尼·斯塔克的那身皮相,再加之同事那句“和我七歲女兒看上去同款的靈擺”,上帝啊……

不知不覺,那句“上帝啊”就被他感嘆出了聲。小店員緊張地捂住了嘴,但史蒂夫和阿爾馮斯還是看了過來。

他看到他的店長溫和地開口:“雖然無意擊破你們的宗教信仰,但是上帝應該是不會幫這種小忙的,他老人家上一次幹出來的大事還是直接一場大洪水淹死了歐洲大半的人口。”

所有人:“……”

語氣平淡地說出了非常恐怖的內容!這就是諾亞方舟的真相嗎!

“托尼在這間屋子裏住了多少年?”

用靈擺确定過對方的安危之後,下一步的工作就是進行初步的定位:“我是說,接下來的這個術式起碼要他在這裏待過兩年以上我才能施展,要不然的話他留下的痕跡不足矣形成清晰的追蹤路徑。”

“在兩年以上。”

佩珀肯定地說道:“這裏是他買過的所有的宅邸之中居住得最久的一處。”

“那就好。”

煉金術師點了點頭,繞着庭院轉了一圈,目光停留在周圍的植物上:這裏大多數都是些灌木和花叢,可堪使用的并不多。逡巡了一圈之後,阿爾馮斯伸手按上一棵枝葉繁茂的加拿大鐵杉:“這棵樹怎麽樣?我是說,斯塔克在這棵樹附近停留的時間長嗎?”

佩珀辨認了一下,這是庭院裏最高的一棵植物了:“偶爾,要知道他平時很少走出自己的地下室,更遑論和院子裏的植物做接觸了……倒是見過他有那麽一次,搬了個椅子坐在樹下看文獻,不過也僅限于那一次。”

緣分太淺了啊……煉金術師在心裏咂摸着。他很少特意控制自己的表情,于是佩珀一下子就緊張了起來:“阿爾馮斯先生,這樣的聯系不夠嗎?您是不是很難找到他在哪?”

“不,倒不是不夠。”

煉金術師仍舊還深陷在思考當中:“這棵樹,砍了吧。”

佩珀:“?”

在場的衆人:“……??”

加拿大鐵杉:“????”

作為一棵觀賞用的常綠喬木,它在煉金術師話音剛落的時候,就開始瑟瑟發抖了起來。

史蒂夫湛藍的眼睛迷惑了一下:現在也沒有風啊,怎麽總覺得這棵樹被海風吹得沙沙響。

阿爾馮斯伸手在口袋裏掏啊掏,摸出來一個手機——他自己的那款。這是跟斯塔克交換了身份之後,他碩果僅存保留在自己身上的私人物品之一。

于是,包括八級探員菲利普在內的一幹人等就眼睜睜地看着阿爾馮斯在手機裏一通翻找,最終翻出來了一個不起眼的錄音文件。

他先是把手機的播放音量調到了最大,然後對着加拿大鐵杉點開了播放按鈕。

“聽着!you Fucking son of *&¥#……”

手機裏面傳來了一個陌生男聲慷慨激昂的……謾罵。

衆人:“……”

這一點也不魔法。

伴随着手機裏的激情辱罵,以肉眼可見的頻率,那棵鐵杉樹顫抖得更厲害了。

“如果你不服從接下來的指令,我敢保證,你之後的每一片葉子都将會受到地獄裏永恒之火的焚燒!別說成為建築材料或者觀賞植物了,連變成二氧化碳的機會都不會有!”

手機裏的聲音說道:“我不知道你們這種愚蠢的植物到底有沒有腦子,但是服從命令總會吧!沒有價值的東西就應該遭到懲罰!你這該死的、愚蠢的……”

衆人:“…………”

一長串幾分鐘的謾罵徹底播放完,阿爾馮斯對着好不容易安靜下來的杉樹,用溫和而商量的語氣說道:“這樣,我想和你借一根樹枝,能不能讓我取走那節和托尼·斯塔克緣分最深的枝幹呢?”

他往樹下埋了一塊一克拉那麽大的零碎祖母綠寶石塊,算是打個巴掌給一個甜棗。吸收了那點魔力的鐵杉樹磨磨蹭蹭地從樹腰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長出了一截新的枝幹,在生長到兩根手指并攏那麽粗、半截手臂那麽長之後,又抖抖索索地自己截斷,讓那節樹枝随着重力脫落下來。

佩珀:“…………哇哦。”

所有人目瞪口呆。

“原來還能這樣。”

尼克·弗瑞喃喃自語:“我家還養了幾盆仙人掌……”

他現在非常想回去嘗試一下這種威脅手段對于仙人掌管不管用,阿爾馮斯沒有回頭,直截了當地否定了他的念頭:“剛剛的錄音是我的一個惡魔顧客留下的,本來只是讓我留着吓唬店門口的吊蘭,沒想到居然在這個時候有了意料之外的作用。”

他神色如常地撿起了那根脫落的樹枝,伸手掰斷多餘的葉片,又找到匕首将樹枝的尖端削出了一個豁口。

緊接着,他取下了自己水晶靈擺的擺錘,将那塊棱錐形的黑水晶扡插在了已經留好位置的鐵杉樹樹枝上。

寶石提供魔力,樹枝指引大致的方向,最後只需要一點點的契機來提供錨點……所幸,這具身體本身還是托尼·斯塔克的身體,用來指引向他的靈魂再合适不過。

鋒利的匕首尖端劃破指腹,一串血線順着手指肚一點一點流淌出來,阿爾馮斯将那抹指腹的血液也蹭在了樹枝的尖端,以指作筆寫下一個簡明扼要的盧恩符文。

——就算不是洛基·奧丁森那種直接傳承原初盧恩的程度,愛德菲爾特作為北歐的魔術師家系,也是能夠使用一些簡單的劣化盧恩的。

“這樣的話,一根只能夠用來搜索托尼·斯塔克的占蔔杖就做好了。”

煉金術師擺出如釋重負的表情來,将簡易的樹枝法杖沖着衆人揮了揮。

最先聆聽到的,是滴答滴答的水聲。

托尼·斯塔克迷迷瞪瞪地睜開了眼,發現自己左右兩根手臂都被牢牢地固定,一左一右兩個魔術師拽着他的胳膊,一經發現他的清醒,對方的肌肉就緊繃了起來。

“靠……”

他還沒感嘆完,嘴上就被塞了一團毛巾。

“Call whatever,別想着指令詠唱,阿爾馮斯·愛德菲爾特。”

面前面容晦暗的男人對着他陰慘慘地警告:“這周圍是隔絕地脈的密閉空間,你自己的魔術回路已經被我們徹底鎖死,我敢保證你一丁點的魔力都用不出來。”

那跟我有什麽關系,指令詠唱又是什麽玩意兒,托尼·斯塔克簡直想要用力翻個白眼。只可惜他現在還在阿爾馮斯的身體裏,當務之急,判明情況的他決定暫時先不動聲色地扮演好煉金術師的形象。

于是他神色未變,只字不說——印象裏,也不知道為什麽,這幅樣子總能對他的同行們産生威懾。

于是對方果然警惕起來:“對了,你還有魔眼。”

“找幾張咒封過來,把他的眼睛也蒙起來!”

托尼:???

作者有話要說: 托尼:靠……

魔術師們耳中:這一定是詠唱的開頭!!!警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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