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幾個部下手腳麻利地将托尼·斯塔克的眼睛也糊了個嚴嚴實實, 現在,他的左右兩只手臂動彈不得, 嘴裏塞着一條不知道洗沒洗幹淨的毛巾, 眼睛上貼着白布,白布上據說還貼了一層名為“咒封”的封印。

……整個人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托尼·斯塔克:“……”

他現在開始懷疑這群家夥把自己弄過來到底是要做什麽了。如果是想要殺死“阿爾馮斯·愛德菲爾特”這個煉金術師的話,他們早就該動手, 不會費這麽多的口舌,而如果是想要從他這裏問出些什麽情報的話……

——那不能把嘴給堵上吧!!

連話都說不出來還能交代什麽情報啊!

紐約的富商兩眼一抹黑地被別人推着往前走,簡直想要懷疑人生。對方顯然對他監督得很是嚴格,他只不過是做了個屈起手指想要觸摸自己腕表的動作,整只手就被按住, 随後戴上了使手指頭不能夠随便移動的鋼制指虎。

“還想發動魔術?”

他的耳後傳來明顯帶着奚落的聲音:“一個工程的魔術都不會讓你用出來的,別想打響指!”

托尼:“……”

他簡直想要熱淚盈眶。

天地良心, 他真的沒想着發動什麽魔術——他根本什麽魔術都不會。

但剛剛的動作确實有私心, 手腕上的腕表內部裝着改良過的定位器,也不知道現在所處的位置能不能連通到外界……

等我拿到我的戰衣我就要鯊了你們!

托尼·斯塔克咬牙切齒地想。

不知道拐了多少道彎,甚至有一段路連腳下的地面都輕飄飄地上下移動過,繞使是托尼·斯塔克的腦袋都記不住的複雜路徑一路走到了盡頭, 他被按在了一個特質的椅子上,身體被椅子兩側延伸出的鋼鐵拘束裝置所遏制, 甚至精确到每根手指頭都被固定在扶手的位置。

眼睛上蒙着的白布被取了下來, 灼目到讓人看不清對象的鎂光燈從頭頂直射而下,這逼迫着托尼·斯塔克重新又眯上了眼睛。

“很遺憾,阿爾馮斯先生, 考慮到‘Lord of Jewerly’的名號,我們只能采用了一些不那麽友善的措施。”

坐在對面的是一個聲音聽上去雌雄莫辨、明顯使用了變聲器的人。對方的頭上戴着面具,身上穿着全套的防彈設備,可謂是武裝到了牙齒。

“畢竟,很早以前就有聽說,只要和您對視過的人就有可能會受到魔眼的控制,而您想要發動大型的攻擊術式,甚至只需要一句話的功夫。”

對方的恭維恰到好處,如果不是他自己現在被捆着的話,說不定真的會覺得很受用。

嘴能說話,也能念咒,這是個問題,托尼惡狠狠地想道。

“越是複雜的魔術,想要讓其生效往往會伴随着越是漫長的儀式與冗長的詠唱,這樣一想,僅僅只是打個響指就可以牽動地脈與自然力的您,所攫取的力量不知道讓多少魔術師心生向往呢。”

對方說道:“就連我等也一樣,所以我們才做了如此複雜的措施——”

整間囚室突然亮起詭異的紅光,四方型的房間裏八個頂點全部都泛起波瀾,直到整個房間都被紅色的結界所覆蓋。

“在這個環境裏,所有的魔術回路都無法發生作用,我想您應該了解這句話的含義,阿爾馮斯先生。”

托尼嘴上塞着的毛巾終于被取了下來,他斜着眼睛瞥了一眼,好在它還算幹淨。

對方好像還不知道他不是原裝貨,托尼·斯塔克想,只要他還是‘阿爾馮斯’,還是那個讓所有人都敬畏的煉金術師,那麽對方就不會對他輕舉妄動。

這很艱難,但他有經驗。

不過是再來一次阿富汗的經歷罷了……托尼想,這糟糕透了,但是還不至于無藥可救。

境況滑稽而諷刺,在阿爾馮斯扮演了一整天的托尼·斯塔克之後,反倒是他自己現在要僞裝成一個煉金術師了。

“你們想要從我這裏知道什麽?”

他模仿着阿爾馮斯的表情,板起臉來,故作嚴肅。

“并不是什麽值得一提的東西,Lord.”

對方沙啞着嗓子笑了笑:“我想您大概已經猜到了,九頭蛇為我們這些流亡的魔術師們提供了一些研究的平臺,您現在所處的場所,就是我們的一處魔術工房。”

魔術工房,顧名思義,魔術師居住的地方,或許這個詞彙還有些別的含義,畢竟阿爾馮斯也曾經稱呼過他的寶石店鋪是他的“工房”,托尼·斯塔克面無表情地想道。

他高深莫測地點了點頭,滿腦子都是《哈利波特》裏老教授們的神棍表情。

面前的那人差遣手下拿出了一排彈匣,還是那種0.308英寸口徑溫徹斯特步槍彈,看來九頭蛇給他們撥款的研究經費也沒多少,托尼有一搭沒一搭地想着,一邊思考一邊面色高冷地應付對方:“所以,這裏是你們的工房,然後呢?”

那一枚子彈被緩緩旋開,露出內裏的火藥和無機物填充粉末。當時他看到神盾局現場收集了一些回去分析,但靈魂互換來得太過突然,他還沒來得及去看詳細的分析報告。

結果,對方的下一句話,就像是一道驚雷一般,悄無聲息又振聾發聩地炸響在他的耳畔,讓他心髒猛地一顫。

“每一枚子彈裏面,有超過五十個被當場殺死的人、以及對等數量動物的骨灰。”

對方介紹道:“它們能夠産生數十組被切割過的靈魂碎片。這些靈魂的力量足矣在強化術式的激發之下誘發大型的降靈術術式,成為大型降靈術的楔子,只要運用得當的話,甚至可以連通那個世界外側的英靈座。”

——你在說些什麽?

有那麽一瞬間,托尼·斯塔克覺得自己有些眼睛發懵。

對方還在侃侃而談,可是托尼已經開始覺得那雌雄莫辨的聲音變得忽遠忽近,鎂光燈熾白的強光之下,連對方的長相都開始顯得影影綽綽。

……你在說些什麽?多少人的骨灰?多少人的靈魂?

他曾經是個軍火商沒有錯,但是即便是作為軍火商的安東尼·愛德華·斯塔克,也不會惡趣味到将別人的骸骨封裝進子彈裏,再二次加工成別的什麽武器來。

他面部的肌肉不可控制地跳動了一下,随後他又想起自己如今是“阿爾馮斯”,強行将這些下意識的反應壓抑了下去。

如果是阿爾馮斯的話,他會說些什麽,會做些什麽呢?他會大聲斥責嗎?不,那不是他的風格……

“巴瑟梅羅的看門犬。”

不知為何,托尼突然就想起了這個描述來。

“別想數清楚猛獸嘴裏有幾顆牙齒,魔術師這種東西,有一個算一個,全部都是價值觀和尋常人類迥然不同的生物。”

尼克·弗瑞曾經如是警告過他,而曾經他對這個描述嗤之以鼻,報以哂笑。

對方還在喋喋不休,那些話語像是跗骨之蛆一樣攀附上來,托尼·斯塔克的整個身體都被固定得結結實實,為了防止“煉金術師阿爾馮斯”突然發動魔術,他連手指尖都不能移動哪怕一下——也幸好他一點點都動不了,否則托尼實在是不敢保證,自己還能不能将煉金術師的身份繼續演下去。

“你也知道,人類的血液、生命力和靈魂可以被轉化為魔力,而如果再疊加上足夠強烈的情緒的話,就會更加适用于降靈術的發揮。”

說到這裏,聲音頓了頓,像是意識到了阿爾馮斯不需要再去贅述這些基礎功課一般:“啊,您肯定也是知道的才對,畢竟是那位澤爾裏奇的弟子……那麽就跳過基礎理論的部分吧,我們經過測試以後發現,唯獨‘痛苦’和‘恐懼’這樣的負面情緒,在降靈術術式之中,是最有效果的。”

“——于是,我們就活活燒死了他們。”

——你在說些什麽?

托尼·斯塔克目近眦列,手腳都在微微發顫,他整個人掙紮着想要大聲謾罵斥責,卻在張開嘴的一瞬間,又被人在嘴裏堵上了一塊毛巾。

斯塔克:“……你%¥#!!”

不行,這些家夥已經不是能用人類來稱呼的了,它們都是一群怪物……

“您太激動了,阿爾馮斯先生,難道是在普通人中間潛伏得太久,讓您都已經要忘了自己是一位第二法的魔法師?”

那些魔術師們為他的過激反應倒退了一步,但是在看到對方已經如此憤怒,卻仍舊沒能施展出什麽魔術或者魔法之後,又稍稍冷靜了下來:

“普通人對我們來說不過是方便采撷的魔力來源罷了,又不是所有人都能夠像您一樣,從多元平行宇宙裏獲取魔力(Mana).時鐘塔裏懷着這樣心思的魔術師要多少有多少,只不過他們囿于法政科可能會對暴露神秘的家夥追殺而暫時按兵不動而已……還是說,您已經淪落到……”

他的話沒能說完,只見從托尼·斯塔克身上迸發出了噼裏啪啦的形同電光一般的魔力輝光,這讓衆人紛紛變了顏色,很快就有人沖上前來,給他打了一針鎮定劑。

“在這種情況之下還能夠突破魔力屏蔽,這種被妖精糾纏的怪物……”

這是陷入昏睡之前,托尼·斯塔克聽到的最後一句話。

……妖精?

海邊的別墅,會客廳。

阿爾馮斯将那根速成的占蔔杖豎直插在地上,輕輕松開了手。占蔔杖失去支撐直接倒地,在地面上滾了一小圈之後,尖端的水晶遙遙指向了大海的方向。

“斯塔克的方位在那個方位。”

阿爾馮斯用馬克筆在地面上做出标記,收回了蔔杖。

尼克·弗瑞對于這種輕率的做法非常不敢置信:“就這麽輕松地判斷位置?你起碼應該換個幾公裏再找一個方位占蔔一次,這樣的話兩條直線至少能夠在地球上做出個交點來,這樣我們就能夠得知斯塔克的具體方位了。”

在他的身後,一群神盾局的特們猛然點頭,這個做法實在是太不靠譜了。

“不知道對方有沒有反偵察手段,但是如果對方仍舊還認為他們捉到的目标是‘我’的話,那麽斯塔克能夠保持清醒的時間應該不會太長。”

阿爾馮斯搖了搖頭:“而且他未必會被關在現實的世界裏,虛數空間的坐标是時刻浮動的,我只能用這種方法找到它距離現實世界最為接近的那個錨點。”

這一次,沒人再去詢問什麽是“虛數空間”。

娜塔莎翻出手機來照着念網上搜集來的資料:“占蔔杖是一種英國傳承的占蔔工具,過去的人們曾經用它來尋找水源、礦脈、地穴、尋人等,它又稱之為地靈尺(Rowsing Rod),而在中世紀,也有占蔔杖和魔鬼聯系在一起的說法……”

所有人又狐疑地看向阿爾馮斯。

衆人矚目的煉金術師:“……某種意義上确實?畢竟這根樹根是在魔鬼的謾罵聲中誕生的。”

克勞利的威脅還是蠻有效果的,不知道如果換成別西蔔親自出馬的話,會不會直接把那棵可憐的鐵杉樹直接攔腰折斷。

衆人:“…………”

算了,他們放棄在網上搜集到正确信息的可能性了。

如果說神秘一側占蔔尋人的方式讓人很信不過的話,接下來作戰的部署就堪稱令人遍體生寒。縱使是已經提前做好了心理準備,美隊都覺得這一次的作戰和他從當兵以來參與過的任何一次都截然不同。

“第一個重點,不要相信自己的眼睛。”

阿爾馮斯說道:“視覺幹擾、認知阻礙的魔術要多少有多少,如果是之前的我,在開啓了認知阻礙的情況下,在你們所有人面前走來走去都不會有人注意到,同樣我也有辦法讓人覺得一扇門是一面牆,而懸崖面前有一條看上去就很想讓人走上去的寬敞大道。關于這點,我的工房裏還放着幾副魔眼殺的平光眼鏡,能夠一定程度上緩解魔眼帶來的危險,但是這不足矣抵擋所有的屈光魔術和幻術。”

“就像是你之前用魔術做出來的我和斯塔克的幻象一樣。”

尼克·弗瑞點點頭:“看上去和真人一模一樣,所以你們就算是見到了斯塔克本人,都不能輕舉妄動。”

“第二點,随時關注空間的變化,不要貿然開槍。直線射出的子彈有可能會被彎曲路徑,之前在宴會現場的時候斯塔克就中過這一招了,我可以考慮為你們配置防彈用的觸發式魔術禮裝,但這種東西都有使用次數限制,魔術師的工房就像是自己的不動要塞一般危險,到處都有可能是陷阱和防禦術式,這點同樣需要各位謹記。”

美隊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子彈會拐彎,也可能會變換方向,那就是将它想象成是追蹤彈……他在心裏默默評估了一下這次任務的難度,面色沉了下來。

阿爾馮斯看了一眼弗瑞,後者顯然很了解這個寶石商的秉性了:“寶石的損耗神盾局報銷,你繼續說。”

“第三點,也是最為重要的一點。”

阿爾馮斯的手指尖敲了敲透明鋼化玻璃的桌面:“我不知道你們對于想要搗毀九頭蛇基地、想要獲悉對方目的這樣的任務目标被分派了多少的精力,但是在別人的魔術工房裏必須要速戰速決,死靈術師的魔術工房随時随地都有可能會啓動直接能夠造成人類靈魂層面損傷的魔術,這和我自己平時使用的魔術不是一個種類,所以就算是我,都很難彌合這樣的靈魂創傷。”

“有些魔術傷害是不可逆的,無論是現代醫學還是我,都很難将這種損傷治療好。所以我希望在魔術工房裏所有人都能夠謹言慎行,如果遇到敵對的魔術師,不要想着和他們講道理,盡可能地一擊必殺。”

阿爾馮斯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壓抑下想要嘆氣的沖動。

“畢竟……原本魔術師眼裏的普通人類就跟亞特蘭蒂斯人看陸地人的感覺差不多,再加上他們連魔術師自己的法則都不打算遵守,從一開始,就沒有轉圜和調停的空間了。”

美國隊長神色炯炯,認真地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他又鄭重地看向身後一排被編入突擊隊伍中的神盾局探員們:“剛剛阿爾馮斯所傳達的指令,你們了解了嗎?”

“……老板,我能不能退出啊。”

端着步槍的小店員露出了泫然欲泣的表情:“我還沒女朋友呢。”

作者有話要說: _(:з」∠)_強襲警告。

英雄救……英雄。

魔術師:別想打響指!

托尼:等我把信號發出去腦殼都給你們錘飛!!你們這群邪教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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